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喬。”


    成釜原本粗厚卻故意放柔的聲音在電話那端響起的那一刻,喬靈積壓已久的情緒差點就盡數崩塌。


    但她忍住了,默了默後決定直奔主題:“大叔,如果我跟薄禦深坦白了我的身份,你和哥哥…會不會怪我自私?雖然我知道因為我一個人受不了了就去坦白這種做法確實自私,可大叔,我真的好累,我太累了……”


    話音落下的時候,情緒還是崩塌了。


    眼淚撲撲簌簌地往下落,喬靈咬著唇,盡量不讓成釜聽出來。


    但是成釜還是知道了,哽咽著問她:“喬喬,你別哭啊,這要讓你哥聽見,他得多心疼你說是不是?”


    喬靈一聽這話,徹底忍不住了,眼淚一下子決堤,哭出了聲音來。


    “如果我哥能知道我在哭,聽見我在哭,那我就天天哭好了,哭到眼睛瞎了我也願意。我寧願將眼睛哭瞎,我也不願意像現在這樣了!”


    “大叔,我真的好累好累,我再也堅持不下去了!可是我沒辦法,我得救哥哥,我也害怕一旦我坦白、舅媽家就會被薄家報複!”


    “現在你和哥哥也不在雨城了,這裏一個真心對我的人都沒有!薄禦深……他也根本不愛我…………大叔,你說我怎麽辦怎麽辦怎麽辦嘛!”


    成釜在那邊幹著急,最後等喬靈哭得差不多了,他才說:“喬喬,累了咱們就放棄,啊?喬昭業隻知道心疼自家女兒、本來就沒安好心,咱們不管他們!至於燕京……他要是不能好…他要是……哎!這都是命!”


    “可是事情發展到現在,就算我不管哥哥的醫藥費也不管舅媽了,可薄家不放過我們怎麽辦?”


    “……這些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管了!但是喬喬,既然你撐不住了,你不敢說,那我去跟他說!”成釜說完這句,直接將電話掛斷了。


    喬靈當時哭得昏天暗地的,成釜當時在說什麽,她也沒太聽清楚,她依舊在這邊傾訴,直到一兩分鍾過後她哭累了,才發現電話已經被掛斷了。


    喬靈淚眼模糊地盯著手機屏幕看了會兒,然後將臉埋進蓬鬆的被子裏,趴了好一會兒,這才慢慢地從崩潰的情緒裏脫離出來。


    不過,哭過以後倒沒有之前那麽難受了。


    喬靈自己從床上爬起來,自己去廁所開了水、將臉上的淚水慢慢地洗幹淨。


    看著鏡子裏自己的那雙通紅眼睛,喬靈像個孩子似得撅嘴:“大叔也太不夠義氣了,人家這麽大的情緒,不安慰人家也就算了,居然還直接把電話掛斷了!”


    哼,她以後再也不主動給他電話了。


    洗完臉,喬靈又慢慢悠悠地吐了一大堆護膚品,這才將自己扔在床上,準備美美的睡一覺後再迎接新的一天。


    就在她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腦海裏全是她之前跟成釜打電話時哭得像個二b的模樣。


    成釜最後還說,她不敢去坦白,那他就去……


    喬靈猛地從床上坐起來,一雙眼睛像是在受到極度驚嚇過後那樣、都瞪圓了!


    下一秒,她翻身從床上下來,胡亂地抓過手機看了眼時間:距離她和成釜通話結束,已經過去將近半小時了!


    半小時!


    完了!成釜一定全都告訴薄禦深了!


    意識到這個問題,喬靈渾身的力氣在刹那間都被抽走,身體一軟,直接癱在了床上。


    她現在該怎麽辦?是爬過去抱著薄禦深的大腿求原諒,還是默默地躲在這裏,等著薄禦深拖著40米的大砍刀來宰了她?


    喬靈想了想,還是決定先跟成釜打個電話確認下。


    結果她剛撥了成釜的號碼,她的臥室門就被敲醒了。


    那一下一下的響聲,像是地獄使者朝她走來時,他的皮鞋在陰冷的地板上發出的聲音,一下一下地敲在她的心尖兒上。


    剛好這時,電話接通了,成釜的聲音從聽筒那邊傳來:“喬喬,沒事兒了吧?”


    “大叔,你……你告訴他了?”喬靈壓低聲音。


    “……沒有。我…我沒他號碼啊。”成釜似乎還很難為情。


    “……”喬靈懸著的一顆心砰地一聲落地,“那我先掛了。”


    “喬喬!”成釜叫住她。


    “嗯?”


    “喬喬,找個機會告訴他吧。你不是說江鬱笙已經知道了麽?既然她知道了,那麽陸陸續續地就會有很多其他的人也會知道。比起到時候別有用心的人拿這件事情來逼迫你,還不如自己逼迫自己,到時候可選擇的後路也多些,也不至於那麽狼狽。”


    聽到這些話,喬靈好一會兒過後才回過神來:“大叔,是誰教你說這些話的?”


    “……啊,這個,那個……”成釜吞吞吐吐,最後隻說,“喬喬,你相信我就對了。你哥該做檢查了,我先掛了啊。”


    電話再次被掛斷,喬靈盯著手機屏幕,想了很多很多。


    成釜這無心之語,讓她有一種茅塞頓開的感覺。


    等她回過神來的時候,敲門聲已經停了,喬靈還是下了床,將門打開,看到地上放著一個餐盤,餐盤裏那杯糯白的牛奶,還冒著熱氣。


    喬靈將牛奶端起來,捧在手心,牛奶的溫度透過玻璃杯爬上肌膚,好像心底都有了暖意。


    無論是趙姨給她送的,還是薄禦深給她送的,都代表著真切的關心和照料。


    所以她無論如何也不能再這樣自私自利、也不能為了舅舅舅***自私自利繼續欺騙下去了。


    既然不敢親口說,那就寫吧。


    喬靈轉身進屋,將那杯溫熱的牛奶一飲而盡,然後拿出紙筆,將這件事情的始末、一筆一劃地寫成了信件的模樣。


    一封多達十幾頁的信件寫完,已經是淩晨四點多鍾。


    喬靈估摸著薄禦深已經睡了,就起身出了臥室,潛進他的書房。


    她在他的書房轉悠糾結了大半天,一會兒想這封信藏在薄禦深第二天早上立刻就能看到的地方,一會兒又想將這封信藏在薄禦深三五天內都看不到的地方。


    最後,她還是咬了咬唇,將那封信放在了薄禦深每天都會用的公文包裏。


    這樣,他第二天早上一打開這隻公文包,就會看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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