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五章:唯唯你回來了


    夏若瑤擠出一抹微笑來,迎了上去,“外婆,我聽到外公的消息就趕了回來。”


    唐老太太也猜到是這麽回事,輕輕地點了點頭。


    她拉過夏若瑤的手,又對其他人道,“你們都進來看看吧。”


    得到唐老太太這句話,在外等候的眾人這才走進臥室裏探望。


    夏若瑤也走了進去,看到床上躺著的唐老爺子時,鼻子不由得一酸。


    隻見唐老爺子頭發花白,臉色蒼白,左邊臉上和露在外麵的手背上有幾塊明顯的擦傷,估計是暈倒的時候不小心磕碰到的。


    他就那樣靜靜地躺著,十分的虛弱,還有一種垂垂老矣的暮年感。


    一想到外公是特地跑去自己母親墳墓前探望,夏若瑤這心中很不是滋味。


    唐老爺子這樣睡著,其他人都看了一會兒,聽到唐老太太說沒什麽大礙的時候,也都放了心。


    等到眾人離開房間,唐老太太卻把夏若瑤叫住了,“瑤瑤,你留一留。”


    夏若瑤腳步一怔。


    明紹鈞倒是自然,拍了拍她的肩膀,“我在外麵等你。”


    說著,他跟著眾人一起退下。


    傭人將房門合上。


    夏若瑤嗅著病房裏的藥味,看向唐老太太,“外婆?”


    唐老太太走到床邊坐下,輕輕拍了拍唐老爺子的手,語氣中似乎帶著幾分寵溺,“好了好了,你老小子別裝了,趕緊醒過來吧。”


    夏若瑤皺了下眉頭,這是?


    隻見床上的唐老爺子睜開了眼睛,那張平和方正的臉上露出慈祥的笑容來,“他們都走了?”


    唐老太太點點頭,“是,都走了。”


    夏若瑤見唐老爺子睜開了眼睛,很是驚喜的喚了句,“外公。”


    聽到這聲喚,唐老爺子朝著她這邊看了過來。


    他那張臉上先是露出驚訝,隨後便是滿滿的驚喜,“唯唯,你回來了!”


    夏若瑤臉上的笑容僵在了臉上。


    是唯唯。


    不是瑤瑤。


    外公他這是……


    夏若瑤下意識的看向唐老太太,唐老太太給了她一個極其無奈的眼神。


    夏若瑤立刻就懂了,外公這是又嚴重了。


    他記不住自己了,卻把自己當成唐唯唯了。


    一時間,夏若瑤隻覺得自己一顆心像是泡在冰涼的水中,酸澀又難受。


    這便是阿爾茲海默症殘忍的地方——與癌症等其他病症不同,阿爾茲海默症不但讓患者忍受病痛,還會一點點消磨掉人的記憶,剝奪一個人生命晚期的尊嚴。


    外公,已經開始遺忘了。


    夏若瑤不確定他是徹底忘了自己,還是隻是暫時性的忘記。


    但現在,她隻能順著他,擠出一抹笑容來,配合的應了一聲,“是我,我回來了。”


    唐老爺子朝她招了招手,“你這丫頭又跑到哪裏去玩了?都這麽大個姑娘了,還到處野。”


    夏若瑤走上前,拉住了外公枯槁的手,“我聽說你生病了,就回來了看你了。你要好好照顧你自己的身體,好不好?”


    唐老爺子聽到這話,笑著對唐老太太說,“我們的唯唯長大了,知道心疼她爸爸了。”


    唐老太太也笑著點頭,可眼中分明有些淚水。


    唐老爺子拍拍夏若瑤的手,又道,“唯唯,下個月爸爸還要去京都出差,到時候再給你帶糖葫蘆回來,好不好?”


    糖葫蘆。


    夏若瑤有些哽咽的點了下頭,“嗯,好。”


    唐老太太歎了口氣,對唐老爺子道,“好了好了,老頭子,你已經見到唯唯了,現在可以安心睡覺了吧?你要是不好好休息養好身體,咱們家唯唯就不要見你了。”


    說著,她回過頭看了一眼夏若瑤,“是吧,唯唯?”


    夏若瑤配合的點點頭,“嗯嗯。”


    見唐老太太和夏若瑤一唱一和,唐老爺子笑了笑,“好好好,我睡覺了,你們都出去吧。”


    他好好躺下,又閉上了眼睛。


    唐老太太細心地給他掖好被角,又看了兩眼,這才帶著夏若瑤一起出去了。


    門再次合上。


    夏若瑤忍不住問,“外婆,我外公他這是?”


    唐老太太一臉憂傷的搖了搖頭,“情況又嚴重了些。醫生給他看病的時候就醒來了,非得起身,嘴裏嚷嚷著要去給唯唯送糖葫蘆。我沒辦法,隻好哄他,說隻要他好好看病,就讓唯唯來見他……還好你機靈,跟我配合的好,好歹是糊弄了過去。”


    夏若瑤低垂眼眸,口中苦澀,“外婆,你別太擔心,外公他會慢慢好起來的。”


    唐老太太故作輕鬆的笑了下,“好了,你這孩子不用安慰我的,我很清楚這種病症的過程……去年我一老姐姐就是得了這個病,沒多久就過去了……”


    頓了頓,她又伸手將夏若瑤耳畔的頭發撩到耳後,“瑤瑤,好孩子,你一路奔波趕回來肯定累了,先回房間歇歇吧。”


    感受到外婆的關心,夏若瑤乖乖的點點頭。


    明紹鈞就在樓梯口那裏等著她,見她神情哀傷的樣子,輕聲問道,“瑤瑤,怎麽了?”


    夏若瑤抬頭看向他,強顏歡笑道,“沒事。”


    明紹鈞很是心疼的看著她,他很不喜歡看她這幅故作堅強的樣子。


    他伸手將她的腦袋按在自己的胸膛上,溫柔沉穩的聲音從她頭頂響起,“瑤瑤,在我麵前你不用這樣。無論發生什麽事情,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感受到他懷抱的溫暖,夏若瑤心底一陣暖意。


    她伸手摟住了他精壯的腰,輕聲喃喃道,“明紹鈞,謝謝你。”


    能夠遇到他,她很幸運。


    臥室裏。


    躺在床上的唐老爺子聽到門外的動靜,閉了閉眼睛。


    他其實沒糊塗的那麽徹底。


    他知道那是自己外孫女瑤瑤,不是自己的女兒唯唯。


    他的唯唯,他珍愛寵溺的小女兒,已經死在了手術台上。


    可他犯糊塗的時候,卻想到十歲的唯唯,紮著兩個麻花辮,還係著紅格子的蝴蝶結,笑眯眯的跑到他的麵前,纏著他要糖葫蘆吃。


    如果自己當初成全了唯唯和林朔那小子,他的唯唯是不是就不會死了。


    不能保護好自己的女兒,他是個失敗的父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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