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老師實在是不能放她走,但是又不敢太強硬,隻能一路跟著她。


    夜千寵在快要出門之際,於大廳門口一側還是停了下來。


    其實她也不是恨他、怨他,也不是沒辦法見麵,就是覺得沒什麽必要,何況,這麽長時間他的生活聽起來很逍遙。


    “讓我幫忙接待是麽?”她忽然像改了主意。


    方老師趕忙點頭。


    夜千寵蔥白的手腕伸出去,攤開掌心,“手機借我一下,或者你幫我撥通校長。”


    校長?


    方老師小心的看著她,“您這是要?”


    她已經把手機拿了過去。


    電話通了之後,她聽著那邊的背景,“原來校長也在晚宴上?”


    她聽到有人推酒了。


    既然這樣,她也不囉嗦,直接道:“那我就直說了,校長先生要為學校招商我可以理解,我也要為自己的科研項目引資,您也能理解?”


    她有自己的科研項目,這事校長一直都知道,隻是不清楚她到底幹什麽用,無權過問,上麵有國際藥聯壓著。


    既然被她這麽點破,校長隻能硬著頭皮,稍微壓低聲音,“當然能理解!”


    夜千寵停頓了會兒,作了幾分思量,“我這一趟專門從紐約過來,不能白跑,今晚學生受聘成功估計校長會收到晸府不少獎金,這部分我不參與,其餘招商額,我拿四成怎麽樣?”


    “多、多少?”校長大概是被嚇到了。


    將近一半,誰敢這麽跟他要錢?而且如此理直氣壯。


    她笑了笑,“我在大廳門外,原本準備打車走。”


    方老師在一旁捏著一把汗,瞧著旁邊的仙姿美人沒大沒小的跟校長分錢,真是頭皮發麻。


    意外的是,最後聽她清淺的笑著,說了個:“好。”


    掛了電話,把手機還給他。


    轉身之際,夜千寵淡淡的問了一句:“身份尊貴些的企業代表在另外的房間招待?”


    方老師點頭,“對的!”


    “我知道了。”


    就算是同一個企業的代表,身份也分三六九等,估計最後被送到包廂裏麵見大老板的,都是隨行代表看過資料、履曆篩選出來的。


    去包廂,算是最後一道麵試,大老板點頭就直接過,所以,如果沒料錯,校長估計就在包廂裏,好第一時間掌握今晚成功了幾個,心裏有底。


    “你去把剛剛從我旁邊走的兩個女生幫我叫來,讓她們在貴賓樓層電梯出口等我。”


    “剛剛兩個?”方老師想了想,隻記得大致是一個白裙子,一個紅裙子。


    沒來得及問她要幹什麽,抬頭隻見著她又往酒樓裏走,看樣子是不離開,同意接待,可是她去的不是樓上貴客招待區域,她去哪?


    *


    十五分鍾左右。


    方老師帶了那兩個女學生直接等在了三個貴賓招待室之一的門口,因為就想讓她去這個包廂。


    但是看著越來越走近的人,方老師的眼角驚愕到忍不住抽了抽,把她上下掃了個遍,“您這是?”


    夜千寵推著餐車,掃了一眼他旁邊站著的女孩,指了那個白裙子的道:“你走吧。”


    白裙子女孩原本還滿懷期待的眼瞬間暗下去,臉上的刻薄露了出來,“方老師叫我來的,你憑什麽讓我走?”


    夜千寵笑了笑,“什麽人能進這扇門你很清楚,你不是不屑於大集團麽?下去再物色物色,找個小一點的公司先慢慢磨練氣性去。”


    她看了方老師一眼。


    方老師也不知道她搞這麽一套,怕這女孩鬧事,趕緊拉著走人。


    推門進去,將近十來平米都是用屏風跟內室隔開的,隻隱約能聽到裏頭的交談,很中式化的風格。


    “你先等著,我叫你再進來。”她看了女學生。


    女學生剛剛在背後八卦她,這會兒還拘謹得很,握著雙手點頭,“好的!”


