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後尹桃讓大江幫著稱了些糧食出來,今兒跟著去的村民一人給半斤。


    給她心疼得啊……


    可現在隻有給糧食才最能籠絡人心,畢竟腦袋上還懸著一個屯田的事兒,到時候這幫百姓還是用得上的。


    舊糧不去新糧不來,尹桃不斷安慰自己,她特地去看了看自己的存糧,發現存糧還多,這才沒有心慌。


    (尹桃在心裏碎碎念:他們是佃戶,他們不能餓死,他們餓死了就沒有人幫我種地了,沒人種地我就收不到糧食了……)


    大江幾兄弟出去發糧食,這頭徐氏趙氏就去了尹桃的院兒裏,問她縣衙的情況。


    尹桃當然不能直接說所謂的縣令就是八皇子,原主心裏眼裏都隻有蕭甚,平常很少見外男,就算是見了外男也沒放在心上,她記住的外男不多。


    而八皇子蕭軼在皇室是屬於邊緣人物,原主對他就更沒啥印象了,也許見過,但僅此而已,見過了沒有費心去記。


    “我們見到的並不是縣令,是個年輕的公子,他說他叫蕭軼,就是我們上玉皇觀那天跟歐陽長風在一起的人……尹桃將能說的都說了,還說到了蕭軼拿畫像出來給她認,以及她的一些說辭,但尹桃沒透露蕭軼喊她桃兒,說要帶走她的話。


    在聽尹桃說話的整個過程,趙氏都緊緊地攥著帕子,黛眉深深地蹙著,眉間的愁緒怎麽化都化不開。


    “阿奶,咱們得去打聽打聽別家屯田都屯了多少,用了多少糧食去換,一畝地換幾斤糧食。”末了,尹桃對徐氏道。


    徐氏頷首:“這事兒讓大江他們幾兄弟去辦。”阿貴是村長,幾兄弟利用他的人脈這事兒很好打聽出來。


    “我覺得咱們也就是防備防備,真要論起來咱們家拿出的糧食不多。”尹桃見趙氏和徐氏擔心得不得了,忙說道。


    她以為他們擔心的是家裏屯田的事兒,可他們擔心的是她。


    “嗯,阿奶知道。”徐氏強扯出一抹笑容來,“桃兒你也累一天了,先歇會兒,這些事兒你別擔心,有你爹和哥哥們呢!”


    “嗯,阿奶我不擔心。”尹桃笑道。


    兩個人從尹桃這裏出來,去了主院,院門一關上趙氏就急匆匆地進屋:“我收拾東西立刻啟程去京城。”


    “還是等等阿貴吧。”徐氏道,京城路遠,他咋能放心讓趙氏一個人去。


    “阿婉,讓阿貴去吧,你去京城太危險了。你若是在京城被人認出來可如何是好,到時候桃兒她怎麽辦?”


    趙氏搖頭:“我必須去這一趟,阿娘,有些人不見到我本人,他們是不肯相信的。


    阿娘,你也看到了,八皇子找上了桃兒……皇家沒有一個好東西,我怕,怕桃兒被他們算計了去,怕桃兒被他們當成棋子。


    娘,我會小心的,你們放心吧。”


    “那我陪你去。”徐氏見趙氏心意已決,便開口道。


    趙氏搖頭:“阿娘,家裏離不得你,我先讓大河送我去西山大營,阿貴今天走的,他會在西山大營逗留,我現在出發去追他還來得及。


    阿娘,放心吧,我會完全到京的。”


    徐氏歎了一聲氣,她道:“那桃兒這頭咋整?我咋跟她說你的事兒?”


    趙氏頓了頓身形,她道:“就跟桃兒說我出去看病,我久病大家都知道,這個借口大家容易相信。”


    “若說是去看病就沒有這麽著急的,阿婉,聽我的,這事兒真不急這兩天。


    還是等阿貴回來你再走吧,否則桃兒這麽聰明她一定會懷疑的!”


    “而且,你去京城是去辦那件事,桃兒這頭咱們要怎麽跟她說?


    是先跟她說還是等辦成了再告訴她?”


    趙氏道:“先不告訴桃兒,我想辦法讓桃兒一直呆在槐樹村,不用去京城露麵。


    隻要皇帝一個旨意,不用桃兒去京城端王府。”


    這是她日夜考慮之後的結果,而且隻要運作得當,這事兒不是不能辦下來。


    到時候,桃兒隻用頂著這個名頭,然後不管是八皇子也好,齊王蕭甚也好,誰也別想打桃兒的主意。


    隻是要辦成這事兒會很難,但再難她也要試試。


    “阿婉啊……我這心慌啊。”徐氏拉著她的手哭。“安穩了十七年,我都不敢去想十七年前的事情。


    京城就是個火坑,你這又要去……


    我對不住……對不住小姐……”


    趙氏攙扶著徐氏坐下來,輕摟著她,拍著她的脊背溫聲勸她:“娘,現在不是我不想安生,是有人想讓我們不安生。


    他們盯上了桃兒。


    我也是沒有辦法。


    以前我這身子骨不爭氣,也不知道能不能挨過來,對桃兒少了關注。


    可現在我的身子骨好了,自然要為桃兒奔忙。


    娘,沒有你,沒有阿貴哥我早就死了,我娘若是在天有靈,她會感謝您的。”


    縣衙後院兒,蕭軼點著燈在畫畫。


    他的筆下赫然是尹桃的畫像。


    歐陽長風站在一旁幫他磨墨,心情複雜,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安圖縣這邊的證據都拿到手了?”蕭軼將筆放下,他仔細端詳了一番畫上的人物,覺得不滿意,就將畫紙湊在燈上點燃,燒了個幹淨。


    自從白日裏見過尹桃之後,他的心就再沒平靜過,十分煩躁。


    他已經很久都沒有過這種煩躁的情緒了。


    他直覺這個尹桃就是真的,可是除了她的五官和身段兒,他真是在她身上再找不出半分從前的影子。


    但若說不是她,他又不信。


    他關注了十幾年的人,將這個人的樣子刻進了骨髓裏,怎麽能分不清,辨不明?


    蕭軼覺得自己十分了解尹桃,她喜歡吃什麽,穿什麽,玩兒什麽他都了如指掌。


    可經曆了白日之事,他又覺得他從未認識過她。


    “回殿下的話,已經拿到手了,昌隆糧行之所以會提前收糧食,是京城來人讓他們這麽做的,而京城來的人跟太子府有絲絲縷縷的關係。”


    朝堂爭鬥,隻要稍微不慎就能讓一個人跌入萬劫不複的深淵。


    絲絲縷縷的關係……就已經非常要命了。


    蕭軼冷笑道:“太子不會這麽蠢,這是有人要太子的命。”


    歐陽長風問道:“殿下,那咱們應該如何做?是順水推舟還是……”


    蕭軼坐了下來,他端起茶喝了一口,若是尹桃在的話一定能發現蕭軼用的茶杯正是她白天用過的,他喝的茶也是白天她喝剩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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