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雖然喜水, 雖然如此激流之下卻令它有些不愉,但是在夏安然塞了一塊麥芽糖的安撫和勾引下,它也乖乖站到了合適的位置,在他之後,是成皋縣所有的老黃牛,夏安然坐在牛背上, 笑著和牽著牛的人都打了個招呼。


    這些人是夏安然之前收集畜肥時候認識的,牛糞是很重要的畜肥來源, 這次支水車的地方之前他是同木匠一起來看過的, 也清楚這裏的地形。


    隻是他畢竟沒有在這裏生活的記憶,並不知道旱季到來後水流的速度,但是他心中黃河每到冬季就斷流的印象已經根深蒂固,於是便做了兩手準備。


    事先他便和成皋有牛的人家說好了這事, 本來大家是不同意的, 黃牛是一家人家最重要的財產,很多人家的牛還不是自己一家的,而是幾戶共用, 隻是在夏安然的幾番說服下, 還有呂家人承諾, 若是老牛傷了就等家裏的牛生了崽送他們一頭牛犢的承諾下,牽著家裏的老牛出來了,當然, 也隻舍得牽老牛。


    一頭成年黃牛重約五百公斤, 這幾頭牛一堵, 流速立時就緩下來了,但是還是不夠,牛不願下深水,他們所站的位置是黃河河灘部分,若要讓水車轉起來,還得到深水部分,這一部分就讓人為難了。


    要不,先撤回去,等再旱一些的時候,再建?


    龐縣令有些猶豫,隻是再旱一些的時候水溫就低了,再下水的話,人怕是要凍壞。


    罷了罷了,水車什麽時候都能建,還是人要緊,到時候還能再想想辦法。


    正當他要下令大家撤回的時候,就看到幾個青壯年脫掉了上衣互相用繩子綁在了一起,一時找不到重石,他們便係著著家中的牲畜飼料的草甸當做錨下了水,草甸吸水後膨大,重量也不小。


    然後是稍大一些的中年爺們,見小年輕人不夠,也嘻嘻哈哈邊嘲笑他們年輕人不頂事,跟著頂著婆娘擔憂的目光下了水。


    慢慢的,在下頭的人站住了,他們在互相提醒中學會了用手臂互相勾連的姿勢,以人駐出了一道人牆,用脊背擋住了黃河的水流,給工匠們爭取了時間。


    工匠們眼中含淚,全場一片安靜,隻有挪動水車的聲音。


    好在水車方才已經被立起,現在就是往外移動些許,黃河河道下頭泥沙為多,大石頭卻是沒有的,所以移動起來也比較容易,盡管如此,他們也動了近三個時辰。


    這段時間內,河裏頭的人換了兩撥,岸上的女人們一旦看到下頭有人上來,趕緊將棉被搭在了人身上,又灌下去一大碗紅糖薑水。


    這時候沒人去思考紅糖有多昂貴,也沒人去想上來的那人是不是和自己家裏有嫌隙。


    他們隻知道大家都是成皋人,下水了的都是好漢子。


    河裏頭的黃牛也擋不住了,但是他們給婦人們爭取了縫製沙袋的時間,這時候家家戶戶都拿出了些布料,有些幹脆將被料皮子扯了下來,這個大,能包住更多的沙。


    在這樣的氣氛帶動下,平日裏頭再吝嗇的婦人也拿了些布料出來。


    正所謂眾誌可成城,在此萬眾一心下,水車終於被搭好。


    河裏頭的人已經換了好幾批,等岸上縣令一聲令下讓大家上岸的時候,有幾人都已經失了力道,還是幾個老爺們下了水把家裏小子弄上來的,雖然嘴裏沒能免去嘲笑,但是眼中卻是自豪的。


