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 夏安然沒有帶上神牌, 而是先帶了兩個龜殼, 這是他特地從藥材店買來的,兩個大小差不多的龜殼, 用以卜卦最好。


    這是一種叫做擲筊的占卜方法,基本用有正反之物都可以求, 龜殼、貝殼、羊角、牛角經過打磨後都可以。


    甚至你拿兩小鞋子也能用……咳,隻要神靈不介意。


    隻不過夏安然現在時間比較緊, 所以他一時間隻能買到這個。


    沒錯!


    夏安然打算把鍋……啊不是, 把問題如何解決推還給太一神,如果太一神介意,那他再想辦法, 但是想必太一神這種日理萬機萬神之神無比忙碌的存在,一定是不介意對吧~


    他在街上走了好幾次, 在心中默默念叨太一神的神名,然後言曰自己是來還願, 並且為太一神修葺神廟重塑金身的。


    他從早上走到晚上, 走到腳都有些疼了, 都沒能再找到這座破廟。


    夏安然整個人都有些不好, 這……若是找不到廟宇,又意味著什麽?


    神明一直是一種比較不講道理的存在, 譬如他如果此次無功而返, 要是同神明說不是自己的錯, 是您的廟沒開啊, 妥妥不行。


    神明們判定的因素就是——你答應給我修廟,但是沒修,違約,騙砸!然後就根據神靈當天心情列入因果名單,小到倒黴大到滅國根據因果骰子隨機抽取。


    哎喲喂,可愁死個人了!


    夏安然這一夜都沒能睡好。


    一來他這次出來家裏的小寵一個都沒帶,男人也沒帶,昨天路途疲憊自不知覺,但是今夜卻覺得長夜漫漫,有些難熬。


    但即便是難熬他已經被養的規律的生物鍾還是讓他一到點就睡了過去。


    在夢境中他被猛然拉到了一處廟宇。


    一座破破爛爛的廟宇。


    而在廟宇門口,他還見到了一個年輕人。


    這個人作類似於道士打扮,麵目被霧氣籠罩,看著夏安然的眼神亦是頗有幾分微妙,再看到他背著的大包小包一堆祭品,更是神色古怪。


    “這位道長安好。”夏安然微微躬身行禮。


    他作為一個非道非佛的人士,對於道長並不需要行內門禮,而那位年輕的道長見夏安然如此,當即亦是還禮,用的同樣為俗禮。


    他原本坐在一個破爛蒲團上頭,見到夏安然背負東西走得辛苦,便起身要來幫忙。


    夏安然道了一聲謝,便將這些東西交付了過去。


    因為是夢境,坦白說他不能感覺到具體重量,但是卻能感覺到一陣釋重後的愉悅感。


    他看向了牌匾,說來慚愧,上次夏安然離開這裏的時候,自後殿而出,他還真沒看過這間太一廟的前殿。


    ……咦,為,為什麽牌匾上頭,寫得是東皇太一廟?


    見他神色呆滯,這位小道士的麵上浮現出了幾絲笑意——雖然看不清他的麵容,但是夏安然就是覺得他笑了。


    他靜靜說道“廟宇本是人類建立起來,給尊神祭祀的地方,廟宇的名字也由人類所立,與尊神無關。”


    夏安然立刻恍然。


    這個道士的意思是,廟宇類似於人類造出來的房子,請神來住宿,既然是人類造出來的,自然由人類命名,就像是小區的名字一樣,神不在乎這個。


    你愛用啥名字用啥名。


    真,真是特別寬容的神呢。


    夏安然剛這麽想就被打臉,這位道士下一句話便是“廟宇的牌匾之名便是人間普遍對於尊神的認知……數月之前,尚為太一神。”


    也就是說幾個月以前,民眾們雖然知道太一神的人不多,但是總體來說大家還是知道這位叫太一,而不是東皇太一的。


    夏安然瞪大了眼睛,烏溜溜的瞳仁裏麵滿滿都是不敢置信。


    這個難道是我的錯?


