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以為他這個病是徹底好了,不會再複發的。”滿月樓微微皺起眉,“發病機製我到現在也不清楚,但至少一定和精神壓力脫不了幹係。”


    精神壓力?她停下腳步,剛好走到前兩次最喜歡和寒愈停留的地方。


    “嗯。”滿月樓低聲:“從你快知道你爸被他開槍射殺開始,到那晚,他一直都是精神高度緊張的,不想讓你知道這個事。”


    “他那一槍下去,子彈取不出來,一旦受到撞擊必然劇痛,而每次他受極大痛楚就很有可能又轉性。”


    夜千寵擰起眉,“想辦法把子彈弄出來不就好了?”


    滿月樓無奈的笑了一下,“話是這麽說,但是位置很刁鑽,子彈一旦取出來,也許連他的命也一起帶走了,而不是把那個寒愈帶回來。”


    這就是他一直發愁的地方。


    好半天,她忍不住淒涼笑了一下,“我就跟他成陌生人了唄?”


    瞧他現在的性子,一點也不喜歡她,她若是湊上去,指不定哪天給一巴掌。滿神醫也說了,越對他好越沒用。


    “你也不用太擔心。”他勸慰著,“有時候他自己會回來,之前你打電話後,他就醒來過,我也說不清為什麽,或者他什麽情況下會自己醒過來。”


    夜千寵心底鬱結,難受。


    “我和寒愈之間的事,他都不知道?”


    滿月樓想了想,“有些是清楚的,至少目前的局麵,很多他都清楚,倒是寒愈,對他做的事,大多不會記得。”


    她已經不知道怎麽說了。


    這就是典型的鳩占鵲巢吧?偏偏寒愈都不會知道這個刻薄男幹的事,也是典型的披著人家的羊皮幹惡狼的事!


    “沒得治?”她看著滿月樓。


    滿月樓歎息,“至少目前,我是沒辦法的。”


    她轉頭看著湖底的魚。


    好久。


    才低低的道:“有機會,我研究研究他吧。”


    雖然現在這刻薄男很討厭她,討厭就討厭,什麽時候她把他弄“死”了就好了。


    滿月樓點了點頭,“那你就要辛苦了。”


    末了,又道:“你還是住這裏吧,你庶奶奶那邊有宗叔在,應該沒事,我估摸著他也不會再趕你,因為……你的身份。”


    “我的身份?”她不解。


    滿月樓笑了,“這麽說起來,我覺著,很有可能,他要給你倒貼,因為洛森堡一直是他的目標,早年就是,知道你的身份,抱大腿都來不及。”


    她微微挑眉,難怪,飯桌上聽到滿神醫說她身份,他居然說話沒那麽刻薄了。


    “他盯著洛森堡幹什麽?”夜千寵問。


    滿月樓猶豫了會兒,似乎有些為難。


    “跟我還有得瞞?”她抬眸。


    這才聽他道:“實際上,他和唐啟山的野心半斤八兩,都想要策魂的掌控權,也都盯著洛森堡。”


    “策魂掌控權不本就在他手裏?”她輕蹙眉。


    滿月樓看了她,“是,這就是他當年第一次病的時候奪過來的,後來這些年寒愈隻掌控不霸占,但他和寒愈完全不一樣,你也感覺到了。”


    夜千寵忍不住笑了一下,“難道他最後還想坐上洛森堡王座?”


    滿月樓沒吭聲。


    這讓她臉色微變,還真是?


    那這野心可真是不容小覷啊。


    “所以你該知道我們為什麽那麽怕他這個病又出來了,他現在這性子,大可能六親不認,隻有野心。”


    果然,是個刻薄,無情的人。


    不過,滿月樓也道:“你也不用太擔心,你如今已經坐了那個位子,他就有所顧忌,很多事甚至都要經過你,他貼近討好還來不及,還敢明目張膽謀命?”


    她笑了笑,言外之意,就是會少不了各種變相的手段加在她身上了?


    夜千寵微微扯唇,“我還打算著,他殺了我爸,現在又對我這副嘴臉,幹脆我視其如仇敵,不來往就罷,如今看來,還沒這麽簡單?”


    他要在她身上用種種手段,少不了跟她交集。


    但對這個刻薄男,她就不見得有那麽好的脾氣了!


