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慌?”薑楚皺了皺眉,卻始終不願朝著自己已經想到的那個方麵繼續想下去:“您指哪方麵?”


    蘇權卻並未回答,隻是出言反問道:“薑先生,您可曾聽說過‘紙壽千年’的說法嗎?”


    薑楚略然點了點頭:“如果真是造設精良且保存得當的古紙,流傳千年也是並不出奇的。”


    蘇權點了點頭:“但問題就在這裏了,以古代的條件,誰會費時費力地製造出那麽上品的紙張,隻是為了將一紙空文傳於後世呢?”


    “呃,蘇叔叔您這話說得就有些抬杠了,自東漢造紙術流傳至今,紙張的使用怕是已經近兩千年了。”


    “如果是尚未改良用作其它作用的紙張,或許還要更更早一些。”


    “而這東西既然被製造了出來,自然就是要加以使用的。能流傳至今的不管是多是少,總歸還是有可能以一些其它形式存在的吧?”


    郭天明在一旁附和著點了點頭道:“薑先生不愧是書畫大家,對此了解得還是很透徹的。”


    “但古語有雲,‘紙不過八百,墨不過一千’,說的便是書畫一道的保存年限。”


    薑楚有些不解道:“這也太絕對了吧?難不成那些傳言已經流傳了千年的書畫,就都是前朝贗品不成?”


    “這就是我們今天請您一道同行的目的了。”


    蘇權鄭重注視著薑楚道:“在這次的書畫鑒賞會上,事先有一位身份不明的神秘人送來了一軸保存度極為完整的紙質古畫,明言是三國時代的一位先賢所畫。”


    “但除此之外,他沒有透漏任何關於這軸畫的消息。”


    “三國時期的書畫?!還紙質?!”


    薑楚滿麵錯愕地怔在了當場:“那小起碼也是一千七八百年前的東西了吧?以那時的技術水平,怎麽可能完完整整地將一副紙質的書畫保存至今?”


    郭天明神色凝重地在一旁補充道:“可邪門的是,老朽前幾天時也曾細細查看那軸古畫,發現它除了並未具寫書畫者的姓名之外,完完全全都符合那個年代的特征……”


    “而且令人驚歎的是,在那書畫上麵沒有任何修複過的痕跡。”


    “先不說那幅畫所附帶的價值,單是能夠以如此完美的麵貌保存至今,光那古畫的紙質載體本身,都堪稱價值連城了。”


    薑楚深以為然地緩緩點了點頭:“既然這裏沒什麽外人,我也就直說了吧。”


    “這種層次的東西,即便真的亮出來參加義賣,怕是也沒人願意當真東西去拍。”


    “不是都不識貨,而是因為一旦真的識貨,就知道那必定是自己買不起的東西了吧……”


    蘇權麵露苦澀地點了點頭:“所以它隻是作為一件展品出現在這次的書畫鑒賞會上,並不參與競價。”


    “既然這樣,那就照常舉行活動就是了,何必還要弄得那麽悄無聲息的?反倒徒增外人的懷疑。”


    “迫不得已。”蘇權雙眉緊鎖地沉聲解答著薑楚的疑問:“早在幾日之前,關於這副畫的消息已經傳到了眾多前來參加鑒賞會的名流耳中。”


    “而關於它為什麽能流傳至今,傳播者給出的理由,就是此次不能公開宣傳這次鑒賞會的原因:畫中自有長生之氣護佑。”


    “要麽說跟著高人長見識呢……一不小心就又學了個新詞。”


    薑楚終歸還是沒能躲得過自己方才所設想的那種情形:“所以您是怕這次有心懷不軌的人借機造勢亂來嗎?”


    蘇權點了點頭:“有這層意思,畢竟這種事無論真假,一旦傳出去都會造成極為不好的影響。”


    “所以除了現在已經收到通知邀請的那些人外,這次書畫鑒賞會並未通知任何的媒體,把關也是極嚴的。”


    “我跟郭老的意思是盡可能將這件事壓下,可若其間真有那種超乎常人所認知的因素在,那就不是我們能夠控製的了,必須得有真正的高人坐鎮才可以。”


    看著蘇權與郭天明各自殷切不已的目光,薑楚也知道現在就算再想推辭也晚了:“這……兩位這是趕鴨子上架啊!你們都鎮不住的場子,我一個無名小輩拿什麽鎮?”


    “真說武力鎮壓把那些大佬們都打趴下,那也不合適啊……”


    “我也知道事出唐突,可誰讓咱們正好碰見了呢?”


    蘇權一臉老謀深算地對薑楚笑了一聲:“我們原本的意思是帶上李修一起去的,有用沒用的,心理上也能圖個安慰。”


    “畢竟他號稱擁有太白手書真跡的事,已經算是個公開的秘密了。”


    “可沒想到啊!剛一進去就看到你薑大家揮斥方遒,也不知到底出了什麽事,咱也不敢問的。”


    “…………你當我樂意呢?我過兩天就是要跟媳婦訂婚的人了啊!”


    “我一個上門女婿苦熬苦拽地好不容易快轉正了,買幾張喜帖尋思散散喜氣吧,還是走哪讓人擠兌到哪。”


    “我都納了悶兒了,自小安安分分、踏踏實實,就因為傻了點到哪都不受人待見。”


    “總算是老天爺開眼沒繼續瞎下去,讓我恢複正常了。可我怎麽就感覺比原來過得還要坎坷呢?”


    “哪怕讓我踩倆雷就歇會兒也行啊!這一個接一個的連環雷呀……你說我怎麽就那麽遭人恨呢?”


    薑楚終歸也是個凡人,一口怨氣從小憋到大,還能這麽輕描淡寫地把這番話說出來,已經是因為自己遠超常人的耐力了。


    蘇權苦笑著拍了拍他的肩頭:“累就對了,舒服是留給死人的。天降大任的道理,我想你比任何人都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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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白太多也不見得是什麽好事……”


    薑楚歎了口氣,仰靠在座位中看著車頂:“我隻希望真熬到要掛的那天時,能完完整整的死。”


    這句話除了薑楚自己,沒人知道他到底是什麽意思。


    有些事,注定隻能跟自己說。


    “好了,年紀輕輕的想什麽生死,你離死還遠著呢。”蘇權輕笑注視著愈加清晰出現於自己麵前的書畫鑒賞展覽館:“還是先顧眼前好了。”


    “行吧。”薑楚抹了一把臉讓自己打起了幾分精神:“今天我就為你蘇大秘書當一把地頭蛇,我倒想看看有誰敢在我鎮的場子裏撒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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