    我沒有說過太一神叫東皇太一啊!這個您是不是得去怪屈原……


    不,等等。


    屈原大大是春秋戰國時期的人,在後世的漢代還是叫太一神這個名字的呢,為什麽突然之間到了宋代又返回去了?


    這不科學啊!


    這位道士非常淡然得告訴他,不僅僅改名了呢。


    太一神還多出了一項職權——維護兄弟情義,友愛兄弟,兄友弟恭,反正就是此類的喲!


    懂了。


    夏安然麵無表情得想:這個世界坑了我的人不是一個,是一個團體。


    一個團體!


    很可能是製作神位的一整個木工團體。


    太欺負人了有沒有?


    我好好寫個文怎麽啦?人家白家找的雕畫師的原稿他也看過,他和雕花師傅都住在汴京城,兩人交流起來明明挺方便的。


    搞錯重點的明明是這個大宋朝人啊!


    難道你們每個人都讀了屈原的書?就連現代都有很多人不知道東皇太一這個稱呼來自於這位文壇大佬呢!


    為什麽消息更為閉塞的宋朝可以知道?而且就這麽莫名其妙得鋪開了?


    夏安然感覺這個事件的背後一定有幕後推手,但在他層層破案之前還是要先解決目下。


    他有些委婉得問了這位道士,尊神是不是生氣了呀?要怎麽才能消氣?


    作為一個新時代的小妖怪也好,亦或者是此間小世界的任務者也好,夏安然都惹不起這種大佬。


    更何況不論哪個角度來說,他的確是需要承情,畢竟這個身體當初定然是受了太一神的恩惠,夏安然用了這個身體便要為他還這份人情。


    這道人卻是輕輕一笑,他看著夏安然的眼神平和溫暖,似是看透夏安然心思一般。


    順著他手指引向的方向看去,夏安然見到了一尊神像。


    比之他當年離開前看到的破敗神像,這一尊似乎稍稍新了一些,但也就是好上一些,起碼這一尊神像是以木料雕成,因為歲月的侵蝕,神像上頭的彩畫落下了很多。


    隻是神像麵容模糊,什麽都看不清。


    見夏安然似是不解,道人言道“道友之前曾經言說,要為尊神鑄神像,這邊是道友所鑄。”


    “可我尚未……”夏安然先是一愣,隨後他麵色大變,立刻知道問題出在何處了。


    他當初的確心念一動說要為太一神鑄神像,但是他本意是花點錢鑄造一座鍍金或者石像即可。


    順帶一提,金身指的不是黃金,而是銅身來著,當然也有在表麵鍍金或者是貼金工藝,但總體耗量並不算大。


    雖然貴,但是鍍金的話他目前也能負擔的起。


    但是如果按照這個道士的意思的話,他將夏安然說的“鑄金身”從物質轉為了精神。


    他的記憶力很好,這個木雕的神像和他離開時候相差的僅僅是多了些色彩,而這些色彩可能是最近刷東皇太一的存在感刷出來的。


    ——你們神都是強盜嗎?


    許是看夏安然的表情實在太過悲憤,這位道長微抿唇笑“道友不必多慮,你且隨心便是。”


    見夏安然麵上瞬間爆發開的光彩,他笑著補充“在下深信以道友能耐,定不需太多時間便可為尊神塑金身……若無意外,約五年……”


    青年深吸了一口氣,他忙踏前兩步,握住了這位道長的手製止他繼續說下去,“道長放心,安然定不負尊神所期待,此生定是會為尊神樹一金身!”


    “如此……在下便安心了。”這道長先是因夏安然突來的舉動一驚,很快便恢複了鎮定,見夏安然心有戚戚模樣,他含笑安慰道“道友於此道已有經驗,實在不必過於放在心上。”


    這怎麽一樣呢……況且我那也不算是經驗啊。


    哎?等等。


    夏安然忽然一愣,他眯起眼打量這個道長,後者表情並無多變,氣息依然溫柔平靜,全然不是話中有話的意思。


    是錯覺嗎?