    嘿嘿嘿,家裏的臭小子也是條漢子了。


    此時夏安然早已經被呂夫人剝光了擦幹淨又換了一套衣服了,呂夫人對他這樣冒失的行為非常不滿意,表示在外麵給熊孩子留麵子,等回去再批評。


    對比之下同樣立功的老黃牛們就幸福多了,都在邊上吃著小孩兒特地割來的嫩草,眯著眼睛曬著太陽,別提多愜意。


    這次很幸運的並未出現事故,雖然發生過幾次意外,好在都有驚無險,蓋因此處水流平緩也無暗礁,也沒有漩渦,也算是蒼天庇佑。


    等他們這邊的人上了岸,河對岸的人也跟著鬆了口氣,方才河對岸也有幾個會遊水的人下水遊過來幫了忙,現在也在這邊岸上喝糖水呢,一時之間兩村氣氛空前友好。


    等諸人回撤,移開了沙包,工匠們鬆開了捆紮著轉盤的繩子,就在大家的等待中,□□在水中,極其緩慢得轉動了起來。


    竹筒在黃河中舀起水,然後抬高,隨著轉動在空中一個位置傾倒下來。


    第一圈轉的極為緩慢,直到真的看到水倒了下來,眾人才紛紛鬆了口氣,歡呼出聲。


    至於這速度的快慢,倒是沒人在意的。


    它再慢,但是它不停啊,大家晚上睡覺的時候它還在幹活,這已經比最勤奮的老黃牛還要勤奮啦!


    夏安然倒是有些不滿意。


    他摸了摸下巴,總覺得忘記了什麽,他記得提高水車的速度是有辦法來著……對了,似乎是加大接觸麵增加阻力,阻力大了給水車的動力就大了。


    正當他準備將這個告知工匠時,就見幾個木匠已經圍在了之前所做的小水車邊上,一個年輕人邊比劃便將一個小木片掛在了輪身上。


    夏安然一愣,然後莞爾。


    他將手插入另一手的袖兜裏麵,淺笑著看著黃河岸的熱鬧景色。


    他隻感覺可惜自己畫得太差,否則真想把這一幕留下來傳下去。


    正在河邊一片歡騰的時候,一隊差役到了,他們是來尋龐縣令的,這些人先是打量了片刻水車,覺得這有點意思,但是可能因為心情沉重的緣故,並未多問,隻是將信函交給了龐縣令。


    龐縣令展信,隨後表情越來越嚴肅也越來越冷凝,原本歡愉的氣場也猛然消失了。


    他合上信,對著走來的縣丞使了個顏色,小聲道“董賊縱容手下官軍於都城濫殺,□□搶掠無惡不作。”


    他聲音雖小,夏安然卻靠著敏銳的聽覺於下風處聽到了這些訊息,他很快抓住了重點。


    現在是十月,記得這時候……董卓正是到了權勢滔天的時候,洛陽城……


    他歎了一口氣。


    再看那緩慢轉動起來的風車,心情已經沒有方才那麽明媚了,反而感覺有些這就是命運之輪開始轉動的荒謬感。


    亂世,將來。


    這一刻夏安然並無將看到群雄逐鹿之景的歡愉之情,反而有些悲愴。


    隻為那一句,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他微微抬頭,看了一眼正興致盎然得在為水車搭建接水台的百姓,又看了眉頭深皺的縣令和縣丞。


    他緩緩挪動了步子走了過去。


    一時之間,黃老那日慷慨念賦的臉,老師殷殷教誨,鹿鳴宴上諸人齊念詩時候的場景,蘇大人坦然赴死時候,諸多諸多的場景,匯成了最後一句話。


    為,天下太平。


    他一揖到底“龐大人,該修關了。”


    成皋關,現在不過是一仰仗黃河天乾和楚漢之爭時候劉邦留下防禦工事的關口,這些日子夏安然已經在空閑時候走到了關邊細細打量過了,自楚漢大戰之後,迄今四百餘年間,成皋關雖常有小修,卻無大修。


