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無疑問, 弩這種武器在農耕民族對戰遊牧民族的過程中發揮了極大的威力。


    自秦開始,弩就因為其易上手、方便製造的特質成為了軍隊的製式化武器。一個弓箭手想要上手,並且被編入弓箭隊可能需要半年時間起步, 而一個弩手則隻至多需要一旬, 關鍵時刻甚至三四日便可使用。


    其中的巨大差異足以彌補比之弓,弩隻可平射的不足, 以及不便再次上弦的缺點了。


    宋軍的軍隊規製裏麵有專門的弩-機手,沒錯, 在宋朝,弩-機手已經脫離遠程部隊序列, 擁有了屬於自己的編製,如此便可見宋對於弩的重視。


    且由於宋的主要作戰目標均是遊牧民族,自唐以來便有以弓-弩克製騎兵的經驗,尤其是宋逐漸喪失了以騎兵對騎兵的能力之後,在弩、弓的研製上更是達到了巔峰。


    且宋還研製出了一個冷兵器時代遠程武器的裏程碑——三弓床弩。


    澶淵之盟能夠被簽訂, 正是因為三弓床弩遠隔千餘米一擊射中遼軍統帥蕭撻凜,將之一箭斃命有很大的關係。


    三弓床弩的箭本身就有標槍那麽長,遠超乎於尋常的射程加之主將被大型箭矢直接釘死的恐懼擊潰了遼國兵士的士氣。


    也因此,作為大型吉祥物, 弩在宋朝很受歡迎。


    但是前提是,這是自己人手上的自家弩。


    而放在帝王桌案之上的弩, 屬於黨項。


    然而, 這些弩, 是宋軍編製。


    在宋軍和黨項近些時候僅僅開戰過一場的情況下, 試問黨項人是如何獲得宋弩?難道要說是戰獲?亦或者是武林人士偷盜所得?


    真相自然是——這是宋國人售賣給他們的,且,為大批量售賣。


    有一批膽大包天之人,擅自將軍械售賣給了敵人,以此舉牟利!


    但在此日之前,趙禎都不曾接到過那一支軍隊損失了大量武械的訊息,而由於宋軍的武械淘汰亦是有一個較為複雜的過程,雖然弩-機本身的鐵質部分不多,並未被列入需要登記入冊的序列裏麵,但這也不代表就有人可以靠偷運,渡走近百架弩-機。


    對於這一狀況,下頭人遞交上來給趙禎的猜測是——有人私製弩-機,並且將之售賣給了外族。


    其實考慮到黨項的地理位置,眾人的首要猜測便是西北軍,雖然西北軍如今的最高統帥是曹將軍,但在那之前可不是。但關於這一點,曹將軍倒是做了背書。


    在發現這個可能行的時候他便已經自查軍營,雖有小偷小摸,但是總體來說還算是較為清明,老將軍沒有必要為前任隱瞞情況,他如此說便應當有九成可信度,趙禎對著輿圖看了半響,良久後歎了口氣。


    他是真的不想要懷疑那兩人。


    帝王揮手叫來內侍,令人傳皇城司,數日後,位於東北的皇城司暗線們均都接到了上頭的指示。


    徹查太平王、龐統。


    下頭的人並不知道上頭的風雲,因生怕打草驚蛇,有關羅刹教相關的消息均是被封閉了起來,偶爾的風聲也是說這次是宋軍和黨項兵的聯合打擊,掃除黑惡勢力,還黨項人民一個朗朗清空。


    簡直不能更友善。總之,說的就和真的一樣。


    但是京城的人民每日的新鮮事都太多了,他們並沒有太多時間去探聽一個數百裏之外的小衝突,於是這件事很快就在大家的談論重點中悄無聲息得消失了,並未引起大部分人的注意。


    農曆二月,冰雪未消之時,京城裏又出現了一個新鮮玩意。


    《大宋軍報》,什麽玩意?怎麽今年的新東西辣麽多呀!