    夏安然鬆開了二人交握的手,隻覺得方才感覺一陣寒氣,似乎有人在針對他發怒。


    莫非是太一神因為他推脫姿態生了怒意


    夏安然立刻一臉乖巧,他表示自己再問最後一個問題,就問最後一個!得到道長應允後,他問道“太一神……可是必須要以太一神之名聞名?”


    他這話一出,便見這道長露出了一抹神秘的笑容,他雖什麽都沒說,夏安然卻懂了。


    因為迄今為止,聞名的是東皇太一,而不是太一神。


    但是這尊神像依然有了變化。


    夏安然輕輕鬆了一口氣。


    如果是太一神,他想要幫這位神祇刷聲望一定會驚動佛道兩屆,但是東皇太一則不會。


    因為對於佛道兩界來說,太一是尊神,東皇太一則是民間自創的一個神。


    前者是來搶飯碗的,後者是打醬油的。


    就像曆史上幾乎所有仙尊都會有沉浮,但是民間神祇卻一直都能以比較穩定的狀態上升一樣,這是因為在佛道二界看來,對方的主神是具備威脅度的。


    若是佛教上位,便要打壓三清,若是道教上位,便要打壓佛陀菩薩,但是雙方無論誰上位,都不會打壓關羽、城隍這類,道理類似。


    如果是這樣,那麽他便也有了操作空間。


    此時此刻,夏安然在心中默默給那個鬧出來東皇太一之事的人點了個讚。


    既然太一神不介意批一個東皇太一的馬甲,那麽他自然也能從此入手,給東皇太一堆點人氣了。


    翌日夏安然起床的時候,隻覺得神清氣爽,他本以為昨日夢一場,等起床後發現自己之前所采購的貢品全數消失了,才知是真實。


    太一神的這一要求讓夏安然沒了再在鬆江府停留的理由,他同白玉堂告別後便踏上了回程的路。


    師徒二人依依惜別,夏安然拍著白玉堂的肩膀讓他好好照顧自己,他在汴京城等小學生來汴京城考試時再見。


    白玉堂亦是驕傲表示他會好好練武,定然不負葉城主之名,終有一日可以使這把未開鋒的劍也能鋒利如常。


    不知道是誰誤導了白玉堂讓他以為葉孤城用這把畫影之時,是刻意不開鋒的,而因為葉孤城高超的劍技,即便他並未開鋒,在他手中畫影的殺傷力亦是不遜於尋常刀劍。


    關於這件事夏安然還當真不知事情真假與否,他的視線默默落在了被掛在白玉堂劍袋上的畫影劍,內心也有幾分懷疑,畢竟這樣說似乎也說得過去啊!


    畢竟在他的概念裏,但凡武林人士總有些喜歡沒事找事,還喜歡給自己平靜的生活增添一些“小樂子”


    所以會做出諸如養成一個敵人,沒事情把敵人的兒子女兒撿回家養,亦或者是像養蠱一樣養著自己子嗣看他們廝殺的事情等等。


    要說葉孤城特地弄了一把沒開刃的劍為難自己,似乎也不是說不過去。


    因為並不知曉真實答案,夏安然隻能在這個話題上敷衍而過,他和白二少依依惜別,臨走前特地花了一夜為他整理了下一場考試的範圍,簡稱考前劃重點。


    這件事夏安然幹了不是一次兩次了,十分得嫻熟。


    雖然白玉堂下一次科考在何時暫且不可知,畢竟今年秋天這次是恩科,下一次就得是常科,但是根據經驗來說,常科同恩科時間應當不會超過兩年。


    所以如今開始整理備考也沒問題。


    重點是,千萬不要被人一激就屁顛屁顛跑到京城去盜什麽三寶啦!要好好複習天天向上哦親愛的學生!


