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言,我跟白小姐還有事要談,你不要太無理取鬧了。”走過來的李父嗬斥李母,又對白雪依抱歉道,“我夫人是愛子心切,對於她剛剛的冒失我感到很抱歉,現在我們可以談談嗎?”


    “可以。”


    李父的目光看向白雪依身後的保鏢。


    白雪依懂了,讓兩個保鏢暫時回避,兩個保鏢卻是不為所動:“對不起白小姐,少爺有命令,要無時無刻的不能離開您的身邊,以免保護不周,讓你發生意外。”


    白雪依冷冷一笑,指著自己額頭上的傷口:“你們已經保護不周,讓我發生意外了。”


    兩個保鏢低下頭。


    “如果你們現在去一樓大廳喝杯茶,休息放鬆一下,我可以告訴他,是我自己不小心摔到的。”


    “白小姐……”


    “他人不在這邊,反正也不知道你們是不是那麽‘無時無刻’。你們說呢?”


    兩個保鏢互看一眼,司空玨下手很狠,而且不容疏忽,尤其是對待白雪依的事情上,大家都看得出司空玨的偏執程度。


    “白小姐,請您快一點。”


    ********************


    半個小時後,某間vip病房裏。


    陽光和煦地灑在醫院的陽台上,台沿上的百合花隨風招展著,很是朝氣的樣子。


    李英豪穿著藍白條紋的病號服,背對著病房門坐著。


    他的臉上,是一片呆滯黑暗的表情,靜靜地看著那花束。


    一隻蝴蝶似乎是被露珠沾濕了翅膀,掉在台沿上,他中邪了一般,伸出一根指頭,朝那蝴蝶摁去:“你陪我吧。”


    就在這時,門打開,有人進來了,他卻是仿佛沒有聽到,一動也不動的。


    “李先生。”白雪依叫他。


    “……”


    頓了片刻,白雪依改口道:“寶貝,最近如何了,我聽說你很不乖啊,不肯接受治療。”


    那個身影還是看著外麵,整個人透出一種冰然的死氣。


    白雪依走過去,將手裏新鮮的花束換到花瓶裏。


    病房裏很顯然有過激烈的掙紮,雖然收拾過了,但是牆壁上、櫃子上有不知名的液體噴濺的痕跡。


    “你來跟我離婚的,是不是?”


    他終於開口,嗓音有些沙啞的。


    白雪依一愣,難道司空玨預先通知過他了?


    走到他麵前,正視著他。幾天不見而已,李英豪瘦了很多,整張臉蒼白又憔悴,隻是臉上那種怯怯的感覺不見了,眼底是一片死寂的堅冰。


    突然換了一副神情,他整個人給人的感覺都不一樣了。


    本身就長得不差,五官儒雅清秀,以前因為性格原因,氣場太弱,顯得很沒存在感。


    現在也許是人之將死,對世界無望了,所以什麽也不怕了,他的氣場整個突兀了起來。


    白雪依怔了一怔。


    想起李父在她耳邊說過的話,又想起司空玨,她皺緊了眉,似乎陷入一種巨大的糾結之中。


    同她的掙紮相比,李英豪是那樣的淡然。


    淡然得超脫,讓人覺得可怕:“你想什麽時候離?今天?還是現在?”


    “你說什麽?”


    “現在的話,我不是太方便……不過我剛請了律師過來。不能陪著你去民政局了,對不起。”


    “傻瓜,我怎麽會跟你離婚。”白雪依仿佛是終於想通了什麽,蹲下去,雙手去握李英豪的手,他卻快速避開,“怎麽,你不要我了?”


    李英豪苦笑:“我已經不算男人了,我都變成這個樣子了……”


    “沒關係,可以治好的。”


    “不可能。”


    “可以的,隻要你相信自己,認真去治療,克服一切的困難……振作起來,一定可以治好。”


    “不要再對我說這些冠冕堂皇的話了,這些天我聽得太多了。”李英豪看著她,毫無求生欲說,“是我爸爸對你說了什麽?讓你來安慰我。不需要,我不需要這種安慰。”


    “這怎麽會是安慰?”


    “反正你也不愛我……你們也在一起了,我成全你們,不是很好。”


    “我們?”


    “那個男人。”


    白雪依忽然想起了什麽,果然早晨那個電話是李英豪打來的?當他聽司空玨的聲音,而且跟她說著那麽曖昧的話,所以……


    “他是個魔鬼,他對我不好,囚禁我,虐待我。”白雪依指著自己受傷的額頭,“你看,這裏就是他給打的。”


    李英豪的目光猛地一動,緊緊地看著她。


    白雪依苦笑說:“我想逃開他啊,雖然我不愛你,但你是個好男人,是我認為可以一輩子托付的人……我希望你能幫我從他身邊逃開,對不起,結果卻把你給連累進來了。”


    “他打了你?”李英豪的目光還是緊緊地盯著她的傷口,眼中有一種從未有過的憤然。


    白雪依點頭:“他動不動就打我。隻要他不高興就打我,喝醉酒也打我……他不愛,卻也不肯放過我,因為他覺得我漂亮,帶的出去,僅此而已。”


    “他居然敢打你。”


    蒼白的手指伸出去,似乎是想要觸碰白雪依的傷口,卻停在半空,再不敢往前。


    白雪依握起他的手,貼在臉上說:“真的連你也不要我了是不是?”


    “不是,隻是我…………”李英豪看看自己,眼中最後的一絲光芒都在灰暗。


    “你說我是唯一一個讓你想奮不顧身去保護的女人,你就是這麽保護我的嗎?”


    “白小姐……”


    白雪依忽然拿起一隻戒指盒,裏麵是他們的婚戒,而戒指盒上,當時有一句話,是李英豪親自選的:


    【讓一個人變強大的最好方式,就是擁有一個想要保護的人。】


    “還給你。”


    “……”


    戒指盒他不接,她便放在了陽台上。


    陽光照著她剛剛送來的百合花,她站起來,輕聲說:“我不會主動跟你離婚,因為我選擇了你,我便覺得我的選擇沒有錯。但是如果你覺得你的選擇是錯誤的,你不要我,你隨時有跟我分手的權利。”


    “……”


    “我的手機號還是那個沒有變,如果你要離婚,給我電話,如果你不願意離婚——希望你能克服麵前的一切,變得強大。在你沒有變強之前,我不會再來找你。”


    李英豪的身子動了動,良久地看著那枚戒指盒,仿佛陷入了一個凝思的世界。


    直到,耳邊傳來門合上的聲音,他才仿佛恍然從那個世界中抽離。


    慌忙地回過頭,病房空蕩蕩的,隻看到合上的房門。


    他想要起來追上她,身體卻是那麽的笨拙,隻能聽著她的腳步越走越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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