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頭發本來又黑又軟,和他的人一樣乖巧,服帖地趴在頭上,此刻卻被他胡亂抓抓,用皮筋紮成小啾。張景露出光潔的額頭,褪去青澀,仿佛不再是那個會撒嬌的十六歲少年。


    他換了套衣物,剪裁得體的白襯衫搭配黑色的長褲,勾勒著他的身形,他把袖子微微卷起,露出白皙的手臂。


    簡岷瞥了眼張景的手腕,想起少年趴在他背上啞聲說:“手鐲和腳鐲是小時候生病,阿婆給我買的,她說讓大師開過光,帶著能保平安。其實她也知道這都是迷信,就是圖個心裏安慰。隻要能讓阿婆安心,我也願意一直戴著。”


    簡岷看向少年,他好像一直都這麽真誠。


    對老太太,對他,對鄧子軒,對他那個姨姨……


    張景朝他露出一個微笑,如潤物細無聲的春雨般,慢慢沁入心肺,讓人覺得格外熨帖。


    淡粉色的唇一張一合,他叫道:“簡先生。”


    簡岷眼底閃過一抹笑意,進了房間。


    房間很小,從格子的綠色棉布窗簾到橘黃色的小燈,無不讓人覺得很溫馨。房間正中央擺了張雙人躺椅,上麵鋪上毛茸茸的軟毯子,還擺了個布藝玩偶。


    簡岷邁著長腿走到躺椅邊,半靠到躺椅上,脖子的位置竟然有個小隆起,舒服地墊著他的脖頸。


    他雙手交叉,好整以暇地等待著接下來的安眠服務。


    張景坐到他麵前的椅子上,微笑著和他打招呼,他聲音很輕,像是趴在人耳邊低語般,讓人覺得非常安心。


    簡岷一向聰明,從昨晚的那個安眠來看,他隻需要享受接下來的“服務”,不需要做出回應。


    “先生,你看起來非常疲憊。”張景說著幫他蓋好毯子,又伸手幫他撫了撫頭發,他動作很輕柔,“洗頭發了嗎?要擦幹,不然會頭疼。”他用氣音說著話,站起身繞到他背後,拿毛巾輕擦他的頭發。


    簡岷閉上眼睛,享受著少年的輕撫。


    “差不多啦。”少年拿過毛巾,手指插.入他發間輕輕幫他理順,時不時按摩他的頭皮,“先生,要按摩太陽穴嗎?”


    張景自問自答,拇指打著旋兒慢慢地揉著他的太陽穴,力道不輕不重,非常舒服。


    等幫他揉完太陽穴,張景又坐了回去,“工作是不是很辛苦?來點棉花糖怎麽樣?很軟很甜。”他自顧自地說著話,身子半轉去拿小方桌子上的玻璃瓶。


    裏麵裝滿了蓬鬆綿軟的棉花糖,有白色的,也有粉色的。


    張景用指尖敲擊瓶子,發出清脆的聲響:“你喜歡什麽顏色的?……粉色的嗎?我也喜歡,粉色的和我一樣甜。”


    簡岷聞言睜開眼睛,看見少年用小鑷子從罐子裏挑了個粉色的棉花糖,送到他嘴邊。


    入口即化。


    “怎麽樣?是不是很甜?”張景朝他笑,像是在炫耀自家考了雙百的小孩子,“會不會太甜?要喝點花茶解解膩嗎?”


    張景拿小木勺拌了拌木罐裏的幹花茶,聲音沙沙的,他往品茗杯裏放了一小勺花茶,拿燒好的開水衝泡。


    簡岷沒看他的動作,閉著眼睛聽著那些細微的響動,覺得前所未有的輕鬆。


    “稍微有點燙。”張景拿小勺子攪了攪,發出叮叮當當的聲響。他輕輕吹吹杯子的水,“先生?”


