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情問破淵也沒用,啟姥姥在神山這裏頗有地位,白氏的人上下山隻需說一聲就行,無須向誰報備什麽,白氏的人自己不說幹什麽去了,破淵沒資格去盤問什麽。


    裘賁這裏也隻能是憋了一肚子的懷疑和猜測。


    天亮後的大致城徹底蘇醒了過來,街頭各色人物漸多,也漸嘈雜了起來,時有叫賣聲起伏。


    朝月館開了門,新入的打雜婦人正在下門板。


    走入櫃台後麵的三小姐東良英拿了撣子掃台麵,對手腳勤快的打雜婦人還算滿意,之前也聊過了,是個苦命的老實人。


    聽鄰裏說原來的王平很能幹,打雜婦人還特意問了下王平在這裏的日常情況,爭取做的不比王平差的意思。


    當然,最重要的還是工錢上沒有太大講究,包吃包住就行。


    白氏米鋪靠巷子的院門開了,三輛靈米高堆的馬車駛出時,能看到院子裏吧嗒著煙杆目送的白啟如漸漸消失在掩蔽的門後。


    她的眼神裏透著些許迷茫,因為有些事情她也搞不明白……


    米鋪的三輛馬車一出門,就被附近樓閣上的印天錄盯上了。


    繼而便是一場大致城和神山那邊的來回傳訊聯係。


    很快,三輛馬車尚踏踏在街頭,便陸續有人在與馬車擦身而過時,直接搭手在馬車上施法查探裏麵的貨物。


    堆高米袋上盤坐的押車人,忽有察覺,立刻側身一趴,往下麵看。


    看到了又如何,大街上人來人往的,有人與你貨車有觸碰怎麽了,不是很正常的事嗎?


    施法查探者無所謂而去,押車人冷眼盯著其背影。


    馬車並未因此而逗留,繼續前行。


    印天錄盯梢的地方,很快有人跑上了閣樓,稟報道:“師兄,三輛車的貨物裏都藏了人,不是妖修,是三個大活人。”


    印天錄一驚,白氏米鋪裏的人員構成他們已摸清,基本都是妖修,尤其是在三個目標出現異常動靜進入米鋪後,這邊坐鎮的高手便圍繞白氏米鋪做了防逃措施。


    就算有人在地下打洞,也瞞不過他們的耳朵。


    如此一來,那三個大活人是誰,不言而喻。


    現在可以百分百確定,他們確實暴露了,印天錄迅速拿出子母符上報。


    消息很快輾轉到了裘賁的手上,裘賁心頭一沉,立馬指了黃郎的鼻子,“告訴他們,抓!抓到了撬開他們的嘴巴,我要知道師春他們是不是已經知情了!”


    暴露了分兩種情況,一種是知道了盯梢者的來曆,另一種是不知道。


    若確定師春已經知道了他們的存在,那就沒必要再做什麽觀察了,師春一夥肯定會想辦脫身,那廝太狡猾了,他這裏不會再給師春喘息之機,會憑實力和勢力說話,會直接硬來!


    “是。”黃郎應下,立刻拿起子母符傳訊。


    大致城內幾名坐鎮的極火宗武堂高手立刻傾巢而出,直奔白氏米鋪馬車離去的方向追去。


    離遮攔坡路口數裏的山坡上,師春屹立眺望遠方,麵色凝重。


    他已經和吳斤兩趕來接應了。


    之所以和白啟如約定天亮後讓把人送到遮攔坡,就是為了有時間趕過來接應。


    他不敢直接跑到大致城去接人。


    也不敢讓褚競堂三人自行離開。


    又不敢讓褚競堂三人在白氏米鋪久留。


    極火宗的人敢在神山裏麵圍繞黃盈盈打埋伏,不說跟神山的交情,起碼是惹出了事能擺平的,而大致城是神山的下屬地盤,褚競堂三人躲在米鋪遲遲不出的話,你猜極火宗敢不敢找借口闖進米鋪抓賊什麽的?


    他很清楚,褚競堂三人能不能順利脫身就在出城後的這段路上。


    這段路足以決定極火宗的人會不會出手。


    若極火宗出手了他也不知道白氏的力量能不能擋住極火宗的出手。


    反正他這裏是跟白啟如再三強調了的,說褚競堂三人是救出黃盈盈的關鍵,並直接告知了對手是極火宗,以便讓白氏做出充足準備。


    而此時的吳斤兩也正在遮攔坡山脈裏忙碌,忙著挖洞,要以遁地術挖一條長長的地道,要多準備一條脫身的路徑。


    這已經是他師春目前短時間內能盡力做到的準備。


    隻要白氏能成功把人送到這裏,再有白氏的人在此斷後照應一下,脫身應該是沒問題的。


    若白氏無法把人送到,那他隻能是先回避,再從長計議。


    然現實讓人有些揪心,他手上握著的子母符是能直接與褚競堂他們聯係的,他已經接到了褚競堂那邊傳來的消息,說藏身在貨車裏時,察覺到有路人施法探查到了他們藏在裏麵。


    是不是極火宗的人幹的已經不重要了,現在已經打草驚蛇了,回頭都來不及了,現在就看白氏給不給力了!


