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應龍抹了把臉上的雨水。


    這一通奔跑,酒勁早醒了。眼珠子咕嚕嚕亂轉,尋找脫身之法。


    “再跑啊,再跑十公裏大爺瞧瞧~”


    不良老大火大,抹了把鼻子火辣辣的疼,也不知破相了沒有。


    “球都麻袋,等一等。”小胖子臉上堆起笑容,“那個,您大人不記小人過,把我當個屁放了得勒。”


    “當個屁?”不良老大氣樂了,“行,你現在當場給我放個屁出來……”


    “怎樣,當場放出來就把我給放了?”席應龍一臉天真的笑。


    “就把你打出屎連著屁一起喂亻”


    他一句話還未說完,席應龍就猛地轉身就往胡同牆壁上扒去。院牆四五米高,借力一蹬就輕鬆抓住了上沿突起。哈哈,兔子急了也跳牆,這點障礙我翻不過去豈不白練這麽多年功夫。我蹬再蹬使勁蹬,“握草,別抓我腿啊!”


    回頭踹出一腳,正中抓著他腿的“地中海”光光的大額頭。


    “地中海”慘叫一聲跌坐回去,席應龍也被帶著摔了下來。眾人一擁而上,可不能讓他再跳牆。


    “讓你跑我讓你跑讓你跑……”


    不良老大先照頭抽幾巴掌,“追上你就讓我嘿嘿啊,大爺今天就把你給嘿嘿咯!”


    這小子皮真厚,手都打疼了,感覺太吃虧,他抬腳就要爆踹。


    畢竟先前理虧,讓不良老大抽幾巴掌得嘞,席應龍皮厚不疼,可還要再動腳就過分辣。以不符合體型的靈巧躲了過去,側身滑步逼近,一個掌刀切在他脖子上。


    “哎喲,臥槽。”不良老大再次摔了個狗啃屎,鼻血長流,爬起來後半邊臉都火辣辣的。真的惱大,“還愣著幹什麽,給我一起上!”


    席應龍楞了一下,“沒暈?力道用小了啊。”


    他打鬥經驗不多,應付這幫不良還是輕而易舉的。可他知道自己力大,生恐一個不留神就把人打出個好歹來。而且巷子狹窄,這群人一擁而上也讓他大感不妙。胖歸胖打鬥章法卻有模有樣,左突右閃身上連挨幾下都當撓癢癢了,可他抽冷子回擊一拳,都打得這群人嗷嗷慘叫。


    平時都是一個人練武,難得有活靶子,他正玩的過癮,忽感到了一絲異樣。路燈不停爆閃,頻率飛快,還偶爾夾雜電波般“滋滋”響聲,刺眼又刺耳,終於冒出一團火星熄滅了。


    這下,造型樸實的胡同沒有燈飾照明,徹底融入在有如黑夜大海的詭譎黑暗中。


    “噗,噗~”


    一聲聲沉悶腳步邁步而來,這輕微地動的觸感在大雨中也未能掩蓋得住,“似乎是個很沉重的大個子路過?”


    空氣陡然壓抑起來,連傾盆而下的雨水都慢鏡頭也似的慢了半拍。整個鬥毆現場,仿佛導演喊了“cut”全都戛然而止。眾人連暴揍“落水狗”的心思都打消大半,心裏發怵,疑惑左顧右盼。


    這詭異的場麵也讓席應龍覺的十分不舒服,還不如被不良們毒打一頓呢。


    不良老大也不怕席應龍跑路,壯著膽子朝黑暗裏喊一聲,“誰在那?”


    幾人調轉摩托車頭燈朝著黑暗裏照耀過去,可前方就是死胡同牆壁,他們什麽也沒看到。


    然鵝,這詭異的雨幕卻分明在告訴大家,那裏有著什麽。紛紛揚揚的大雨詭異的在半空落地時發生濺射,像是淋在某個隱身的物體上。沉悶的腳步聲不停,積水的地上豁然印出一個個深邃的腳印——四爪獸蹄印。


    空氣突然窒息——


    “給我吃的!”


