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從古至今的故事,片刻間便概述了個清楚,沒有任何前奏,來得有些突兀。


    山風相伴,山下草波如浪。


    吳斤兩細聽細想,聽完後忍不住咧嘴嘿嘿了起來。


    之前剛到大致城時,他和師春察覺到白啟如被逐出家門的事沒那麽簡單後,就討論過這事,當時就覺得白啟如將黃盈盈納入門有問題。


    當時就將黃盈盈給想了個遍。


    想來想去,也沒看出黃盈盈有哪一點值得白氏下這功夫,當時就覺得黃盈盈唯一的閃光點就是祖宗很牛。


    當時就懷疑白氏的付出可能和黃盈盈的那個牛氣祖先有關。


    現在,果然,沒錯。


    還真被他們預料準了,還真跟金戰有關。


    隻不過跟他們的認知有差別,不是有所圖,而是在報恩。


    報恩?吳斤兩嘿嘿之餘,摳起了嘴角。


    因為他當時恰好就異想天開的懷疑過,會不會是白氏受了黃盈盈祖上什麽恩情,是來報恩的。


    結果直接被春天以小人之心給否掉了,春天說不信上古恩情能延續這麽久,利益倒是有可能一直遭惦記。


    好嘛,現在啟姥姥直接把報恩糊他臉上了。


    是不是見鬼了不知道,反正他覺得自己也挺小人之心的,想想怎麽感覺還是春天的話更有道理?


    他內心裏也鄙視了一下自己和春天那出自流放之地的小人之心。


    而啟姥姥覺得自己已經表達的很穩重了,覺得這是一件很惆悵、挺感傷的事,這濃眉大眼的家夥嘿嘿個什麽勁,是在嘲笑,還是不信?


    於是她又解釋道:“鳳族很愛惜自己的羽翼,對金毛鼠一族遺留在他們羽翼上的汙點,過了這麽多年依然是耿耿於懷,你也看到了,大致城的事情黃盈盈明明是受害者,卻隻因一點可疑,便又把黃盈盈給拘了回去。”


    吳斤兩也不傻,能聽懂,這是在跟他解釋白氏一族為何這麽多年都沒能成功報恩的原因。


    他嘿嘿著點了點頭,“明白,理解,姥姥說的對。”


    啟姥姥很想問問他,既然說的對,那你嘿嘿個什麽勁?當即又補充道:“其實曆史上,我白氏一族也偶爾想辦法救出過一些金毛鼠,如對黃盈盈一般善待的,黃盈盈不是頭一個。”


    她上了年紀後,還是頭回見到在自己麵前如此不莊重的人。


    見對方瞅自己的眼神似乎有些不對勁,吳斤兩立馬收了那嘿嘿露笑的習慣,說變就變,轉瞬便成了肅然起敬的模樣。


    當然,也不妨礙他問出心中疑惑,“姥姥,這可是您白氏一族的絕密,在下何德何能,才第一次見麵,就值得您如此信任?”


    啟姥姥道:“不是信任你,而是信任黃盈盈。”


    “信任老黃?”吳斤兩一臉錯愕,下意識指了指自己,意思很明顯,信任老黃和告訴我秘密有什麽關係?


    啟姥姥簡單道:“因為黃盈盈信任你,說你能救他!”


    “……”吳斤兩還是有點懵,不過這事他知道,白啟如找到他時就說了,是老黃被抓走時再三交代過的,讓找他,說他能搭救。


    問題是,這理由是不是太草率了,也配你這種身份的人說出口?這不是耍無賴麽。


    他疑惑道:“就因為老黃這話,你就把白氏傳承了無數年的絕密告訴我一個不知底細的外人?”


    啟姥姥:“當然還有你們所表現出的能力,你們一到遙山城,便與朱琅閣老板娘處成了朋友,還有內廷提轄婁秀,連神山你們也是說進就進了,還能在神山到處遊逛,這難道還不能證明黃盈盈的話嗎?還有極火宗居然能如此重視你們。”


    吳斤兩啞了啞,忍不住撓頭道:“晚輩還是想不通這和告訴我秘密有什麽關係?”


    啟姥姥手中拐杖用力杵了下地,“為了讓你更快的相信我們,相信我們的方向是一致的!”


    說著轉過了身,扶杖慢慢走到山緣邊,眺望著遠方惆悵道:“雖不知黃盈盈為何會堅信你們有能力能從神山救出他,但僅僅救出他一人,又能有什麽意義?老身說了,個別的救出,我們白氏不是沒做過,重點是困在神山的金毛鼠一族怎麽辦?


