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煙從額頭鑽出進入青年的手指,禿子臉上的黑色線條飛快消失,麵容迅速枯萎,與之相伴的,青年那張原本有些病態蒼白的臉色變得紅潤,精神見長。


    “饕餮大法,他要收回魔氣,掠取生機!”蘇小月臉色驟變。


    “禿子!”


    如此熟悉的一幕,方笑雲哪能不知道發生何事,他大叫著朝禿子衝過去,比他更快的是幾道神通法術,及禿子身邊夠得著出手的人。


    阿吉揮舞起鐵鏈,安古化身猛虎,巫師忙著施咒念決,遠處的雲飛深深吸一口氣,再度舉起那張巨弓,抽出一支半黑半百的奇異箭矢。


    如此多強者一起出手,單單神識鎖定氣機帶來的壓力就不是一般人能夠承受,魔物所化的青年臉上卻沒有一點緊張的意思,他的手指點在禿子的眉心,左手頗為隨意地一揮,幾件法器應聲而出,將眾人的攻擊一一攔截。


    兩把鐵鉤擋住鐵鏈,任憑地荒少主如何猛攻,始終難以靠近;一根銅棒上下翻飛,與安古所化的猛虎鬥成一團,至於巫師的咒法、毒三娘的劇毒,青年幹脆無視。


    見此情景,赤目不禁有些驚喜,忙抬手朝青年虛點一指。


    “神咒,奪!”


    巫咒曆來被煉氣士警惕,因其無際無形,不受攔截不吃法力,最最難以防範。赤目的這道咒術也是如此,肉眼幾乎看不到跡象,靈識細查方能感應到一絲若有若無的波動。


    接下來,隨著一聲慘叫,赤目仿佛被鐵錘砸在當胸,狂噴一口鮮血倒地,魔族青年那邊僅僅隻是皺一皺眉便告恢複,有些驚奇地朝蠻巫看了眼。


    “竟然能撼動本尊神魄......不錯。”


    麻衣蠻巫全力一擊,以重傷為代價僅僅換來一句“不錯”,魔族青年之強悍委實讓人感到無奈。尤其令人絕望的是,他用的那兩件法器為煉氣士之物,分明是此前金骷髏的東西,照理講,煉氣士煉製法器後留有印記,別人得到後想使用必須重新溫養祭煉一段時間方可。魔族青年顯然沒有時間做這些,也不需要,他隻需將魔氣送入法器將其魔化,戰鬥起來隻求威力,完全不在乎會不會損傷靈性。


    他的神識極為強大,看來精通分神之術,同時操縱幾件法器與眾人激鬥,看起來依舊遊刃有餘。


    這樣的用法隻求一時,譬如阿吉,起初被兩把鐵鉤逼得連連倒退,隨著法器靈性不斷喪失便又能夠相持,直到漸漸上風,旁邊的安古與之情形相仿,但就整個戰局而言並無幫助。


    眾人當中,真正讓魔族青年警惕的隻有兩人,頭一個是雲飛,尤其對那支黑白相間的箭矢,魔族青年看到後微微變色,身形隨即開始晃動。那種晃動非常古怪,看起來幅度不大,卻讓他看起來成為一團影子,任憑雲飛如何努力,肉眼、靈識始終無法將其鎖定。


    無鎖定,不開弓,道理無需多講,雲飛隻能保持著隨時開弓的姿態等待時機,然而這樣對他的負荷極為沉重,不過片刻額頭就已見到汗水。


    倘若相持下去,魔族青年根本不用出手,聖殿戰士就會落敗。而他顯然就是這樣打算,精力主要放在吸收禿子身上的魔氣,以及掠奪他的生機。


    第二個稍微令魔族青年忌憚的是方笑雲,當他撲過來的時候,魔族青年哈哈一笑,收手提步一晃而走,如同青煙瞬間飄遠。


    “想救他們,跟上本尊。”


    魔族青年暫時不想與方笑雲教授,不是因為他的境界如何高深,實力怎樣強大,但他有真陽之火......之前吃的大虧險些令他降階。除此外,青年在看著方笑雲的時候內心有一股隱隱不安,總覺得此人身上有些古怪,其危險程度甚至超過真陽之火。於此刻他顧不上刨根尋底,幹脆決定暫時不理,一切等到自己恢複再說。


    抱著這樣的念頭,魔族青年閃電般掠走,留下來的奄奄一息的禿子如同破麻袋般軟倒在地,附近試圖搶救的人根本無法近身,此刻才搶過來扶住。


    定睛再看,不少人的眼睛瞬間通紅。


    “禿子!”