    夜千寵推著餐車,一身酒店侍應的白色套裝,越過屏風後往裏走。


    這個包廂也不能稱之為包廂,空間很大,還設置了單獨的休息區,兩排長沙發,再往右拐才是真正的用餐區,。


    整個房間少說一百五十平,圓形餐桌倒是幾乎坐滿了人,一多半是學校方麵的領導。


    她剛進去,視線幾乎就停在那個最引人注目的男人身上。


    不能說意外,她猜到他可能會來,但是忽然見了,多少是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觸。


    而對她來說是稍有準備,多了一絲異樣感觸,那邊的男人卻就不那麽簡單了。


    那個時間,寒愈一行人到了也不過十幾分鍾,剛坐穩。


    兩分鍾前,他身側的女孩像是伺候慣了,替他放了大衣之後就在座位上側著、低身給男人點了一支煙。


    女孩穿的是低胸裝,一低身,男人低頭點煙的時候能看見什麽就不言而喻了,周圍的人都沒敢往那兒瞧。


    那時候,有人看到寒愈不經意的抬眸朝進來的侍者掃了一眼,在收回眼神之際,卻猛地眯起眼又瞧了過去,眸底擦過了一簇暗色的光。


    接著不知道是怎麽的,大概是他手驀然一抖,煙灰剛好就落在了他褲腿上。


    男人沒反應,是他身邊的女孩驚了一下,急忙替他撫去,“叫人送新的褲子過來?”


    寒愈沒應。


    他隻是薄唇咬著香煙,越過圓桌看著那個推著餐車的人,臉色似乎幽幽的有了變化。


    杭禮也愣著,他們來之前,並不知道大小姐會在這裏,隻知道這個學校是她就讀的那一個。


    他猜測,寒總臨時要求親自過來,估計也是因為這是她的學校。


    可惜他沒在學生名單裏看到她。


    寒愈是怎麽也沒想到會在這種情況下看到她,學生名單裏沒見人之後,他就打消了所有念頭。


    她此刻一身白色的酒店侍者製服,推門進來到現在都目不斜視,隻上了兩盤菜,舉手投足間毫無異樣。


    一雙美眸清清淡淡的笑,已經在準備給人斟酒。


    校方一個老師看到是她給自己倒酒,一下子站了起來,看樣子是被她親自倒酒給驚的,像是以前在她那兒吃過虧,伸手就想去接。


    夜千寵淡笑,“您坐!”


    那老師看了看那邊的校長,校長點了點頭,他隻好悻悻的坐了下來。


    夜千寵給人倒了一圈的酒,怎麽也必須走到他身邊的。


    她先是看了他身邊坐得很近的女孩,看似沒什麽含義的淺笑,“同學,恭喜你了,提前入選?”


    女孩不認識她,倒是禮貌的笑了一下,“我不是競聘的學生,隻是……陪寒總過來的,他習慣我陪著了!”


    習慣……


    她聽完看了一眼女孩握著的熱水杯,不明意味的“哦~”


    “這一圈企業代表隻有你一位女性隨行,那也得恭喜。”聲音並不高。


    但至少她旁邊的人都能聽見,至少寒愈聽得一清二楚。


    女孩被她這麽頗有意味的一說,略低眉從杯子邊緣移著視線去看了看身側的男人。


    他依舊是常年的矜冷,目無冷暖,甚至五官似乎比以往更多的帶上了一層陰霾,薄唇抿著。


    她已經拿了寒愈麵前的杯子替他倒酒。


    知道校長不知聽信哪的讒言,以為她和寒愈之間有什麽意惹情牽,盼著她趁這會兒就和他搭上話。


    可她什麽也沒說,隻是安分的倒完酒,然後放回他桌上。


    寒愈已經滅了手裏的煙。


    先前是因為舟車勞頓拿來醒神,此刻他已經足夠清醒。


    也是她放下酒杯的時候,寒愈的視線落在她白皙的手腕上,半個手背波及到手腕上一條長長的劃痕。


    不至於破皮,但橫在她過分嬌嫩的皮膚上依舊是刺目的。


    “打工?”男人驀地問了一句。


    自然是問她的。


    夜千寵看了看一桌的人,裝作沒聽到,也打算當做不和他認識的樣子,這就要轉身走開了。


    可是寒愈忽然伸手。


    毫無預兆,直接扣了她的手腕,整個桌子的目光頓時都掃了過來。


    最驚愕的恐怕要屬他旁邊坐著的那個女學生了,盯著他握著夜千寵的手,像是第一次見他主動去握一個人。


    夜千寵皺了一下眉。


    正好對上他微微抬起的深眸,不見冷暖,棱角之間盡是長時間刻板抹不去的食古枯燥,卻定定的盯著她。


    她從他那表情裏,讀出了一種意味。


    同情。


    於是,她隻是回了句:“不是。”


    但是這種回答隻能被當做是她挽回麵子的借口,當初跟他生活在一起是何等的優越?哪至於淪落到在酒樓當侍應生?