    我一點也不想到時候去思考要怎麽從包大人手下把你撈出來。


    所以兩人雖對彼此有幾分不舍,但是在不用多久就又能重逢的胡蘿卜下麵,倒也沒有太多的悲傷……最主要的因素還是白三少實在太過灑脫,他這般模樣,夏安然也醞釀不出依依惜別的情緒。


    直至他坐上了馬車,白玉堂才有幾分別別扭扭得拿出了托他帶給汴京白二少的書信,然後還不等夏安然回話,他便以刀鞘輕擊馬臀,本就乖乖等著命令的役馬慢吞吞邁動了步子。


    夏安然被他這一突然之舉弄得頗有些哭笑不得,隻能笑著輕罵了一句,隨後打開了白玉堂之前預先送到車上的一個大筐子,這筐子以藤編,大小都能放下一床褥子啦!


    夏安然有些好奇白玉堂送了什麽給他,之前還神神秘秘得同他說等到啟程後再開……


    誰知他剛掀起蓋子,便對上了三雙六隻黑眼珠。


    夏安然:……!!!


    黑眼珠們:“汪!”


    ----


    夏安然的回程要比去時更加堵塞一些。


    他撞上了北上行商的和南下探親的兩撥人的隊伍。


    尤其是今年還多了一波考生返家的隊伍。


    雖然馬車行進的速度很慢,但是夏安然倒也不無聊,因為他的車上多了三條狗。


    不錯,白玉堂將白錦羲養大的大狗和兩條小狗崽一並送上了他的車子。


    夏安然也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白玉堂之前同他說這是禮物讓他走了之後再拆,怎的就送了他三條汪?


    難道自己的小學生是覺得他回程的路途太過無聊,需要帶上三條細犬來娛樂一下?


    這三條本應該在金華的狗會出現在鬆江,他隻能粗略的猜測可能是白錦堂事務繁忙,不得不將幾條愛犬留給弟弟。


    但這也有些說不通,因為白家的老宅還有一位可靠的管事在呢。


    白錦堂完全可以像以前一樣將這三條狗都給老人家養。


    所以夏安然更傾向於另外一個可能性,那就是白錦堂生怕弟弟想家,所以特地將家裏的小狗仔送過來給弟弟玩。


    可憐的白大哥哪裏想得到他弟弟非但不想家,而且還在外麵浪的飛起,最後他心愛的弟弟嫌棄三條汪不好帶,所以讓他帶上京送給了白二哥?


    似乎說得通呀,


    話說不知道白大哥知曉以後大哥這個稱呼白大哥還要分給盧方一半時候是什麽心情,對於弟控來說,想必這會是個不輕的打擊。


    但是夏安然一點都不同情他,他覺得需要同情的是自己。


    在這裏必須需要提一個看似無關的話題,那就是狗肉的問題。


    在漢朝狗肉是在肉類缺乏的時候,一種優秀的蛋白質替代品,尤其是因為漢高祖劉邦喜食狗肉,所以在西漢和東漢之間,狗肉都屬於一種受歡迎的肉類,其地位不亞於豬羊肉。


    但是等時間傳到了宋朝,由於物資不再缺乏,以及宋朝人對於精神文明的需求增高,犬類除了看家護院之外,還多了寵物的職能。


    加上宋朝人們對於肉類的需求已經能夠得到基本的滿足,不再需要從狗這類小型動物上獲得,所以狗肉從宋朝開始,慢慢成為了一個比較冷門的食用肉類。


    當然,宋朝的皇室並沒有禁止食用狗肉,宋朝的皇帝們關於這種與民生相關的事務都是采取較為溫和的處理態度,也就是——不鼓勵。


    他們隻是在重大的餐飲宴上和比較正式的場合不允許讓狗肉上桌而已。


    上行下效之下,民眾們漸漸覺得吃狗肉並非是一件上得了台麵的事情,自然就不會去食用。


    但這就並不意味著狗就是百分之百安全的,因為吃狗肉畢竟不犯法,狗肉雖上不得大台麵,但也算是一道鄉野美餐。


    三條狗中,兩條小狗正處於精力最旺盛的時候。


    他們雖然還記得夏安然,但是顯然他們隻是將夏安然當做了一個玩伴,並沒有聽從他命令的意思。


    所以在他們撒丫子奔跑的時候,夏安然是叫不停他們的。


    中華細犬的奔跑能力極為強悍,當他們撒腿狂奔的時候,夏安然就算有四條腿也追不上他們。


    嗯,更何況他還隻有兩條腿。


    馬車在行進時候還好,馬車若是停下,這三條汪就會下車解決生理問題,順便給自己打一些野食回來。


    偶爾是山雞,或者是野兔,最誇張的是有一次細犬媽媽叼回來了兩隻大野兔,全都被一口斃命,而兩條小犬也各自叼了一隻兔子,一看這架勢就知道這三是挖了兔子窩把人家裏抄家了。


