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好雨知時節,不過是文人騷客對雨一廂情願的揣度,就比如剛剛,正當安晴和許塵隨意的聊著天時,隨著池塘水麵幾點波紋驟然蕩起,片刻後便是大雨傾盆。


    這毫無預兆的大雨仿佛預示著什麽不可知的黴運。


    安晴趕緊帶著許塵來到後宅的大廳避雨,兩人各懷心思的站在大廳的門口,看著鉛沉烏雲慢慢聚了過來。


    不知這突如其來的大雨是太懂人情事故,還是不解風情,長長綿綿竟然下個不停,從豔陽高照到臨近黃昏,竟然沒有變小的架勢,就是下個不停。


    下雨歸下雨,但飯總是要吃的,無論這是待客之道,亦或者是安晴的借口。


    就在兩人聊天的時候,安府的仆人早就緊鑼密鼓的安排了,終於在許塵來到安府足足快兩個時辰的時候,大廳之內臨時擺放的飯桌上,擺滿了可口的菜肴。


    至於這算是午飯還是晚飯,隻能憑借自己隨意理解了。


    其實,欣賞著雨景吃著大餐本來也算是一種享受,但是,此時的許塵很是沒有胃口,加上安晴破例讓刀疤臉也一同進餐,就更使得許塵胃口倒的厲害了。


    本來安晴讓刀疤臉也一同上桌,是為了衝淡兩人尷尬的場景,但誰知道,刀疤臉坐在許塵的對麵竟然給整個飯局又增加了一絲尷尬。


    飯桌上幾乎無言,這三個人像是食堂內臨時湊到一起的一樣。


    安晴是因為大家閨秀的原因,自然是把食不言寢不語做到了極致,而許塵和刀疤臉可都是粗人,他們倆之所以也是一句話不說,那是都害怕把整個飯局給攪了。


    吃過飯後,許塵就趕緊和安晴道別,因為這裏的環境他太不適應了,雖然安晴說了好幾次等大雨停了或者變小一點再走,但是在許塵一再的堅持下,安晴也隻好微微一笑。


    本來許塵是不打算讓刀疤臉送自己的,他想說隨便讓個仆人駕車就行,可是誰知,刀疤臉竟然毫不妥協,那明顯是掩飾的笑容使得許塵更加的討厭他,想必他已經把許塵給賴上了。


    終於,在安晴輕輕的揮手的注視中,馬車緩緩的起步,在雨中孤獨的前行。


    烏雲和暴雨讓整個帝國的都城提前進入了黑夜,街上早已沒了行人,就是原本在街邊擺攤的小販也早在大雨剛剛襲來時,卷鋪蓋回家了。


    許塵百無聊賴的坐在車廂之中,隻想著能夠快快的回到兌山宗,快快的和這安府還有駕車的刀疤臉拉開距離,不然以後的麻煩一定不會少。


    正當許塵心裏有意無意的咒罵著刀疤臉時,車廂外的刀疤臉竟然極為平靜的說了一句:“許塵!一會無論出現什麽事情,你隻管坐在車廂裏,千萬不要出來!”


    “許塵?”


    許塵倏得一愣,按照先前的習慣刀疤臉是叫他許公子的,在加上後麵沒來由的囑咐,許塵總感覺有什麽不對,便隨口的問了一句,“什麽意思,會發生什麽事情?”


    “哈哈!”


    刀疤臉隨意的一笑,“這大雨天的,不釣魚豈不是浪費了?實話告訴你,雖然你當初也算救了我的命,但是,我並不喜歡你。”


    “彼此彼此!”


    許塵也不落下風。


    “因為我一直覺得你是個危險的人,和我們家的大小姐走的太近,一定會給安家帶來麻煩的。”


    刀疤臉敲了敲架在車廂上的打雨傘,讓積在傘上的雨水快速的落下,“但是,既然是我家大小姐吩咐了,我又不得不這樣去做,我過些天就要走了,所以解決麻煩就要看今天的了。”


    許塵一時聽得糊塗了,“難道你要殺人滅口不成?”


    “哈哈!”


    刀疤臉又是一陣放肆的笑,像是在嘲笑著許塵,“放心!又不是解決你,恰恰相反,我是在幫你解決麻煩,當然,這不是我的本意,而是我家大小姐的意思,所以,你就不用謝我了!”


    許塵越聽越糊塗,麵對刀疤臉的欲言又止,他冷冷的說:“到底是什麽麻煩,能不能說人話?”


    “唉!”


    刀疤臉略帶無奈的歎了口氣,“那夜,你能殺了那個控靈師,我本以為你真是真人不露相呢,看來我是想多了。難道你沒發現一直有人在監視你嗎?”


    沒聽到許塵的回答,刀疤臉搖了搖頭說:“白家!鬼五!別告訴我你沒聽過,那樣我會很生氣的。”


    車廂外大雨滂沱。


    當許塵聽到刀疤臉說出白家和鬼五的時候,他不免心中一顫。白家,那是他做夢都會想起的名字,而那個鬼五,雖然他從未聽過這個名字,但是他此時已經想到了他是誰了,那個曾經在永安鎮許家門前扮乞丐的,又在寬衣閣和禦史張清廉秘密見麵的人。


    那個人的麵孔,他這一輩子都不會忘,除非是對方死了。


    “你怎麽知道他監視我?什麽又叫做釣魚,難道他今天……”


    許塵說了一半便不知如何往下說了,“難道、難道那天在寬衣閣,他已經認出我了?如果他想殺我的話,為什麽他當時沒有出手呢?”