    汴京城的人們一邊好奇,一邊嘀咕,隻可惜接下來他們便發現這東西買不到呀!!


    這東西最早是通過驛站投遞給每家每戶有兒郎參軍的家庭的,此為軍人家屬福利,不公開發售。


    如此立刻激起了街坊領居的好奇心。


    他們忽然之間發現身邊家中有當兵人的鄰居還挺多的,有好奇的人便上門去借,一看上頭竟然整整齊齊得劃分了若幹塊區域,有寫西北軍的,亦是有些東北軍,南軍也有,嘿呀還有廂軍的。


    東北軍這兒寫北軍幫著邊民掃雪,堆起來的雪足足有半人厚,南軍那兒卻在爬山涉水堵崩了的水口,西軍幫著黨項人民重建家園,廂軍則是在收攏災民登記從軍……


    竟也算是對稱。


    其中描繪的場景均是用了白話文,還配上了不少印畫,譬如北軍穿著大襖子,南軍則是光膀子,放在同一張紙麵上則是格外的逗趣。


    但是拿到這份小報的家屬則是笑不出來。


    他們光知道這些年都太平,想著兒郎們參了軍也就日常跑跑操,平日裏頭也沒甚事兒幹,怎就想到大冬天的……孩子還得去幹這個。


    再一聽領居們嘻嘻哈哈不當一回事的樣子,立刻心頭火起,雖然鄉裏鄉親的不好翻臉,但也能將人客客氣氣得請走,然後關上門自己逐字逐句得看了。


    小報上除了大概描述了一下最近各大軍區在幹什麽之外,還寫了些大家怎麽過年的,譬如北軍和太平軍就聯合起來開了一場晚會,還特地邀請了京城著名戲班子前去演出。


    哎呀!原來失蹤到現在的戲班子去了軍區啊!還聯合表演……戲班子自然唱的是戲,就不知道軍漢們表演的是什麽了。


    這位嫂子想了想兒子寄回來的書信上頭描寫的日常訓練,再想想一群大老爺們在台上學著尋常街坊內的節目扭腰擺胯什麽的,情不自禁得就噴笑了出來。


    隻是笑著笑著,她的眼圈就紅了,她的指尖從上頭的刻畫上頭劃過去,就好像看到了兒子在冰天雪地中凍得瑟瑟發抖卻還要幫著人鏟雪的樣子。


    兒子信裏報喜不報憂,把平日的生活都寫的輕輕鬆鬆,好像除了關在裏麵沒有什麽大區別,每個月寄回來的錢糧都有不少,若非今日,她都不知道兒子到底在做什麽。


    婦人呆坐了片刻後忽然站起來,她在屋裏頭轉來轉去,左左右右翻了好些東西回來,家裏的小兒子推門進來的時候立刻被嚇了一跳“娘娘,您這是做啥呢?”


    “給你阿兄做個護膝去。”夫人利落得將布料層層疊好,掏出大剪子開始筆畫,“你阿兄那兒下了大雪,一定冷,他又要騎馬,膝蓋準得受凍。”


    這小郎沉默了一下,幹咳了一聲“可是……娘娘,阿兄不是說……他被派去做了縫製衣服的嗎?”哪兒有縫衣服的還要騎馬的道理,又不是遠征軍。


    “那又怎的了?”娘子雙目圓睜,氣呼呼得瞪著小崽子“那軍報上頭都說了,全軍掃雪,全軍你知道什麽意思不?小郎,你可是讀書人,難道不知道你阿兄也算全軍裏頭?”


    小少年嘴唇張張合合,最後幹咳了一聲決定不和自家親媽爭辯,他直接將話題轉向了另一個重點“娘娘,那軍報給我瞅瞅唄,上頭有咱哥的消息嗎?”


    “祖宗正在看呢,你個小娃和你們家祖宗搶啥玩意!嘿呀你別杵在這,閑著沒事快去給太一神上個香,求他保佑一下你哥兄弟關係和睦!”


