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 正當李榷郭汜等人動了東遷的念頭時,小皇帝就如同看到希望一般,隻他強自淡定,甚至在李榷來征詢他意見之時表現出了拒絕之意。


    隻要東遷,就能夠曹愛卿更近一些,現在小皇帝唯一相信的人就是曹愛卿了。


    但事實上, 李榷郭汜二人也不是傻子,如果小皇帝說出讚同回洛陽, 他們就要開始考慮這代表的危險性了。


    他們當然知道東遷所可能擁有的風險, 曹操現在不能動,是因為皇帝在他們手中,如今獻帝所發出的每一道諭旨,都先被人審核過, 確定其中沒有求援的詔書或者暗令。但是如果東行, 距離曹操越近,就越有可能出現意外。


    對於曹操這個人,他們也有一點了解, 此人性子獨, 腦子也轉的快, 還會領兵打仗。


    現在也不知道是請了什麽佛,正是鴻運當頭的時候。


    對於曹操近來的一切順遂,李榷、郭汜也是非常羨慕的。


    尤其在聽說兗州和豫州被他治理得欣欣向榮的時候。這兩個地方都屬於中原腹地, 平日裏頭兩州就極為豐饒, 聽說他還搞出了個輪作?糧食能翻倍呢!


    而除了曹操外, 他們最大的顧忌還是北方的袁紹,雖然袁紹如今還在和公孫瓚對掐,但是局勢已經基本明朗,袁紹在沒了他弟弟的拖累之後,一時之間宛若醍醐灌頂一般,對付公孫瓚連出妙招,竟是將公孫瓚打得節節敗退。


    袁紹本就出生好,更是有個好名聲,之前還是抗董勢力的頭目,無形中便是戴了一頂光環。


    若是他們當真回了洛陽……也不知這袁紹小兒會不會和當時想要征討董卓一般,也來征討他們?


    本來李榷郭汜對於遷都這件事情,雖然動了心思,但是動作還是慢吞吞的,促進他們行動起來的原因,其實是因為多日不曾降雨所帶來的緊迫感。


    東漢末年,黃巾之亂的起源點便正是因為幹旱,故而各大軍閥對於幹旱極為敏感。


    李榷郭汜二人,有數萬兵士要養著,這些兵士都是不見兔兒不撒鷹的主,你糧食敢斷,他們明天就敢嘩變給你看。


    因此,在連日不下雨所帶來的斷糧的危機之下,逼迫他們不得不向東遷徙,因為東邊的雨水更多一些,情況一定會比西邊更好。


    而且他們也接到了消息,但凡稍有經驗的農人都說,今年有可能會是個大旱年。


    他們的決定沒有錯,隻是動作還不夠快,在長安向洛陽一路東行的時候,他們便直麵遭遇遇上了這一次大旱,沿途水井全部幹涸,正在灌漿期的粟米苗結不出什麽果實,本身所帶的軍糧也不夠,首先被停止供給的是王親、文臣,慢慢的,就連小皇帝的夥食也保證不了原來的水平。


    小皇帝可能是這一輩子第一次嚐到挨餓的滋味,他在心中無數次後悔,當時為什麽沒有留下曹操,而是聽了王允的話?他知道自己不應該責怪王允,因為這一切也不是王允所想看到的,更何況王司徒已經付出了性命的代價。


