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與秋晨雙修,滿心期待,忍不住心猿意馬,嗬嗬傻笑,又想“十五日之期轉眼將過,須得抓緊時間,治好內傷。隻是該想個什麽法子,說得晨姐心甘情願助我練功?她是個精明的姑娘,我若是耍心眼,肯定瞞不過,索性實話實說,挑明了直言相求。”一時歡喜,一時心憂,臉上笑容愈發詭異。


    端木蝶瞧得疑惑“渾小子,嚇傻了不成?這當口還有心思笑得出來。”


    唯有闌夕對他了解三分,笑道:“蝶姐,瀾少他肯定又在想什麽壞事。”


    方瀾一聲咳嗽,回過神來“你們都別瞎猜了。蝶姐,你是武學高手,小弟今日手癢,便在方家麵前,耍幾套拳法,請你驗證。”


    端木蝶來了興致“那好極了。”指使闌夕搬去桌椅,騰出一片空地。


    方瀾略整衣衫,緩步入場,說道:“蝶姐,小弟重病之軀,拳法若是使得不對,你多多包涵。闌夕,你要有興趣,也不妨指點指點。”他既答允收闌夕為徒,便已下定決心,傾囊栽培,此刻叫小丫頭見識本門武功,正是第一步棋。


    闌夕擺擺手,笑道:“我天生愚笨,可別指望能提什麽好意見。瀾少,你馬馬虎虎使上數招,我湊合湊合看上幾眼,就這麽著吧。”


    方瀾瞪了她一眼,調勻呼吸,擺開架勢,將師父教他那套破碑拳法使開,一招一式,刻意放慢,以便闌夕瞧得清楚。


    小丫頭嬉皮笑臉,叫道:“瀾少,你沒吃飯麽?手腳軟綿綿的,連我都不如呢。”


    端木蝶哭笑不得,方瀾拳法精微,她一眼便已瞧出,小姑娘不識貨,空自起哄,伸指彈出,在闌夕額頭崩了數下,笑道:“好好的瞧,不許多嘴。”


    闌夕最是怕她,聞言閉嘴,細細體會方瀾招式,隱約覺得,方瀾攻守轉承,俱合法度,自己雖不甚明,卻也瞧得心曠神怡。


    一套拳打完,方瀾收招凝立,大口喘息,闌夕見他額頭出汗,取了隨身手絹,細細擦去,方瀾問道:“小妮子,學會了幾成?”


    闌夕笑道:“說出來你別生氣,半成也沒記住。你使得是男子招數,我一個女孩子家,哪裏懂了?”


    方瀾恨鐵不成鋼“傻姑娘,武學招式練到高深,隻求製敵,哪分什麽男女?盡可習練。你這麽笨,我真是走了眼,以後教你練功,有得氣受了。”


    闌夕無所謂道:“我是誌不在此,練不練功,倒無所謂。”


    方瀾瞪眼道:“不學武功,別人欺負你怎麽辦?”


    闌夕想也不想“有你保護我啊。”


    方瀾反問道:“我若不在身邊呢?”


    闌夕笑道:“那還有蝶姐、晨姐嘛。”


    方瀾翻了個白眼,苦口婆心道:“闌夕,我不得不與你上一課。這世界上,真正能依靠的隻有自己。你蝶姐、晨姐待你再好,將來也會嫁人,難道一輩子與你不分開嗎?”


    闌夕笑道:“蝶姐我不敢說。晨姐將來卻隻會嫁你,而我,也會一直賴在你身邊,我與晨姐,倒是不用擔心分離。”


    方瀾徹底無語,向端木蝶瞧了一眼,苦笑道:“小丫頭油鹽不進,我是沒轍了。”


    端木蝶笑道:“闌夕尚年輕,不必心急,慢慢開導便是。方瀾,你剛才使的,可是破碑拳法?”


    方瀾點了點頭“不錯,蝶姐覺得如何?”


    端木蝶不答,問道:“你既會破碑拳,照此猜測,師父想必便是孫惜時了。他是孫入微後人,孫氏會館第九任掌門。我真笨,見你使第一招拳法,就該想到的。普天之下,除了孫惜時,又有誰還會這威猛霸道,號稱北國第一陽剛的破碑拳法?你拜孫惜時為師,傍上了大靠山,很好,很好。”


    方瀾從不知師父身份,此時得端木蝶點醒,喜出忘外,笑道:“蝶姐,你說我師父是孫家後人,還是什麽勞什子掌門,這倒也沒什麽。可是我祖師爺竟是孫入微,那就了不得了,他老人家可是民國三大宗師,一身武學驚天動地,連東北王都敬重三分的大人物呢。我小時候的夢想便是成為祖師爺一般英雄,沒想到鬼使神差,機緣巧合,真拜入了孫府門下。昔日齊老爺子學畫,曾有言,願為青藤走狗,我跟他一般,亦願為玉庵走狗。”玉庵老人,便是孫入微別號。


    端木蝶嘻嘻一笑,罵道:“賤骨頭,也就這點出息。不過話說回來,孫家實力雄厚,遍及大江南北,你與孫惜時扯上關係,以後闖蕩江湖,可以橫著走道了。”


    方瀾笑道:“蝶姐,我那老不死的師父,真有這般厲害?”


