庚鬿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想來在他睡過去之後沒多久, 青寒便被他們帶出來了, 他睡著的幾個時辰, 麵對青寒的昏睡,他們必然也是想盡了辦法, 一籌莫展的時候,聽到他提出這樣的要求,的確很難反應過來。


    解北影過了好一會兒才找回自己的聲音:“為何?”


    庚鬿道:“我也隻是猜測, 如果這個猜測是真的,你若再負了他,你就真的不是人!”


    “……”他本來就不是人。


    庚鬿糾正道:“不是蠍。”


    “……”


    他是當局者迷,又或者心裏不敢去相信庚鬿的猜測是真的。


    他為什麽提出這樣的要求,解北影很明白。


    抱著懷裏的人,他抬手輕撫他臉側, 每個午夜醒來,他都在自己身側, 他卻從來不敢像這樣觸碰他。


    如果夢裏很美好, 如果他不願意醒來, 就這樣睡下去未必不是好事。


    這樣瘋狂的念頭剛在腦中閃過,他遲疑了太久,便有人看不過去了,庚鬿道:“你到底親不親啊!大男人這麽磨嘰, 親一下又不會掉你塊肉, 你看不見我幫你一把也可以啊!”


    解北影:“……”


    手指輕輕觸及那淡色的唇, 他緩緩低頭。


    【你好像很興奮。】


    庚鬿心道:我沒有,別胡說,我隻是有點期待。


    【……】


    現在這副情景,像極了曾經在舞台劇上看到的睡美人,眼見著兩人越靠越近,忽然兩眼一抹黑,庚鬿一怔,下意識抬手,腳已經離地,被人帶著出了飛舟。


    他愣愣的問:“做什麽?”


    容嶼麵不改色道:“非禮勿視。”


    “知道是非禮你還讓他親?”


    “……你讓他親的。”


    “……”好像的確是這樣。


    庚鬿撇撇嘴,不甘心的回頭看了一眼,什麽都看不到,有點小遺憾,便回頭問容嶼:“你看到的回憶是什麽?”


    容嶼低頭,澄澈的眸子裏閃著光亮。


    庚鬿一笑:“有我?”


    “嗯。”


    庚鬿蹭進他懷裏道:“我也是。”


    係統:【你的良心不會痛嗎?】


    庚鬿:“不會。”


    【……】


    他也想過,為什麽自己所謂最美好的記憶會和容嶼無關。


    曾經宅在家裏,他是真的無憂無慮,可在和容嶼相遇之後,雖然美好,卻也有辛酸。


    葛風鎮上初遇,隱藏身份相護芥蒂,陂毗山上傾心,又轉瞬被打破,就算追到了天芷宗上了上胥峰,也是忐忑不安不敢坦言相告。


    再到這秘境,兜兜轉轉連好好獨處的時間都少的可憐。


    他便抬頭又問:“那你是怎麽醒過來的?”


    容嶼答:“回憶裏沒有以後。”


    經曆過的事,再美好也隻有那麽一瞬,相較於他們往後幾乎無盡的時光,那段美好確實微不足道。


    庚鬿有所動容,蹭在他懷裏胡作非為的手也安分下來了。


    他一直將去往第九層當做是係統發布的一個任務,現在卻由衷的對任務結果產生了期待。


    因為有了結果,才能有更多的以後。


    飛舟內,少年淡色的唇瓣已經染上了嫣紅,卻依舊呼吸均勻,沒有醒轉的跡象。


    解北影低聲輕喚:“青寒。”


    因為時時刻刻待在一起,他幾乎沒怎麽叫過他的名字,現在從口中說出口的兩個字,竟已經讓人分外陌生。


    兩人臉貼著臉,他喚了一聲又一聲,相觸的肌膚溫熱,連脖頸上脈搏的跳動都分外明晰。


    少年還是睡的沉穩。


    解北影嘴角又勾起了笑,帶著幾分自嘲。


    他的美好記憶裏怎麽可能會有自己存在?


    算了吧,這樣也好……


    他微微直起身,手還覆在青寒溫熱的臉上,眼前似乎有一張意氣風發的臉浮現,他喃喃開口:“青漪。”


    浮現的臉就像倒映在水中的影像,觸之即碎,解北影將少年抱起,正欲起身,驀然呼吸一滯,出於本能的,他在少年後頸某處輕輕一按,原本就要睜眼的人,又很快熟睡過去。


    扶著軟倒在自己肩頭的身體,一向泰然自若的魔界護法,臉上竟露出幾分迷茫。


    庚鬿沒有問青寒為什麽沒有醒過來,從某蠍子恢複鎮定的模樣來看,他肯定沒有睡在幻境裏。


    他也沒想過要問蠍子做了什麽,青寒能從回憶裏出來,證明他的方法是管用的,一個吻就能喚醒的人,他的追求是有多低?