    就在此時,那奶聲奶氣的小男孩聲音再起,席應龍汗毛乍立。深入骨髓的饑餓隨之而來,萬千念頭通過神經元傳遞到小腦,共同匯聚成一個字:“吃!吃!吃!……”


    “快閉嘴吧,別叫了!”


    席應龍強忍住咬舌頭吞掉的衝動,狠狠給了自己胸口一拳,重擊胸膛讓他劇烈咳嗽起來。周圍人也沒察覺到異樣,隻當他是被打的痙攣抽搐。


    跌跌撞撞背靠在濕漉漉牆壁上,哆嗦著將衣角放進嘴裏死死咬住,“一會兒就好……”他很有經驗,安慰著自己。


    但是,這次好像真的不同了啊!


    席應龍心底滿是苦澀,死鬼老爹不是向他保證過,至少二十年不會有事麽?這才剛到十六年!


    可自從那沉重腳步聲響起後,身體裏的怪東西便再也抑製不住欲望。瘋狂掙脫著,終於“哢擦”一聲脆響,一種掙脫束縛的自由感油然而生。那不是他的感覺,十六年的共生,他們的感官早已經混淆不堪。


    冰冰涼的能量體在胸口肆意亂竄,似找不到出口的困獸。亂突了半天,終於從胸口掙脫開來,衝進了最近的左手手臂。皮膚下道道抽搐,密密麻麻的黑色小點不知何時竟然開始不斷的凸起滾動,沿著手臂往手掌心流竄。


    手掌心一陣酥麻發熱,“冰冰涼”在皮膚下麵不斷的衝擊著,要破體而出……席應龍沒感到慌張,他已經破罐子破摔了。反而有種舒爽感,因為那讓人咬舌的饑餓感正在減弱。


    正疑惑間,掌心突然竄出來一張黑色的恐怖鬼臉,額頭大而長吻尖,長長的鷹鼻、紅眼兔目、耳朵尖銳狹長,眼眶大,眉弓高,牙齒利,前額突起。麵龐上還清晰的頂著他細密的手掌紋,就像是皮膚突起了一層無聲而又猙獰衝他咆哮喊出一句讓人愧疚的稚嫩聲音,“餓——”


    來不及感受這莫名其妙的愧疚,那個該愧疚的也不應該是我啊。


    狠狠一把握緊拳頭,手心裏發出抗議的支吾聲,“我的鼻子……嗚嗚嗚。”


    “臭小子,別鬼叫鬼叫的……”壓抑的空氣裏雨水都成旋的打轉,不良老大也感受到異樣,恐慌忍不住從心底升起。可這會兒小胖子又古怪的嗷嗷叫,讓他又起了揍一頓的心思。


    周圍眾人也沒心思嘀咕他的古怪,因為前方那要命詭異的腳步卻越發臨近。“老,老大,我們四不四……遇見靈異怪物了。”顯然有人聯想到了網絡上最近頻發的靈異恐怖襲擊事件。


    雨幕飛濺出一具透明輪廓,至少三米的身高,似是犬類抑或虎類,可這透明身影被雨幕淋得乍現,立刻又消失無蹤。


    “怎,怎麽辦,跑,跑吧~”有人已經忍不住腿肚子哆嗦。


    隱約間似看見了什麽,席應龍眼睛一陣麻癢,眼角輪廓不斷拉長,眼紋也開始變得狹長,雙目也變得猩紅如血,真如紅眼兔兒爺。


    他難受的使勁亂揉一通,待麻癢感覺消散,忽然發現自己能看清了那東西的模樣了。半透明的虛影顯現出來,一具巨大的類虎生物居高臨下虎視眈眈對著他們。


    一身雪白的毛發,滴雨不沾。長得像虎,額頭上卻有兩隻淡金色的螺旋彎角,嘴巴獠牙上下交錯,還有一對巨大羽翼。白色毛發間淡藍色古怪紋路若隱若現,長長的尾巴長著一根蠍子般的倒勾,猙獰又凶殘。


    “桀桀桀,打架啊?吾喜歡!”