    尤其是近些年,成皋關為唯一的洛陽城東西方通道,為了商路方便,擴寬了城門,整修了地麵,卻很久沒有加高過城牆,疏通護城河了。


    夏安然自紅樓而來,來之前剛經曆了守城之戰,入閩時又經過了修建於未來的仙霞關,如今看成皋關……頗有些看不過眼。


    龐縣令看著這個少年郎,眼睛慢慢眯了起來,夏安然亦是直直對視他。


    孟子曾說過,存乎人者,莫良於眸子,蓋因眸子不能掩其惡。


    其意思為,要觀察一個人,就看他的眼睛,一個人的表情、姿態、言語都能騙人,但是眼睛是藏不住的。


    明如點星。


    朗如清月。


    不避不閃,當心正二字。


    他撫了撫自己的美髭,心中暗中點頭,麵上卻不露,反倒是輕斥道“無知孩兒,我縣剛發徭役,豈可再動勞民。”


    夏安然微微眨了下眼,“大人,自仲秋以來,我地降雨稀少,依此情狀,天旱水枯。”


    他的視線看向了黃河,這條母親河哺育著沿岸子民,但是每到旱季水量大減時候,就會露出底下鬆軟的砂土“如今不過初秋,水位已經降下,我問了老農,今年降得比往年要多一些,故而木匠才一時沒能找準建水車的位置。”


    他將視線轉回,發現龐縣令的眼神已經變得鋒利起來,夏安然也不害怕,最近他都習慣這些文士動不動就變犀利的眼神了,“大人,若我預料不錯,今年冬天,黃河水位會下降。”


    如果黃河水位下降,就勢必擋不住自北而南所來的敵人。


    失去了北部的阻擋,成皋縣就隻剩下南部山脈和一座依山而建的城牆而已。


    他微微扯動了下唇角,眼中卻全無笑意,“大人,巢覆之下,定無存卵。”


    “哦?”龐縣令也跟著揚起了唇角,雙眼卻毫無笑意“你的意思是,你要來教本官……如何做官?”


    “就憑你這黃口小兒?”


    “就憑我這黃口小兒。”


    二人對視片刻,龐縣令忽而放聲大笑“好好好,”他連讚三聲“有膽氣。”


    “我大漢,就需要你這樣的少年郎。”


    夏安然謝了一聲,並未將這誇獎當做一回事,他的心情有些沉重,自方才交涉中,他已經有預感龐縣令是堅定的保皇黨,這幾乎可以預兆倘若周邊諸侯伐董之時,他會領著成皋縣人死撐了。


    夏安然看了一眼忙得熱火朝天的黃河河岸,輕歎一口氣,倘若這個世界走正史,那麽可能董卓並未排兵駐守成皋關,麵對幾萬大軍,成皋自動開門,任其驅入,也有可能這一年黃河斷流,使得聯軍壓根不必過成皋關,渡河繞行。


    若是走演義,那就還有一場三英戰呂布於成皋關的大戰。


    這一戰後,成皋到官渡之前還能安生個幾年……


    隻是夏安然總覺得自己忘了什麽,他一時想不起來。


    罷,先把近在眼前的事情做完吧。


    他坐到了龐縣令麵前,為客座,亦是正座。


    這是龐縣令不再拿他當做小孩兒看待了。


    “爾,如何看這天下局勢。”龐縣令坐等後,問出了一個極其危險的問題。


    “一年內,必大亂。”


    夏安然毫不畏懼,“董卓倒行逆施,禍加至尊,虐流百姓,自其入都之日起,不曾辦過一件利於蒼生之事,此為漢室之不幸,天下英雄必將齊心戮力,以致臣節。”


    “然,董卓手握雄兵,定不甘束手就擒,其手上又有皇家血脈,眾臣投鼠忌器,難以速戰速決。”


    “小子鬥膽。”夏安然慢慢吐出接下來一句話“兵權在手裏久了,恐怕,就還不回去了。”


    龐縣令拿著茶碗的手一頓,他指著夏安然說“你確實膽識過人,那你再說說,如何能解我成皋之危?”


    夏安然垂眸“小子沒有太好的辦法,硬要說,不過各方周旋而已。”


    “哦?”


