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下,一個飄逸的男人,長發飄逸,一身絲滑的黑色長衫也很飄逸,刀削斧劈般的麵容倒顯得立體,眼窩泛紅。


    此時已在草地的某個區域範圍內來回轉了好些圈,不時鼻翼翕動著嗅探。


    他就是眾人口中所謂的阿尋大人。


    幾名大致城同來的跟隨,已被他繞來繞去的行為,繞得跟也不是,不跟也不是,散布在了這一帶等候。


    唯獨一襲白裙的白啟如一直跟隨在阿尋大人的身邊,目光中含有不易察覺的焦慮。


    不遠不近處的林蔭中又來了一個白衣秀士,正是內廷提轄婁秀,於裹心草林中飄來,落在了兩名大致城人手跟前。


    兩人見是他,忙要拱手行禮,卻被婁秀抬手打住。


    婁秀朝草頭上飄來飄去的人影抬了抬下巴,“去個人,跟姓白的娘們說一聲,城主有急事找她。”


    “好。”一人領命,就要去通告。


    婁秀忽又喊住,“等一下,別說是我說的,她還不配讓我專門跑腿。”


    一旁兩人暗悄悄相視一眼,暗暗好笑,這都已經專門跑腿了,還有什麽配不配的。


    當然,兩人不會捅破,誰還不想留幾分薄麵。


    “是,明白。”那人再次領命,隨後躥了出去,借由草頭起落,飄到了阿尋大人那邊。


    攔在了白啟如跟前後,他拱手道:“老板娘,城主有話來,說有急事找你,讓你盡快過去。”


    白啟如意外,問:“何事找我?”


    那人苦笑道:“您這話問的,我隻是個傳話的,我哪有資格知道城主的意圖。”


    白啟如想了想,估摸著搞不好和黃盈盈的事有關,當即不敢猶豫,一個騰空而起,飛去了大致城方向。


    傳話那人也一個飛身而起,落回來時的草叢下,對婁秀拱了拱手,“婁提轄,話已帶到,姓白的已經走了。”


    “嗯,看到了。”婁秀略頷首,突然雙袖一展,雙掌成爪,左右隔空一抓。


    邊上兩人便要栽跟頭似的,一頭撞向了他的雙爪,兩人麵門雙雙吸附在了他的雙爪之上,兩股妖氣當場注入二人七竅。


    還來不及掙紮的兩人,身體急劇抖動了一下,便四肢癱軟著倒地了,已是七竅流血。


    暗中觀望,給師春帶路的那位,正不知師春為何要突然停下暗中觀察,明明阿尋大人已經就在不遠處,不是來找阿尋大人的嗎?


    誰知婁提轄突然在這時出現了,不知搞了點什麽名堂後,又突然對自己人下了殺手,把他嚇了一跳,差點倒吸一口涼氣發出驚呼,被一旁師春的手指捅了一下,算是被警告住了。


    兩人靜悄悄,躲在裹心草大大的植株後麵,大氣不敢喘。


    婁秀再次掃了眼四周,雙袖一甩,從草叢中飛身而出,見到阿尋已經停在了某株草葉子上,他淩空轉向,飄了過去,落在了阿尋的身邊,拱手行禮後,問:“阿尋大人,這是有線索了?”


    見他現身,三三兩兩的隨行人員也湊攏了過去行禮。


    阿尋瞟了眼婁秀,貌似自說自話,“不會有錯了,凶手氣味到了這一帶就中斷了,很顯然,到了這裏就騰空而去了有十來人。”


    婁秀拍馬屁道:“有阿尋大人出馬,定然是跑不了的。”


    對此,阿尋頗為自傲道:“氣味我都記住了,其中一人氣味我好像在哪聞到過…隻要人還在城內,就別想跑,待會兒城內城外不妨轉轉看,嗯…”他雙目陡然瞪大了,那雙不屑一旁的眼睛終於慢慢看向了一旁的婁秀。


    隻見婁秀手上一把長劍直挺挺貫穿了自己的身子,他做夢也沒想到婁秀竟敢向他下毒手。


    “你…”他剛想發作,婁秀貫穿他要害的劍,揮手一式橫切,甩出一道血雨,差點沒將他整個斬斷了。


    阿尋從樹葉上跌落了地麵。


    婁秀又如魅影般再次揮劍而出,幾個震驚中尚未回過神來的,在巨大的修為差距下,連躲避都來不及,便被斬落劍下,血灑草地,慘死落地。


    他身為大致城的高層,很清楚這裏有多少人手,該調離的調離了,該殺的殺了,便不會有人知道是誰幹的。


    人都砸落在地後,提劍的婁秀也穿過草葉落地了,落在了快斷氣抽搐的阿尋身邊,劍鋒慢慢挪到了阿尋的眉心,目光森冷。


    他不想這樣做,可是他又不得不這樣做,沒辦法梅幽手下那些人現在還不能滅口,稅監那些人要是在這個時候集體消失了,立刻就會引起懷疑,阿尋必然會前去核實。


    當然,滅口也還是要滅口的,但不是現在,要等風頭過了以後。


    所以,現在最穩妥的辦法,就是讓這位阿尋大人無法再開口。


    此時,他居高臨下俯視著奄奄一息的阿尋大人,哪還有一點早先馬屁奉承的樣子,淡漠道:“知不知道擅長你這一道的人,為何稀少,為何又都活不長久?因為人都有秘密,你們這種人的存在會讓所有人都有不安的那一天,所以你的下場其實早已注定了,早晚的事而已,怪不得我!”


