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子賭氣,“我要見那個姑娘,沒有姑娘,都給我走。”


    王叔:“……”說不出來什麽,隻能埋怨的看了雲辭一眼。


    雲辭無奈笑了笑,上前一步伸手在門上敲了敲。


    “爺爺,她去摘菜去了,馬上就回來。”


    “摘菜,摘什麽菜?”


    門那邊,老爺子聽到林星純來了,沒那麽生氣了。


    “林小姐不想空手上門,所以去菜園裏摘一籃子菜過來。”


    王叔趕著解釋了一句。


    他說完之後,門那邊一瞬間的不再有任何的響動跟反應了。


    王叔跟雲辭互相看了一眼,彼此眼神裏都知道了這沉默的原因了。


    老爺子是想到雲沐了。


    當初的雲沐也是個非常溫柔有禮貌的姑娘,去人家家裏無論是做客還是辦事兒,絕對不會空手上門的。有一次,雲沐跟老爺子一起回安陽的鄉下給家族裏的老族長祝九十歲大壽,在那一趟行程裏,雲沐出發前細心的列出了每一個要去拜訪的親戚的名單,就算是特別遠方的,隻要住在那個村子周圍沾親帶故的她都打聽確認之後寫上去了。


    然後她給每一家都選了特別合適的禮物,不算貴重,但是都很實用。


    那一次雲沐跟著老爺子回鄉下住了整整半年,也是過的這種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


    老爺子在雲沐過世之後來山裏一住就是好多年,也是為了完成雲沐的一個遺願。


    有的時候,王叔真的覺得林星純給人的感覺就是那種使人如沐春風的舒適感。


    像極了雲沐。


    現實殘忍就殘忍在,這麽像的兩個人,竟然一個是肇事者一個是死者。


    這麽適合在雲家生活的人,卻是永遠都不能融入雲家的一個身份。


    “爺爺……”


    雲辭默默抿唇之後終於還是開口,上前要推門。


    結果下一秒,門從裏麵被拉開了。


    跳出來的是氣得不行的老爺子。


    “誰叫你現在叫人去摘菜的!臭小子,在城裏住久了就真當自己是個城裏人了呀?摘菜要早上摘你不知道呀?氣死了氣死了!你真的想要氣死我這個老骨頭你就甘心了!!”


    “而且,這麽烏漆嘛黑的晚上,你叫人去摘菜,你咋不去呢?我真是白養你這麽大了是不是呀你?”


    老爺子的跳腳把雲辭唬得一愣。


    反應過來之後他也頗為無語。


    不過並不出口替自己辯解。


    誰叫他是老爺子呢,全天下就他最大了。


    雲辭扶額:“那……”話還沒說完,就有腳步聲從西邊那條幽深小道上傳來。


    幾人循聲望去,就看到一個小小的身影拎著滿滿一籃子的蔬菜向著這邊走了過來。


    是林星純。


    她一隻手拎著籃子,另外一隻手裏不知道捏著個什麽,隔得太遠了,他們都看不清。


    王叔先小跑過去,伸手要從林星純手裏把菜籃子接過來。


    “不用的不用的王叔,不重!”


    林星純趕緊對著王叔笑了笑,隻是她說不重,她手指上被菜籃子勒出來的青白痕跡已經出賣她了。


    王叔歎了口氣,目光落在了林星純另外一隻手上。


    “林小姐,你那隻手抓著的是……”王叔看清楚了之後瞬間瞪大了眼睛,裏麵全是不可置信。


    林星純卻停下來激動的把手裏捏著的東西展示給王叔看了。


    “是螃蟹!!王叔!菜園子溪邊的石頭上麵好多螃蟹!我抓了好幾隻用袋子裝著藏在這個下麵的,這一隻是漏網之魚。”說著林星純舉了舉手裏的菜籃子,表示菜籃子裏麵也有一袋子螃蟹。


    王叔咂舌。


    “林小姐,你用手抓的嗎?”


    王叔知道菜園子裏特別多螃蟹。


    因為螃蟹泛濫,老爺子的菜園子定期會遭殃,王叔沒少想辦法來驅除這些螃蟹。


    但是無奈螃蟹這種物種繁殖能力簡直太強了,那條河的生態非常好,所以每年的螃蟹越來越多……


    “當然呀,王叔,你別看它們平時雄赳氣昂昂的,你隻要給它的殼這裏摁住了,它就沒辦法再跑了,你看,它多乖,而且一看就很肥,蒸了或者是煮湯都非常的美味。”


    林星純說著說著,眼睛裏就不可自抑的閃爍起了快樂的光芒。


    她眼底的光芒就像是銀河裏的星子落入了凡間一般的閃耀,便是連王叔這樣穩重的人都有點被帶動了快樂的情緒。


    王叔伸手從她手裏接過那隻漏網之螃蟹,笑了笑。


    “聽起來很不錯的樣子。”


    “真的很美味哦。”


    林星純歪頭笑了一下,眼睛瞬間眯成了個月牙兒。


    而這樣的一幕全都落在了正站在回廊上的一老一少兩人眼裏。


    “這就是那姑娘?”


    雲老爺子是愣了片刻的。


    他仿佛在這個姑娘身上看到了雲沐的模樣。


    她的笑,就跟他那個乖乖孫女的笑一模一樣。


    俏皮可愛又溫暖人心。


    雲沐當初也是捉螃蟹的小能手,不僅是螃蟹,她之前在鄉下住的那半年,鄉下的田螺呀,螃蟹呀,還有泥鰍呀,各種各樣天上飛的地上跑的都遭了殃。


    那個時候她已經是個大姑娘了,卻還是能帶著一群不大點的小孩子各種鬧騰。


    簡直就是個孩子王。


    “爺爺,她不是雲沐。”


    雲辭看著老爺子眼裏在這一瞬間裏噴湧出來的慈祥跟愛憐,雖是不忍,但是還是開口提醒了。


    這句提醒,如同一盆摻著冰塊的冰水蓋頭澆在了老爺子的身上。


    老爺子眼裏的光在一瞬間的熄滅了。


    “是呀,她不是雲沐。”


    她是殺死雲沐的那個人。


    即便是這麽多年老爺子一直告訴自己那就是場意外,但是如今見到了,他心裏難免的泛起了酸楚。


    六七年了。


    這個姑娘也入獄了六年。


    如今她出獄了,說起來,她跟雲辭應該是井水不犯河水才是的。


    “既然她不是雲沐,你現在又在幹什麽?”


    老爺子突然扭頭,認真又嚴厲的看著雲辭,質問。


    這句質問真的是直逼人心的犀利。


    也是老爺子這段時間一直在向雲辭施壓的所有事件的中心。


    既然她不是雲沐。


    既然雲沐已經回不來了。


    他還把這個姑娘囚在身邊做什麽?


    “幹我想幹的。”


    雲辭的視線從林星純的身上挪開,繼而緩緩的落在老爺子身上,“爺爺,雲沐的事情,不是意外。”


    “夠了!!!”


    老爺子怒吼出來的兩個字打斷了雲辭想說出口的解釋。


    他是故意壓低了怒火的,所以並沒有擾到正在院子的水池邊上跟王叔一起洗菜的林星純。


    而且從她在的角度看過來,是看不見雲辭跟老爺子的。


    老爺子鷹隼的眸死抓著雲辭。


    “那就是一場意外。”


    他一生信佛,樂善好施,老了還失去了最疼愛的孫女,如今他是怎麽也不會看著雲辭折磨自己毀掉自己的。


    “我今天找你們來,就是希望你們和平分手,以後不要再往來了。”


    “我希望你們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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