    “成皋縣平日為縣,戰時為關城,但說到底,成皋為縣,為民縣。”他目光灼灼“若朝有守將,我們便為關城,若無……我們便是民縣。”


    他此言可以說是非常的膽大妄為了,但是龐縣令卻哈哈大笑,他忽然站了起來,在堂內慢慢踱步,夏安然目光下垂並不與之接觸,他自然知道他現在所說的每一句都足夠讓龐縣令治他的罪,但是他也知道龐縣令不會。


    因為……


    “老夫的孩兒竟是和你說了一樣的話。”


    因為龐縣令,有個叫龐統的兒子。


    夏安然露出了微笑。


    龐統,字士元,荊州襄陽人,先躲戰亂投東吳,先為周瑜功曹,後入劉備帳下,劉備對他的倚重並不亞於諸葛亮,隻可惜英年早逝。


    徐庶曾說臥龍鳳雛,得一可安天下,原本劉備兼有臥龍鳳雛,最後鳳雛早喪,臥龍亦是死,而後已。實在讓人唏噓。


    後來陳壽對於他的評價是,才能與荀彧在伯仲之間,可見此人厲害。


    而且關鍵是龐統在計策上和諸葛亮是互補的,諸葛亮好正道,大道,龐統之計,目的性更強一些。這二人一正一邪,正可謂是治國之道。


    夏安然知道龐縣令是龐統之父實在是意外,因為龐父在曆史上並沒有什麽名氣,他自然也沒有將兩人的姓氏聯係起來,但是就在陳宮和龐縣令二人爭鋒相對的時候,夏安然聽到龐縣令吐槽了一下自己的長子木訥,然後又和至今孩子才一丁點大的陳宮討論了會育兒經,其中就有說起名字很重要,比如自己給長子取名為統,正是取自忠信以為質,端愨以為統。


    誰知道兒子硬生生就變成了一個悶蛋子,忠信、端愨還沒有學到,先成了桶了。


    雖然那時候龐縣令說的又悲憤又委屈,還奪了夏安然的沙盤在上頭將兩個字寫了出來,可是夏安然並沒有感覺到這個來自文人的冷笑話,反而感覺自己仿佛開了主角光環一樣。


    簡直要樂的叉起腰來。


    然後他很快就樂不起來了,因為他強烈要求見到的龐統,是個十歲的小孩。


    嗯……


    對哦,他來到的時間點比較早,現在的臥龍8歲,鳳雛9歲,荀彧26歲,郭嘉19歲。


    嗯……夏安然十四歲半。


    然後兩個小孩各自見過禮之後,麵麵相覷半天,夏安然的後腦勺情不自禁的滴下了一滴汗,但是好在小龐統見他有些不自在,主動得找起了話題。


    兩人雖然差了四歲,竟然也是相談甚歡,龐統說話雖慢,但是全不同龐縣令口中木訥,反而思維極其敏捷,隻是他表情很少,給人一種略呆滯的感覺。


    他出生潁川大家,雖然年少,但是見解極廣,而且可能因為小孩兒都會有的百無忌憚、無所顧忌,他說出來的有些話已經有了後世那個“不擇手段”的模樣了。


    夏安然與之交談幾句後,兩人看著對方的眼神都在發光。


    確定過眼神!我們一定談得來。


    兩雙小手握在了一起。


    對於此等發展,龐縣令自然是不知情的,作為漢代的傳統父親,他平日裏頭除了考校功課並不會多幹涉兒子什麽,何況之後他忙著製造水車,自然沒注意到兒子和夏安然越走越近。


    直至此時。


    他看著夏安然的眼神有些複雜。


    夏安然今日所提之事,他的兒子很久以前曾經提起過,正是學文時候,他既然是縣令,又帶了兒子離開家鄉到了此處,自然是為了讓孩子早早接觸到為官之事的,到時候無論出仕也好,做學問也罷,多見識下也沒錯。


    等知道成皋縣所處地位的時候,他的兒子便在地圖上點著這個縣說了類似的話。


    當時他隻覺得吾兒愚鈍,現在結合夏安然所說,竟然覺得背後寒氣涔涔,莫非,莫非那時候,他的孩兒就是這個意思?


    若是如此,若是如此……他的孩兒,豈不可謂天生反骨?