    話畢一劍貫透了阿尋的腦袋,拔劍,劍身一抖,收劍。


    繼而又冷目掃了掃四周,然後憑空撈出一堆東西,點燃了一堆易燃物,往四周遠遠近近地拋扔,很快便在林子裏點起了好些處大火。


    他要燒去現場他來過的氣息,防止再冒出一個阿尋這種。


    師春和身邊人已經趴在了地上,一堆火剛好就在他們不遠處燒了起來,他們一動不動地潛伏著。


    見火勢徹底起來了,婁秀未再逗留,一個閃身悄然而去。


    稍後,師春才輕聲問身邊人,“這家夥是誰?”


    邊上人顫聲道:“內廷提轄婁秀,你不認識他嗎?他他他…為何這樣做?”


    師春哦了聲,心中有數了,自己擔心吳斤兩那邊會暴露,稅監那邊自然也有人擔心。


    念頭一定,他順手一把匕首,肆無忌憚地朝對方脖子下麵伸了過去,對方剛扭頭看來,他便順手一挑,帶出了鮮血,劃斷了對方的頸項。


    對方剛咕咕捂住脖子,他又立刻上去補了幾刀。


    等到對方徹底沒了動靜,他才摸出一張紗笠戴上,在烘烘燒來的火光中,駕風鱗迅速劃空而去,於空中回頭看了眼漸漸擴大的火域。


    悄然遁入黑暗中後,他摸出子母符給吳斤兩回了消息:沒事了,阿尋死了。


    洞外,六神無主來回走動的吳斤兩手中就握著子母符,消息一來,立馬拿起一看,看清上麵內容後,他愣了愣,這就把那個阿尋大人給做掉了?


    反複確認沒錯後,他嘿嘿直樂了起來,知道大當家親自出馬應該沒問題,但真沒想到能如此神速。


    聽到他的笑聲,勞長泰從洞裏跑了出來,啞著嗓門問:“怎麽了?”


    吳斤兩把子母符上內容亮給他看。


    勞長泰見後亦倒吸一輛口氣,“竟如此神速?”


    吳斤兩嘿了聲,“要不人家是大當家呢,不服不行呐。”


    勞長泰唏噓搖頭,一顆懸著的心也跟著放了下來,接連“好好好”了三聲。


    吳斤兩則用子母符回消息道:行,我這裏好好收拾一下黃盈盈,他說他知道‘卻死香’的線索。


    收起子母符後,放下心的他大喇喇進洞了,蹲在了麵目全非還在小聲哼哼的黃盈盈身邊,才發現黃盈盈身上多了一堆鐵鏈捆綁,綁的跟粽子似的,另一頭還拴著別個。


    顯然是勞長泰知道這老家夥會遁地術為了謹慎起見搞的。


    吳斤兩又拿出了匕首,在黃盈盈麵前擺弄嚇唬,“老黃,我警告你,不要再跟我玩虛的,有一句虛言讓你後悔投胎,說吧,‘卻死香’在哪?”


    黃盈盈用力躥了幾口粗氣,才鼓足了氣息道:“阿尋大人,你們剛才說的那個阿尋大人手上有‘卻死香’。”


    什麽?吳斤兩和勞長泰同時愣住。


    很快,吳斤兩惱羞成怒,揮手就是一記毫不留情的耳光,啪,重重甩在了老黃的臉上,開口便罵:“放屁,敢糊弄我,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


    想不火大都難,那個阿尋大人剛死,這老東西就說阿尋手上有‘卻死香’,這擺明了是想死無對證。


    見過不老實的,沒見過這麽不老實的,敢這樣糊弄人,那還有什麽好說的。


    手上的匕首寒光閃閃,就要去挑黃盈盈的腳筋,然匕首剛要刺中時,他又愣住了,才反應過來,他知道那個阿尋大人死了,這老家夥又不知道,難道…


    念頭一轉,他又拍了拍黃盈盈的老臉,“喂,喂喂,老黃,別矯情,說說,你怎麽知道那個阿尋大人手上有‘卻死香’?”


    迷迷瞪瞪模樣的黃盈盈哪是什麽矯情,那是真被打了個迷迷糊糊,大牙都被那一巴掌扇掉了兩顆,不被打迷糊了才怪。


    臨了,他都沒搞清自己老實招了為何會挨打。


    兩次老實交代,結果兩次被揍。


    前後兩頓莫名其妙的打,完全不合常理,完全不知道該怎麽應對了,他精神都快崩潰了,感覺自己的意識快扛不住了,恍惚中已經看到了逝去親人的音容笑貌。


    還是將他綁成粽子的勞長泰有點良心,趕緊蹲下,上手為黃盈盈施法順氣。


    書館內,悄然回到大堂,剛換好衣服的師春鼻翼翕動,最終從枕頭旁拿起了那隻果盤,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草原上,火光熊熊的上空,一黑一白兩條人影先後橫空而至,不是別人,正是大致城城主麗向虹和白啟如。


    白啟如一回到大致城,一見到麗向虹,兩人一對質,真相立刻暴露,雙雙察覺到被調虎離山了。


    自己手下人居然敢假借自己的名義調離白啟如,麗向虹意識到了這件事情恐不簡單,當即親自出馬了,結果眼前不見一個人影,隻有明顯破壞現場的熊熊火光。


    長發浮空彌張的麗向虹麵泛厲色,忽淩空揮袖一掃蔓延近兩裏的火光頃刻壓滅,掀起的火星子飛舞敗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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