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絨抓著門邊,長發淩亂的披在肩膀,一邊急促的喘息一邊快速的掃向坐在教室的學生們。


    今晚上課的剛巧是班主任吳老師,原本皺著眉有些怒氣的老師見到她立刻驚訝了一下,


    “你怎麽來了?”


    顧絨來不及喘勻呼吸,上氣不接下氣的說,


    “我有急事,找一下顧悄。”


    身後的保安終於追趕上來,


    “你怎麽回事!怎麽能直接往學校裏衝!”


    吳老師顧不得多問,急忙站起來解釋道,


    “這是我們學生家長,有急事才來的。”


    同學們立刻轟的一聲開始竊竊私語,吳老師一拍桌子讓所有人安靜下來,這才出了門拉著顧絨問,


    “怎麽回事?你們家出什麽事了嗎?”


    顧絨的目光定在倒數第三排靠窗的一個空位上,眸色無邊的沉下去,有股緊繃到極致的氣勢在她身上蔓延。


    她聲音喑啞,藏著最後一絲希望的問,


    “老師,顧悄沒在教室嗎?”


    “顧悄跟我請假了啊,他沒來上晚自習,也是跟我說的家裏有急事。”


    吳老師皺起眉來,也有些著急,


    “怎麽回事?他沒回家嗎?這孩子一向懂事聽話,而且從來不說謊,我就沒問你直接給了請假條,出什麽事了?要不要我幫忙?”


    那根弦在她身上繃斷了。


    顧絨的指尖瞬間陷入了掌心,掐出猩紅的血來。


    她努力咽了一下喉嚨,勉強扯了一絲笑,


    “那他應該已經回家了,我回去看看吧,到時候再給您發短信,別耽誤了學生上課。”


    她跟吳老師鞠了躬,轉身下樓。


    腳步聲規律的響在昏暗的樓梯間,然後又逐漸變得匆忙混亂。


    她跑出一中,在附近的公園和巷子裏都轉了一圈,卻什麽都沒能發現。


    昏暗的路燈照亮她額頭的汗水,和越發冰冷蒼白的臉色。


    沿著一中到蒼台區的路線,她一條巷子一條巷子,一個公園一個公園的找。


    路邊任何聚在一起的人群都被她看了個遍,那些形形色色的正在說話的人臉映過她的瞳孔,又跟炊煙一樣的散去。


    上川是一座超一線的大城。


    在這座由鋼筋水泥建築的巨大森林裏,要尋找一個人是那麽難。


    哪怕這個人與你親密無間,是每天都回家和你吃飯說話的親人。


    可一旦關了手機,一旦消失在他常常出現的地點,你便會完全找不到他的蹤跡,就像一滴水落進大海,你在茫茫人海裏看見無數陌生的臉,才突然察覺這座城市到底有多大。


    地球依舊轉動著,街邊香氣依舊好聞,人潮海海,依舊發出嘈雜喧囂的說話聲笑聲,這世界沒有因為一個人的突然消失而有半點改變。


    顧絨突然在街邊蹲下來,伸手捂住了臉。


    路燈和霓虹灑在她背上,卻比黑白色更加顯得冰涼。


    ·


    九點半。


    顧絨回到了紅蕖巷。


    她掏出鑰匙開了門,心底最後一絲希望在滿院的漆黑裏破滅。


    她動了動喉嚨,慢慢走進顧悄的臥室,按開了燈。


    靠窗的書桌上還整齊的擺著書,教輔書和課外書分別被放了兩列,都密密麻麻的貼著標簽紙。


    桌上幹淨得不見一點灰塵,隻有台燈上貼著一張便利貼。


    顧絨慢慢走過去,拿起來看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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