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衣閣”確為青樓,卻和其他的同行有所不同,以擅長歌舞聞名於都城。所為“寬衣”也並非是寬衣解帶的“寬衣”,隻因為這裏的女子無需勞作,所以可以穿一些並不實用卻很漂亮的服飾,這種服飾大多是寬衣長袖,所以得名“寬衣閣”。


    當然,皮肉生意自然是不能少,但是那些達官貴人在這裏拚命砸錢的,卻是那些舞台上的舞女或是琴師。這是不是也印證了一句話,得不到的才是好的呢?


    因為這裏深處僻巷,更有一些人來這裏隻為了清淨清淨,單獨要一個房間,來上一壺這裏獨有的“女兒紅”,和摯友聊聊天,附庸風雅一番,好不自在。


    這時,一名年輕人從容自若的走進了“寬衣閣”的門口,他的長相並不特別,衣著也並不華貴,卻讓許塵心驚肉跳了一番。


    因為他記得那張臉,雖然當時那個人隻是一個“乞丐”,但是老鄔曾經試探過他,說他已經達到了第三境。


    當時,許塵最開始並沒有怎麽注意,但是當老鄔說他應該是白家的人的時候,那張臉便深深的印在了許塵的心裏,他死都不會忘的。


    那個年輕人此時出現在了“寬衣閣”,這讓許塵極為恐懼和不解,他心中不停的猜測,“莫非他一直在跟蹤著我?不!如果是的話,為什麽以前並沒有發現?難道隻是巧合?不!都城和丹陽城像個千裏,他怎麽會無緣不顧的來到這裏呢?”


    就在許塵低頭冥思苦想的時候,那名年輕人早就在小廝的帶領下上了二樓,似乎完全沒有注意到角落中的許塵。


    看見許塵一直低著頭,似乎毫無興致欣賞舞台之上的歌舞,楚陽狠狠的拍了一下他的肩頭,說:“哎!你幹什麽呢?我都說了,在這裏你少看一眼便是賠了。”


    許塵隻是抬頭白了楚陽一眼,並沒有像先前一樣還手,這樣楚陽大為不解,他半開玩笑的說:“看你憂心忡忡的樣子,咋了?難道你媳婦在這上班啊?”


    楚陽原本是想逗許塵開心的,相互罵上兩句,氣氛就會好起來,但是許塵似乎也不生氣,而是極為認真的說:“我恐怕得走了!”


    “啊?”


    楚陽驚訝的看著許塵,反問道:“為什麽呀?這錢都花了,哪有走的道理?”


    “我突然想起一些重要的事情還沒有辦!你自己在這玩吧,我真得走了!”


    說完,許塵就要立馬起身走人,再也不能耽擱了,如果在這裏被那個年輕人認出來,他自己就危險了。


    雖然他也是很想抓住那個年輕人,從他的嘴裏或許能得到一些自己想要知道的情況。但是,許塵明白,以自己此時的實力,如果現在就暴露身份的話,那無異於羊入虎口。


    所以,此時最明智的選擇便是從這裏消失,雖然兌山宗對於他來說也並不一定就代表著安全,但是至少比這個深街僻巷要好的多。


    然而,就在許塵剛剛站起身的時候,剛剛的那個年輕人竟然又從二樓走了下來,雖然他依舊注意到許塵的存在,但是這也足以讓許塵慌了手腳,他又一屁股坐回到了椅子上。


    這一起一坐,看得旁邊的楚陽是眼花繚亂,他摸了摸鼻子,咧著大嘴說:“我說許塵,你不是有什麽毛病吧?怎麽瘋瘋癲癲的呢?”


    許塵並沒有理會楚陽,而是低著頭用餘光瞄著門口的方向,那個年輕人邁著矯健的步伐走出了“寬衣閣”。


    這個年輕人一進一出隻用了半盞茶的功夫,他到底是來做什麽的,至少不會是來隨便逛逛的吧。


    無數的猜測不停在許塵的腦海裏盤旋。


    這時,之見一名長相富態的中年人悠閑的從二樓走了下來,神清氣爽的樣子好生讓人陶醉。


    他悠悠的下樓,一個小廝還在一旁點頭哈腰的伺候著,像是在詢問著這次來是否玩的開心,樓上的姑娘伺候的是否滿意之類的話。


    不知為何,許塵看著這名長相富態的中年人總感覺有些蹊蹺,也許因為他和那名年輕人一前一後走出來的原因吧。


    “禦史,張清廉!”


    旁邊的楚陽低聲道,他聲音低沉,像是極為憤怒的樣子,“沒想到他竟然也來這種地方!”


    許塵看了看那個長相富態的中年人,又看了看楚陽,輕聲問道:“你認識他?”


    楚陽微微的點了點頭,不再是平日裏嘻笑的樣子,他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張清廉,小聲的對許塵說:“嗯,當然!這朝中百官我就算不能認識十成也該認識九成,隻是他們可是未必認識我。”


    許塵也是默默的點了一下頭,心中暗道:“禦史張清廉?我會記住你的。”


    此時的張清廉可是完全沒有注意到,就在一樓的某個角落裏兩個少年正在談論這自己,雖然兩個人對他的態度有所不同,但是卻都沒什麽好意。


    從古至今,進青樓的官員和文人騷客數不勝數,有些人也不是圖那一時之快,而是向往一種風花雪月的生活。


    在家中,對著那個看了半輩子的正房夫人,又何來的風花雪月?所以,跑跑青樓,有美人相伴,還能附庸風雅的填上一首自認為可以流傳千古的詞,這是什麽生活!