    隻是理智如此,情感上卻控製不住這一份的怨懟。


    尤其在他極為饑餓的時候。


    在這一刻,他腦子裏麵浮現出了一個極為沒有骨氣的想法。


    他想,如果能給我吃飽飯,穿暖衣服,給了我帝王的尊榮,那麽就算是,就算是曹愛卿和董卓一樣,似乎也沒什麽不好。


    但是不過下一刻,這種軟弱的想法就被他自己所推翻了。


    他到底是漢室天子,雖然自幼不曾受到儲君教育,但是骨氣他還是知道的,而且他也十分清楚,如果自己當真變成一個隨波逐流的帝王,這漢室江山,就會滅在他的手上。


    不要著急。


    漢獻帝硬逼著自己將刺啦著嗓子的粗粟米粥咽了下去,他一邊暗自鼓勁,一邊捏了捏自己的牙刷。


    牙刷空空蕩蕩,裏麵曹愛卿的傳信已經被他吃了,但是曹愛卿當時傳來的話,一直被刻在了他心裏,在他最痛苦,最難受的時候,就是曹愛卿的話給了他鼓勵,而他也確實得到了一個美好的結果,隻不過誰能想到死了董卓,又來了這二賊。


    他必須創造機會,他若是落在李榷郭汜手裏,他們就是良臣、忠臣,隻有離開,也必須離開,隻要他安全逃出,忠於漢室之臣就不必投鼠忌器,可以攻打這二賊,如果,如果自己失敗了……也無非被看得更嚴了些,同現在也無甚大區別!


    有如天助一般,就在文武百官忍饑挨餓走到半路之時,發生了一個眾人所料未及的意外。李榷、郭汜二人忽然因為一件小矛盾有了爭執,並且忽而產生了間隙將部隊一分為二互相僵持。


    簡直是天賜良機!趁亂之中,幾個忠心的仆役護著小皇帝就往洛陽逃去,李榷、郭汜二人雖已發現皇帝的東走,但是他們心中卻是不慌的,蓋因小皇帝不過帶了十來個仆傭,沒有錢糧,武器還是帝王出行的禮器,並無殺傷力,先不說他們能不能跑得快,單單就說安全性……嗬嗬。


    他們自是不知,就在東逃之前,小皇帝寫了一封書信,派了最信任的小黃門將其送給了曹操。


    他現在還記得曹操當年在長安曾經對他說過,隻要他有詔,哪怕是爬,他也會爬到自己的身邊,曹操現在是他最後也是唯一可以相信的人。


    被最後幾個忠心於他的內侍護著逃跑的劉協捏緊了拳頭,他得撐下去,一定要撐下去。


    隻有撐下去,才能看到這些亂臣賊子的結局!


    那曹操這邊的情況又如何呢。


    這一場大旱,雖然兗州和豫州在更東邊一些,受到的影響沒有長安那麽深,但是二州沒有受大災的主要原因還是因為他們有防範意識。


    從城中地勢較高處的一口淺水井打不出水開始,夏安然便開始準備抵抗旱災的事情。


    在他們第一季冬麥完成收割之後,夏安然便讓他們種植一些耐旱的作物,即便第二季穀物顆粒無收,他們也有了第一季的糧食打底,如此,此次大旱對他們影響當不會太大。


    大部分的農戶都種植了粟米,雖然當時已經過了粟米的最佳種植時期,但是粟米這東西本來就好養活。農人們也顧不得連種兩輪農作物對於田地的傷害了,如果官府所說的是真的,這場旱災可能要影響到明年的話,那麽每一口口糧都是極為珍貴的,能搶一口就要搶。


