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早晨,德叔已經做好了早餐,正是一大鍋白粥,十二道小菜,以及水晶包。除了這些,亦有長亭最愛吃的幹湯圓。


    莫瑜微挑眉:“德叔怎麽準備起幹湯圓來了?長亭可未曾回來呢。”


    付琛正坐在桌邊吃著油條,聞言,不由對著莫瑜身後挑挑眉,示意莫瑜往後看。


    莫瑜瞬間轉頭望去,卻見此時身後,從後院一直走來的,可不正是許久未見的長亭嗎!


    望著驟然出沒的長亭,莫瑜不由拉高了聲音,驚喜道:“長亭!你何時回來的?”


    德叔看著莫瑜眼中發出的亮光,不由和付琛對望一眼,二人十分默契地交換了額一種‘你懂的’的眼神。


    自然,這些莫瑜都是看不到的。她依舊雙眼亮晶晶地看著長亭,看著長亭身上的白色月牙錦紋長衫,忍不住甜甜得笑了起來。


    長亭走到莫瑜身邊坐下,挑唇笑:“昨夜回來的。”又彎著眼睛看著她,“出門遊曆,路上遇到了熟人,便耽誤了一二。”


    莫瑜好奇:“熟人?是誰?”


    長亭道:“二郎神。”


    莫瑜道:“二郎神定是留你吃飯了!”


    長亭道:“二郎神和玉兔精鬧分手。”


    莫瑜張大嘴:“啊?”


    長亭道:“因為二郎神打了玉兔精的愛豆。”


    莫瑜:“……她還有愛豆?”


    長亭道:“二郎神把齊天大聖打了一頓。玉兔精很生氣。”


    莫瑜睜大眼:“齊齊齊齊天大聖?!他他他他也是我偶像!”


    長亭道:“需要我去幫你要個簽名嗎?”


    莫瑜眼睛亮得像燈泡:“真的可以嗎?!”


    長亭道:“不可以。”


    莫瑜:“……哦。”


    長亭道:“不過我的簽名我倒是可以給你。”


    “……”莫瑜幹咳兩聲,默默得喝著碗裏的粥。


    既然長亭回來了,莫瑜便將嫿七的事跟長亭說了一遍。長亭並沒有太多情緒起伏,隻點了點頭示意明白,便直接回了房。莫瑜本想著,若是嫿七果真有難,她便去求長亭幫忙,再讓長亭給嫿七打個友情價。


    可長亭這般淡漠,卻讓莫瑜有些忐忑起來。思來想去,莫瑜幹脆還是先端了早餐去了嫿七的房內,先看看嫿七情況再說。


    昨夜嫿七叫了後院的一隻小果子精來幫自己徹夜照顧嫿七,所以此時等著莫瑜回到嫿七房內時,便發現嫿七竟已醒了。隻是依舊虛弱,嘴唇蒼白,臉色亦是相當憔悴。


    她目光放空得躺在床上,直到聽到動靜,才緩緩看向了莫瑜。


    莫瑜將手中的粥放在床頭,柔聲道:“感覺好些了?”


    嫿七嘴角勉強勾勒起笑的弧度,她自嘲道:“說來也怪。每次我來到如意廚房時,總是我最脆弱的時候。”


    莫瑜抓住她的手:“別亂想,先將這傷養好了。”


    從來都是堅強如斯的嫿七,此時此刻眼中竟流露出了點點脆弱和濕潤,她的聲音泛啞,反握住莫瑜的手,輕聲道:“阿瑜,太苦了,真的太苦了……”


    莫瑜心底一慟,急道:“什麽苦,你告訴我,也許我可以幫你!”


    嫿七突然就側頭打量這一處房間,轉了一圈,方才又將目光放回到莫瑜臉上:“如意廚房,究竟是什麽地方?”


    莫瑜道:“你當真要知道?”