    作為自己的小夥伴,小犬還特別大方得讓了一條兔子腿給夏安然,被夏安然婉拒並且給與了一個愛的摸摸。


    初時還好,但是到了後來馬車行入山地,此處隻有一條道路,馬車若是停下就會堵塞後來者的道路,夏安然隻能壓著三條狗不讓他們下車,誰知道這三條狗被放下去還能不能找回來。


    若是不能找回來……一想到自己看著長大的兩隻狗崽,還有做過他熱水袋細犬媽媽會成為旁人盤中餐,他就難免心慌。


    隻可惜他的擔心三條狗都不知道,當夏安然拿著自製的項圈給這三條狗戴上的時候它們就和被戴上了緊箍咒的孫猴子似得,鬧騰得翻天覆地。


    說白了這三條汪對夏安然的反抗情緒,還是因為他們沒有將夏安然當做主人。


    犬類的服從性僅對於比自己強大的“人”來說,或者就是將它們飼養長大的人類。


    一個是首領,一個是長輩。


    對於夏安然這種“玩伴”,它們是完全不放在眼裏的,細犬媽媽可能看在夏安然身上沾染的屬於其主人白錦羲的味道上還算忍耐了項圈,但是兩條小狗崽卻完全不能夠接受。


    大概意思就是——我把你當兄弟,你卻要圈住我?


    簡直出離憤怒。


    在第三次被狗子故意尿在車上之後,夏安然終於火了。


    他尋了一個空曠地方停下了車隊,然後取來了布條將自己的寬袖給束了起來,鬆開了三條狗,對著他們說“來打一架吧。”


    細犬是短跑能手,爆發力很強,他們也擅長撲咬,咬合力能夠輕鬆咬斷兔子的頸骨。


    這不是一場好打的仗,但是夏安然忍耐了這麽久可不是白白忍的。


    他的身體在這一年內被調理得很好,去年夜裏發寒的症狀漸漸消去,而在東漢時候,他也跟著曹純學過些防身技法,雖然後麵從沒用過,也沒有實踐。


    但是到了如今,仗著身體年輕,這個身體又有底子,他還是好好練過的。


    而自從那一日他急著出去於是翻牆了後,這個身體的內息也算是能夠為他所用,不再是死水一潭。


    作為皇城司知事的白錦羲不會教授夏安然內力的使用之法,但是作為夏安然家的白錦羲卻會。


    這幾日夏安然又細細觀察了這三條狗的性格和行動偏好,為此他犧牲了好幾隻買來的小母雞、小野兔給這些狗子當做作戰對象。


    這才給了他向這幾條狗子宣戰的底氣。


    犬類是集體狩獵動物,就算是這一家子隻有三條,也是有著明確的分工的。


    唯有逐一擊破。


    圍觀的明裏暗裏的眼睛都呆滯得看著這位小郎君嚴正以待戰三犬。


    怎麽說呢,雖然這小郎君一臉的認真,之前也一直在做功課,還暗戳戳請教了不少人,但是真的看到他這一切努力的態度是為了擺平三條犬……總覺得讓人有些無言。


    夏安然可不知道他們在想什麽,他打得可認真了!


    還打贏啦!


    自此以後這三條汪都得乖乖被他拴著,不允許鬧事嘍!


    他自然不知道圍觀眾人的心情更複雜了。


    怎麽說呢……雖然看到結果在意料之中吧,但是莫名心情就有那麽點激動。。


    這種感覺大概就是類似於看到一個努力的人終於得到了匯報。


    但這不能抵消掉他們內心的複雜之感。


    倘若交上去的匯報是寫了夏小郎君智鬥三犬這種……真的不會被上峰臭罵一通嗎?