    所為法不責眾,既然整個官場都有次癖好,朝廷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隻要不惹出什麽是來,也並不追究。


    但是,這裏卻要排除去幾個人,一個是朝中宰相,身為眾官表率自然要以身作則,清廉一身。另一個就是作為監察百官的禦史,畢竟是給百官找茬的,那麽自己身上就不能劣跡斑斑吧。


    禦史的官位並不算高,但是權利卻是很大,當然,隻是罵人的權利。


    可是千萬不要小看這罵人的權利,一個會罵人的禦史,不僅可以讓百官心驚,也可以讓皇帝膽顫。


    張清廉就是這樣一個會罵人的禦史,但是他又和其他的禦史有所不同,那就是他很有理想。理想著過上田園般的生活,最好是還有良田萬畝,美妾成群,不用勞作,隻管享受。


    這顯然是極不現實的,他官階不高,所以家裏絕然沒有良田萬畝,所以他隻能拿別人的。他家裏也隻有一個正房夫人,連個小妾都不曾納過,美妾成群自然也是沒有的,所以他隻能偷偷來到這裏。


    楚陽用憤怒的眼神將張清廉送出“寬衣閣”的大門,他不隻是氣憤張清廉來到這裏,更氣憤的是,他哪來的那麽多閑錢來到這裏的。不是貪贓枉法,不是收人賄賂,他一個六品的小官是絕然沒有如此俸祿的。


    不過,憤怒歸憤怒,畢竟他是皇家子嗣,又是堂堂的太子爺,小小的城府還是有的。片刻後,他的臉上又出現了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


    他轉過頭,衝許塵呲牙一笑說:“咋了?不走了?”


    許塵微微點了頭,心中卻自言自語道:“怎麽也得等那個年輕人走遠了再說吧!”


    見到許塵點頭,楚陽興奮的拍了一下桌子,沒想到聲音如此之響,驚得一樓的客人都將目光投了過來。就連舞台上的歌舞也被嚇得停了下來,以為有什麽客人不滿意這段舞蹈呢?


    見到此景,楚陽趕緊站起身對著周圍和舞台上躬身行禮,連說:“對不起,對不起。剛剛有些激動,哎!剛剛這段舞蹈跳的真好,有點小激動。”


    “呦!王公子,你什麽時候來的呀?”


    台上那個領舞的女子嗔笑道:“我以前怎麽沒見你這麽激動過呢?莫不是今天有什麽喜事兒。”


    當那名女子看到楚陽身後的許塵時,伸出纖細白皙的右手指了指,戲虐的說:“難道是找到心上人了?”


    “啊?”


    楚陽滿臉的黑線,趕忙擺手道:“靈兒真是越長越漂亮啦,可是這嘴怎麽卻是越來越刻薄了,我能喜歡他嗎?他長得那麽難看。”


    說著,楚陽從肩頭伸出食指指了指背後,“我就算要找,不是也得找個和靈兒差不多的姑娘嗎,我可是對男的沒什麽興趣。”


    “哼!”


    舞台之上的靈兒笑著冷哼了一聲,嘴一撇說:“看你平常油嘴滑舌的,一到了關鍵時刻就掉鏈子,什麽時候你要是敢來一次真格的,我也算佩服你了!”


    “哈哈!”


    楚陽一陣癡笑,裝作一臉無奈的說:“說讓你這頭牌隻賣藝不賣身呢?唉!”


    說著,他一聲長歎,還用手捋著下頜出本沒有的胡須,像是個登樓遠眺,惆悵滿懷的詩人。


    他和靈兒鬥了半天的嘴,其他客人在就急眼了,一個個憤怒的目光,帶著些許的醋意投了過來。


    楚陽一看便和靈兒擺了一下手,做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歌舞繼續,春意盎然。


    “你和這裏的人還挺熟的呀!”


    許塵在一旁悠悠的問道,但是起其中卻帶了些挖苦的意味,像是對楚陽剛剛說自己的話在報複。


    楚陽抿了一口茶,毫不知恥的說:“那是當然,咋了?你嫉妒啊?”


    說著話,楚陽用手指了指台上那個叫做靈兒的女子,眯著眼睛說:“怎麽樣,漂亮吧?”


    “能當飯吃嗎?”


    許塵白了一眼。


    沒想到,楚陽卻以同樣的動作白了回來,鄙夷的說:“切!少裝正經啊!人家聖人都說飲食男女,你高傲個什麽勁兒呀?再說了,喜歡美女不是很正常嗎?除非你不是男人!”


    “哼!”


    許塵也是不屑的哼了一聲,不願在於他爭辯。


    楚陽倒是不加理會,而是拉了拉許塵的衣襟說:“你不覺得靈兒長得很像是你們聚靈院的冷雪嗎?你今天測試的時候應該看見了吧?”


    “冷雪?”


    許塵雖然對台上的那個靈兒沒什麽興趣,卻也是隨意的看了一眼,因為楚陽談起了冷雪,所以他也就下意識的比較了起來。


    紅唇、柳眉、明眸,竟然真的有幾分相似,而且看的越久就越覺得像的地方很多。


    許塵暗自佩服楚陽的眼力,但是他又感覺兩人在什麽地方相差的太遠,是什麽地方呢?


    就在許塵無趣的向著此事時,楚陽卻悠悠的說了一句話,“就是冷雪太過冷漠了。真是人如其名——冷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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