    嫿七點頭:“告訴我。”


    莫瑜道:“如意廚房,可以滿足任何人的願望。隻要——你能支付得起足夠的代價。”


    嫿七睜大眼,大抵是在消化這個消息。直到半晌,才見她荒涼一笑,說道:“原來如此。怪不得,怪不得每次來如意廚房時,總是在我心境搖擺不定的時候……”


    莫瑜道:“你想求什麽?”


    嫿七的眼角落下了淚來,她從來都笑得自負,冷豔驕傲,可此時她卻臉色枯槁,目光死寂。讓莫瑜每多看一眼,都覺得心酸。


    她和莫瑜的手始終緊握沒有分開,似乎這樣就可以給她足夠的力量。她目光愣怔地看著頭頂的梁木,低聲道:“我給你說個故事,你可想聽?”


    莫瑜喃喃道:“嫿七……”


    嫿七卻倉皇一笑:“這故事,一點都不動人,不過是個愚不可及的故事罷了。”


    莫瑜心底微歎口氣,道:“你說,我聽著便是。”


    嫿七的心情漸漸平靜了下來,大抵是陷入了回憶之中。她的聲音在房間中激蕩開來,不知不覺中便將莫瑜的思緒也拉到了她的故事中。


    *


    戰國年間,齊燕之爭終於有了結果,由齊國大勝告終。百姓們終於可以在此四月天春季景,享受難得的和平。


    嵊州小鎮,青石板路盡頭,正是一座小院。院中桃樹風姿正好,粉紅深綠,奪人視線。這小院內卻是住著一位獨特的女子,正是十分奇特的易容師。


    而等嫿七的客人找上門來時,她正慵懶著身子半躺在桃花樹下,喝著去年秋天埋在樹下的果子酒。這酒十分好喝,端得是滿嘴生香,讓人不醉自迷。


    三兩桃花趁著春風爬上嫿七的妖嬈紅裙,若是她的麵容未毀,此時的嫿七定稱得上是畫中人。


    可惜,她的麵容早已毀盡,如今的她滿麵猙獰,疤痕駭然,莫說上次出門將一三歲小娃給生生嚇了哭,就連嫿七自己,都不敢多照一刻鍾的鏡子。


    這客人進了院子來,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前方的易容師嫿七。不想這傳言中的易容師竟是個這般猙獰醜陋的女子,這客人的眼中瞬間便露出了一絲詫異。不過很快便被她給壓了下去。


    嫿七微微笑著端坐起身,看著這客人慢慢坐在自己對麵,而後細細打量她。這女子長得好看,雖說不上是大家閨秀,但絕對可算是小家碧玉,宛若那皎潔水仙花,楚楚動人。這樣的容貌,嫿七當真瞧不出還有什麽缺點,眉眼筆唇都配合得剛好,臉型也是標準的瓜子臉,符合所有人的審美標準。


    “姑娘,”她坐在嫿七對麵,率先開了口,眉目之中含著散不開的哀愁,口吻接近乞求,“這世間隻有你能幫我,我,我要改變容貌,你是易容師,你定能幫我的……”


    嫿七微皺眉,為難得表示她的五官已經非常非常完美,並沒缺陷,她根本無從下手。哪知,她卻立馬從懷中掏出了一張一萬兩的銀票。


    咳。既然有銀子,那便不同了。


    “你說吧,你對你的五官何處不滿意,我幫你解決了便是。”嫿七清了清嗓子,“但你的五官本配合得很好,若是手術之後你後悔了,莫怪我未曾提醒你,我九居可沒有後悔藥售賣。”


    那姑娘顯然是鐵了心要整容的了,再三像嫿七保證定不會找嫿七麻煩故意找茬,而後,又讓身邊的小丫鬟手中拿過了一軸畫卷,而後將畫卷緩緩展開,指著畫卷正中一襲白衣傾城似雪的女子,對嫿七說:“姑娘,我便是想整作這般模樣,你可願意幫我?”