    怪獸口吐人言,聲音回旋,如一個位高權重又蔫兒壞一肚子壞心眼的老男人。


    眾人還在茫然四顧,席應龍早盯著仔細看了:那怪物身軀健壯,隻是身上有七八道似是刀劍創傷的痕跡,正源源不斷的向外淌出紫紅色的血液,將白色的獸毛粘在了一起。有些血液還未滴落地上就又瞬間蒸發在空氣中。最厲的一道傷口,白骨折斷腸胃隱現,顯然身受重傷。


    饒是如此,也不損它絲毫威嚴。


    一步一步,似魔鬼的步伐,慢慢逼近眾人。


    “來來來,告訴吾,為什麽要打架,吾最喜歡勸架了。”


    “都說說,說個清楚明白,誰若言之有理……桀桀桀”


    “……”


    聲音從四麵八方響起在小巷內激蕩起層層疊疊的回音,天然的恐怖氛圍更讓人惶恐加三級。


    沒人說話,怪物顯然不樂意了。下一刻,幽綠的眼睛在刹那顯形,張開了血盆大口,上百顆閃亮的尖利牙齒縱橫交錯如同鯊魚般分成三排,下顎還有兩顆格外碩大的外張獠牙,一股腥臭的氣息撲麵而來。


    一聲急促的慘叫後,最外圍的小年輕腦袋被整個吞掉。


    鮮血像噴泉似的從脖子噴了出來。


    “跑啊——”


    眾人不由嚇呆了,唯有席應龍大喊一聲提醒道。剛喊出聲背後就遭受重擊,整個飛起撞到牆壁上半天也沒爬起來。


    “涼涼……”


    虧得脂肪夠厚,否則非得摔斷幾根骨頭不可。


    席應龍老實趴在那,腦袋裏千回百轉,腦汁都快榨幹了,卻全都無計可施。這一刻,他真後悔平時練功為什麽不再多多努力幾分呢。


    “桀桀桀,狡猾的人類。”


    戲謔的語氣,貓捉老鼠的閑情。鼻子使勁嗅了嗅,“在你身上,有股令吾討厭的氣息……唔,什麽時候的記憶,恐懼?太久遠了……不不不,這麽弱的‘恐懼’,吾大概是記錯了。”


    似乎吃完那人後,怪物的心情好了幾分,連帶身上的傷勢也有所緩解,更不妙的是那龐大的身軀開始若隱若現,帶給眾人的威嚇力更足。


    “告訴吾,為什麽要打架?沒有辨不明的真理,沒有鑒不清的是非。吾最擅分辨是非,誰來說道說道?”


    不良們徹底嚇傻,老大眼珠子狂轉一手指著席應龍道:“都……都是這小胖子的錯。本,本來我們帶著老婆進了城,吃完火鍋唱著歌,也就是避避雨,突然就被這小子背後襲擊了。”


    “對對,都是他的錯,不管我們的事啊。”


    “有理的一方。桀桀桀,吾在你身上聞到了有理的味道,那麽就是你無理在先?”碩大的腦袋將席應龍頂的貼緊牆壁,心頭不由一沉,正要辯駁一番,誰料下一刻變故陡生。


    “吾最喜歡吃正直有理的家夥。”嗷嗚一口,不良老大的腦袋不翼而飛。“真香~”


    陡遭變故,眾人徹底嚇癱,褲襠裏熱乎乎一片。


    “住手,窮奇!”


    就在它即將繼續咬下一顆腦袋時,一道寒光從天而降,直奔怪物的脖頸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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