    想一想,也是。在寒愈眼裏,她的學習永遠都不行,擁有世上最好看的皮囊,也有著不算笨的腦子,可她偏偏成績差。


    被轉學到這裏也好不到哪兒去,她跟查理夫人大概也不合拍,家裏給她安排工作她都不會要,隻能淪落至此。


    尤其,加上優秀學生受邀名單裏沒她,寒愈越發篤定了這個想法。


    “先生,您可能會把我捏出血。”夜千寵不得不提醒。


    於是,寒愈鬆了力道。


    他知道她的體質容易留疤,劃這麽長的一道,萬一真的弄出血留下疤不是好事。


    可是他卻一句:“坐下吃飯。”


    就算她當初就那麽走了寒愈再氣,這一年多也端著尊貴的頭顱,但是冷不丁碰上了,他實在難以做到視而不見,甚至當下人似的使喚她。


    夜千寵淺笑,“酒樓工作人員得最後再吃。”


    倒是那邊的校長識趣,立刻道:“寒總邀請,那就應了吧,酒樓侍應生也不止你一個?說不定就換一份好工作呢!”


    她依舊隻是客氣的淡笑,甚至帶著一點點的拘謹,就好似真是小侍應生忽然被青睞的一時無措。


    她道:“我先給這位小姐添熱水吧?”


    那個女孩的杯子裏水已經很少了。


    可是那女學生笑了笑,“不用的!我這個溫度剛剛好,再添就燙了,我喝不了。”


    說到這裏,大概不用再說。


    可是女孩看了看剛剛被男人握了手腕的夜千寵,道:“而且,我喝的水他都習慣親手幫我調溫,不讓調都不行,因為我隻喝三十二度的!”


    夜千寵聽到最後那句話,心頭猛地被什麽砸了一下,臉色不可抑製的一涼。


    她的手腕還被寒愈握著,那時候臉色不自控的降溫,便直接把手抽了回來,動作沒有控製力道,連她自己都沒在意,寒愈的手臂被帶得甩了過來。


    “對不起!”她回神,調整了表情,也平靜的道了個歉。


    男人正朝她看來,眸子裏晦暗不明的光,抿在一起的薄唇大概是欲言又止。


    她稍微退了一步,倒是一句:“那我就留下了。”


    不過,夜千寵挑了個距離寒愈很遠的距離。


    她的工作任務,就是要一個名額,推一個學生進第一集團就好,沒必要坐得太近。


    但是距離遠了,反而方便寒愈抬眸就能看到她,她也沒法躲,安靜的坐下來。


    校長是個相當具備交際手腕的人,看了剛剛那一段就知道話題該往哪兒引。


    說到讓她討寒愈高興,求個職位的時候,她倒也微微彎起眉眼笑,看向那邊的男人,“校長可能得失望了,我雖然很想,可是一看也知道,我跟寒總身邊的那位沒什麽可比性!”


    言外之意,寒愈看不上她。


    她說:“’第一集團’要什麽人沒有?聽聞寒總熱衷於每一季都招女學生,想必不是單看工作能力。”


    既然不看工作能力,眼緣不合,就不可能考慮她。


    聽著她那麽輕描淡寫的說他的傳言,寒愈不知何時已經又點了一支煙。


    微微倚著座位,嘴裏咬著香煙,透過迷霧望著她的輕描淡寫,就像過了這一年多,他真的成了與她無關緊要的人。


    是不是他真的永遠不找她,她就從此和他老死不相往來?


    但是他又怎麽會允許?


    於是,男人沒有摘掉香煙,看著她,模糊不明的低聲:“你的誠意到了,也許我真會考慮。”


    誠意麽。


    夜千寵其實知道他什麽意思。


    一年前,他撂下的狠話,永遠不會求她,也不會主動找她。


    那現在就是要她主動求他給個工作的機會了?


    作為一個小侍應生,這時候就該感激涕零,趕緊拿出一百二十分的誠意,否則實在不符合她的身份。


    寒愈微微眯起眸子,看著她的一舉一動。


    那感覺,就好似一扇封閉的閘門,緊盯著衝自己而來的水浪洶猛,隻要她這水浪能衝出那一步,主動了這一回,他就可以名正言順的打開那道閘門。


    夜千寵淡淡的一笑,也沒有考慮太長時間。


    她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然後在自己麵前的杯子裏倒了酒,滿的。


    這才抬眸看向對麵的男人,並不說請求之類的字眼,隻是道:“我確實挺需要一個名額的,作為上一屆畢業生,我也不算違背今天這個晚宴的主旨。”


    寒愈盯著她纖細的手指捏著那杯酒,動作似乎很熟稔,連氣質就像是在酒場中穿梭了無數回的老練又不失分寸。


    這給他的感覺並不好。


    很不好。


    他實在想象不出她這一年都怎麽過的,都幹了些什麽,交了什麽朋友?