    小郎君砸吧了下嘴,心裏頭有些暖融融的。


    “啊對了記得說一下,不是和你們兄弟關係啊,是和軍營裏頭的兄弟,你們的兄弟關係娘來保!佑!”


    這位北方的娘子手上拿著的銀針在白雪的反光之中寒芒一閃,意味深長。


    小郎君:……………………嗚。


    無獨有偶,大宋的諸多人家相繼也拿到了軍報,雖然他們家到手的時候比起汴京城內的家眷們晚了許多,但也算在正月結束之前知悉了自家兒郎們的信息。除了他們,還有更多的宋民刷新了“子弟兵” 這個概念。


    子弟兵本指當地兵入當地營,但是此次《軍報》上頭,則是將子弟兵的概念替換到了全國。


    “雄豪盡是無雙士,衛國保家子弟兵”的概念被落實。


    雖然致使一句口號,但是的確是國家第一次將軍隊的概念由攻轉守。從國家的兵器,轉為了保護人民的防具。


    雖然亦是引起了使用軍隊力量處理這些瑣碎事務是否有必要,順勢更是引來了之前軍隊分開種種的思索,但是在連翻的動作下,大宋的朝廷已經在部分人的心中種下了一顆種子——軍隊,不僅僅是攻打他人的利器,也是守衛我們的堅盾。


    ======


    之前在農曆正月下旬開始,全國都進入了兌換貨幣的最緊張狀態,雖然大部分地區冰雪都尚未消融,但往來駝運錢幣的馬車絡繹不絕。


    二月初二龍抬頭之後,官府即將徹底開始打擊假幣,旁的縣城不必說,開封府肯定是第一重點,畢竟是皇城下頭,而打擊假幣的最低懲罰便是貨幣沒收,也就是說如果一不當心收了假幣,這錢就損失啦!


    這怎麽可以,小商小販的可哪兒經得起這樣的損失,其實自去歲十二月開始,開封府眾人便已經自發得開始抵製舊幣了,盡管這時候兌換窗口還敞開。


    對於不解的商人們,汴京小販們振振有詞,衙門又沒關門,你既然要用錢怎的不先去換好再來,現在拿出來不是給人添麻煩嘛!


    煩勞走個一炷香,那兒就有個兌換口子,您走快些還能趕上下一輪的炊餅咧!後來糾紛太多,幹脆有店鋪直接掛了牌子寫了【不收舊幣】


    用過年都不曾停止鑄幣的錢監的話來說就是——從來沒有哪一次鑄新幣,是忙到如今催命的程度的!


    他們還是提早了大半年就開始慢悠悠鑄幣,哪能想到如今還是被催的跳腳。


    時間越靠近龍抬頭,汴京城的氣氛就越緊張,被這樣的氛圍中,一道消息又一次點爆了京城八卦圈子。


    太平王世子被廢世子之位。


    其理由是:德不配位。


    在宋朝這已經是極其嚴苛的批評了,就差不多是指著你的鼻子罵,可是官家一向仁善敦厚,怎會突然下次詔?這太平王世子究竟幹了什麽!


    所有人都議論紛紛,知情者三緘其口,不知情者四處打聽。


    夏安然也有些好奇發生了什麽。但是他一連好幾日都沒能碰上白錦羲,白二少和白三少都已經有三日不曾歸家了,府內侍衛更是一問三不知,加班加成這個樣子……究竟發生了什麽?


    他不禁好奇。


    夏安然結合他所記得的劇情,隻能猜測宮九那兒是不是案發了?


    莫不是終於暴露了他的真實身份?


    對了!這樣說起來,陸小鳳和花滿樓二人的確是在北麵沒錯。按照主角在哪,哪兒就要出事的定論,的確很有可能是陸小鳳的手筆。.


