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慢!”


    一記偌大的喊聲響起,雖然聲音很大,但是卻沒有指責或是不滿的情緒。


    隨著聲音落下,遠處的深巷之中緩緩的走出一輛馬車,一個道童在車轅之上悠閑的趕著車,似乎很是享受這磅礴的大雨。


    很顯然,剛剛的那聲爆喝不是他所發出的,而是來自車廂之中的人。


    這是一個很特殊的車廂,車廂上麵布滿了常人根本看不懂的鬼畫符,不止平常人看不懂,就連這位六境的張清廉也是看了頭疼,但是他卻能從那些鬼畫符中感受到某種壓力,射人心魄的壓力。


    駿馬踏著地麵上的積水,亦步亦趨的向著這邊走著,似乎也並不著忙,這讓這些正在淋著大雨的人情何以堪。


    顯然,張清廉還是很在意的,不然他不會停住自己手中的劍,自然也不會就這樣的等著那輛馬車有條不紊的走過來。


    “這是一位符師!而且是一位大符師!”


    張清廉對自己說著,但是,他的目光卻時不時的盯著對麵的許塵,因為他不知道這位大符師是敵是友,或者就是許塵的幫手。


    旁邊的李都統則是長吸一口冷氣,他沒想到今夜的都城西城竟然能聚集了如此多的高手,而原因卻隻是眼前的這個年紀不大的少年。


    然而,雖然他並不懂得修行之事,也不懂得修行界的規矩或是輩分,但是他卻是知道次來之人沒難麽簡單,因為這輛馬車和另一個人的馬車竟然是那樣的相像,而那個人可是皇帝陛下身邊的紅人。


    “李大人,看來這裏恐怕沒我什麽事了吧?那、那我就離開了……”


    李都統小聲的說道,他這個官還是要當的,家裏的老婆孩子還是要養的。


    張清廉微微一笑,“我說讓你留下來了嗎?你當然可以走。”


    顯然,張清廉是不想做這個官了,做一個逍遙的修行者那是什麽滋味,總好過每天都要低三下四,不停諂媚的禦史。更何況,他知道隻要那枚玉劍在手,他將是修行界的至尊王者。


    想到此處,他又回過頭,看了看在人群後的逍遙幫大佬古天齊,高聲道:“如果你也想走,那就走吧,不過,你知道以後該怎麽做!”


    然而,他一個“做”字的尾音還沒有結束,那輛花紋馬車的車廂之中卻再次傳出了聲音,“各位,這麽好的天氣,大夥好不容易出來欣賞一下景色,何必這樣著急走呢?再多留片刻,也許,我還能給各位一些驚喜呢!”


    隨那聲音漸漸變小,那輛花紋馬車緩緩的停在了幾人麵前,和安府的那輛已經破損的馬車齊平,把本來就很狹窄的巷子堵了個水泄不通。


    這時,隻見車轅上的小道童輕靈的轉身,緩緩的掀起了車簾,以為枯瘦如柴的老頭便映入了人們的眼簾。


    “奚凡!我早該猜到是他的!”


    張清廉暗自感慨道。


    所謂陸隱奚凡,正是舊派飛雲道僅剩的兩位佼佼者,而飛雲道當年那可是風光無限,隻可惜啊,飛雲道隻修行符道之術,而符道之術又極為依重於天分,所以收徒越來越少,最後變得落魄起來。


    但是,飛雲道是就此樓破,但是誰都不敢小看飛雲道的這兩位符道大宗師,陸隱是帝國的國師,深得帝王寵信,而這位奚凡雖然浪跡天涯,但是素來以殺人如麻聞名於世,更是傳聞中的笑麵閻羅。


    所以,這讓原本還自信滿滿的張清廉也是微微的緊張起來。


    “哈哈!原來是奚凡大師!真沒想到今生竟然還有幸見到上尊,真是三生有幸啊!”


    張清廉先是恭維了兩句,但隨後又話鋒一轉,輕聲道:“但不知,大師為何而來,難不成是要為了這個小子出頭?”


    “嘿嘿!”


    車廂中的奚凡發出一聲怪笑,“真沒想到,你竟然也是個大修行者,這真是讓我大開眼界啊!我說西門望會讓我來走一趟呢?看來他還是很了解你的!”


    “什麽?”


    張清廉頓覺大事不好,他此次出手自然已經是違背了西門望的意願,而這些年來他費盡心機的隱藏自己的實力,到頭來竟然在就被西門望發現了,甚至自己的心思都沒能逃過對方的眼睛,這簡直就是晴天霹靂。


    “奚凡,原來你也是西門望的人啊?真沒想到,西門望倒是真有本事,但是,你可別忘了,他今天能讓你來殺我,他日就能派人殺了你!”


    “嘿嘿!”


    聽到張清廉的警告,奚凡非但沒有緊張,反而天真的笑了起來,“出口即錯,你還真是不容易呀!哈哈!我首先要聲明一點,我不是誰的人,我既不是他西門望的供奉,也不是西門望的屬下,一切都不過是場生意罷了,他隻要能滿足我的要求,我就得幫他辦那麽一點事兒,其次,我也不是來殺你的,我是來取東西的。”


    “哦?”


