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古怪


    醫館就在前方不遠處,大夫仔細檢查過,確實隻是皮肉上的蹭傷,旁的沒有多的傷及。但聽他說起,被馬車撞到,大夫又有些遲疑,複又仔細看了看,隻說過兩日若是還有不適,再隨時就醫。


    韓盛道好,似是並不怎麽在意。他精神看起來很好,也無旁的異樣。


    臨出醫館,趙錦諾朝他道,“隔兩日若是有不妥之處,可隨時來城南阮家尋我。”


    韓盛似是好奇,“城南阮家……您是阮二公子的夫人?”


    趙錦諾頷首。


    韓盛好似恍然大悟,“杜某今日衝撞了夫人,還請夫人恕罪。”


    趙錦諾看了看他,遂輕聲道,“今日我們府中的馬車撞到了公子……聽口音,杜公子不是京城人士?”


    韓盛笑道,“我自乾州來。”


    乾州?趙錦諾倒是意外,“你是乾州人?”


    難怪,口音似是同乾州附近相似。


    韓盛應道,“家中在乾州經商,正好來京中談生意上的事。原本是買了一隻貓,想著帶回乾州給母親解悶,結果它方才忽然掙脫,我沒抱住,它衝著街中就跑了出去,我方才光顧著攆貓,沒注意路上有馬車,還好這位小哥即時停了車,我是擦到一處,並未傷到別處……”


    這便是韓盛口中的來龍去脈。


    好在人無事,隻是他的貓不見了蹤影。


    趙錦諾多打量了他幾眼,看模樣,貓應是小事,他本也不怎麽在意。


    趙錦諾遂朝柱子道,“柱子,你稍後駕車送杜公子一程,我與阿燕自己回去便是。”


    柱子應好。


    在新沂莊子上就習慣了大小姐做主,柱子近乎毫無遲疑。


    “夫人,這怎麽好?”韓盛沒想到。


    趙錦諾不讓他為難,“我正好還有旁的事。”


    韓盛也不好再推辭。


    “杜公子,失陪了。”趙錦諾頷致意。


    “夫人告辭。”韓盛拱手執禮。


    待得趙錦諾同阿燕一道離開,韓盛也上了馬車,隨意說了一處客棧名字。


    馬車緩緩駛離醫館門口,韓盛指尖微微挑起車窗上的簾櫳,看著趙錦諾和阿燕二人遠去的背影,嘴角微微勾了勾。


    這便是阮奕的夫人嗎?似是也不是個小鳥依人的。


    阮奕究竟有什麽特別之處,人還傻著,她夫人也願意嫁他……


    韓盛想起譚悅前兩日在容光寺過問,陛下讓他來京中做什麽?


    嗬,誰也想不到,陛下是讓他在阮奕離京後,劫持阮奕的夫人到南順,讓此事同南順全然撇開關係,所以叮囑他連譚悅也不能說,做得幹淨些。


    他本就不在蒼月出使的隊伍當中,譚悅可以光明正大邀阮奕出使南順,他則暗中行事,此事除了陛下,並無旁人知曉。


    雖然他也不知陛下的目的何在?但自陛下去年登基起,仿佛每一件事都是對的,也剛好卡在點子上。雖然也有險象環生,但大抵今日南順國中皇權已平穩過度。既無外戚幹政,也無封疆大吏手持重兵威脅朝政。


    南順國中的局勢,遠比外人看到的要好,陛下有意藏拙。


    陛下看人似是尤其準,但過往都是在南順國中之人。而阮奕是蒼月的人,又不過是一個小小的鴻臚寺丞,早前還傻了許久,陛下的考量,他自然猜不到……


    但無論如何,要在蒼月國中毫無聲息劫走一個官家夫人,不是易事。更尤其,阮府還是尚書府,他若不在趙錦諾跟前露臉,趙錦諾對他並無印象,他很難能做到。


    今日,隻是開始罷了,韓盛放下簾櫳。


    ……


    城西到城南不近,此時又近黃昏了。


    “二奶奶是真有事?”阿燕問。


    趙錦諾搖頭,“沒有,是說給方才那人聽。”


    阿燕詫異。


    趙錦諾道,“我方才使了眼色給柱子,柱子一定留意他了。晚些等柱子回來,再讓柱子去查查這個人。即便是抓貓,也不會這麽巧合在馬車前過,而且,時機掌握得這麽好,輕輕擦傷,便是既沒怎麽傷著,也沒全然安好。”


    阿燕瞪圓了眼睛看她。


    趙錦諾笑,“問我怎麽懷疑他的,是嗎?”


    阿燕連連點頭。


    趙錦諾道,“旁人若是被撞了,一定是先嚇壞了,而後才是慶幸劫後餘生。他雖然有些目瞪口呆,也裝作慌亂,但絕對不是真的驚慌。你記得早前我畫畫的時候,為了要畫好一個人驚慌的表情,觀察需細致入微,看了多少人?方才那人,絕對不是驚慌,而是故作的驚慌。”


    阿燕捂住心頭,“他是故意的?”


    趙錦諾繼續,“入京做生意,剛好知曉我是阮奕的夫人,一個做生意的人同鴻臚寺丞應當有什麽交集?又這麽巧合,他的口音是乾州附近的口音,多好拉近距離的方式?他先前應當是故意撞過來的,所以一定不會受多重的傷。恐怕,連名字都是假的。”


    阿燕心中唏噓。


    趙錦諾輕聲道,“長翼叔叔說過,當這些巧合都湊一處了,這人便不是簡單的人了。即便真的湊巧,多警醒些也沒壞處。”


    阿燕歎道,“是衝二公子來的嗎?”