    一直到第四日,白家兄弟終於歸家,三少累得厲害,呼嚕嚕吃完了飯匆匆洗了個麵便躺倒就睡,還是他哥把人給搬進被窩的,白二少麵上雖露出疲態,但看得出狀態尚可,起碼比之三少的狀況要好上許多。


    夏安然立馬讓人先去泡澡,因生怕他泡著泡著睡著,他還特地進了浴間,後見此人著實疲憊,他幹脆上手給人搓了個澡。


    最後,在他一點點給白錦羲絞幹烘烤長發時,枕在他膝蓋上的男人告訴了他事情的經過。


    因弩-機之事調查到了東北軍區之後沒多久,當地的皇城司暗線人便將目標對向了太平軍,原因很簡單,自過去到現在,唯有太平軍有和旁的地區有較為頻繁的貨物往來。


    尤其是改製之後,放棄了押送市場的北軍基本擺脫了嫌疑,而當皇城司著重去查太平軍的時候,其中的一些痕跡便露了出來。


    “然後呢?”


    夏安然雙手捧著白錦羲的黑發,聽得津津有味。


    “我們去晚了。”白錦羲側過身,將臉朝向夏安然的方向,他將臉埋到夏安然柔軟的小肚子上頭,在青年不自在的扭腰時,伸手安撫得在愛人的腰背上拍了一拍。


    有一個人先一步於他們解決了這一整個事件,此人正是龐統。


    龐統通過白錦羲借給他的人,連上了皇城司的線,而他們的人自龐統口中,大致得到了事情的真相,在此後一番查詢後基本定案。


    聯歡晚會當夜,察覺異樣的龐統裝作喝斷片了倒在了宴席上,太平王哪怕亦是微醺,卻也不敢將他留在軍營裏頭,便將這尊請回了太平王府。


    結果隻是因太平王世子對其父敵意有些擔心的龐統便聽到了一樁驚天大八卦。


    傳說中因病弱而早逝的王妃實則是遼國間諜,借由自己的身份,她沒少向外傳遞情報。隻後來或許因為對平安王生了真心不願意再欺騙於他,也有可能是察覺自己的身份有了暴露嫌疑,她拉著太平王的手趁其意亂之時,親手將自己斬殺,造成太平王大義滅親的形象。


    結果她沒想到的是,太平王當真是一個癡情種。他為了王妃死後的安寧,將這一切隱瞞並未公之於眾,對外隻說王妃是因急病去世。


    本來這事天地知,無人知,可誰料這一幕竟被當夜找父母的小世子看見了。


    後因各種因緣際會誤會越來越深,小世子不知怎麽想的,居然以為他爹殺他媽是因為他要取信於先帝,所以想要求取公主,他平民出生的娘自然是成了絆腳石,於是這個小少年就把大宋國一同列入了報複名單當中。


    小世子的報複方法十分簡單粗暴,他爹在在乎什麽,他就要摧毀什麽。


    他藉由身份之便,使出各種手段,甚至已經將關係網布到了遼國中上層,隻要需要,遼國大軍便可南下直衝入太平軍,有世子爺這個內應在太平軍內經營多年,即便不會直接摧營,損失定也慘重。


    此前龐統感覺身側若有若無的異樣便是如此。


    除了毀滅太平軍之外,世子還有一個目的是要摧毀大宋,遼國欲過北部防線自然還有北軍的阻擋,故而他此前還想在北軍動上手腳,奈何龐統直覺敏銳,便未能成局。


    世子年紀輕輕,卻狡猾如狐,若非此次父子二人意外見了這一出戲,準確來說,是見到了幾分同王妃相像的木娘扮演者,劇情又有幾分和他們的過往雷同,定然不會露陷。


    這一出戲,無意間刺-激到了兩個人。


    太平王一直對於王妃之死耿耿於懷,當日宴席上又飲了些酒,回去之後便說了些不該說的話,直接點爆了世子。


    世子奪命一擊為龐統攔下,差點被親生兒子殺死的太平王便說出了當年事情的真相。


    此間種種太過刺-激直接致使世子“瘋了。”


    白錦羲說道“世子雖瘋,武功卻很高,他一心要走……無人能攔。”