    有經驗的農人還開創了一個新的種植模式,一行粟、一行豆。


    當地縣令沒有阻止,因為老人告訴他如果有了大旱,蝗蟲在有食物選擇的情況下不會去食用大豆,所以這樣種,就等於棄粟保豆了。


    是的,蝗蟲。


    所謂久旱之後必有蝗災,大旱大災小旱小災,如今百姓們已經有了如此意識,隻是他們並不知道為何如此,隻能想出些法子盡量避免受災。


    而且如此,澆水時候隻需要重點澆灌大豆,大豆吸收之後的那些水量就足夠粟米生長,比單純全部種植大豆更加省水。


    得知這一訊息的夏安然默默得將這個經驗記下,提醒自己屆時要關注一下這一塊土地,看看這樣是否可行,如果可以他以後再做推廣。


    東漢末年是小冰河時期,災難頻發,這一類的經驗非常的寶貴。


    這一年夏天,日當空,比往年都要熱,整整有兩周,不曾有一滴降雨。


    村民們自己的井中水位也在一路下降,多虧這次種植的是粟米,而且因為他們種得晚,所以粟米現在還在生長季節,沒有進入最重要也離不開水的灌漿期。


    深水井的水還比較充裕,夏安然之前基本保證了不靠河的村子基本兩個村子能有一口深水井,有些村子所在的位置實在不好,隻能讓他們去旁的村舀水了。


    每一個縣令亭長此時都發動了起來,命令下去,深水井中的水,首要保障是村人飲用水。


    因為他們很快發現有農人拿著井水進行澆灌。


    農人們卻紛紛表示,他們可以不喝水,可以不洗澡,但是這一口水一定要給莊家喝。


    最後這一種行為在官府的橫加幹涉後,才漸漸消除。


    這是被逼無奈之下,有一個亭長想出來的辦法,他守在深水井邊上,想要來打水的村民必須帶著一家老小一起來,要打水可以,先一人灌下去兩杯溫水先。


    如此手段既讓人哭笑不得,覺得白費功夫,卻也造就了旱災期間,兗州、豫州無一人渴死的奇跡。


    當然,其實可能最根本的原因是,有亭長對著下頭的人喊:你們喝下去的水就變成了肥,多喝水才能保住田!


    咳,現如今的農人還不是很搞得清過度施肥燒田這個問題,所以他們轉念一想覺得非常對啊!反正都是水,喝下去排出來後再一起澆田有問題嗎?一點都沒有啊!喝!大口喝!


    幸好土地對於微量的未腐熟的尿液還是有承載能力的,並不會因為偶爾幾次的行為被燒死,但無論如何,這的確是一個勸慰百姓多飲水的好方法。


    總體來說,兗州和豫州,沒有因為幹旱而受到過大的影響。而且,曹操因為打井、以及從他上任便開始注重的修建水利引用黃河、溪流水這些事情,在後來人看來,的確是一個英明的決定,但是有另外一件事情就逃不過去了。


    在入夏以後,夏安然便已經組織大家用麥稈、雜草搓成草繩,然後編織成網。


    此舉固然讓大家不解,但是今年因為官方嚴令禁止燒火糞,田中作物盡量不要施肥,所以麥稈的確剩下了不少,百姓們或多或少都做了一些網子交到了亭長這兒,等確定數目夠了以後,他們又在亭長的帶領下將草網罩在竹竿之上。


    正當眾人莫名其妙之時,上頭又下發了一個更讓人茫然的命令,這些日子,凡有家畜者,白天必須全數放出。


    這又是為何?


    他們的疑惑沒有多久,很快就有老人們給他們解答,為了治蝗。


    蝗蟲二字在民眾心中的可怕可能比之大旱更甚,大旱若有一口井尚且可救,但是蝗災一起,所過之處田不存一,而蝗災一來便是密密麻麻,縱然民眾奮力驅趕,也非常容易被蝗蟲所傷。


    最後隻能眼睜睜看著一年的努力毀於一旦。


    他們當然知道家禽和有些畜類會食用蝗蟲,隻是白天將家畜全數放出……若是踩了莊稼……


    就在他們猶豫之時,亭長又征用了幾口大鍋,這幾口鍋大部分都是幾個大姓用於祭祀所用的青銅釜,此刻他們都被架在了柴堆上,裏頭倒入了井水。


    這,這又是要作甚?


    村民們正不解,亭長便人人下發了一個他們之前所製作的捕撈網。


    並且告知他們,這是為了捕殺蝗蟲所用。


    捕,捕殺蝗蟲?


    村民們一聽,齊齊一怔,可,可是蝗蟲一來便攜鋪天蓋地之勢,隻靠如此小網?


