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隻欠東風


    宣夫人目光在他們兩個人身上轉了一圈,拿起分給自己的銅錢收了起來,對裴璟昭和裴璟驥道:“你們兩個,跟阿娘出去喂雞仔。”


    “好呀,好呀,走,阿娘。”


    院子裏,小雞仔不停的叫著,屋內隻剩裴寓衡和宣月寧兩個人。


    宵禁已到,天色昏暗下來,一頓飯吃下來,裴寓衡唇上的唇脂都變淡了不少,他曲起手指,離桌子上那堆銅錢遠些,方問道:“你這是做什麽?”


    宣月寧捧著小臉,不能看桌子上那堆勾人的銅錢,一看就怕自己受不住再將它們奪回來,隻好死死盯著燈下裴寓衡的美人臉。


    再次感歎世道不公,一個郎君有著無比精明的頭腦、強大的自製力就算了,竟還長那般好。


    跟他一比,自己就像是路邊被隨意拋棄的小草。


    打小被抱錯就算了,撥亂反正後,爹不疼娘不愛的,嫁了人還以為好日子來了,誰知道夫君是個好龍陽的,兢兢業業替人家養兒子,還沒等到和離享清福,就一口氣沒上來,死了。


    裴寓衡用手指在桌子上敲了下,語氣頗為不善,“宣月寧,你看夠了嗎?”


    還沉浸在悲傷中不可自拔的人,不假思索張口就道:“沒有。”


    在她對麵的裴寓衡將手攏在了袖子裏,陰森森的瞧著她。


    直到察覺身上冷意,方才反應過來。


    她剛剛說了什麽!


    “不是,我是說,咳,你把這些錢收著,平日裏也好自己置辦東西,沒有錢總歸是不方便。”


    見他還是不收,將銅錢往他那又推了推,手指一碰到銅錢,就有些戀戀不舍,摩擦了兩下,方才鬆手。


    “我看你這幾日總是出門,出門身上不帶錢可怎麽行,再說了……”她用手支著下巴道,“不都說了,我會養你的,你安心溫書就是,我可是說到做到的人!”


    裴寓衡袖中的手指無意識蜷在了一起,無聲的看著麵前眼睛都不敢看銅錢的小娘子,心中的翻江倒海也隻有自己知曉。


    “咳,那什麽,你真不要啊?”宣月寧揉揉鼻子,目光從銅錢上劃過,再劃過……


    這些銅錢好像是有點少,裴相看不上也是正常的,不如,先拿回來,等多點再給他。


    就在她心中天人交戰,小手已經從臉上放了下去,接近那堆銅錢時,一隻修長的手擋住了她。


    指尖碰上冰涼的手背,手背迅速撤走,連帶著桌上的銅錢都被妥善地掃進桌下的錢袋。


    她一驚,就聽裴寓衡問:“給出去的銅錢,還想拿回去?”


    說完,不給她反應時間,就站了起來回到書房,見他拿出書來看,她自然不能打擾他,隻好站在門口恨得磨牙,明明之前是他不要來著!


    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怕他作甚。


    書房中的裴寓衡,等門口的人也去看那些小雞仔,才放下書來,淡然的將拿倒的書正了過來。


    指腹揉了揉手背上還殘留著的溫暖,簇起眉嗤笑了一聲,低語道:“養我?”


    他拿出被夾在書中的告示,沉默下來。


    越州趙家,欲為家中兒郎尋一夫子指點迷津,價格……很是高昂。


    第二日一早,這個家中唯一一個需要出去賺錢養家的宣月寧,發現自己竟然還沒有裴寓衡出去的早。


    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他出去做什麽了。


    剛踏進首飾鋪,她就被夥計攔了下來,“這位郎君可是要給家中女眷買些首飾?”


    宣月寧低手審視了一番自己的胡服,她一動,那夥計也驚訝出聲,“竟是七娘,我差點沒認出來。”


    隔間裏瓷器摔碎的聲音響起,兩人一致往後看去,她問道:“為何一早就吵起來了?”


