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寓隔音還可以,主臥和玄關中間有好幾道牆, 除了自己弄出的水流聲音, 江景白根本聽不著別的動靜。


    他在花灑下衝了會兒澡,又泡進浴缸裏待了片刻, 比平時磨蹭了好久才穿上衣服,慢吞吞地離開浴室。


    主臥很安靜,南鉞還在外麵。


    江景白拿起吹風機, 沒插進電源又放下, 肩上搭著條毛巾, 推開房門,想偷看對方在做什麽。


    好巧不巧,南鉞端著一盤水果剛關掉走廊上的燈, 轉頭就見主臥門縫裏閃出一雙探尋的眼睛。


    兩人動作同時頓了幾秒。


    江景白訕訕拉開門。


    南鉞和他擦肩進去, 把水果放到床頭櫃上, 轉身走到江景白麵前, 一言不發展開毛巾, 蓋到江景白頭頂, 力道輕緩地擦揉發梢。


    江景白本想勘察完敵情再安心回去吹頭發,沒料到出師不利, 直接被敵軍逮個正著。


    他嗅覺靈敏,清楚聞到南鉞胸前散發著一股很淡的花香,混合上足以麻痹神經的濃重荷爾蒙味道, 非常好聞。


    江景白被熏得發蒙。


    南鉞這時突然俯身, 在他眉心親了一口。


    江景白眼睛還沒本能閉上, 南鉞的嘴唇已經離開。


    他聽到對方聲音低低地響在頭頂:“抱歉,明明答應這些事……全看你的意願。”


    江景白額頭被熱氣嗬得滾燙。


    “但是剛才,特別想親親你。”


    “謝謝。”


    “我很喜歡這份回禮。”


    南鉞斷續說完這幾句,手指穿進江景白奶金色的細軟發根。


    幹發毛巾的吸水性很好,擦完隻剩些許潮意,不著急休息的話,倒是可以偷偷懶,省略掉吹頭發的步驟。


    “不是回禮,”江景白忍不住反駁,“我上午就想給你送花了。”


    南鉞指尖滯住。


    “送去公司太高調,怕你不喜歡,所以才讓小張晚上送來家裏。”江景白聲線朗潤,語速不疾時有種洋洋盈耳的溫柔感,“不是因為收到蛋糕才要送你。”


    他說到後麵頗有些難為情地低頭斂目。


    眨眼間睫毛上下撲閃,跟著聲音一同搔過南鉞耳畔,直癢到心口窩裏。


    南鉞喉結攢動,收手時指腹從江景白耳下撫掃而去,惹得對方抖抖耳尖,抬眼看他。


    尋常男性很少生出江景白這種漂亮到囂張的眼睛,睫毛密長卷翹,弧度上揚得可謂趾高氣昂,就算任性驕橫地斜睨旁人也覺得他有那份資本。


    而浴後的這雙眼睛睫毛濕漉黏連,末梢被水汽墜得下搭,導致眼尾視覺上乖巧低垂,眼型也變得圓乎乎的,趾高氣昂沒有了,隻剩下骨子裏的平易遜順。


    ——讓人很想欺身輕.薄上去。


    南鉞一時有些舍不得將手挪開。


    江景白看對方視線沿著自己的鼻梁緩慢往下,落到嘴唇附近時低了低頭,又錯目眯了眯眼,將脊背重新挺直。


    分明是很想親他,又隱忍不發的姿態。


    江景白耳後還殘餘著南鉞手上的溫度。


    大概是那點溫度激發出了心底的勇氣。


    他抬起雙臂,交疊攀上南鉞肩背,踮腳在他唇邊回了一吻。


    複雜的花香,沐浴露的香味,兩人身上略有差異但同樣溫暖的氣息。


    三種味道交相碰撞,鼓入心肺,燙得血.液洶沸。


    南鉞掌住江景白後腰,托著他不讓人下跌。


    江景白隻好保持著踮腳的姿勢,嘴唇雖然分開,鼻息卻仍在近距離地融匯交錯。


    南鉞一瞬不瞬地看著他,目光釘進他眼底,示好地用鼻尖輕蹭江景白的臉頰。


    不用多餘的語言暗示。


    江景白福至心靈,滿臉通紅地又親了上去。


    和之前幾次淺嚐輒止的表麵觸碰迥乎不同,江景白被牽引著探進一觸即潰的溫熱城池,與溫雅有禮的主人膠漆相投,繾.綣纏.綿。


    自動模式下運作的空調“嘀”了一聲,風量降低。


    這點平日裏不足以為人注意的聲音,此時卻像一粒懸在火苗上烘烤的冰塊,煙消殆盡前滋啦一響,頃刻將戰事推向高.潮。


    唇舌交抵的力度幅度陡然疊升。


    兩人逐漸粗重炙熱的呼吸聲裏間或多出幾節柳段入溪,波流潺潺的濕濡音色。


    南鉞正要誘哄江景白做出些別的小動作,江景白卻一把推開他肩頭,腳跟放下,靠在南鉞胸前大口喘息。


    南鉞穩住心神,告誡自己事緩則圓,不能急於求成。


    他安撫地拍拍江景白後背。


    江景白攥住南鉞衣擺,有點不甘心地對他說:“……我腳酸了。”


