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旁邊也不著急出去,認真聽了起來。


    鴻一大師搖著頭,語氣哀歎地說:“白影道長應該清楚,這上官施主被鎖在幻境中出不來,我們雖然把他命保住,可卻讓他餘生四十多年光影裏,時時刻刻待在生不如死的地方,說起來我們也算虧他了,斷然不該再問他索取報酬。”


    白影冷哼一聲:“他求我來的時候,隻說要保住命,可沒說要保別的!再說,都是那陰人搞的鬼,趁著她睡著我現在就去把她……”


    砰!


    門突然被踹開,我心裏一驚,渾身激靈地哆嗦了下,連忙鑽回被窩,假裝還在睡覺。


    那腳步卻頓住,白影有點惱火道:“白起,你攔著我幹什麽?”


    “這件事情已經結束了,不要傷及其他無辜的人。”白起語氣十分平淡。


    白影怪笑道:“喲,我的天才小師弟,難不成你還真看上那個陰人?那可不是你能駕馭得了的東西。


    前幾天你也看到了,她根本就是個怪物,本來我們布陣能確保上官慶安然無恙,誰知那個陰人忽然擁有了神奇的力量,現在不除以後必成大患!”


    白起沒吭氣,過了一會,白影忍不住怒了:“你讓開!”


    而白起卻紋絲不動,似乎一言不發的和他僵持住了。


    “你以為你現在護著這個陰人,這個陰人就會記你的好嗎?你可不要忘記了,是你給了那女鬼最後一擊,讓那女鬼魂飛魄散,這陰人醒來沒準會找你報仇!”


    白影恨恨地暗罵一句,然後轉身走了。


    少頃,我聽到白起走進來的腳步聲,我趕緊閉上眼睛,假裝還在熟睡中,但是因為我本來早就醒了,聽到動靜特別想睜眼看,所以忍得很難受。


    我感覺他似乎在我床頭站了好久,一直盯著我看,看的我快破功了,終於他把一個東西放在桌子上,然後再次朝我走過來,輕聲道:


    “這是林幽蘭的骨灰,我幫你留下了,告辭。”


    我原本特別想活動的,可是我聽著他的腳步聲越來越遠,直到完全消失,我卻一點也不想動。


    此時,腦子裏全部都是他的那句‘林幽蘭的骨灰’和白影那句‘是你給了那女鬼最後一擊。’


    蘭蘭的魂魄什麽時候灰飛煙滅?蘭蘭的屍體,又是什麽時候燒掉的?


    我為什麽一點印象都沒有?


    我記得……我努力的想回憶起來,忍著腦子裏的雜亂無章,終於將這幾天的記憶理順了,我最後的印象停留在,為了蘭蘭和上官慶、白影鴻一大師對峙的那一幕。


    接下來發生了什麽,我幾乎一點印象都沒有。


    我睜大眼睛,失神的盯著天花板,心底的失望惶恐一點點匯聚起來。


    我感覺心裏空落落的,整個人莫名焦躁到極點,想到蘭蘭連魂魄都沒留下,我就很想歇斯底裏地大喊。


    我沒有保護好她,一時間我心裏滿滿的自責。


    在床上呆愣了好長時間,我才起身走到桌邊,看到一個淡紫色花紋的包裹,打開之後裏麵放著個黑色陶瓷罐,旁邊還有一顆縈繞著淡淡光芒的血色小珠子。


    我捏著這個小珠子,心底莫名生出一抹熟稔的情緒,我心中一動,小心翼翼的將珠子放好。


    雖然我沒有關於這血珠的記憶,但白起特意將珠子放在這,顯然說明這血珠和蘭蘭脫不開關係。


    我把包裹重新係好,慎重的揣在懷裏,我小聲的說,蘭蘭,我帶你回家。


    屋外陽光刺眼,我抬手擋在眼前,不遠處有幾個小孩正在朝樹叢扔石頭玩,一邊玩一邊嬉笑:


    “你看那個人,像不像一條狗?”


    “我媽說那是壞東西!差點害死我們村子人,快砸他!”


    話音剛落,幾塊石頭接連著砸過去


    見狀我有點生氣,這些小孩真是太過分了,我走過去抓住其中一個小孩的肩膀冷喝:


    “住手!你們老師沒教過你們要愛護動物?”


    我轉過頭朝樹叢那看去,一個人影在那勾著腰躲躲閃閃,那個人聽到我們這的動靜,抬起頭朝我這看了一眼。


    我愣住了,這人不是別人,正是上官慶!


    此時他衣衫襤褸,臉上還帶著好幾道血痕,看起來非常狼狽。


    怎麽會是他?!


    我看到是他就來氣,轉過去對小孩說:“你們幹的漂亮!”


    像他這種人,根本就是自作自受,我抱著蘭蘭的骨灰,心想如果你看到現在的場景,一定會欣慰的。


    我抬腿就走,轉身的時候,耳邊忽然吹來伴隨著鈴鐺響的清風。


    眼前的景色漸漸模糊起來,莫名浮起一層薄霧,仿若陷入幻境之中一樣,朦朧中,在人群息壤的街道上,我看到了被人從飯店趕出來的上官慶。


    他穿著滿是補丁的古代服飾,渾身暴瘦顴骨突出,臉卻漲得通紅:


    “那是我女兒,把我女兒還給我!光天化日之下強搶民女還有沒有王法了!”


    回應他的卻是幾個強壯小廝揮舞的棍子,透過那群小廝的腿間,我看到上官慶痛苦悲慘的表情。


    ……


    畫麵倏然一轉,我眼前出現了車流攢動的鬧市區。


    我在路邊看到了上官慶,他穿著簡單的背心短褲,臉上的皺紋不見了,看上去年輕了幾分,也清瘦了許多。


    他滿臉陰鬱在路邊徘徊,旁邊跟著他的壯漢笑道:


    “怎麽了,害怕了嗎?害怕就還錢啊,不還錢那就給我去碰瓷,你的保險是意外險賠付60萬呢吧,剛好夠本金。”


    上官慶抿著嘴,眼神中充滿了絕望的,他躊躇了許久,在一輛公交車停下等待紅燈的時候,他跪下去將頭放在車輪下。


    紅燈過去,公交車毫不知情的向前開,那個瞬間,我看清楚上官慶眼中驚慌掙紮和不甘心,但很快那雙眸子就隻剩下死氣沉沉,什麽都不複存在了。


    ……


    我不由歎了一聲,等我回過神時,我還站再村子的小路上,看著小孩朝上官慶身上扔石子,棍子等雜物。


    上官慶的表情時而茫然,時而憤怒,時而絕望……看上去舉止怪異,行為異常,於是周圍的村民說他瘋了,因為虧心事做多了被嚇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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