    不,不對,那時候他看縣圖的時候,正是董卓迎少帝回洛陽之時……兒子也是知道的,畢竟這算是近些日子來的好消息。


    當時他同縣丞隻稍稍談到了幾句董卓此人的行徑……莫不是他的孩兒那時候就警覺到了即將掀起的滔天巨浪?


    夏安然和龐統的意思都是一個——不設防。


    成皋縣,隻是一個普通縣,如果上頭派兵駐入此關,成皋人就按理繳納糧稅,倘若沒有派兵,成皋便打開城門,任由亂軍過此縣。


    這是唯一能保住成皋縣這數千人口的辦法。


    但是龐縣令難以下定決心,依他所學,他為縣令,為漢吏,當以身化牆,守衛國都,但是國都裏麵的人,他並不想保護。


    坦白說,若真有聯軍,河南尹大人又也想要加入的話,他定然緊隨大人,誅殺董賊,匡扶漢室。


    但,但若大人欲投董……


    夏安然見其神色明滅不定,便勸道“大人,先修關吧。”


    修關也不是他這個縣令能說的算的,龐縣令歎了口氣,“罷了,老夫改日便去麵見大人。“


    倘若大人允其修建邊城,便是要守的意思了。


    他一臉疲憊,這個縣令正在麵對極難的選擇,在對職位的忠誠和對心的忠誠之間搖擺不定,龐縣令揮揮手示意夏安然先回去,他得好好想想。


    這一想,就想到了水渠修建完成之時。


    工匠們同百姓齊心協力,又是農閑時候,又有人家送來的材料,離著河灘遠遠就能自上而下,以竹、木連接而成的長長甬道。


    工匠聰慧,自上而下引水,待到平緩地帶便接上水缸,第一個水缸巨大,在水缸將滿之處鑿了若幹小洞,下來的水隻有灌滿了第二個缸才會繼續流淌下去,以此類推。


    如此操作的好處便是將黃河沙土囤積在了前幾個水缸裏麵,越到後麵的缸水就越清,但是缺點則是,靠近後頭的人家用水就會越被動,好在大家試驗過,基本上一個晚上可以將所有的缸都積個九成滿,這一整個水道都是公用,也就是多跑幾步打水的事。


    村人們跟著缸慢慢的走,看著它們一個個滿起來,簡直要樂開花,雖然現在是旱季,水車運轉速度緩慢,但是源源不斷,不需要人力就能將水缸填滿,大大減輕了農人們挑水用水的勞力。


    這感覺大概就是每個雇主花了幾文錢就買到了一匹跑的飛快還不用吃草的馬兒的感覺吧。


    龐縣令這幾日都長了好幾個燎泡,他每每看到樂滋滋的村民去挑水都有些嫉妒他們心大又什麽都不知道,但是轉念一想,他們如今的快樂都是本縣令為他們頂著的。


    如此想著不免有一種自己是不為人知的秘密英雄的感覺,他最近經常著官袍站在本縣的高處往下頭看自己的百姓們。


    農人自然是不能體會到縣令大人複雜的心緒,反而覺得他最近有些……呃,怪怪的,怕不是得了樂癲……善良的成皋百姓自發給縣衙送去了些米麵藥材,一來也是感謝縣令造了這東西,二來,也是提醒縣令大人不要忘了吃藥。


    但是龐縣令不知道啊,他兀自感動於百姓們對自己的深情厚誼,自此心中的天平開始傾斜。


    他捏起拳頭,不就是,不就是反了……啊,不是,是清君側嗎!為了我治下百姓,幹了!


    “大,大人……”就在龐縣令鬥誌昂揚,背後燃起萬丈黑煙的時候,有一個老農戰戰兢兢得說“請,請您讓一下,我,我們要去送草料咧。”


    他所站的地方,正好擋住了成皋縣火糞集中燒製的必經之處,黑煙也的確是黑煙,都是燒火糞燒出來的嗎。


    嘖。


    龐縣令輕叱一聲,非常不開心的溜達回了自己的縣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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