    南鉞:“……”


    他被江景白親來那一下衝昏了頭腦,竟然忘了自家小先生比他矮了將近一個頭,要想主動親上來,非踮腳不可了。


    南鉞笑了聲,胸腔震顫。


    江景白緊貼著他,不由跟著共振。


    他挪出一絲間隙,幹巴巴地為自己辯解:“是你太高,我……我身高超過及格線了。”


    他呼吸沒緩過來,聲音被親得軟軟無力,聽著好似在跟南鉞撒嬌著抱怨。


    “嗯。”南鉞忍住笑,摟著他躬了身,下巴擱在江景白肩窩裏,審時度勢地降下一頭。


    他不低頭還好,一低頭,江景白心裏更窘了。


    他正要從南鉞懷裏掙出來好好站著,結果力氣還沒使出來,一對強健結實的胳膊便箍住他的腰,直接將他抱起來。


    江景白頓時雙腳離地,一口氣險些沒提上來,條件反射地抓牢南鉞肩膀。


    南鉞輕而易舉地將他舉在懷裏,穩步往後退了幾米,帶著江景白一起仰進床上。


    他在下麵墊著,江景白自然倒在他身上。


    騰空之後接著失重,江景白把他抓得更死。


    南鉞從肩上捉下一隻手,遞到嘴邊輕吻了一下:“試試看?”


    江景白指節燙起來,甚至比臉上的溫度還高。


    他用另一隻手撐床坐起來,試圖和南越拉遠點距離。


    可惜受限於兩人眼下的姿勢,坐起後反而像是騎跨在南鉞腰上。


    南鉞平躺在他身下,眼睛被燈光照得略微眯起,唇線平直利落,透不出絲毫情緒。


    臉上禁欲沉穩得和以往整裝工作時如出一轍,身體卻做出了截然相反的反應。


    江景白整個人快要燒起來。


    抵到身上的感覺讓他有點退縮。


    “隻要你想,隨時可以停下。”南鉞嗓音低啞深沉得宛若蠱惑。


    他說話原本就特別好聽,動.情的時候更是多了撩人心弦的魔力。


    江景白猶豫了一小會兒,最終垂著眼點頭。


    南鉞用拇指撥開他內扣的指尖,牽向自己規整嚴實的領口:“要我幫你嗎?”


    江景白深吸一口氣,壯了壯膽子,動手解下南鉞的領帶:“……我自己來。”


    *


    在教導江景白這件事上,南鉞絕對稱得上是一位諄諄善誘,誨人不倦的好老師。


    江景白頭一回在床事上切實領會到南鉞的溫柔和耐心,也有生之年第一次,為自己情動時的水乳。交融感到羞赧。


    兩人沒做到最後一步,不過南鉞對江景白做的事情,不亞於對江景白那層一戳就破的臉皮進行一番淩遲。


    從取悅自己到取悅對方,獵人握著狐狸的手,手把手地一路熏陶指導,差點讓狐狸羞得收攏尾巴,毛團似的伏在自己胸口。


    一對一的入門課程結束,南鉞抱著江景白又去洗了遍澡,穿好睡衣後雙雙進了被子裏。


    江景白臉上泛著潮紅,眼底水光瀲灩,趴到床上就不想動彈。


    南鉞很自製,領著他從八點多胡鬧到九點半,不算過分。


    “想吃水果嗎?”南鉞沒躺下,坐在床頭問他。


    江景白臉貼著枕頭,神情懨懨:“不想。”


    南鉞調暗台燈的亮度:“困的話先睡吧。”


    江景白的正常睡眠時間在十點後,現在困倒是不困,隻是有點累了。


    他闔起眼睛,閉目養神了幾分鍾,想起來白天和林佳佳聊天提起的漫展話題,往南鉞身邊湊近了些,醞釀措辭。


    南鉞看完工作上的匯總郵件,又翻了幾篇財經新聞,感覺到江景白靠來,側頭過去看他。


    江景白腹稿還沒打完,硬著頭皮開口:“下周周末,我想去g市一趟。”


    下周,g市。


    南鉞記得江景白轉發了好幾次的微博,妖都acg夏日祭,就舉辦在g市的國展中心。


    他點頭,示意江景白繼續說下去。


    “是上半年談好的生意,順便去見一些以前的朋友。”江景白半真半假道。


    主辦方邀請各圈同好參與活動時都會給予相應報酬,江景白作為cos圈的知名人士,自然也有幾位和他關係不錯的各圈大佬。


    說出這種理由,也不算是撒謊。


    “周五下午出發,周日晚上就回來。”江景白補充。


    南鉞報給江景白的假身份是周一到周五準時上班的工作黨,偶爾周末還會加班。


    江景白周五出發也不是故意撇開他。


    夏日祭一共舉辦兩天,正好占據了周六和周日,江景白隻有提前動身才不會錯過第一天的活動。


    南鉞相親時沒想過有朝一日會被自己的假身份絆住腳。


    他和江景白對視片刻,莫名被對方盛有希翼的小眼神成功取悅。


    南鉞略提嘴角:“好,知道了。”


    他不願意說,他便不追著問。


    靜守獵物近十年,他不急於這一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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