    庚鬿突然為青寒感到不值。


    可他又說不得什麽,他驚訝的發現,青寒沒事了之後,解北影卻有事了。


    他總是用那雙無神的眼睛看著青寒發呆,連遇上危險反應的速度也會慢上半拍。


    沒人有心思顧忌有的沒的,庚鬿看著飛舟結界外洶湧的風暴,他們所麵臨的危險和前麵六層比起來完全不可同日而語!


    “隻不過差了一層,靈壓怎麽重了這麽多?”


    不說第七層裏其他的危險,隻這份靈壓,沒有築基中期的修為都絕對扛不住,飛舟前行的速度也越來越緩慢,容嶼緊了緊掌心的手,沉眸道:“各大宗門關於荒澤秘境的記載,隻有前麵六層。”


    庚鬿疑惑:“為什麽?”


    容嶼道:“到過後麵三層的弟子,沒有一個人活著回去。”


    “那他們是如何知道秘境有第九層的?”


    “……”容嶼微微側頭,看向另外兩人靠的位置:“前任魔尊統一魔界之前,曾到過荒澤秘境。”


    “……”


    又是魔界。


    正道宗門口中的聖物碎片,原本就是魔界之物,卻在正道掌控的荒澤秘境,而嚴禁魔界中人入內的秘境,卻被前任魔尊闖到了第九層。


    巧合麽?


    看了看這裏唯一一個真正意義上的魔界中人,庚鬿微微蹙眉,那人又開始發呆了。


    “別讓他睡了,待會有什麽事你可不一定護得住他。”


    解北影回神,凝神查探飛舟外的狀況,依舊不徐不緩地將懷裏的少年安置好,才起身站到了他們身旁。


    過了半刻鍾時間,趴在小桌上的少年才悠悠醒來。


    青寒迷迷糊糊的睜眼,卻見自己還在前行的飛舟裏,抬眼便看到三個並排的人影,籠罩在一片陰影底下。


    他眼中一片茫然,似乎還沒醒過神來。


    “醒了?”庚鬿快步朝他走過去:“沒事吧?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青寒看了好一會兒,才看清楚眼前和他說話的人是誰,喃喃道:“公子,我……我方才……”


    “你陷入了迷境,睡了一會兒。”


    “迷境?”青寒愣了愣:“我剛剛,好像做了一個夢……”


    庚鬿問:“什麽夢?”


    “我……”青寒蹙眉,垂眼似乎很認真的在回憶,才說了一個字,臉已經紅透到耳根了。


    庚鬿滿頭黑線,伸手扶他起來:“好了,我知道你做了不可描述的夢了,說不出來就不用說了。”


    反正那也根本不是夢。


    青寒卻道:“可……可以描述。”


    “……那你描述描述。”


    青寒又再蹙眉,他記得清清楚楚,卻不知道從何說起,那仿佛就是他經曆的事,可他之前卻完全不記得。


    夢裏的是似乎就是他,又好像不是他。


    那聲辨不明情緒的“青漪”,叫的是他以外的人。


    見他又開始魂不守舍,庚鬿歎息道:“先處理眼前的麻煩吧。”


    青寒這才注意到駕馭的飛舟幾乎已經是貼在地麵上前行了,結界外狂風席卷,迷霧重重,結界已經有了裂痕,眼見著就要碎開。


    “要護著整架飛舟太耗靈力,先下去。”


    飛舟收縮,四個人先後落地,迷霧中可見度非常低,庚鬿剛想開口,手已經被人握住,傳遞過來的溫度很熟悉,他便直接靠了過去:“難怪上麵幾層總是不見天黑,原來都在這下麵了!”


    從他醒來起,第七層的天色就一直沒有變化,保持著黃昏之後,破曉之前的昏暗。


    “這裏才是真正的荒澤秘境。”


    突然冒出的聲音不是來自身旁,庚鬿猛的轉身:“誰?”


    “……”


    入眼一抹綠,不用看臉都知道是誰。


    在這滿是黑土的狂風底下,看到季戎的出現,庚鬿竟然覺得有幾分親切,就像在沙漠中見到了一顆樹苗……很稀有!


    “你們怎麽會在這兒?”


    季戎:“……”


    容嶼道:“一直跟在後麵。”


    “跟在後……”


    庚鬿抬眼看向身後,不隻是易靈門的人,其他幾大宗門內的翹楚也都在身後,韓釗正和裘清雪一起,從他們的飛行法器中走出來。


    他忽然想起他們從第六層下來時,他自己是睡過去的,醒來四人都在飛舟裏,他也未曾動用神識去找過人,現在再試,散發出去的神識竟如石沉大海一般,什麽都探查不到。


    難怪他一直察覺不到飛舟後麵還跟著其他人!


    “我們下來的時候,沒有被分開?”


    容嶼點頭輕應。


    庚鬿微微皺眉,看向季戎道:“你說這裏才是真正的荒澤秘境是什麽意思?”