    不錯,從龐統那兒的說法便是如此,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亦是在皇城司官員的布控到達之前,因為白二少推薦的一出戲劇便將這炮仗給點燃。


    偏偏他萬沒想到這太平王世子年紀輕輕,武學天賦竟如此之高,龐統本身武藝不錯,但是他的路子是戰場的路子,和尋常江湖人的招式不太一樣,措手不及之下自然沒能攔下來。


    他都沒能攔住,更別提太平王了。


    宮九一路走一路傷,以一己之力衝破了半個太平王府,其逃跑的姿態格外囂張,也因此龐統才說他瘋了。


    若非瘋子,是不會刻意引來各路兵器招呼在自己身上,一邊撒著血一邊逃。


    ——在這般說的時候,龐統麵色淡淡。“然而,即便如此,我們還是沒能抓住他。”


    真麻煩的敵人。


    “若非是他受了刺激心下大亂,以其身手,龐兄說,縱然我同他聯手,要拿下世子不過五五分罷了。”


    他這麽說的時候,夏安然給他按壓穴道的手一頓,眉峰立刻挑起“你們還要抓他?”


    白錦羲搖搖頭,雖然龐統出手及時,但是太平王亦是被捅傷,他在養傷期間給趙禎寫了陳情書替自己兒子求情,為此不惜交出北方兵權。


    仁宗免了其死罪,然世子售賣軍械之罪難解,最終除了免其身份之外,還罰了大筆罰金。同時,帝王對於已經和篩子一樣的太平軍也實在放心不下,終是決定背了祖宗條令,向其派遣監軍。


    夏安然聽聞整個過程後有些唏噓,隻覺得這對父子的糟心程度不亞於玉羅刹父子,當真是有些搞不懂這些人裏頭的親情觀,不過話說回來,他也沒什麽資格說他人便是,又思及即將派遣監軍的太平軍,他不禁歎道“希望派過去的是一個睿智之人。”


    他這話說完,忽然感覺哪裏不太對,懷中的二少似乎在抖動?一低頭他便看見白二少抬眼看著他的目光盈著笑意。


    靈光一現之間,夏安然瞪圓了眼“官家派你去了?”


    “嗯。”


    白錦羲見得到回應之後的愛人更加震驚的表情,眉眼帶笑“不知在景熙心中……某可擔得上智?”


    明知故問。


    夏安然一伸手便捏了捏這人的臉皮,隻覺得這厚度與日俱增,隻是其中幹係他實在想不明白“監軍……不是都要文職嗎?”


    不止監軍,按照大宋的軍隊製度,但凡軍中要職,當均由文臣擔任,白錦羲是皇城司知事,皇城司屬禁軍……他忽然瞪大眼,靈光一現,訝然道“你是文職入皇城司?”


    然後他看到了白二少狡猾的笑。


    原來,當年龐統將自己的室友坑去了返京的隊伍後,龐太師很快發現了真相,自然不會白白便宜了這小子。


    他雖不至於遷怒白錦羲,卻也沒打算在此人身上多花力氣。


    於是白錦羲便陷入了尷尬局麵,隻是此人倒也不慌,等搞清楚了自己身上的軍職已經被龐太師的人想辦法給擼掉之後,此人臨時突擊了一下,便一舉過了禮部試,進士入朝。


    也就是說,他是正兒八經的文職出身。


    竟然還有這種操作?


    聽聞整個過程的夏安然都驚呆了。隻覺得這樣充滿傳奇色彩的劇情,放在小說裏麵都要被人刷負哦!


    等等,按照他對白二少的了解,加上之前從白大哥那兒聽到的隻言片語,白錦羲雖文采飛揚,但是他一開始是不打算以文出道的呀,而且當時他完全可以再重新去參軍,亦或者武考入朝。


    為何白二少會選擇在那時候參加禮部試?


    夏安然沉思半響之後,忍不住默默將手揣進了袖兜裏麵露出了無法言喻之態,


    他們家二少……想的該不會就是以文入道,一路往上爬,最後去做龐統那兒的大領導,到時候反坑回去吧?