    桃花翻飛,嫿七望著畫中女子有著片刻愣怔。


    許久之後,她終回過神,掩去眸底促狹,隻是笑容仍然有些僵硬。嫿七輕笑著道:“可以是可以,可差不多已算是換了張長相,手術風險大,你當真願意?”


    豈料這女子卻是十分決絕:“願意!我定要易容成這副模樣,否則我便不離開這!”


    一番聊下來,嫿七總算明白了個大概。這女子叫柳依依,此番要整作畫中女子的模樣,不過是為了要博得她口中夫君‘僵郎’的寵愛。嫿七淡笑不語得看著她眼中的卑微與渴求,將她喂下麻醉藥,讓她躺在手術床,而後便大刀闊斧得整起容來。


    易容師,亦稱整容師,專為自卑男女排憂解難。以刀為筆麵作皮,刻一筆入眉眼,劃一刀易骨肉。身為一名易容師,嫿七顯然是專業的,當真可算得上是一名專家。


    三月之後,柳依依臉上的蒙紗被拆開。如今她的臉,以從先前的小家碧玉,直接進化成了傾國傾城。


    同她告別前,嫿七笑著問她:“你可曾想過,若是你還是不能得道他的愛,又該如何?”


    她堅定得回複嫿七:“不會的,方郎此生最愛的便是那畫中女子,就算我得不到他的心,就算是替身,我也無怨無悔。”


    說罷,這女子便走了。


    嫿七站在她身後,看著她的背影越來越遠,最後消散在她的視野中。她這才癡癡地笑了起來。


    她沒有告訴她,那畫中的女子,是嫿七自己。


    她沒有告訴她,她所念的僵郎,此生定不會愛的人,亦是嫿七自己。


    所以,就算那柳依依將自己易容成了她嫿七的樣子,又有什麽用呢……他不會喜歡她,永遠都不會。


    而對於嫿七能淡定從容得將那柳依依的臉一刀一刻得整做她自己的模樣來看,她果然能擔當得起易容師專家的稱號。


    *


    嫿七自小便生活在野獸堆裏,日日以天為被以地為床,餓了便吃野果,乏了便隨意進入一個山洞睡大覺,無趣了便去和隔壁的三隻小熊玩老鷹捉小雞兒,日子過得不得不說非常充實。老狼小虎金錢豹,全都是嫿七的朋友,各個都待她極好。隻可惜,好景不長,嫿七的美妙日子終是被打斷。


    大抵是十二年前,彼時的嫿七,正巧八歲。身上裹著的那兩圈綠葉是老黑熊送嫿七的禮物。大抵是因為他瞧嫿七可憐,身上連毛都沒有,所以才會給嫿七圈了兩圈雜草給嫿七當衣裳,堪堪遮住嫿七的小胸膛和嫿七的小屁股。


    為了作為報答,嫿七便和他一同滾了兩圈泥土地。正要起身,可一眼,便望見了不遠處躲在一顆粗壯樹幹後的少年。


    一席華服,雙眸幽深,陽光斑駁灑在他身上,逆出一席優雅的光。


    嫿七呆呆得看著他,實在是有些不明白,為何嫿七在這片山頭撒潑了這般久,卻從未見到過這般俊的動物。


    可不等嫿七上前找他說話,他卻已徑直走上前,手中還握著一把鋒利泛冷光的利劍。


    嫿七心中一急,趕忙示意身邊黑熊快些逃開,小黑熊以為嫿七有危險,嗷嗷叫著就向著那少年撲去,可惜那少年的劍竟這般快,不等嫿七有所反應,小黑熊的胳膊已然受了重傷,嫿七心中一沉,用眼神示意黑熊快些逃走,而後顫抖著身子,看著他一步一步向嫿七走來。