    當然不是,農人隻不過是起輔助作用,主要的生力軍還是曹操帳下的兵士。


    這些日子以來,兗州、豫州土地覆蓋率空前的高,而且因為夏安然之前就知道會有旱災,所以他做了很多預防措施,其中就包括在空閑的地段撒上了牧草種子,用以提高植被覆蓋率,這樣的生活環境並不是蝗蟲所喜歡的。


    對此,夏安然判斷,兗州和豫州若是遇到蝗災,那麽主要來源大部分應該不是來源本地的蝗蟲,因為這裏的環境在此之前並不利於他們產卵,他們主要需要預防的對象,是從兵荒馬亂的荊州飛過來的蝗蟲。


    那裏更靠西,幹旱、酷暑、無人耕種的大片裸露田埂,含水量不到百分之二十的土地,簡直是蝗蟲產卵的天堂。


    為此,曹營下頭的預備軍早早就已經帶著大網兜趕赴邊界處,一來是為了捕殺蝗蟲,二來也能預防一下賊兵作亂。三來,也可以了阻擋可能湧入的災民。


    如此時節,莫說曹軍不仁義,將災民阻擋在外,而是因為,和病災不同,這種自然災害下,誰也無法保證他們身上是否攜帶了瘟疫,雖說旱災不像水災更容易引發疫病,但也不代表旱災就能有多安全。


    曹操必須要對治下百姓負責。


    事實證明這一決策非常的正確。


    曹軍抵達的當天,他們便擊退了兩股趁亂想要衝入豫州的賊兵。


    他們穿著明顯的製式裝甲,手持利器,一看便知道曾是荊州或者袁術這邊的兵士,隻不過因為這一隊人身上的裝備多為東拚西湊,無法判斷他們究竟是哪一邊的。


    古代的兩省交界並無圍牆,隻有界碑或者天然的河流、山川作為分割,雙方的人民可以自由的來往而不會受到盤扣,唯一會核對戶籍的地方就是中心城鎮、以及關口、道口,也就是說在東漢,你完全可以躲在另一個省份的山野地帶很久而不會被發現,也可以一直在非官道的路上行走,隻要你能自給自足。


    但是顯然這一群凶神惡煞的賊兵並不打算自給自足。


    看這一群人的架勢明顯是打算乘亂襲擊某個村落,以他們的人手、武器,出其不備完全可以辦到這一點,當然現在他們是不承認有這個打算的,但是無論他們承認與否都改變不了結局,不經通知擅自進入別的州,就是偷渡。


    就和國境線一樣,雖然那裏沒有城牆,也不一定有人巡邏,甚至國家允許了兩國邊民可以跨越國境線進行交易,但是非邊民擅自進入,沒被發現也罷,被發現了就是違法,被入侵的國家就有權逮捕你。


    所以這些人立刻被人雙手後綁,帶了下去,以後他們的一把子力氣就得在礦場上發揮了。


    這些人不過是開胃菜,曹軍等著的不是他們。


    七月流火,火星西行,此時原本當時將將入秋的時候,氣候已經稍稍轉涼,作為此地蝗災主力的東亞飛蝗由今年夏蟲產下的蟲卵已經孵化,它們隻需要半個多月就能夠長成成蟲,在小規模殘害農作物的同時,它們會產下更多的卵。


    這一批被產下的卵將成為明年五月時候農人們的夢魘。


    夏安然當然不能讓這些蟲子活下來,五月孵化的夏蟲,成長過程中所能夠食用的正是時節剛好即將采收的冬麥果實。


    如果這些蟲子活下來並且成功在兗州豫州產卵,那麽明年無論他再怎麽預防,迎接他們的都會是糧食絕產的災難,然後明年的八月還要再來一輪秋蝗。


    隻需要兩年無收,就能輕鬆得掏空曹操的家底,這時候若是再來一場戰事,就能上演人吃人的慘劇,那有可能不發生戰事嗎?