    三輛馬車出了城之後,開始一路加速狂奔,在初陽下緞帶似的路上掀起煙塵。


    押車人忽回頭看,隻見有兩人騎著細麟駒追在了後麵。


    一開始不能確認是路過還是跟著,後來發現他們快,後麵的也快,他們慢,後麵的也慢,是怎麽回事自然就再明白不過了。


    押車的兩人正是白啟如新帶回白氏米鋪的那兩名地仙級高手。


    見狀不對,一人拿出了子母符不知在跟哪聯係。


    聯係過後,那人一聲吆喝,三輛疾馳的馬車突然變換陣型,一字長蛇隊形變成了並駕齊驅的並排狀,絲毫不管前麵是否有路人,橫衝直撞而去。


    很快便有路人被驚得閃身到左右的草叢裏大罵。


    就在對麵一輛馬車衝撞過來之際,兩名押車的突然振臂施法,掀飛了三名駕車的車夫,三輛馬車上堆積的米袋爆開翻滾。


    同樣翻滾中的褚競堂三人還沒搞清是怎麽回事,便被那兩名高手施法兜起,帶著他們橫空疾飛而去。


    兩名從細麟駒上騰空飛起的人,疾飛追蹤之餘,發出了仰天長嘯。


    後方冒出了四個黑點,急速追來。


    其中一人速度尤其快,迅速超過長嘯的兩人,唰一下直逼前方逃逸者,急速拉近距離。


    回頭看的褚競堂三人膽戰心驚,然觀那兩個帶著他們跑的高手,除了偶爾回頭瞥上一眼的動作,並無任何驚懼反應。


    突然,前方草叢中,一道霞光展翅。


    從其頭上掠過的褚競堂三人低頭看,又回頭望,竟是一道流光溢彩的鳳凰光影飛起,其中似乎有一個人影,振翅衝向了後方的追兵。


    後方首當其衝的追兵避之不及,大驚之下,翻掌一托,便見一道璀璨奪目的金環從身上擴散出來,急速轉圈翻滾,將人護在了中間。


    華麗的鳳凰光影與金輪撞擊的刹那,沒有澎湃的巨響,卻有嗡一聲動蕩感震撼所有人的耳膜。


    刹那間,鳳凰光影煙消雲散,一路從鳳首消散到鳳尾,奪目金環亦黯淡無光,金環中的人在瞬間化作了飛灰。


    後方追擊的其餘人,亦如飛蛾撲火,有些急轉頭也來不及了,紛紛在空中化作了飛灰。


    一群高手就這般刹那消失了,還有路上的無辜路人。


    下方綠油油的草原,瞬間震蕩成了綠塵,隻留了濃墨重彩的一筆未化開,正是褚競堂等人逃逸的方向。


    因那鳳凰光影中的人被逼現身了,其反手一掌,如打出了一道虛波尾焰般,護住了他們,化解了強大的崩解威力。


    崩解威力波及的範圍極廣,似蕩向了目所能及的範圍般,大地上浮蕩的綠塵和土塵漸漸混合成了一塊。


    如此巨大的崩解威力卻沒什麽太大的聲音,褚競堂三人算是體會到了什麽叫做大音希聲。


    三人臉上滿是難以置信,揣測,懷疑,這是天仙境界的高手出手了不成?


    三人做夢都沒想過有一天會有這樣的高手因為他們而出手。


    大當家竟能搬動這樣的高手救他們?


    大致城,滿城人抬頭,隻見一道虛波籠罩了整個城池,護城大陣觸發了,大家感覺到了腳下的震顫,耳膜裏也在嗡隆晃動,又見一道掀起的煙塵高過城頭衝來,被護城大陣擋住了,刹那烏雲蓋頂天黑了般。


    閣樓上的印天錄推開了窗戶看去。


    無數屋裏的人跑到了門外。


    城主府山頂,麗向虹飛到了大殿屋頂眺望,神情凝重。


    遮攔坡上,師春亦耳膜嗡聲震蕩,腳下更是震動如篩子般,綠油油草原震動如篩糠,他看到了遠方慢慢從地上升騰向空中的巨幕。


    吳斤兩忽然從遠方飛掠而來,灰頭土臉的樣子落在了他的身邊,連連呸了幾聲道:“什麽情況,要不是我會遁地術,差點把我活埋在了地下深處,我挖的地道也全部崩塌了。”


    師春看著事發方向,喃喃道:“應該是有人在打鬥。”


    吳斤兩看向遠處的波瀾驚疑道:“不會是…”


    倒是得了提醒,師春立刻拿起子母符給褚競堂發出詢問消息:你們沒事吧?


    褚競堂很快有了回複:有高手追殺,又有高手救了我們。


    一旁的吳斤兩也伸頭看到了,然後二人麵麵相覷。


    必然有相對應的實力,才能碰撞出相應的威力。


    為了抓褚競堂三個,極火宗竟出動了這般實力的高手不成?


    良久後,吳斤兩嘀咕出一聲,“打完沒有,我們先躲一下?”


    師春正要再發消息詢問,卻見遠方有人影急速橫空而來,兩人趕緊矮身一蹲觀察,不一會兒隱約看到來客們是落在了遮攔坡路口那個方位。


    心有餘悸的褚競堂三人終於腳踏實地了,正不知該對搭救的二人說什麽好時,忽又有一道人影宛若瞬移般落在了他們跟前,是一個扶著鳳頭拐杖的老嫗,白衣銀發,麵容和藹慈祥,就是後背有些佝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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