    簡岷睜開眼睛,品茗杯已經送到他唇邊,他嚐了口衝淡嘴裏的甜膩。


    “先生,來,閉上眼睛。”張景伸手在他麵前緩慢做手勢示意他閉眼。


    簡岷能聞見他手裏幹花茶的味道,幹燥,又殘留著些許的花香。


    “先生,你胡子沒有刮嗎?”簡岷兩天沒有打理,下巴有些許的胡茬。


    下一秒,張景微涼的指尖滑過他的下巴,少年笑了一聲,用氣音說:“先生,有點紮手。”


    簡岷呼吸一滯,想睜眼看他,卻被攔住,“先生,我要幫你刮胡子。”他聽到倒水的聲音。


    張景將毛巾浸濕擰幹,疊得方方正正的,將溫毛巾敷在他下巴那塊,等了會兒又往手心裏擠剃須膏。


    等搓出泡沫後他站起身慢慢湊近簡岷的臉,沒有一絲雜念,他將剃須膏抹到有胡子的地方。


    簡岷睜開眼睛,他定定地看著張景,黑黢黢的眸子裏看不出情緒。


    從記事起,他就沒和人親密接觸過,身體上的觸碰少之又少,即便是家人,也很少會有肢體接觸。


    可自從遇到少年後,他從未拒絕少年的觸碰,他不討厭,反而想縱容。


    “先生……”張景小聲央求,想讓他重新閉上眼睛,隻要被他這麽盯著就很緊張,緊張到手發顫,連泡泡都抹不好了,可對方仍不肯放過他。


    張景深吸一口氣,強壓住內心的緊張,逐漸恢複冷靜,朝對方笑說:“先生不相信我的技術嗎?不用怕。”


    過了會兒,他小聲說:“對你,我比任何時候都小心。”


    簡岷心微微一顫,他看到少年的臉紅了起來,完全沒有剛開始的遊刃有餘。


    兩人離得很近,呼吸相纏,張景不敢看對方的眼睛,垂眸看他的下巴,可簡岷的目光太強烈,讓他無法忽視,空氣都變得粘稠了,他有些呼吸不過來,睫毛微顫,模樣看起來有點可憐。


    “先生,我要刮了。”張景拿過剃須刀,他手有些抖,遲遲不敢下手。


    “景景。”簡岷低聲叫他。


    兩個字像定心丸般,張景拿穩了剃須刀。冰冷的刀片貼著簡岷的臉,張景順著方向用剃須刀慢慢刮過他的下巴。他神情專注,仿佛在做著什麽偉大的作品,手下的動作慎之又慎,生怕刮破簡岷的皮膚。


    少年溫熱的呼吸拂到臉上,癢癢的,嵌著小唇珠的淡色唇微張,小口小口的吐氣,分明是在緊張,簡岷都能聽見他的心跳聲,一下又一下,快得驚人。


    好不容易清理完,張景趕緊站直身體,他不敢看簡岷的眼睛,也不敢看他的唇,生怕一個沒忍住,就親了上去。


    用溫水將剩餘的泡沫洗去,又拿溫毛巾擦幹,他小心抬眼偷看簡岷,見人已經閉上眼睛了,忍不住瞪他,他剛才絕對故意的,狡猾的成年人……


    可“工作”還得繼續,他是有職業素養的人。


    “先生,要聽故事嗎?”他抽出一本書,將書墊在腿上,開始翻頁。


    少年不大不小的聲音在房間裏響起,簡岷的注意力被他的聲音吸引,有種感覺在心頭湧動。


    安心。


    少年在他身邊,會讓他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簡岷不知什麽時候睡著的,中途轉醒,他半睜開眼睛,朦朧中看到少年仍在一頁一頁地讀著書,他又閉上眼睛,沉沉睡去。


    *


    醒來緩了會意識回籠,簡岷剛準備起身,感覺腿有些重,一低頭便看見張景蜷著身子枕在他腿上沉睡,也沒再動,讓少年休息。


    沒一會兒張景就醒了,他睡不踏實,總怕簡岷會醒,一睜眼就撞進一雙眸子裏。


    他頓了兩秒,腦中寫著大大的“完了”,他慌不擇亂想撐起身子,可睡得身子癱軟,還沒爬起來又摔了回去,半靠在簡岷懷裏。


    丟人。


    想使勁就用不上,幹脆捂住臉,悶聲說:“先生,別誤會,我這是正經職業。”


    簡岷的聲音從頭頂傳來:“枕著客人腿睡覺,賴在客人懷裏不起來的正經職業嗎?”


    張景從喉嚨裏發出一聲小獸般的哀叫,明顯是嫌丟人。


    他昨天沒睡,今天也沒怎麽睡,一直熬到四點鍾,才想著悄悄睡會,就是沒想到睡到客人懷裏了。


    而且他很困,又困又累,手指都不想抬一下。


    簡岷摸摸他的發頂,問:“你們這裏還對別人營業嗎?”


    張景露出兩隻眼睛,他眨眨眼睛,小聲說:“沒了,隻對簡先生一人營業。”


    量身定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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