    不可能的,袁術剛剛敗逃,他正想要一塊地盤,徐州的陶謙本就是袁術的人,如果能拿下兗州,兗州和徐州接壤,徐州就能成為袁術的最佳後盾,袁術就能一路向西攻,至於如此會對當地民生產生多大的影響……如果袁術在意的話,南陽百姓就不會被掏空以至養不起他的軍隊,以至於他兵敗了。


    如今袁術不敢動,不過是因為他內心多少還對曹操的實力有所顧忌,亦或者,他就在等這一場大災給兗州豫州帶來的負麵影響,這也是為什麽曹操極為輕易得就答應夏安然出兵的原因,他賭不起。


    曹操帳下大部分的預備軍和步兵都被派往了西邊,東邊留下的是騎兵和重武器兵種,東線全權交於荀彧指揮,曹操本人則駐守在西線。


    他親自同兵士們共同守在邊境線上,等著第一波蝗蟲。


    在預備期間,他下令,哪隻軍捕獲的蝗蟲最多,鐵器便優先裝備哪支營。


    如此,手持網兜的兵士們更加興奮,其中,就連曹操的親衛營也被他派了下去。


    軍士們也沒有浪費等待的時間,多軍營齊聚的時刻難得,尤其是若幹地方部隊,平日裏頭更是極難見著的。既然機會難得,當然免不了比試。


    大到鬥將,小到鬥兵,比軍歌,比軍紀,甚至連每個部隊裏頭的下令手誰的嗩呐吹的更好都要比一比。


    但是最後他們都輸了。


    贏的人是夏安然。


    作為文官代表的夏安然,聽了幾首之後搖著手指表示你們這不行。


    太舒緩了,軍歌就得恢弘、大氣,而且樂器也不應該隻限於嗩呐啊。


    見狀,以孫堅為首的搞事派揮著手,起哄讓裁判來一首,由他帶頭,他領軍的那一支孫家軍自然笑鬧著起哄,就連關係不錯的周瑜也揶揄著看他,還跟著拍拍手表示自己的期待。


    被他帶動,旁邊的呂家軍也逃不了,呂布和他倒是不熟,但是也知道自己的方天畫戟正是這小謀士命名,對他也有看好,如今見小孩要來事,自然也不會讓氣氛冷下來,如果需要的,呂布也是很能湊熱鬧的,他一起哄,張遼高順當然也不會閑著。


    當下“來一首,夏主簿來一首”的要求絡繹不絕。


    就連曹操也拍著手讓他別害羞,難得今日時光正好,景熙不若也來上一個。


    引火燒身的夏安然當下有些為難,他的確有不少歌,但是如果唱起來,實在有些單薄,要不用鼓配樂?


    他看了眼被放著那邊的用於指揮三軍的大鼓,他倒是不會用鼓,但是打個節奏還是可以的。


    正當他猶豫的時候,忽然見到曹純站了起來,他隨手拿起了一個嗩呐,長腿一邁,身著甲胄的青年步伐穩健,極為堅定得站到了夏安然身邊,二人默契對視,夏安然便知道他想唱什麽了,甚至都不需要語言。


    於是他也不多猶豫,征得曹操同意後拿來了大鼓和金鑼來給自己打節奏,他手執鼓錘,玩了一個花式捏在了手中,見他準備好,曹純將唇套在了嗩呐吹嘴上。


    他自然是會吹嗩呐的,甚至可以說是夏安然之後的第一人,隻是在教會了信號兵之後他就不再吹奏,如此一舉,反倒讓後來加入的呂布孫策齊齊一愣


    嘿呀,這小子居然還藏了這一手?


