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人注定了命中顛沛流離,而我從一開始便看到了結局,然而卻不能說。


    倘若在查出癌症之初,徐先生不是那麽急功近利賺錢,可能後果會有些不同,但好在經過世態炎涼的洗禮,小徐已經早早地長大了,雖然學業無成,但一人一個命,我也不便多說,唯有留給自己無限的感慨。


    這件事在多年以後出現了轉機,當然,眼下這個小山村裏,正醞釀著一股說不出的氣味。


    沒過幾天,珞小溪神神秘秘地打來一個電話,說有個大人物可能要到村裏見我。我見有業務來了,一下起了興致。


    但聽完小神婆的介紹,我登時又沒了多大興趣,據說這個大人物是市裏的某位領導,這次也是為了自家兒子來的,我眼角一皺,忽然覺得有些不妥。


    可能是受了陳瞎子故事的影響,我打心眼裏覺得當權者是一種可怕的所在,無論官大官小,看到陳瞎子現在的境遇,除了怪他自己對卜陰入靈之法太過癡迷之外,更多的還是對當權者的權力本身產生了懼怕心理。


    但珞小溪不知道我這段時間的心路曆程,見有人找上門來,點名尋我,當下便應承了,告訴我這個大人物這兩天就到村子裏找我。


    沒想到我深居在山村裏還能出名在外,意外之中讓我充滿了不安。


    大人物行事果斷,不到下午便有一輛市區牌照的黑色公務車停到了村口,我一見車牌號便知道來者是個頭腦級的人物,果不其然,隻見兩個穿著黑色西裝的人一步三望地朝我這邊走來,後麵跟著一個提著公文包、穿深色夾克的中年男人。


    來者很爽快,直接自稱姓杜,我見他打扮和深情,當下判斷可能不是珞小溪所說的“大人物”本人,而是他手下的貼身秘書,這位杜先生三十出頭便有些大腹便便,讓我再度想起陳瞎子說的那些故事,心中隱約有些不快。


    杜先生開門見山便問:“你好,請問是不是葉青魂大師。”


    我坐在桌子後麵,右手扶著茶盞,略微一點頭道:“正是本人。”


    得到肯定的答複以後,這位杜先生給跟來的兩個穿黑西服的年輕人打了個眼色,二人便一左一右立在門口,活像兩個門神,連陳三娘都被攔到了門外,我對她示意沒關係,三娘這才狐疑地轉到廚房去了。


    見四下安靜了,杜先生便開始了主題:“葉大師,我這次來,是因為一個朋友的推薦,說你在辟邪方麵很有建樹……”


    杜先生長得有些出老,發際線很高,讓我想起了一些在市裏曾經見到的辦公室秘書,但此人說話很幹練,不出三五句,已經把來意說清了。


    果然如珞小溪所說,他應該是市裏某個位高者的秘書,而此行則是為了這位當權者的兒子來的。


    這位當權者的兒子是市裏一個轄區內的法官。


    為了避嫌我暫且隱去這位法官的姓名,姑且就叫法官吧。這位法官從司法院校畢業後便分配到市內的一個區裏做執行庭書記員,因為業務過硬,加上有老子做靠山,很短時間內便做到了執行庭的庭長。


    執行庭和審判庭有很大的不同,但凡有犯罪分子判刑,是在審判庭進行的,而執行庭負責的都是後續的執行,也就是管審判以後落實政策的事情。


    而這位法官,恰好負責的是刑事執行庭,同民事執行庭不同,刑事執行基本上是被提起公訴後審判的實施,這裏麵有大量需要執行死刑的犯人。


    說白了,這位法官大多數時間的工作,是做死刑簽署確認。


    我聽到這裏,皺了皺眉,大概知道他會遇上什麽怪事。


    杜先生接著說,法官手下簽署的執行命令已不下百條,幹的是判官的事情,當然絕大多數犯人都是死有餘辜,俗話說殺人償命,能夠經過審判定罪的,幾乎沒有冤案。


    但人分三六九,案件也自然形形色*色,其中有些罪犯的犯案動機,也屬情有可原。


    眼下遇上的怪事,就和其中一個被執行人相關。


    今年夏天的時候,法官接到一個案件的執行卷宗,上麵顯示是一起故意殺人案,案件的原委很清楚,一個女孩在晚上打車時,被網約車的司機給qj了,但由於當場證據不足,加上網約車司機請的辯護律師巧舌如簧,愣是當庭把qj案給辯成了約*炮。


    輿論一片嘩然,但苦於那女孩太過單純,不但事後沒有第一時間報案,而且回家第一件事便是洗澡換衣服,然後躲在房間不出來,如果不是女孩家人追問,還不知道女兒被別人給糟蹋了。


    這樣一來無法采集到有力的生物檢材,法醫也愛莫能助,法庭隻能通過法醫在女孩身上檢出的傷痕判定意外傷害,於是那個網約車司機當庭被判了緩期執行,女孩當場就暈了過去,後來當地媒體發酵了這次事件,在社會上一時鬧得沸沸揚揚。


    案件宣判過後,對女孩的精神產生了極大打擊,沒過多久,這女孩便從單位辭職下落不明。


    到了今年秋天的時候,本市發生了一起網約車司機遇害案,而被害者恰好就是之前那個qj女孩的網約車司機,現場非常血腥,凶手用鈍器把死者的臉都砸爛了,並且焚燒了小轎車。


    經過簡單的排查專案組便馬上鎖定了那個女孩,逮捕以後經過審訊,得知人就是她殺的,殺人動機很簡單,僅僅是為了自己報仇。


    再後來,經過審判,判了女孩死刑,由高院核準後執行。


    而這位法官恰好就是本次死刑的核準人和簽發人。


    據杜先生說,死刑執行當天,法官向女孩宣讀了死刑核準通知書,並宣布馬上實施時,這女孩歇斯底裏地發狂了,說自己才是受害者,社會對她不公,不能懲罰凶手,卻隻能由她自己動手。


    當天下了很大的雨,似乎在宣泄著女孩的憤懣。


    但執行死刑的時候更為奇怪,兩位負責行刑的法警一個因為大雨摔跤跌斷了腳,另一個,卻怎麽都推不動注射器的針管。


    直到一場大雨停了,注射死刑這才完成。


    而怪事就從這兒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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