    “那我幹了,寒總你隨意?”她單手撐著桌沿,杯子朝他示意了一下。


    寒愈見她真的把一整杯直接喝下去的時候眉峰終於擰了起來,臉上鋪著一層隱匿的晦暗。


    也不知道是哪裏來的氣,他唇角往下沉,數秒之後才開口,微微睨著她,“夜小姐這是在跟我求職?”


    因為她不說求,他隻能自己問。


    夜千寵想了想,給了他一個還算明媚的笑,露出一點點皓白的齒,“寒總要是覺得不夠,我可以再來一杯。”


    說著話,她真的在倒酒了。


    如果寒愈繼續端著他的態度,她大有一直喝下去的架勢。


    他重重的彈了煙灰,可是人又往椅背上靠了靠,生來魅力沉冷的五官斂去了喜怒,隻是問:“想要什麽職位?”


    夜千寵的目光看向他身邊的那個女學生。


    然後狀似有些苦惱的開口:“其實,可以和她一樣做個貼身秘書就很好!前提……如果不用陪……睡,您懂的?”


    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她直接討價還價這個問題,聽起來是不太上台麵。


    但是在座的都是什麽人?


    一個比一個精明,不該聽都自動過濾。


    這種事情,那個女孩陪著寒愈過來就已經很明顯了,結果她還說出來了。


    寒愈淡淡的睨著她,冷冷的吐了一個字:“用。”


    夜千寵那個時候是什麽感覺呢?她自己也說不大上來,隻是剛剛得知那個女孩也隻喝三十二度的水,他必須親自幫忙調溫,到現在聽他親口說傳聞中的女學生必須陪睡,心裏已經涼了很大一截。


    表情一度很難把控,如果不是這麽多人在場,她可能直接放棄走人。


    也就是說,她走了的這一年多,他的確沒想過她,也沒想過未來主動找她,就是因為可以養無數的替身?


    “是麽?”她實在不知道說什麽,隻這麽兩個字。


    無事可做,把酒倒滿,看了他,“也對,寒總年紀差不多上來了,是該抓緊,哪怕出差一兩周,也不能空著床的!”


    她看起來還是苦惱,“我多喝兩杯,能不能把這一條去了?”


    寒愈已然沒有了多餘的廢話,“不能。”


    夜千寵咽了一口酒,沒全部幹掉,實在是有點烈,上一杯她是強忍了咳嗽的。


    放下杯子,又努力的咽了一下,隻好道:“好吧,所以,我這是成功得了一個名額?”


    男人目光微凜,睇著她,再一次明說:“你都主動求了,校長看似也挺看重你,我沒有視而不見的道理。”


    畢竟,往後還有合作的。


    “金口玉言!”她淺淺的笑。


    校長看著她這麽輕鬆就搞定寒愈,不得不挑眉。


    但是校長還沒來得及高興,隻見著夜千寵忽然站起來,轉身往屏風後喊道:“你進來吧。”


    那個紅裙子的女學生走了進來,看到一幹學校領導,加上那頭自帶顯赫氣場的男人,略僵硬的打了個招呼。


    隻聽夜千寵笑著看向寒愈,道:“寒總剛剛爽快的給了我一個名額,我現在當著各位領帶的麵轉讓給我的朋友!”


    寒愈在看到那個女學生進來的時候就蹙了眉,那是下意識的沒有好感。


    直到她說完這句話,男人一張臉已然徹底黑了下來。


    偏偏,她巧笑,明媚又清淡,道:“還沒有簽合同,也沒人規定不能這麽讓,對麽寒總?”


    她還說:“我這個同學在校成績優異,履曆也很漂亮,您應該沒有拒絕的理由。”


    寒愈一張薄唇幾乎抿成了直線。


    但畢竟坐到了一定的位置,嗓音出口,聽不出明顯的惱怒,隻是顯得尤其陰沉:“我沒有拒絕好學生的理由,你總有拒絕我的理由?”


    她認真的點頭,“我男友是華盛頓籍,並且不打算出國發展,我不想跟他分開,異地戀很痛苦,寒總您出差都帶著床伴,應該能理解的?”


    ------題外話------


    終於來啦~還有2更!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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