    曹純起調較為平緩,夏安然的嗓音還帶著些少年人的腔調,他的調子起的也有些低“白馬飾金羈,連翩西北馳”


    “長驅蹈匈奴,左顧淩鮮卑。”


    邊唱,他用鼓槌敲擊著鼓沿給自己和曹純打節奏,此曲曲調舒緩,詞郎朗上口,夏安然嗓音壓低,隨著樂曲漸漸高昂將嗓音一點點放出來,忽而就見他重重一錘落在金鑼之上,之後便是放出了嗓音,正是那日曹純唱給他聽的《白馬篇》最為高潮的四句。


    “棄身鋒刃端,性命安可懷”


    “捐軀赴國難,視死忽如歸”


    鼓聲伴隨他的歌聲直衝雲霄,忽而,就見呂布竟是突然站了起來,他握住方天畫戟昂首挺立,背脊挺直,雉翎向天。


    作為諸多將領中唯一北抗過匈奴的兵士,他自對此曲極有感觸,隻不過,如此短時間內呂布自然是背不下歌詞的,便以長戟擊地,一下下扣著節點,算是為夏安然合奏。


    見如此,曹純指音一轉,將節奏稍稍帶快,如此更顯激昂。


    夏安然音率極好,立刻就跟了上來,亦是同時,他們的曲樂中摻進了一縷笛音,正是沒帶古琴的周瑜來合樂,眉目清雋的青年睫羽微垂,嗚咽笛音混入嗩呐與鼓聲中,半點不顯突兀,更能於激昂處恰到好處得承接了嗩呐無暇顧及的低音部。


    顯然這位以琴聞名的江東周公瑾,於笛之技亦是不弱。


    待到第二遍時候,曹操也站了起來,他拿著一柄長戟,正是他con曹仁的武器,大笑著走至場中“操來為爾等舞戟相樂。”


    說罷,他長戟一舞,破空聲便響,此三人相和,旁的將領自然不會再呆呆坐著看,曹仁被奪去了兵器沒法下場,便索性放開嗓子為夏安然合樂,他亦是世家出身,音率自然不差,不過三兩下便合上了夏安然的吊子,後來為了讓他安心唱歌,還搶走了他的鼓槌,曹仁雙錘齊下,竟能以鼓鑼與他弟弟的嗩呐抗衡。


    這二兄弟鬥樂,逼得夏安然不得不靠遠了些。


    如此,孫策幹脆也拿起了長槍,他道“主公一人舞戟,可是有些許無趣?不若策來同主公共行?”


    曹操自也不多話,他橫戟一對,挑挑眉,“來。”


    如此二人便戟槍相對,偏偏每個步伐還要踩著樂點,一時叫人分不清是武還是舞。


    等唱到了第三遍,夏安然嗓音終於有一點點啞了,兵士們卻也漸漸能跟著他唱了,再一遍結束,曹純直接收音,留著曹仁一番炫技不得不噎回了肚子裏,簡直憋屈。


    倒是夏安然渾然不在意,他接過了曹仁僵在半空中的鼓槌,便是一擊。


    “男兒立誌出鄉關”


    又一擊


    “學不成名誓不還”


    鼓聲上通天。


    “埋骨何須桑梓地”


    擲地下有聲。


    “人生何處不青山”


    最後,夏安然放下了鼓槌,等他自己從那個激揚的狀態退出,整個人都要羞恥得蹲下去,這首《白馬篇》的作者此時還躺在奶娘懷裏,自然不知道有那麽一個壞人用了他的詩還不打算給他正名。


    完了,我終於也走上了剽竊旁人詩文的老路子!夏安然簡直想捂臉。


    自覺他堂堂真真穿越十來年,一朝回到解放前啊!


    見他害羞,曹純隻微微一笑,深藏功與名。


    恰在此士氣高漲之時,忽聽長哨示警,原是登高瞭望的兵士遠遠便見著黑沙移動,向此而來。


    正是蝗蟲來襲。


    曹操哈哈一笑,他舉起了手中長戟“兒郎們!且先同此小蟲一戰!”


    “喏!”


    兵士們舉起的並非武器,而是網兜,他們麵對的雖非敵手的箭矢,卻是比箭矢更為可怖之物。


    箭矢放過去,不過丟的就是自己一條命,而這蟲子放過去一隻,滅的就是一家的口糧,是一戶百姓的棲身之所。


    “一個都不漏!”


    “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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