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腳下踉蹌,他卻跟沒事人一樣,我很想問問他去哪,但是當我抬起頭的時候,卻發現已經月上中天。他的眼中沒有一絲酒意,就如同根本沒喝一樣。我卻不住的打著酒嗝,連說話都感覺那麽費勁。


    我恍恍惚惚跟著他走,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到了晚上,或許是因為隻要一喝酒就會覺著時間過得特別快。隻是沒走多遠,我就發現我們已經走到了那個集市,我發現這裏似乎比白天的人還要多。


    不過還不等我們走進,我旁邊的這位忽然放生高歌,我不知道他唱的是什麽,但是我卻依舊被他的韻律吸引。我們就這麽招搖過市,但是集市上的人連看都沒看我一眼,就好像是習以為常。


    我很一一的看過去,見識一下唐代的陰鬼市到底是什麽風采,到底有什麽陰料寶物,但是旁邊的這位卻拉著我道:“不過凡品,不看也罷,看這些還不如看你手中的劍。”我這才發現,那把一直被我提在手中的劍,此時依舊在我的手中,隻不過劍身碩碩放光。


    我問他要去哪,他大聲的跟我說,去青樓。這一下可讓我吃驚不小。但是此時我跟輕音聯係了一下,輕音卻說讓我去吧,這人不會有惡意,而且青樓也不是想我想象的樣子。我想起了什麽,也就不再說話,跟在那人的身後。隻是越走越遠,我沒有看到印象中的紅燈招展,燕語鶯聲。他反而是講我引到了墳地。


    他對著這一地的孤墳,對我輕輕一笑道:“你看,是讓這個姑娘陪你,還是讓那個姑娘陪你。”我看不到任何一個人,此時我感覺我的酒醒了一大半,雖然我是陰匠,但是冷不防的被這樣一個人帶到這樣一個地方,心中南免不放心。


    隻是我看他的樣子很是隨意,直接醉臥在一個墳旁,對著那個孤墳又說有笑。我想轉身就走,但是他卻叫住了我。問我為什麽喝了他的酒,卻不願意讓姑娘陪陪我。我當即道:“我沒有讓大靈陪我的習慣。”


    他卻笑的更放肆,道:“那為什麽你的身畔有兩個大靈環伺。”我知道他指的是我的兩個守子,但是我猛然間想到,他是怎麽知道我現在有兩個守子的。忽然,他站了起來,露出身側的一個古怪樂器。


    隻是刹那之間,這一片開始了鬼哭神嚎,我隻覺得頭皮發麻,被震的心煩意亂。然後我拿起手邊的劍,對他吼道:“讓它們停下來,快點。”他隻是一笑,然後吹響了樂器,我聽到那聲音裏帶著奇怪的韻律,我知道原來那個聲音是他發出來的。


    忽然他問我:“用你的劍換你的命你換不換?”四周一片寂靜,我忽然搖了搖頭。不知道為什麽,我不想放棄手中的劍。他又繼續說道:“出去之後,你又不能像現在這樣使用它,留著有什麽用。”


    他的話,像是對我說,也像是對劍說。忽然,他從懷裏摸出一把簪子,一把金黃色的簪子,似是純金打造,不帶一點雜色。我看著那把簪子出神,忽然我感覺身體一疼,然後猛然間轉身,我發現姬無雙站在我的身後。


    他的出現如同是鬼魅一般,無聲無息。我感覺後背灼痛難忍,想要伸手去抓,但卻根本就抓不到。我不知道姬無雙為什麽從背後出手傷我,但是我卻想起青音和蠱婆婆提醒我我要小心他。


    那人又道:“你看,因為你放不下,惹出了多少麻煩。”這話說完,我隻覺得我手中的劍忽然一抖,然後猛的脫手而出。直接朝著姬無雙刺去。姬無雙狼狽躲閃,被這劍鋒追著亂跑。我想說話,但是蠱婆婆告訴我不要亂動。


    說我中的還是鬼推山,但是比之前強橫了不知道多少倍,這一下讓我心裏一驚。蠱婆婆告訴我,姬無雙的手法跟渡鬼人的手法相似。似乎是專門跟渡鬼人學過。那人這才跟我說:“脫離開他的控製,是不是好點了?”


    我有些啞然,嘎巴著嘴說不出話來,但是那人很是隨意的道:“不用這麽看著我,要不是那把劍你以為我會請你喝酒,請你來這墳地?”我這才明白,原來他的話都是對那把劍說的。但是他卻說,這是劍的選擇,也是我的選擇。


    他見我不說話,又跟我說,這是機緣,但也是凶險。它選擇我的時候,我其實也選擇了它,不過這機緣來的不是時候,因為我們分屬於兩個時空。我問他,那把劍是不是大靈?他卻笑笑,說我的見識太短,世間萬物皆有靈。


    不過既然我願意放棄它,他願意給我一場機緣。聽到他的話,我很想問問他到底是什麽機緣。但是他隻是走到我的身後,在我的身上請輕輕一抹,我感覺身體一陣輕鬆。他又把他寬袍大袖的衣服罩在我的身上,我有些不明所以,但是蠱婆婆卻告訴我說我身上的鬼推山破了。


    我再想問他的名字,但是他已經走出好遠。然後用一種極其孤獨的語氣說,他叫孔道生。我真想求他幫我解了我身上的鬼契。但是他的聲音遠遠傳來,說我這次的機緣也就到這了,有緣會再見。


    看到他走的遠去了,我才發現他給我披上衣服的時候,那把釵子也別在衣服上。輕音忽然發出一道驚呼,說這是陰魂釵,裏麵有能讓守子修行的陰法。我才知道,為什麽他說我這一趟就這麽大的機緣。現在我不知道要去哪,隻好一步步的往回走,隻是當我這麽走的時候,我才發現我跟著孔道生走出來多遠。


    再往前走,就是陰鬼市,隻是當我剛走到陰鬼市的時候,卻發現月亮似乎突然被遮住了,這裏伸手不見五指。當能夠再次看清東西的時候,我發現高小林,端木,錢屠子,胡蹇蕥全都出現在我的麵前。


    而他們的身後,則是諸多陰匠,其中就有我的仇家。


    該來的始終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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