    現在輪到姑奶奶耀武揚威了。


    滿月樓知道千千因為感情,關於夜南的事,對寒愈也沒怎麽怪罪過,因而,這會兒看著她那副要把殺父的怨氣賬都算到刻薄男身上的表情……


    突然有點同情那一位了。


    *


    水雲宮裏的客廳裏。


    傭人剛剛目睹的全過程,自然也看到了寒愈對大小姐的態度。


    作為這幾天一直都跟大小姐一起做菜的人,實在是心疼小姑娘那一雙手,所以,飯後茶的時間,傭人站在客廳,看了看沙發上麵無表情的男人。


    好一會兒,才找著機會開口:“先生,其實,那道菜,是大小姐親自做的,她說您最喜歡那個菜。”


    男人正低頭看著手機,返回桌麵見到她的照片,不屑的挑了一下眉。


    這才抬眸,表情稀缺,冷淡:“哪道菜?”


    很顯然,他根本不在乎任何細節。


    傭人有些無語,抿了抿唇,“就是您讓倒掉的那個菜。”


    男人自顧回想了幾秒鍾。


    啟唇:“如果我沒記錯,那是她讓你倒掉的。”


    宋庭君在一旁聽著差點把茶水吐出來,真是直男,不是你說那菜不能吃,千兒能氣得說倒掉?


    罪魁禍首還這麽若無其事!


    簡直特麽給寒愈造孽,也不知道寒愈得積多少德換回人品。


    宋庭君正想著呢,見男人把杯子往茶幾一放,起身往餐廳的方向邁著長腿走了。


    他皺起眉,在男人背後喊了一嗓子:“你幹嘛去?”


    這段時間,滿月樓和宋庭君盯著這人就跟盯著犯人似的,生怕他一個不小心就做出什麽事有損寒愈陰德。


    沒聽他回答,宋庭君仰天長歎後不得不快步跟過去。


    隻見男人站在之前傭人倒菜的垃圾桶邊,傭人正要收拾走,他擺擺手,道:“打開我看看。”


    啊?傭人一臉看神經質的表情,垃圾有什麽好看的?


    宋庭君挑著眉站在幾步遠處,嗯,他現在確實是個神經質來著。


    但是沒辦法,男人一雙鷹眸瞅著,傭人被看得頭皮發麻,不得不把垃圾袋再打開。


    其實也不算髒,裏麵也就是倒了那個剩菜。


    男人略微低頭看了一兩秒,像是自言自語,又像自我質疑:“這個菜啊……我喜歡吃?”


    末了,他直起身,對著傭人,麵不改色的理所當然,道:“那就明天再讓她做一次吧。”


    那語調,活脫脫的就是再給她一次機會。


    宋庭君站那兒聽得是好笑又好玩,“你當千兒是你使喚保姆啊?她從來不進廚房!”


    男人頷首指了指那道菜,“不進廚房,這是在衛生間做出來的?”


    “……”日啊,這人說話真的刻薄起來,讓人忍不住想揍他一頓!


    果然老滿說的沒錯,自負又臭屁。


    兩個人又一前一後的回了客廳。


    進進出出,宋庭君都是屁顛顛的跟在他身後的,那樣子,看起來就好像是一個公公跟在皇帝屁股後邊。


    尤其進了客廳之後,明顯看出這男人還有話要說,宋庭君幹脆沒坐下,站在沙發邊看著他。


    良久。


    沙發上的男人一副琢磨,稍稍轉頭看向宋庭君。


    問:“她喜歡我?”


    宋庭君一愣。


    沒想到他會這麽問,而且是這種表情,淩然的五官微抬,明顯帶著幾分矜冷自傲。


    這問題宋庭君要怎麽回答?


    他也清楚千兒跟他是叔侄關係,雖然大家都知道千兒和寒愈是什麽關係,但是還從來都沒有說破過。


    “你是不是對這個詞有什麽誤解?”門口傳來一道清溫的語調,柔和,但又幾分沁涼。


    夜千寵去而複返,剛好就聽到了他問這句話。


    她走進客廳,神色淡淡,又略瞥了沙發上刻薄男一眼,很中肯的道:“你這樣的性子,很難讓人喜歡。”


    男人原本轉頭對著宋庭君的,聽到她的聲音,自然要跟著轉頭過去。


    淺淺的勾著嘴角,依舊是那副高高在上的神態,“那道菜是你特地給我做的?”