    嫿七身心皆顫,以為他也會伸出長劍一刀結果了嫿七,可他卻隻是蹲在嫿七身邊,而後,慢慢眯起眼,打量得嫿七。


    他的目光很炙熱,嫿七有些害怕,不禁咽下了一口口水。他的雙眸宛若深井,一眼望不到頭,更看不懂他臉上的表情究竟是何種意思,隻是,在嫿七發愣之時,他突而又輕輕笑了笑,像是空中豔陽終於照耀進了那幽深的古井中,刹那芳華。他伸手來揉揉嫿七的腦袋,柔聲道:“定是被那禽獸嚇傻了。”


    而後,他又說:“隨孤回府吧。”


    一切都是如此順其自然。


    他可憐嫿七獨自一人淪落荒野,要帶嫿七回府。但說實話,彼時的嫿七並不知道府究竟是個什麽東西。在嫿七的認知裏,供人居住的地方不叫房屋,更不叫府,而應叫山洞。不過嫿七並未將疑惑說出聲,隻是愣愣得任由他牽著自己的手,身後還跟著一群不知什麽時候冒出來的人,畢恭畢敬得垂首於身後。


    府邸很大,是嫿七從未見過的模樣;嫿七亦是第一次知道世間竟有這般好吃的夥食,溫暖又噴香,和山中的那冷冰冰還泛酸的野果子完全不同。


    吃飽之後,嫿七泡了嫿七人生中的第一個熱水澡,氤氳熱氣灑在嫿七身上,將嫿七包圍在中央,嫿七從未覺得如此溫暖。洗完澡後,旁邊一個大姐姐還十分貼心地幫助嫿七穿上了精美的衣裳,可嫿七仍是舍不得小熊送給嫿七的那兩圈樹葉,想了想,便將那兩圈樹葉小心翼翼得放在了一個放格中,而後塞在了床底下。換上新衣服,嫿七躺在這般大又柔軟的床上打著滾,許是因為被褥太柔軟,困意襲來,嫿七竟直接睡了過去。


    這一切當真太美好,等嫿七從夢中睡醒,天色已暗,仆人拉著嫿七的手,帶著她一路走向了書房。


    明明滅滅的燭火下,嫿七再次遇到了這個少年。


    嫿七想,這一切,都是他送給自己的,他真是個好人。


    “你來了。”他從書中抬起頭,淺笑看著嫿七,一如白日裏所見的那樣,宛若被豔陽輝映下的積雪,奪人眼球。


    嫿七手足無措站在他的書桌前,有些緊張。


    他說亦沒有說話,隻是看著嫿七,許久,終於對嫿七招了招手:“過來。”


    嫿七扭捏得繞過書案桌走到他身邊去,他揉了揉嫿七的腦袋,而後白皙長指輕輕抬起嫿七的下巴,對嫿七柔聲問:“可有名字?”


    嫿七搖了搖腦袋。


    他輕輕握住嫿七的手心:“你軟若無骨,媚態天成,宛若畫作,孤乃是初七這日救得你,不若賜名嫿七。”


    嫿七依舊呆呆得看著他。


    “你可知道孤為何要救你。”他繼續說,“嫿七,孤要你幫我做事,用你的嫵媚,去幫孤做一件事。”


    “什麽事?”


    他笑笑,繼續說:“孤乃是齊國太子辟疆,你隻需完全信任孤,聽孤的,一切便可水到渠成。”


    而後不等嫿七反應,他已揮來門口的小丫鬟,將嫿七帶了出去。


    隻是從那之後,他開始派先生教導嫿七識字,等到嫿七十歲,他開始教嫿七身形舞蹈,日日鍛煉,磨得嫿七腳上全是血泡。可若是嫿七將那一個旋轉做到了位,他定會露出一個笑意,而後誇獎嫿七。


    嫿七想,他成日都不笑,並不利於身心健康,遂,嫿七愈加努力得旋轉跳躍,隻為了期待他看到嫿七成功後的一個淺淡笑意。


    可惜好景不長。辟疆在嫿七十二歲那年,遭到刺殺,一個陰冷的刺客將一把長劍刺入了他的心髒,他的心髒直接破裂,似乎已經無力回天。


    嫿七可卻知道有法子能讓他重新蘇醒。那一日,嫿七俯身趴在他的麵前,顫聲問他:“辟疆,我可以救你,那……那你會對我好嗎?”