    這個代代傳承的責任,我們白氏一族真的是背負太久太久了,我也不希望白氏的子孫一直在鳳族麵前卑顏屈膝下去,堂堂白氏一族的族長,曾是鳳族的老媽子,但凡族人有點糾紛,就會被人拿這事戳鼻梁嘲笑。


    我的壽限應該不會太長了,我希望能在有生之年,能在我手上徹底解決這個負擔。


    之所以告訴你們這些,也是不希望你們亂來,強行救出一個黃盈盈,連累的將會是整個金毛鼠一族。


    辦法要周全一些方式要穩妥一些,我白氏在鳳族那邊的名望,想必你們也略知一二,有我白氏協同,互相傾力合作,成功的可能性是不是會大很多?”


    吳斤兩大概聽懂了,這是談合作來了。


    見身後遲遲沒反響,啟姥姥又道:“一旦讓鳳族知曉我白氏的秘密,便是我白氏的浩劫,這個把柄送到你們手上,誠意如何想必不用多說。


    還是那句話,為了整個金毛鼠一族,我白氏已經背負太多太多,單獨救一個黃盈盈絕不可取,在協調不出合適的辦法前,我是不會讓你們亂來的。


    為了以防萬一,為了防止你們衝動,也是為了防止你們輕易泄露我白氏的秘密,在沒有達成妥善營救辦法前,你們就暫留在我身邊吧。”


    吳斤兩又不傻,所謂的暫留身邊隻是說的好聽,實際上不就是扣為人質麽。


    他此時才反應過來老太婆吐露秘密的目的,就是為了名正言順地把他們扣下來。


    你個老妖婆,他差點破口大罵,老子又沒讓你吐露秘密,是你自己主動透露的!


    他還是頭回見這樣玩的,找個人隨便吐露秘密,然後為了保密就把人給扣了。


    哪怕是在不要臉的流放之地,他都沒見過這種談合作的方式,今天算是學到了。


    奈何人家實力擺在這,有意見也沒用,敢罵搞不好要吃虧,隻好把到嘴的髒話咽了回去。


    同時也有些哭笑不得,跟春天這身份換的,倒是把老妖婆給糊弄了個明明白白,正主在外麵啊你扣我幹嘛?


    之前冒充老大的興頭,此時敗了個一幹二淨,有幾分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感覺。


    於是躲在某處裹心草林子裏靜候消息的師春,收到了吳斤兩的傳訊。


    啟姥姥也隻是扣人,並未切斷吳斤兩的對外聯係,那意思是,希望吳斤兩背後的勢力浮出來與之談合作。


    沒辦法,拍拍吳斤兩這個小輩的身子骨,啟姥姥就將吳斤兩的修為了解得一清二楚,認為吳斤兩背後一定還有相應勢力存在,不然幾個小人物怎配得上極火宗那出手的陣仗。


    吳斤兩在傳訊中告知了被扣為人質的消息,也將相關情況告知了個詳細清楚。


    師春了解清楚後,眉頭不由皺起,據了解,白氏一族若無鳳族撐腰,在妖界也就是三流的存在,哪來的膽子往這事裏卷的?


    之前利用白氏救人,還怕白氏不肯盡力,沒想到人家積極主動卷入的願望超乎了他的想象。


    狗屁的報恩,以他的心性,連根毛都不信。


    這又是極火宗,又是鳳族又是魔道的,他這個知情人都不敢輕舉妄動,真不知道白氏一個不知情的是怎麽敢胡亂卷進來的,他都替白氏擔心,擔心會脫不了身。


    唯一的解釋就是所圖不小,為此甘願冒險。


    他們自己就經常幹這樣的事,否則怎麽會被魔道給纏上。


    另外,傳來的消息中,吳斤兩告訴他,說自己已經回到了神山上。


    說白氏那幫人太過分了,居然把他這麽大個子一人給裝進了一口箱子裏,就這麽大喇喇給抬回了山上。


    褚競堂他們也被裝箱帶上了山,師春現在有種孤家寡人的感覺。


    與此同時,神山上的極火宗落腳點內,裘賁在堂內徘徊,大弟子黃郎在堂外屋簷下徘徊。


    忽然,黃郎拿起手上子母符看過後,快速進了堂內,緊急稟報,“印天錄他們出城查看了,失聯的郝師叔他們,確實找不到了,那打鬥動靜可能就是來自郝師叔他們。”


    裘賁驚疑道:“為了便宜行事,宗門把‘大日金環’給了郝師弟傍身,也就是說,那打鬥動靜是‘大日金環’與人交手了,有天仙境界的高手出手了,到底是誰?抓那麽幾個雜碎,我們已經夠謹慎了,保他們的人居然比我們還謹慎…”


    說到這目露決絕,沉聲看向弟子道:“立刻通知宗門,跟聚窟洲這邊疏通好關係,把住巽門出口,絕不可讓他們逃出去,要快。同時跟朱琅閣背後的人打好招呼,我要直接登閣抓人!”


    “是。”拱手領命的黃郎心知宗門這次怕是要欠下不小的人情。


    “去晚了怕是要讓那兩個家夥跑了,走!”裘賁大袖一甩,快步出門,招呼上了門中弟子立刻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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