    然後挑起眉,又道:“可以再給你一次機會,明天再做。”


    夜千寵已經在沙發上落座,本就婷婷身姿,修長的雙腿交疊起來,無形中就升了氣質,似笑非笑的望著他,“你知道洛森堡有多少廚師盼著給我做菜?”


    言下之意,他想吃她做的菜?


    資格不夠。


    男人似乎是想起了她身份的那一層事,舌尖輕輕盯著腮顎,看了看同她一起回來的滿月樓。


    要說這人野心高,目的強也不是開玩笑。


    目光一個來回,他就已經把一些東西捋了個圈兒,視線再落到她臉上,連眼神都變了,“要麽,我給你做?”


    夜千寵還是那句話:“知道多少廚子盼著我能吃一口他們做的菜?”


    本來沒法子治你,現在,姑奶奶還端不起這一個架子?


    說完話,她已經從沙發起身,連下巴都是揚著的,吩咐傭人:“去幫我收拾點東西,我過去陪庶奶奶住,枕巾別忘了。”


    沙發上的男人被她連續兩句嗆得略微吸氣,但又咬合下顎忍下去了。


    夜千寵瞥了他一眼,果然是知道自己要什麽,足夠能屈能伸的人。


    隻見他略一吸氣,至少臉色不那麽臭,但實在挪不出表情,剛剛還在攆她,這會兒卻問:“不是住這裏?”


    她心底輕哼,住這兒給你抱大腿的機會?


    沒那麽好的事。


    夜千寵怕傭人收拾不到位,過了會兒,自己也上了樓。


    而沙發上的男人視線就挪到了滿月樓身上,一言不發,隻是幽幽深深的盯著,目的性極強,盯得人不舒服。


    滿月樓卻雙手抱胸,“看著我做什麽?”


    男人麵無表情的開口:“你不攔她?”


    滿月樓笑,“你不是嫌她害得乳母受刺激入院?那就讓她過去陪著當贖罪了,跟我們一幫男人住著也不舒服。”


    沙發上的男人蹙眉,“想要徹底扳倒唐啟山,洛森堡這個金盾是最直接、最有力的武器,你不急?”


    “我不急啊。”滿月樓難得這樣的語調,’啊’音節很好聽。


    你要抱千千大腿,關我什麽事?


    這事,顯然他也拉不下臉再把她留下,一攆、一留,他也做不出來。


    但是夜千寵下樓之前,男人看了滿月樓,問了句:“她有情侶?”


    宋庭君一副看白癡的眼神看了他。


    男人正好捕捉了這個表情,然後沒有笑意,隻是習慣性、象征性的一個勾唇,“懂了。”


    陷入情情愛愛的男人,一向辦不了大事,寒愈就是典型。他冷哼。


    夜千寵下樓的時候,輕柔的看著兩人,打了招呼:“君哥哥、神醫,我過去了?有什麽事給我電話!”


    喊得很親昵,唯獨不跟剩下的男人打招呼,看都沒看。


    杭禮見他摩挲著中指那枚戒指的動作停頓,然後略略沉起眉峰看著她往外走,才繼續摩挲著那枚戒指。


    之前杭禮就見到過他試圖把戒指摘下來,但是沒成功,大概是不適應,所以現在總是習慣無意識的轉著戒指玩。


    過了會兒,果然,男人抬起自己的左手,對著宋庭君亮出戒指,問:“她送我的?”


    宋庭君聳肩,“很明顯不是送給你的,也可能是你搶來的。”


    送也是送給寒愈的,誰能給你個自負鬼送戒指?


    男人勾了勾唇,“無礙,地位再高,無非是個女人,得不了寶座,先入她後宮是最佳捷徑?”


    宋庭君嘴角略微抽抽,“你……怕是入不了她後宮,沒見千兒著實不喜歡你?”


    “不試一試怎麽知道。”男人語調淡淡。


    很明顯,他這會兒就算說著要入她後宮,也完全是為了打入洛森堡內部,跟情愛沒有關係,就算他現在嘴裏直接說愛,也完全無關乎感情,就是個橋梁而已。


    滿月樓插了一句:“成功的可能性極小。”


    男人似乎依舊不急。


    道:“不是還有葉博士一張王牌?寒愈無能,至今不知道她身份,我查她還不易?這條路不通,隻要我捏她在手,不也是一條路?”


    話是有道理的。


    隻是,這人此刻說話這麽自負,等知道葉博士就是她的那天,徹底沒了脾氣,這大腿不抱都不行,還得跪著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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