    張清廉緊張的心終於緩和了一下,“那不知大師是來取什麽的呢?莫不是我手中的這枚玉劍?”


    他自然知道,在這樣的一個陋巷裏,沒有比這枚玉劍更珍貴的了。


    “嗯!說對一半!”


    奚凡刺耳的聲音再次響起,“這玉劍我自然是要取走的,這也是西門望此次送給我的禮物,沒有他我還真的不知道此物竟然還在人間,而且是在一枚玉劍之中。當然,我還要取走的就是這娃娃的性命,這也是我答應了西門望的,做生意嘛,總歸要講些誠信,所以我剛剛才說讓你住手,要是這個娃娃被你殺了,那我成什麽了,豈不是占了便宜不成?”


    壓力再次襲來,張清廉自然是不能交出這枚玉劍的,不然自己隱藏多年的實力,此次顯露出來,不是一場空嗎?


    但是,他也深知符師的危險,所以幹笑了兩聲,隨口道:“大師!既然您都出馬了,那我怎麽能一點麵子不給呢?這個小子就交給您了,您愛怎麽處置就怎麽處置,就算您千刀萬剮了他,我也沒有意見。不過……”


    這不過之後的事情,才是他真正要說的,“不過,您也總得給我留點麵子吧?這枚玉劍我……”


    “嘿嘿!”


    奚凡尖利的笑聲再起,“張清廉!做你的禦史多好,不愁吃不愁穿的,非要攪到修行的世界裏來。我說了我今天是來取兩樣東西的,你既然能認出我,我想你大概也是聽說過我的脾氣,我從來都不討價還價,而且我從來都不曾失手過。我當然也可以給你一點麵子,那就是讓你活著離開。你不是剛剛都說了嗎,生命是最寶貴的,一枚玉劍換一條命,值了!”


    “哼!”


    知道沒有商量餘地的張清廉冷哼了一聲,不無威嚴的說:“大師,我自然是知道符道的厲害,但是,你真的認為你能殺的了我?我想你剛剛在背地裏已經看到了,我也不是吃素的。”


    “嘿嘿!六境初期,是不錯。但是,如果我早就布下了符陣了呢?”


    隻見奚凡枯樹枝一般手指在空中輕輕的一揮,隨之而來的場麵使得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是大吃一驚。


    空中簌簌而下的雨滴竟然驟然停止,不!不是停止,而是在僅僅在這個小巷子的天空中停止了,而且積蓄著。因為所有人都能看清,不遠處的天空依舊是暴雨傾盆,那清晰的分界線正是剛剛奚凡的馬車走出來的地方。


    “這可浪費了我好半天的時間呢!不然那個小家夥也不會死的。”


    奚凡隨手指了指身首異處的鬼五。


    而在人們隨意的看去時,另一番景象再一次亮瞎了所有人的雙眼。


    不知道什麽時候,地麵上的積水竟然像是被什麽東西劃過一般,有很多地方都不自覺的凹了下去,沒有外力,就是那樣凹著,而且繼續再凹著,像是正在有一支無形的毛筆再畫著什麽東西一般。


    “是,是一個符號,奇怪的符號!”


    已經有人喊除了聲音。


    然而,張清廉雖然同樣的驚訝和緊張,但是心意已決就斷然難以更改,他冷哼了一聲,道:“難道你就想用這些把戲來殺我?”


    奚凡無奈的搖了搖頭,“不知悔改,這麽一點小把戲就足夠了!當年我幫助西門望滅了隱修堂的時候,所用的符陣也不過如此。”


    “什麽?”


    一直沒有開口的許塵轉頭看向了那個枯瘦如柴的老頭,“你是說,當年殺了隱修堂滿門的人,有你!”


    奚凡看了看許塵,異常的興奮,“對!有我,不過你也不用這麽激動,這是多大的事情,沒什麽課誇耀的,對不對!而且,我還感覺挺失敗的,竟然當時沒發現逃走了一個女人,而且還是個有孕在身的女人!”


    說道此時,奚凡竟然換成了一副憐惜的表情,“不過,娃娃,你也不用著急,等會我就讓你去見你的親人,這回你們就可以團聚了。嘿嘿,不用謝,千萬不要謝我,我會不好意思的!”


    許塵默默的點頭,恨意卻在默默的流淌,好一個不用謝,我謝你十八輩祖宗。


    他不再管自己的實力,不在管自己的境遇,手中的鋼刀倏得舉起,雖然他已經沒了力氣,雖然他在剛剛張清廉要殺自己的時候,都沒有做出反應,但是,他此時卻要出手了。


    然而,他剛想一躍而起衝向那輛馬車,卻發現自己的雙腳像是被什麽東西死死的給抓住了,冰涼而有力。


    當然,此時在場的所有人都同時感受到了這種異常。


    他們都下意識的向著自己的雙腳望去,原來一雙雙由積水形成的手掌已經緊緊的抓住了每一個人的雙腳。


    再向天空望去,那些已經積攢了很長時間的雨水已經化成了一柄柄鋒利的小劍。


    是的,那是水,但是,誰都沒有懷疑,那些小劍會要了自己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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