    這時,刀疤臉又重複了一遍:“記住,無論等會兒會發生什麽事情,都不要出來,你就在車廂裏安心的坐著,我會解決的!”


    那語氣自信到了極點。


    馬車繼續前行,但是行駛的很慢,像是就在等著某些人的出現一樣。


    就在馬車行駛到一處略顯偏僻的轉角時,刀疤臉突然一勒韁繩,馬車戛然而止,車廂內的許塵馬上便警覺了起來,“難道、他說的是真的?”


    轉角處一片寂靜,仿佛雨聲都因為這緊張的氣氛而變得小了起來。


    埋伏在四周的人也不過是剛剛來到這裏,他們沒有急於出手,而是不停的觀察著,因為這輛馬車他們是認識的,如果安家還有其他劍師跟來,那麽他們也隻好就此罷手了。


    終於,在長時間的沉默過後,確定隻沒有其他人之後,藏在暗處的敵人不再猶豫,靴子踏著雨水的聲音漸漸響起,而且越來越密,越來越近,就連車廂內的許塵也是聽得一清二楚,他下意識的向著腰間抓去,卻想起了,來到兌山宗之後,他一直連劍都沒摸過,也不曾佩戴過,這使得他無奈的咬了咬牙。


    雖然刀疤臉叮囑過他不要出車廂,但是,他哪裏會真的聽從呢?許塵輕輕的撩開車簾向著不遠處望去。


    從轉角的各個方向上,黑壓壓走出了一片身著統一服飾的人,這麽大的規模竟然沒有一個人蒙麵,看來是勢在必得呀。


    也許早就料到許塵不會聽話,刀疤臉倒也並不在意,他依舊是悠閑的靠著車廂,還隨手向著人群的方向指了指說:“你看!那個人你認識嗎?”


    許塵順著刀疤臉的手臂望去,一個各自明顯比其他人矮上幾分的青年人,背背短刀,刀柄從肩頭處伸出,他左手靜靜的端著一把雨傘,正目光冷峻的看著許塵所在的馬車。


    “當然!”


    許塵沒有多說話,那個人就是他在寬衣閣遇見的人,“原來他叫鬼五!”


    說著,他的手不禁的攥了起來,“你帶劍了嗎?”


    “當然!不然你讓我給他們將佛法嗎?”


    “帶了幾把?”


    “當然是一把。”


    刀疤臉隨口的答道,“難道我還得給你準備一把不成?”


    許塵沒有做聲。


    “鬼五身邊的那個胖子叫古天齊,是都城有名的黑幫老大,沒想到你得罪的人還真是不少呀!”


    刀疤臉戲弄的衝著許塵挑了一下大拇指。


    許塵冷哼了一聲,“我可是不認識他,話說回來了,這麽多人,我看足有一百多,而咱們就兩個人,是不是差距有點大?”


    “怎麽?怕了?”


    刀疤臉嘻笑道,“放心,除了那個鬼五和古天齊之外,其他的都是些普通人,架勢大而已。這些人應該比那夜荒野客棧的人要容易對付,不是嗎?”


    就在許塵兩人細語交談之時,黑幫頭子古天齊已經帶著眾人來到了距離馬車不遠的地方,他隨即將手一橫,身後的幾百人便緩緩的停下。


    “我是西城逍遙幫的古天齊,我知道你是安府的人,我不想和你們安府為敵,所以你可以走了,把車上的那個小子留下就行。”


    古天齊左手撐著雨傘,右手則是一直按在腰間的佩劍之上,他自然是在和刀疤臉說話,隻是他並不知道刀疤臉到底是誰。


    “哦?是嗎?”


    刀疤臉依舊是隨意的靠在車廂之上,此時竟然還故意的翹起了二郎腿,悠悠道:“你這句話是不是說的有些違心,就算我現在想走你會真的讓我走嗎?我想我前腳一轉身,你後腳就會放冷箭吧?”


    古天齊臉上的肌肉猛然一抖,“哪有此事,我怎麽也算是身為大哥的人,怎麽會做這樣的事?”


    刀疤臉下意識的摸了摸臉上的刀疤,不屑的說道:“你今天劫在這裏,不論你出不出手,或是放不放我走,你都已經得罪了安家,這個你自己心裏一定是清楚的。我想你也一定清楚,得罪了安家,你的下場是什麽,你自認為是什麽帶頭大哥,在安家看來也不過是一隻螞蟻而已,你知道,今天如果放我走,明天你就得橫屍荒野,所以,你必須斬草除根,所以你才帶了這麽多人過來,我說的對嗎?”


    雨簾擾動視線,但是許塵明顯看到了古天齊的臉在不停的抽搐,是被人撕下麵具的氣憤。


    “哎!你說,他們都認識我嗎?”


    許塵略加思索的問道。


    “不知道,這件事你得問他們呀!”


    刀疤臉微笑著答道,不過此時的微笑竟然顯露著一絲詭異,“不過你也不用擔心,就算他們都認識你,也無所謂,因為他們今天都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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