    辟疆的思緒已經開始淩亂,他的渾身都浸泡在鮮血之中,可對嫿七說話時的聲音,卻依舊這般溫柔:“阿七,就算,就算你不救孤……孤,孤也會對你負責……”鮮血四溢之中,他的笑卻像是世間最讓人上癮的丹藥,讓嫿七沉淪,“待孤去了……孤,會讓陳四將你安頓好,保你一生衣食無憂。”說罷,他便虛弱得閉上了眼睛。


    嫿七從來都不知道,原來自己在他的心中,是有分量的。他竟到死了,還在惦念著自己。嫿七雙眼泛淚,鼻尖酸澀地 在他唇瓣印下一個莊嚴更敬重的吻,然後垂下眼,一點一點撫過他的五官,看著他越加成熟的臉龐,心口終於泛濫出漫天痛意,嫿七仰頭輕輕一笑,在他耳邊堅定道:“辟疆,你不能死,我不想你死!”


    而後,嫿七拿起懷中的匕首,親自刺入了自己的體內,形式莊重地親自對他續了命。


    而這一次續命,要了嫿七大半條命。


    這一點,從嫿七胳膊上與生俱來的金鳳凰竟然化作了黑鳳凰中,可見一斑。不過嫿七覺得這並無什麽,畢竟這隻相比鳳凰更像火雞的胎記,並沒有辟疆在嫿七心中的分量重。


    而辟疆病愈之後,亦是對嫿七究竟是如何救活自己的感覺很好奇,可他三番兩次問了嫿七,她卻總是不答。久而久之,辟疆也便隨了她的性子,再也不再過問此事。


    時間流逝,嫿七長相愈加妖嬈。於是慢慢的,辟疆便開始教導嫿七如何將骨內媚香發揮到極至,如何魅惑男子,讓男子愛上嫿七。


    嫿七雖然覺得學這些有些乖乖的,可她還是用心去學,日日努力,嫿七不喜歡他失望的模樣。


    而等到嫿七終於學有所成時,嫿七已到了十五歲。


    十五歲及笄那日,辟疆輕輕撫摸嫿七的腦袋,隻是看嫿七的目光甚是複雜。他喝了酒,溫熱的氣息含著微醺的酒氣噴在嫿七的脖頸上,他對嫿七說:“阿七,孤當真……舍不得你。”


    他將臉埋在嫿七的肩上,嫿七心中很高興,亦伸手回抱他:“辟疆,阿七也很喜歡你。”


    可辟疆卻渾身一顫,突然猛地將嫿七狠狠推開,眸中眼神淩厲更幽暗,嫿七倉皇失措得被他推倒在地,他的眸中倒映出此時的嫿七,一襲曳地白色長裙,黑發紅唇,如是驚豔。


    “來人,帶小姐下去。”他的表情突然變得嫌惡,似乎再看嫿七一眼都像是髒了他的眼。


    嫿七不明白辟疆這是怎麽了,怎麽會突然就對他如此態度。可嫿七卻被軟禁了。軟禁在了她的閨房內。饒是嫿七喊破了嗓子,也沒能換來辟疆來看看自己一眼。


    倒是過了幾日後,前方突然就傳來了消息,說是太子殿下要將嫿七送出府去。


    嫿七心底一鈍一鈍得疼,仿若是被什麽壓著胸口一般,讓她喘不過氣來。可她卻在也沒有對著門口呐喊要再見辟疆一眼了。因為她知道,是辟疆不要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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