    季戎道:“荒澤秘境乃是上古留存下來,其本身存在大陸數萬年,早已生出靈智,秘境上方的六層不過是由它衍生而來,我們現在所在的後三層,才是它的本體。”


    “……”


    庚鬿沉吟:“你為什麽會知道?”


    季戎隻是看著他,並不回答他的問題,轉而道:“前麵六層每兩層之間連通的法陣其實都是一處空間亂流,經過空間亂流的人會被分開傳送到不一樣的位置,而從第六層往下的幾層,不會再有連通的法陣,因為後麵三層,到處都是空間亂流。”


    “……”


    在他身後有一人道:“那現在結界外的風暴?”


    【就是時空亂流。】


    係統接著他的話在庚鬿腦中給了他準確的答案。


    其他人聞言,皆不由得倒抽了一口氣,前麵有宗門古籍記載,他們被分開之後還能循著記載中的路線還能再次會合,可進了第七層,他們若是被亂流分開,神識散不出去,屆時求救無門,連是否活著都不會有人知道!


    庚鬿握緊了容嶼的手,他有係統在手,要找人不難,可他不能保證,在他們被亂流衝開的那段時間,其他人會不會有危險!


    “要不,你和他們先……”


    話還沒出口,便在容嶼擰起的眉頭下又咽了回去。


    換做是他,也不可能放心容嶼一個人獨自前往第九層。


    “有沒有什麽辦法能避開時空亂流?”他在心裏問。


    【有。】


    庚鬿眼中一亮,緊接著便看到係統界麵的地圖變成了連成一片的金線,他瞬間絕望。


    那一條條的金線,是避開空間亂流可以走的路線。


    可他不能走。


    在現在的這群人當中,他算不上什麽舉足輕重的人物,他不可能張口便大言不慚的說:你們跟我走,保證把你們帶出去!


    他們肯不肯信不說,避開了空間亂流,他們也還會遇上其他的危險,隻要稍有不測,這些人遇上的所有危險都會怪在他頭上,這種出力不討好的事,傻子才會去做!


    更重要的是,他也不願帶著這群會拖後腿還不值得信任的人。


    這裏有的人和他素不相識,有的看他不順眼,更有人不久前還要殺他,他不是什麽聖人,做不來以德報怨那一套!


    可他不做,總有傻子去做,季戎道:“我有辦法可以避開空間亂流,若是信得過我,我可以帶你們去後麵兩層,若是不願,我也不會迫著你們。”


    庚鬿:“……”


    他總覺得這人不是一般人,季戎對這片秘境很了解,了解的比這裏任何人都多,可對世俗人心,他卻看不明白,若是要用一個詞來形容他,庚鬿能想到的隻有單純二字。


    還有他身旁跟著的少女,其他易靈門的弟子都停留在了第六層,這位少女看起來不過十二三歲,季戎竟也放心讓她跟來。


    “你真的不認識他們嗎?”


    庚鬿偷偷在容嶼耳邊問,本以為注定是否定的答案,容嶼卻沒有應他,同樣看著那人,微蹙著眉。


    其他人麵麵相覷,卻在第一時間選擇了相信季戎。


    相較於自己在秘境裏橫衝直撞,有人在前麵探路,自然是最好不過。


    庚鬿好心地給“傻大頭”讓了路,季戎與他對視了一眼,緩步上前,正要撤除結界,驟然一陣狂風湧入,竟生生衝開了結界,足以將一架飛舟掀走的風,使人群中驚叫聲四起,幾人踉蹌了幾下才勉強站穩。


    “都跟上。”


    季戎朗聲開口。


    庚鬿剛邁出腳,係統突然道:【女主危在旦夕,請宿主盡快救援。】


    “……”為什麽在這個時候?


    他腳步一頓,容嶼側頭:“怎麽了?”


    庚鬿反應迅速,忙搖了搖頭:“沒事,走吧。”


    【女主危在旦夕,請宿主盡快救援!】


    “在第幾層?”


    【第六層。】


    庚鬿抬眼,看了看將他緊拽在身側的人,他們這麽多人在一起,應該不會有事,看季戎心有成竹,隻要跟著他,暫時不會有危險。


    他又看了看右邊近在身側的空間亂流,暗自咬了咬牙,右手微動,鳳鳶從袖中鑽出,以肉眼難見的速度竄到他腳踝,用力一絆。


    他連驚呼聲都忍了,用力甩開容嶼的手,整個人朝空間亂流倒去。


    他沒辦法跟容嶼解釋,隻能先甩開這些人。


    “啊!”


    “公子!”


    一隻手後仰,已經被吸進了亂流中,庚鬿正要抬眼安慰容嶼兩句,另一隻手突然被抓住。


    “長憶!”


    容嶼眼中慌亂一閃而過,緊緊抓住了他。


    庚鬿心中大駭,眼中裝出來的慌亂變成了真,他怒道:“鬆手!”


    終究是慢了一步,空間亂流的吸力超乎他的預料,他還沒來得及將人再次甩開,兩個人同時被卷了進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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