    趙錦諾搖頭,“我也不知道,先回府中再說。”


    阿燕點頭。


    ……


    興致阮府門口,門口的小廝連忙迎了上來,“二奶奶,二公子剛回府了,才入內不久。”


    阮奕剛回來?


    趙錦諾驚喜,他早前不是說要在容光寺呆上三四日左右,再加上路上來回的時間,差不多要四五日,怎麽今日就回來了?


    趙錦諾驚喜,腳下步子不由加快了幾分。


    亭湖苑就在他們苑子隔壁,趙錦諾同阿燕快步,便正好在湖畔邊攆上了阮奕和譚悅。


    二人似是說著話,忽然聽周亮的聲音,“二奶奶?”


    阮奕和譚悅便都駐足回頭,果真見趙錦諾拎著裙擺快步跑過來。


    阮奕笑笑,朝譚悅道,“寧遠侯,先失陪。”


    譚悅頷首,“阮寺丞請便。”


    見趙錦諾拎著裙子朝阮奕這邊來,譚悅眸間微滯,湖風刮在麵上有些刺骨的冷,想起今日邀阮奕出使南順之事,此時見到趙錦諾,心底不免有些忐忑與不安。


    他慣來沒在趙錦諾跟前提過朝中之事。


    而眼下,此事事關阮奕,不是兒戲。


    他還尚不知曉韓盛在蒼月京中的目的,他不想她牽涉其中,早些離開更好……


    他目光微微停留在她身上,直至她瞥目看過來,譚悅看了看她,下意識收回目光,轉身回了亭湖苑中,沒有多看她。


    趙錦諾以為他是還在生早前的氣。


    譚悅同她置氣似是非一回兩回,好像她回回到南順,他都能這般,前一刻還好好的,下一個就生悶氣……


    這一次,沒在阮奕麵前戳穿她的身份都是他好意。


    趙錦諾心中輕歎。


    譚悅已踱步回了亭湖苑中。


    ……


    “你是說,要提前去南順?”


    耳房裏,阮奕寬衣,自容光寺一路回京舟車勞頓,正好沐浴更衣,稍後還去見父親,正好同趙錦諾說起要提前去南順出使的事情。


    趙錦諾自然意外。


    早前是說譚悅要在蒼月京中呆到十月上旬或中旬,眼下忽然又說要提前到十月二十日,那便是隻有四五日就要離京了。趙錦諾拎起水瓢,一麵給他背上澆水,還一麵詫異著。


    “變得也太快了。”趙錦諾感歎。


    阮奕倒是平靜,“應是南順國中有什麽消事情急召寧遠侯回京,這也是常有的事。隻是,阿玉,沒想到這麽快我們就要去南順了。”


    她也沒想到。


    阮奕又道,“這幾日時間有些緊,我明日先要入宮見太子,說起此事。這一趟,來回要四五月,趙府這頭回門要抽空去了,否則延上大半年再回門,始終說不過去。還有宴叔叔這裏,我們要離開這麽長時間,需先同他招呼一聲。再加上朝中七七八八的事,還有出使前鴻臚寺中諸項事宜的提前準備,阿玉,這幾日我們二人怕是都要在忙亂中過了。”


    趙錦諾從伸手擁住他,下顎抵在他肩頭,輕聲應了聲,“嗯。”


    阮奕看了看她,語氣中歉意,“你我二人的新婚,似是還未來得及好好一處……”


    趙錦諾吻上他耳後,“怎麽沒有,不是還要一道去南順嗎?就是新婚蜜月了。”


    他笑了笑,扯她進了水中。


    ……


    阮奕先自耳房出來,稍後要先去見父親。


    她還在耳房中擦拭頭發。


    阮奕撩起簾櫳出了外閣間,正好見釘子在苑中溜磚磚。


    磚磚見了他,親切得就要撲上來。


    釘子未見磚磚同阮奕親近過,當下,隻怕磚磚真將二公子撲倒,嚇到二公子怎麽辦,隻是磚磚今日似是力氣又特別大,釘子吃力。


    卻見阮奕笑著上前,釘子剛要製止,磚磚已經歡喜朝阮奕蹭上,瞧著親密程度,似是不遜大小姐這處,釘子眨了眨眼睛,費解得摸了摸頭。


    阮奕則蹲下,順了順磚磚的頭上和下巴上的毛發,又用手舒了舒它的後背。


    磚磚很是舒服愜意。


    “我有事外出,晚點回來看你。”他記得前一世的磚磚便能聽話,隻是需得同它說清楚,它便不會任性生事。


    釘子忍不住也笑了笑,果真同大小姐是一家人,大小姐也是這樣——諸事都同磚磚交待清楚,磚磚便聽話不鬧騰了。


    等阮奕出了苑落不久,趙錦諾換好了衣裳出了外閣間。


    柱子已經折回來了,“二奶奶,那人是有些古怪,我將他送到客棧,特意在客棧外逗留了一炷香左右時間,果真見他出來,後來去客棧掌櫃那裏問,他並非住店的客人,應是,隨意尋了處地方敷衍的。”


    趙錦諾微微頷首,那人果真有問題。


    她早前一直在新沂莊子上,後來輾轉乾州,而後到了京中,時間都很短,應當不是衝著她來的……


    莫非是阮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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