    但是此間勢力複雜,誰也不知道暗處藏了哪一方的人,若是不寫,自己沒有遞交情報但是對方交了,豈不是會讓上峰誤以為他們摸了魚?


    夜裏,夏安然摟著因為戰敗變成小弟,故而貢獻出肉體給他當暖爐的幾隻汪睡得香噴噴,全不知外頭的人在奮筆疾書。


    無論怎麽說,夏小郎君暴露了武力值還是必須要匯報的。


    至於是和犬類打架時候暴露的這種事……咳。算了,用春秋筆法糊弄過去吧。


    待到某日這些信函被送到之時,便轉為了【夏小郎智鬥猛獸】【夏小郎和三凶獸的二三事】【深藏不露夏小郎收複三大妖】了。


    當然,這些夏安然是不知道的,也幸好他不知道。


    等到夏安然帶著三條狗進京的時候,終於通過彼此的消息比對將信息匯總出來的幾位大佬頓時一噎,紛紛將家裏被派出去的崽子們撿回家好好教育。


    誰讓你用春秋筆法的?


    做信息工作的,客觀、簡潔、準確知道嗎?


    唯一拿到比較靠譜資料的白錦羲不做評價。


    夏安然剛回到汴京城後不久便收到了他皇帝堂哥發來的邀約。


    原來就在他離京的時候,汴京城又出了一件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之事。


    此時起因是包拯請了病假。


    說小是因為人非鋼鐵,怎可能不生病,說大則是因為包拯並不是生病,而是中了陰邪之法。


    施法人是之前被包拯判斬的某一賊之父兄。


    仁宗因近來諸多事,正是對此陰司最為忌憚之時,此事雖被王丞相勸下,但是在年輕的帝王心中被紮下了一根刺。


    但是這一根刺他暫時也拔不出去,隻能強自咽下。


    然,他亦是從包拯口中得了一人名——南俠展昭。


    對於這個名字,趙禎有所耳聞。


    之前西門吹雪同葉孤城比武之事便讓這位帝王對於民間武林充滿了興趣,尤其是在知曉夏安然得了一把畫影劍的時候,他也了解了一下這些劍的事情。


    持有巨闕劍的展昭之名當時在帝王麵前一閃而過,雖然坦白說趙禎自己心裏清楚,他對於這種類似於帝王劍,帝王印毫無興趣。


    而他的父親不同,趙禎是完完全全不信玄學的,若非他做了幾個夢,他更是對其充滿惡感。


    至於夢——咳,趙禎將其認定為這是上天對他這個天子的暗示。


    一次暗示了他得一良臣,一次為他尋回親母,均是有利,由此可證他得天庇佑啊。


    但是從另一方麵來說,年輕的帝王對於“上天注定”亦或者“命中注定”這類話都極為不喜。


    對於民間的一些“如今所受罪孽是為前世贖罪”之類的說法更是嗤之以鼻,隻不過如此說法利於朝廷對於民間的管製,故而才不曾動手罷了。


    年輕的帝王始終認為,日子過得不好,那就努力奮鬥,隻要做的比旁人多,總能吃的比別人多。


    不得不說他這樣的想法雖然天真,卻非常符合他的年齡,也符合劉後一直以來對他的教養。


    趙禎是一個非常勤奮的帝王。


    但也因為這種日理萬機,讓他隻不過看了一遍展昭的名字,又聽聞包拯的誇獎後便給了心腹臣子一個麵子,應了他讓南俠展昭於朝會後獻藝之事。


    他快就將江湖諸事置於腦後,剛回京還沒把地板站熱乎的夏安然卻聽聞了這一件事,怎能不心生悸動。


    南俠展昭殿前獻藝,受封禦貓,可是七五故事前半段的一個小高-潮呀。若非夏安然此次提前歸來便是要錯過來。


    獻藝之事定在了小半月後的朝會後,在那之前,夏安然還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去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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