    夥計讓她先別過去,一副幸災樂禍的樣,“昨你走了後,州長夫人就遣身邊婢子過來,說姚三娘設計的圖樣依舊不滿意,再設計不出來,她就到對門家定裴翠了。


    掌櫃好話說了許久,才安撫了人家,誰料姚三娘不服氣,偏說自己畫的沒問題,趁著宵禁閉店就回了家,把掌櫃差點氣過去,一早上,這不就跟她吵起來,說她再這樣,就讓她回家去。”


    宣月寧坐在櫃台後麵,熟練地拿出一對金耳環擦拭,對著陽光看去是否擦幹淨了,眯起眼睛,閑聊般問道:“州長夫人可有說她訂這首飾做何用?”


    “說是要舉辦賞花會,屆時越州上得了台麵的夫人、小娘子都會過去。”


    她輕柔地放下耳環,暗道:昨還念叨著機會不易,這不機會就來了。


    掌櫃怒發衝冠地走了出來,見了一身胡服的宣月寧表情柔和幾分,對其道:“不錯,倒是精神的緊,你進屋畫圖,不必顧忌其他,桌子上有一張單子,是昨日有人定的,你試試看畫一畫。”


    “單子?給我的?”她空有首席畫工的名頭,又看著年幼,基本無人肯讓她來畫,怎麽昨日她早走了一會兒,就錯了那麽多東西。


    “是給你的,指名要你畫,不用害怕,單子簡單的緊。”


    說完掌櫃就坐在椅子上閉目養神,胸口劇烈起伏,看來是真被氣狠了,不方麵再多加詢問,宣月寧皺了皺眉頭,一進隔間,就見紅著眼眶的姚三娘憤憤地瞪了她一眼。


    草草看了一眼,見她正重新畫紅寶石的頭麵,其餘的單子被她暫時擱置在另外的地方。


    想來這就是州長夫人要的東西了。


    也怪不得人家不中意,在她看來,這圖樣實在是太常見,任意一家首飾鋪都能買到相似的,人家為何要花大價錢來找你訂做。


    搖搖頭坐了下來,掌櫃給的單子確實挺簡單的,不過是畫一支金簪,要求少到不可思議,可她總覺得哪不對勁。


    “別以為接了單子就萬事大吉了,需知這單子畫好後,客人點頭才算完成,有那挑三揀四的客人,不重畫個十遍八遍,他們不會滿意的,”


    聽見這話,宣月寧抬起頭,正巧看見姚三娘落在她手中單子上那不屑又欣喜的眼神。


    仿佛她拿起的不是單子,而是某種會讓她開懷的東西,那她為什麽會感到開心?


    姚三娘換了支畫筆,說道:“我昨日就說了,再來單子就讓給你,正巧特別簡單,我呢沒功夫教你,你可得好好畫,若是第一單就被客人退貨了,小心屁股下麵生火。”


    她看她的目光帶著勢在必得的攻擊力,加上她話中意思,宣月寧挑挑眉,原是在這等著她呢。


    如此簡單的金簪圖樣要是都畫不好,她這個首席畫工的位置,就該讓賢了。


    她鋪上一張紙,回道:“我這單子會不會被客人滿意不知道,倒是三娘該小心才是,聽聞你這次再畫不好,州長夫人可就不從這訂了。


    讓我想想,州長夫人可是越州女性代表,你說別的人會不會也緊跟她,把這的單子給撤了,哎喲,那伯母得氣瘋了吧,三娘需不需要我給你講講長安首飾的樣子?”


    姚三娘被她的話刺了下,一張小圓臉,愣生生被她拉成了驢臉,狠狠拍了下鎮紙,“你還是先把自己手頭那個金簪畫好吧!”


    宣月寧執起畫筆,笑著道:“彼此彼此。”


    不再管姚三娘如何出怪動靜,口舌之爭最沒必要。


    她試著畫了第一張金簪,一邊畫,一邊在心中尋思,這金簪看似簡單,卻沒任何要求,豈不是人家說不滿意就不滿意,口全長人家身上。


    姚三娘會好心勻給她一張單子?她不信。


    有客人會直接點她這個沒有任何圖樣的首席畫工?她也不信。


    巧合多了就不是巧合,隻怕這金簪圖樣是姚三娘給她下的套,姚三娘從來沒教過她畫圖,自然認為她不會,那她交出的單子就是個笑話,她也就有了足夠的理由將她從首席畫工的位置上拉下來。


    那她這張圖畫得再好,也是會被嫌棄的。


    如此,不如好好構思一下州長夫人要的紅寶石頭麵,機會可是稍縱即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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