    端木蝶沒好氣道:“他不厲害誰厲害。無量門號稱本縣一霸,可是孫惜時吐口唾沫,也能分分秒滅上十幾回。放眼縣城,除了小笛子背後勢力,誰也及不上了。”


    方瀾問道:“小笛子是誰?”


    端木蝶尚未回答,闌夕笑道:“你不知道麽?小笛子便是謝驚滌,本縣縣長啊。他是蝶姐的老相好,因最能吹笛,笛滌又是同音,蝶姐便私下叫他小笛子。不過也隻敢背後叫,當著縣長麵,還是要規規矩矩的。”


    端木蝶惱她泄露隱私,佯怒道:“小妮子,口沒遮攔,皮癢欠揍了麽?”


    闌夕往方瀾懷中一躲,笑道:“瀾少在這裏,我可不怕你。”


    方瀾笑道:“蝶姐,原來你有心上人了,恭喜恭喜。”


    端木蝶臉色一紅“別聽闌夕胡說八道,驚滌他有家有室,孩子都好幾歲了。我與他,隻是好朋友而已,別想太多。”


    方瀾本有些擔心,聞言釋然“原來是這樣。我本來在想,縣長大人既有妻室,蝶姐再與他往來,未免太過委屈。”


    端木蝶笑道:“我委屈什麽?”


    方瀾歎道:“誰都知道,縣長媳婦娘家人是軍中要員,嶽丈更是政委大吏,擺明了兩家乃政治聯姻。縣長對你再好,也隻能偷偷摸摸,給不了蝶姐半點名分,戀情更加見不得光,這還不是受委屈麽?即便縣長甘冒天下大不韙,娶你做小,亦免不了受正妻淩辱,我輩習武之人,講究快意恩仇,豈可如此屈了本性?”


    端木蝶笑道:“你這都什麽亂七八糟的說辭。我都講了,與驚滌隻是朋友關係,你別瞎猜測。適才見你練武,招式精微,餘意無窮,不愧是天下頂尖拳法。你還年輕,遠未吃透破碑拳精髓,沉下心來,鑽研個二三十年,前途無量。”


    方瀾皺眉道:“可是天下拳法,練到極致,均以內力取勝。偏偏我受了重創,內力半點提不起來,破碑拳法再妙,也是難盡其用。”


    端木蝶知他話中有話,支開闌夕,隻留下二人獨處,問道:“你想說什麽,不必拐彎抹角,痛痛快快招了吧。”


    方瀾嘻嘻一笑“蝶姐不愧是小弟知音,知道有些話隻能說給你一人聽,不等小弟開口,已先行打發闌夕,小弟佩服。”


    端木蝶笑道:“你小子那點心思,豈瞞得了我?剛才你眼珠一轉,我便知你在打闌夕主意,索性成全了你。”


    方瀾笑道:“謝啦。蝶姐,小弟想向你討個人?”


    端木蝶道:“討誰?”似笑非笑“莫非是秋晨?你小子色眯眯的,該不會想霸王硬上弓吧。秋晨是我徒弟,可不能賣了她。”


    方瀾道:“蝶姐英明,正是要討晨姐。如你所言,晨姐蒙蝶姐親傳,自然也練過寒冰靈訣,而我近年習武,玉髓功亦稍有心得,二者一陰一陽,隻需水乳.交融,小弟所受內傷,當得痊愈。”


    端木蝶笑道:“說來說去,你還是在打秋晨身子主意。這事我沒意見,隻要秋晨點頭,男歡女愛,我不會棒打鴛鴦,做那大煞風景之事。我想問你的是,怎麽知道我會寒冰靈訣?”


    方瀾道:“師父曾跟我提及天下武功,一一剖析,小弟別的優點沒有,記性倒算湊合,他說過一遍,我都記在心裏。這幾日見蝶姐施針,手法運勁,無一不是寒冰靈訣路子,所以大膽猜測。”


    端木蝶道:“你猜得沒錯。秋晨這妮子,悟性雖非一流,我教的武功也隻學個大概,勝在為人執著,寒冰靈訣內功,卻有我八成火候。你找她做鼎爐,算是選對了人。”說到鼎爐二字,臉色一紅。


    方瀾笑道:“話雖如此,晨姐畢竟是蝶姐的人,我若不事先與你打過招呼,總是不敢下手。免得蝶姐秋後算賬,打得小弟滿地找牙。”


    端木蝶給他逗笑,啐道:“死小子,得了便宜偏賣乖。可惜你是我弟弟,倫理有礙,不然由姐姐親自出馬,助你療傷,倒也不錯。”心中明白,方瀾根骨上佳,男女同修,彼此均受大益,此番輪回,秋晨後來居上,武功勝過自己,卻也難說。


    方瀾不知她在說笑,聞言一愣“這……”一時呆傻,竟忘了措辭。


    端木蝶就是愛瞧他眼下神情,嘻嘻一笑“傻小子,逗你玩呢。”腰肢一扭,關門而去。


    獨留下方瀾發癡,半晌才回過神,自言自語“我這位姐姐,真是個狐狸精!”他對端木蝶敬若天仙,絕不敢有半分褻瀆,少女戲語,隻當玩笑,一笑置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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