風銘另一隻手中還攥著玉佩,也顧不上別的,隻將玉佩護在懷中,大半身子都摔個生疼。


    此時,寢殿院中竟然是一個人也沒有,唯有孫嬤嬤慌忙上前去扶。


    風銘摔個七葷八素,但更厭惡孫嬤嬤的手碰到自己,一腳踹過去:“滾開,別碰我……”


    孫嬤嬤被踹翻在地,連聲音都沒敢出。


    風銘一個翻身從地上站起來,頭也不回就往院外走。


    這時,寢殿內傳來袁韻的哭腔:“嬤嬤、嬤嬤……”


    孫嬤嬤也就顧不上追風銘,趕緊爬起來返身朝寢殿去了。


    風銘踉蹌跑出東院,院外周圍竟然也是一個人都沒有。


    腳下如踩棉花,整個人身上隻剩一件貼身的單袍抵禦著夜晚的寒風。


    刺骨的寒風瞬間讓火燒火燎的身體舒坦了不少,風銘跌跌撞撞往書房回,剛一進院子卻又撞上一人。


    “哎呀,殿下,您怎麽了?”那人影險些被撞倒卻先來扶風銘。


    風銘眨了眨眼睛,借著月色好歹認出是誰:“梅生……你怎麽在這裏?”


    梅生的臉在清冷地月光下幾乎是瑩白透明,也不回答,還是又問上一遍:“殿下,您這是怎麽了?”


    風銘一身淩亂,頭上還磕出了血痕,麵色潮紅,剛才又摔了一跤,沾了半身灰塵,實在狼狽不堪。


    這個時候既不願解釋也不願多話,一把推開梅生,去推書房門,剛一邁入,又險些被門檻絆倒。


    “殿下小心……”梅生從後麵趕忙扶住。


    風銘磕磕絆絆,在梅生的攙扶下,這才回到了書房裏間床上,將自己身子往床上一摔,這才徹底放鬆下來。


    “殿下,您這是怎麽了?”梅生的聲音裏已經帶上了哭腔,“是生病還是受傷,這是怎麽弄的?梅生這就去請大夫。”


    “不,別去……”風銘一把拉住梅生,聲音都是從嗓子裏擠出來的。


    周敞一直與風銘同一視角,且一直都沒能拿回風銘身體的掌控權,也就知道身上的藥勁兒還沒過去。


    這種事情找大夫,隻會給王府丟臉,事後也不好說。


    風銘亦是清楚自己不是中毒,那麽想必挺一挺也就過去了。


    梅生一直很是聽奕王的話,且借著窗外的月光也瞧出些端倪:“殿下,您是不是吃了什麽不該吃的藥?”


    風銘苦笑,沒臉回答。


    “殿下,您等等,梅生去去就回。”梅生到底是曾在一字胡同住過的,心下立刻明白,說完就轉身跑了出去。


    風銘一旦放鬆,加上書房溫暖,整個人又癱軟起來,也無從阻攔。


    清冷又靜謐的夜色中,身體再次燃燒起來,不得不起身去推開窗子。


    望著窗外清冷的月亮,一個變成多個。


    身上的欲望又開始有了抬頭之勢,意識又開始模糊。


    風銘不知今晚要如何熬過去,先一點點將長衫和鞋子脫掉,身上還是灼熱難忍,口幹舌燥。


    手中又抓到合抱連枝玉佩,今晚還真是多虧了這玉佩,否則他還真是……


    眼尾餘光又掃到床頭矮幾上的金絲楠木錦盒。


    銀白清冷的月光下,盒麵上縷縷金絲散發出暗金色的幽光,給人沉穩安心的感覺。


    身下的灼燒不減,但手中握著合抱連枝玉佩,又有金絲楠木錦盒陪伴,時間似乎也沒那麽難熬了。


    今晚注定是沒有辦法入睡,腦袋裏麵也開始胡思亂想。


    袁韻和孫嬤嬤還是真沒少下功夫,酒中定是下了藥,還弄來了夢遊天鄉的藥油,那碗藥湯也是大熱之物。


    越往這方麵想,身上越是滾燙。


    煎熬啊,就是煎熬……


    身子越是滾燙,心裏越是發涼,風銘又拉過床裏的被子擁著玉佩在心口一同緊緊抱住,尋求一絲不可得的安慰。


    不知過了多久,迷蒙中似乎做了個夢,夢中他置身火海,被燒個體無完膚,複又驚醒。


    “殿下……”梅生不知什麽時候返回,將一碗水端在風銘麵前,“殿下,您先喝口清涼的井水解解渴,可能會好受些。”


    風銘正覺著喉嚨冒煙,翻身撐起身子,就著梅生的手,“咕咚咕咚”將一碗冰涼井水喝下,心口頓時清涼不少。


    梅生回手又從腳邊拎起個銅壺,將水倒入一旁架子上的銅盆裏,沾了濕毛巾過來為風銘擦拭額頭和臉。


    風銘頓覺臉頰一陣清涼,再加上時不時窗外夜風拂來,終於稍感舒坦。


    梅生擦得仔細,借著月光細細凝視風銘的臉。


    周敞就又想起此前在北既落水後的那個夜晚。


    “梅生,你下午沒事兒吧?他們沒把你怎麽樣吧。”稍有緩解,風銘也能騰出幾分心思問問梅生。


    “殿下不必擔心,梅生沒有事的。”梅生輕聲回答一句,起身又去重新透濕手巾,再給風銘繼續擦拭脖頸和手臂。


    風銘身上還是無力,也就任梅生侍候,又順口問上一句:“你這麽晚了怎麽還在這裏?白日裏既受了罪,晚上就該好好休息才是。”


    “梅生擔心殿下,所以過來看看。”梅生手下動作輕柔,聲音也很輕,在這靜夜中彷佛窗外飄來的一般。


    “哦,你是怕他們今後嘲笑你,或者把之前的事情說出去是嗎?”風銘身上還是煎熬,也盼著有個人說話轉移注意力,下麵卻一股勁兒上來,隻能勉強換了個姿勢。


    梅生沒有回答,隻是認真為風銘擦拭。


    風銘坐臥不安,勉強撐直身子,又沒話找話:“你不用擔心,我剛才都已經跟他們囑咐好了,沒有人敢說閑話。若是你今後聽到什麽閑言碎語也不必當麵與人爭執,隻管過來來告訴我……”


    “王爺,您這樣,是不是因為梅生?”梅生忽然抬起頭,一雙鹿眼已經盈滿淚水。


    “啊……沒……不是……你別多想……”風銘一驚,更覺某個部位脹得難受,不自覺將被子夾緊。


    梅生卻更是哭了出來:“嗚嗚……殿下在自己的王府裏,怎麽還能被人下了藥?若不是為了梅生,嗚嗚……”


    這個問題問得好啊。


    根本沒辦法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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