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在抹瑪九歲那年,李會計忽然做了一個噩夢,夢見女兒在她二十歲生日那天,因為最親密的男友沒有出現而顯得非常傷心,半夜裏獨自一人上了大街。


    是夜漆黑如墨,天空中電閃雷鳴。抹瑪失魂落魄地走在人行道上,全然沒有注意到有一輛小麵包車忽然從巷道裏拐了出來,眨眼就將她撞飛了。


    肇事司機知道出了人命,不僅沒有停車,反而猛踩油門,飛也似地逃離了現場。


    就因為做了這個夢,李會計整日憂心忡忡,寢食難安。


    其時,馬自達的公司剛剛成立不久,各種事務繁雜,為了怕他分心,李會計不敢對丈夫吐露隻言片語。


    她猜想這肯定是老天爺托夢給她,讓她知道女兒命中有此一劫,以便早做好防備。


    經過一番慎重考慮之後,她決定到白鶴山下的白雲觀中去祈福敬香,保佑抹瑪將來長命百歲。


    誰知剛進白雲觀,她就遇見了一位老道長,自稱是什麽“通靈天尊”,說她女兒命中注定活不過二十歲,指望祈福敬香並不一定能避此劫難。


    這恰好和李會計所做的噩夢相吻合,李會計一下子慌了神,忙向他請教高招。


    通靈天尊於是將她帶到僻靜處,送給她一個烏黑發亮的陶瓷老鼠,並鄭重叮囑她,這個陶瓷老鼠名叫三生冥鼠,能驅災避禍,比起天之四靈還要有效。隻要將三生冥鼠放在她女兒的閨房,便可保其一生平安。


    李會計對此深信不疑,便喜不自勝地將陶瓷老鼠帶回家交給了女兒。


    因為有陶瓷老鼠在手,李會計心裏懸著的一塊石頭終於落地。這上十年來,日子一直過得安穩太平,她也差不多快將這件事給忘記了。


    一直到了今年的六七月份,李會計忽然再次做起了這個夢,雖然女兒有陶瓷老鼠護身,她依舊每天過得提心吊膽,惶惶不可終日。


    眼看離女兒的生日就隻有近半年的時間了,她很想找個算命先生去解解夢,占卜一下吉凶。


    說來也是無巧不成書。


    有一天上午她正好休息,閑著沒事就到街上逛了一圈。在經過祈福路時,她看到一個臉色蠟黃的算命先生正坐在樹底給人算命。


    老先生穿著一件灰布衣服,懷抱一根竹杆,手捧一個簽筒,慢慢蠕動著嘴唇,話語風趣幽默,引得圍觀的眾人禁不住捧腹大笑。


    李會計不由得心頭一動,趕緊三步兩步走上前去,擠進了這群圍觀者中。


    她在一旁靜靜地聽了好半天,隻見這位算命先生說得頭頭是道,令她感到很是折服。


    待圍觀者散得快要差不多時,她終於忍不住上前一步,對算命先生講起了那個噩夢,並希望他能為其解夢,破解凶吉。


    這個算命先生自然就是黃旺了。他聽完李會計的話後,不由得沉思良久,歎了一口長氣道:“馬夫人,你這夢反複做了兩次,且前後間隔上十年,顯然非同一般,這可不是隨便解解夢就能解決得了的事啊!”


    “老先生果然是高人!”李會計對他感到愈加佩服,忙不迭地道,“聽老先生話中有話,希望您能進一步為我指點迷津,以便我的女兒逢凶化吉。”


    “嗯,你所做的這個夢特別奇怪,依我看是凶多吉少,恐怕不是三言兩語便能解決的。”黃旺輕捋著胡須想了想道,“要不這樣,你和我一同去我的住處,我也許並不能幫你女兒扭轉命運,但有一個方法卻能讓你知道事發當天的詳情。”


    “這個……”李會計一時禁不住猶豫難決。


    她想到自己畢竟是一個婦道人家,又與對方素不相識,私下去別人的住處,總歸是有些不妥。


    “如果馬夫人害怕我會對你圖謀不軌的話,那就請自便吧。我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算命先生,從來不做強人所難的事情。”黃旺無奈地歎了一口氣。


    眼看日至中午,圍觀的人群漸漸散了。黃旺翻著白眼球打了個嗬欠,正準備收拾攤子轉身離去,不料李會計忽然一把拉住了他。


    “哎!老先生,我說你別這麽快就走啊。我……我同意跟你一起去!”李會計鼓起勇氣說道。


    黃旺這才輕輕一頷首,帶著李會計直奔自己的住處而去。


    進了那間綠樹掩映中的單獨的小瓦房,黃旺將李會計帶入地下室的一間密室內,隨後緩緩開口說道:“正所謂:命裏有時終須有,命裏無時莫強求!馬夫人,對於令媛生日當天發生車禍的事情,也許我能找到破解之法,也許根本就找不到;所以,還希望你以平淡之心處之,切不可對此事抱有太大的希望,你明白嗎?”


    “嗯,我明白。”李會計惴惴不安地點點頭。


    “馬夫人,之前在大街上人多眼雜,也不方便我對你進行施法,所以才帶你來到這個隱蔽之處,還望你放下一切顧慮,放鬆心情,這樣有利於我們之間相互的配合。”


    “怎麽個配合法?”


    “是這樣的,我略懂催眠之術,隻要你按照我的方法進入睡眠狀態,我便能再次還原夢境。不過,為了幫你尋求到破解之法,我也要一同潛入你的夢中,不知你是否介意?”黃旺以征詢的口吻問道。


    “我……不介意!”李會計輕輕地搖了搖頭。


    反正事情已經走到這一步了,為了女兒將來能夠平安無事,她介意也好不介意也罷,隻能抓住黃旺這一根救命稻草了。


    “好!那咱們就閑話少敘,開始施法吧!”黃旺眨巴著眼皮說道。


    黃旺從角落裏拿出一卷草席,在冰涼的水泥地板上鋪平,示意李會計慢慢將身體平躺在草席上。


    接著,黃旺便雙膝盤坐在一塊蒲團之上,微閉著雙目,嘴裏開始念念有詞:“人生如一夢,夢醒終成空;百歲似一瞬,千家皆成塚。人也空夢也空,何不隨意多放縱?自古紅顏多薄命,懨懨無語對東風。大馬路寬又寬,車如流水馬如龍;路上行人太匆匆,一不小心把命送。請君拋開煩心事,全身筋骨放輕鬆,和我一同去尋夢,生日當天探吉凶……”


    在黃旺的喃喃念叨之下,李會計忽然大感放鬆,很快便閉上眼睛,沉沉進入了夢鄉。


    不知什麽時候,李會計忽然發現自己正置身於一個金碧輝煌的大廳之內,裏麵燈火通明、高朋滿座。李會計很快就回過神來,意識到這正是在自己家中。


    正中間一張圓桌上,放著一大塊生日蛋糕。抹瑪穿著一件淡紫色的貂皮大衣,美得如同仙女下凡。


    隻是,李會計發現女兒似乎有些鬱鬱寡歡,她緊鎖著愁眉,眼神中充滿了期盼。丈夫馬自達正在向客人們一一敬酒,他的臉色顯得十分紅潤,眼神竟比往常要柔和許多。


    李會計徑直走到女兒身邊,輕撫著她的頭滿是愛憐地道:“莉莉,我的乖女兒,你快許個願望吹生日蠟燭吧?”


    抹瑪的眼睛隻顧著向大門口張望,對她的話卻充耳不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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