    越想他越覺得很有可能啊!


    如果白知事操作得好,他到時候可不是有冤報冤,有仇報仇。


    哇,他男人好可怕呀。


    見夏安然麵色幾番變化,將之收入眼底的白錦羲唇角微揚“在想什麽?”


    “想我家未卜先知算無遺策的官人呀。”夏安然一個回神,求勝欲很強的丟上了幾個花式誇獎,隨後他立刻轉移話題,嚴肅問道“何時走?”


    “下月初。”白錦羲自愛人膝枕上起來,隻覺得被這一句官人叫的全身舒坦,便是連倦意都一掃而空。


    他拉起露出沉思表情的愛人,見他一臉想要為他整理東西的姿態,忙輕輕製止。


    “先不急。”他說,他微微俯首,淺淺和愛人交換了一個親吻,溫熱的氣息拂過他的發頂,夏安然耳朵微紅,便聽那人說“不妨……先讓你未卜先知的官人猜猜,他的愛人此時在想何?”


    夏安然眨眨眼睛,忽然笑了,他雙手一台將人抱住“不用猜,我來同你說。”


    “你我之間……不必猜測,你想知道的,我都會告訴你。”


    他的情話顯然極大地取悅了白二少,大手壓住了他的長發,指尖靈巧得拆下了他的發冠,二人均是墨發鋪散,唇和唇印在了一起,氤氳著水汽的浴房很快重新升溫。


    在外頭負責燒火的小侍久久不曾聽到水聲,看了看柴火,一時之間有些把我不住是否要繼續燃火。


    他摸摸頭,王爺這是不是洗好了呀?可是怎的也不出來呢?


    忽然他看到管事的經過,忙一溜小跑而去,不料管事的用複雜的眼神看了他半響後說道“熱著吧,王爺用的到的。”


    說罷他邁著八字步,悠悠閑閑得走過了。


    小侍心裏頭有了底,便在那兒足足燒了大半日的柴,方才見到王爺從裏頭出來。


    哎喲喂!這富貴人家洗個澡可真夠複雜的。


    農曆三月三,上巳節,宋國子民得了一日公休假,在這一日不少人家即便家中有浴房也多結伴去澡堂子搓澡。


    一則更有氣氛,二則……上巳節中,澡堂子內會提供草藥浴,這東西在家裏頭搗鼓太麻煩,還不如花點小錢。


    即便是再不幹淨的男兒郎此時都被家中婦人們給趕出了家,夫人們表示我們要去踏青沐水啦,家裏頭沒人煮飯,你們順便就把飯食在外頭解決算了。


    沒錯,這一日的汴京城內幾乎家家戶戶都動了起來,一則是踏春,二則是祭水,三則相親。


    汴京城水係眾多,小娘子們結伴著春衣,抹淡粉,都是好年華,更是京中一美景,有元宵節看定的有情人更是可以相約共同祭水,加深交流。


    如此滿城車馬徐行的狀況下,很少有人發現有一支隊伍離開了汴京城向北方走去。


    偶爾有沿途遇上的商隊、馬隊在看到這明顯是軍隊調動的車隊均都遠遠得避讓開,隻在那些人經過後看著其背影竊竊道“哪支軍呀這是,哦豁,帶了這麽多東西,又是去北邊的,莫不是北邊又要出事啦?”


    “不知呀,看這裝扮似乎也不像是押送,哎喲這馬蹄子都是齊的,應當是禁軍吧,應該不會和北麵生了爭亂吧?”


    “應是不會,我聽聞今年官家同遼使之間氣氛很是和樂,官方采購的單子還加了好多呢!”


    這一行人走得安安靜靜,整個隊列亦是整整齊齊,他們於日月輪替之時整裝出行,迎著春日的第一抹朝陽離開了京城。


    這個時辰是司天監特意算出的吉時,唯有此時可借日月之光,由此便可知趙禎有多在乎此次出行。當時在場的夏安然腦中卻隻閃過一句話。


    ——日月重開大宋天。


    他微微闔目,唇邊卻帶著一絲笑,隻覺得這一宛如宿命一般,真是好生吉利。


    白錦羲的離去並未給夏安然的生活帶來多大的改變,他早已習慣這種聚少離多的生活,送走了人之後,他依舊如同往日一般上朝、工坊、養幼崽們三點一線。


    夏安然一直覺得他和白錦羲的感情就是標準的成年男性的戀愛模式,你有你的世界,我也有我的世界,我們的世界互相交融,同樣錯開。


    我們彼此依靠,彼此尊重,彼此信任,互相扶持,共同努力,這也是他應下三世之約的原因和底氣。


    人生路漫漫,禹禹而行難。


    琴瑟願與共,共沐春秋久。


    他將這句話寫在一張便條上,用在外頭已經炒出天價的去歲夏日限定西瓜色墨水,看了半響後,他忽然有些害羞,趕緊將之壓在了書頁之下,剛想拍染了熱意的臉頰,忽然想起那兒還留著愛人早晨離開前的親吻,想碰臉的手立刻縮了回來。


    他匆匆抬步去了工坊,今日開始工坊便要試著批量製造毛玻璃啦!忙的忙的!


    離開了主人的書房空空蕩蕩,一抹清風帶去了此間主人留下的最後一絲氣息,正當此時,忽然一個大腦袋談了進來。


    左瞧瞧沒有人,右嗅嗅沒有旁的大眼睛的豹子輕巧得從細細的窗縫裏麵鑽了進來,它左右轉了兩圈,熟門熟路得張嘴叼了一塊軟墊子丟在桌案之上,然後舒舒服服在這個房間內采光最好的位置躺了下來。


    再過一會兒,這兒就會有暖融融的太陽光射進來,風小、清靜、暖和,沒有比這兒更好的曬太陽位置啦~


    已經是成年豹的大貓在大大的桌案上頭滾了兩圈,因為太過愜意,它看看夏安然桌案上今日被擺放的有些淩亂的書冊一時之間便覺得有些爪癢。


    嗷嗚,家裏的大爹爹走啦,豹都聽到了,這個家裏麵沒有能夠抓住豹的人也就意味著——豹!最!大!


    大貓一臉幸福陶醉得伸出了自己的罪惡之爪,對準夏安然因擺放不整齊而出現了鋸齒紋的文件堆開始扒拉,順便還張嘴抽出裏頭特別凸出的紙張,嚼兩下一個扭頭將它丟開,這種撓一張丟一張的感覺簡直幸福壞啦!


    不是豹調皮。


    大貓抱住一個角,然後用兩個腳爪交替蹬踹,一邊在心中給自己找借口,隻是爸爸們最近忘了給豹換磨爪板子了,豹這是在提醒爸爸呢!


    蹬了個爽的豹子一個翻身,用肩胛骨在散落著亂七八糟文件的桌案上扭了一扭,順便將文件弄的更亂一些。


    等忙活一通之後,他舒舒服服得躺在亂七八糟的文件中一覺睡到了大下午,日色漸暗之時精神抖擻得去玩耍啦。


    它完全不知道,就在自己入睡之後,一個小身影悄悄潛入,它看到屋子裏頭亂糟糟的模樣先是楞了一下,撲棱著著翅膀落在書桌上後,左右看看,忽然啪嗒一抬腳,悄悄將桌上夏安然用完沒蓋牢的墨汁頂到了豹子尾巴邊上,幹完這一切,它便悄無聲息得離開了。


    當日下午,正準備和因出了一次公差化敵為友的展昭一同去吃飯的白玉堂,被他先生給截住了。


    坐在馬車上找到開封府衙的夏安然衝著下班的二人溫柔笑道“玉堂,展護衛……能否煩勞二人一件事?”


    “能幫我,洗個貓嘛?”


    白玉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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