    從魔物發動到離開,充其量幾個呼吸的時間,禿子從一條雄壯大漢變成垂垂老朽,臉上血色盡去,皺巴巴如同百年老樹。


    這不叫傷、不是病,沒辦法治,縱然活下來,日後也是個廢人。


    對戰士而言,這樣遠比被人殺死更難接受,周圍的戰士悲憤欲絕,紛紛哭喊著,抓刀提槍想要追趕魔物。


    “都給我站住!”老鐵用力抹去臉上的淚水,大喝著阻止。


    “哭什麽,抱圈!”


    方笑雲如一陣風般掠過,怒吼著留下來指令。


    “我們追不上,追上也幫不了忙,隻能添亂。”


    幾位老兵紛紛開口,努力把眾人心頭狂躁的氣息壓下一些,老符師用最後的法力施展一道淨心符,精力枯竭到幹嘔。


    幾句話功夫,魔族青年早已掠到遠處一名無法移動的傷兵身前,照樣伸手在其眉心一點。


    “啊!”


    傷兵大叫著揮刀,刀身未起,渾身的力量就已經失去,隻能眼睜睜望著那根手指從眉心吸走魔氣,帶走生機。


    這一次眾人有了準備,看得比較清楚,隻見魔族青年的手指前幻化出一團小小漩渦,內裏傳出陣陣嘶鳴,就仿佛有個生物藏身其中,隔空吸取別人的生命。


    頃刻間,傷兵變成如禿子般模樣,魔族青年的氣色又有恢複,等方笑雲與其他人趕到,他便哈哈一笑,飄身遠走。


    如此反複,片刻間,魔族青年接連收走七八人體內的魔氣與生機,氣色愈佳,身法速度進一步提升,此消彼長,方笑雲等拚命追趕,間歇卻越來越長。


    魔族挑選“獵物”的同時,身沾魔氣的戰士們紛紛采取措施規避,抱圈、聚攏,布置刀陣,又或者借助修行者與野獸尋找掩護。


    魔族青年發現這種狀況,其尋找“獵物”的難度漸漸加大,然而接下來的一幕令人震驚,他連屍體與野獸都不放過,而且能加以利用!


    剛剛死去的人沒有了生機,血氣仍在,也會沾染魔氣,隨著魔族青年吸收掉的人數增加,隻見其頭上黑發以可見的速度增長,行走間隨風飄忽,形若魔神。


    無需解釋,誰都知道這樣下去不行。


    “孬種,狗雜種,敢不敢不跑,老子和你單挑!”方笑雲早已經氣急敗壞,除了像潑婦般追趕與叫罵,實在想不出還能做什麽。


    “哈哈,等他們都死光了,本尊定會給你這個機會。”


    對眾人的無奈無助,尤其方笑雲的表現,魔族青年極為愉悅,甚至有些樂在其中。如今他越來越覺得折磨這個人類是一件樂事,仿佛那即使自己該做的事情,幾已超越複仇的概念。


    說不清什麽道理,這已經成為他心裏的一道如執念般的意願,隨著時間的延續越來越堅定。


    又過片刻,被魔族青年吸收的人、屍體和野獸總數達到三四十個,他的氣息越發強盛。自始至終,人類的反擊徒勞無功,僅摧毀幾樣法器寶物,甚至沒能摸到他的一片衣角。就連那些被摧毀的法器,其中包含的魔氣依舊存在,化作青煙回歸到魔族青年的體內。


    “差不多是時候了。”


    不知是不是真的已經足夠,還是因為容易找到的獵物都已經拿到,魔族青年飄動間突然停頓,雙腳離地,懸浮三尺。


    此時的他,長發及腰,隨風飄舞,雙眸漆黑且閃閃發亮,目光觸及到哪個方向,被其注視著的人便會心驚肉跳,宛如魂魄被人攥住。


    人類一方聚集成大大小小幾個圈子,每個圈子內都有修行者,其中兩個圈子中竟能找到山匪的身影......此前魔物肆虐,沒跑掉的山匪、俘虜跟著一起倒黴,此時此刻,兵與匪之間的公案被丟到一邊,剩下的隻有兩方。


    人,與魔。


    目光在周圍掃了半圈,魔族的視線最終仍停留在方笑雲身上,報以微笑。


    “怎麽不追了?”


    “......”


    方笑雲紅著眼睛搖頭。


    與魔族的追逐進行幾個來回之後,他認清現實,知道自己速度不夠,況且,即便追上多半也是無用。


    真火未複,他這位修行者連合格都算不上,除非再度進入到那種空靈狀態,施展出那種亂八七糟拳法,才有可能對魔物構成威脅,或者纏住對方。


    但以他現在的狀態,休提什麽心靜空靈,連呼吸都無法做到平穩,每次餘光看到那些死去、或隻剩半口氣的老頭兒,他的心都像是被刀片來回切剮......恨到想要生吞對手,談什麽平靜與忘我。


    “我會,吃了你。”


    想來想去,方笑雲隻有這句話可以講,是其內心最強烈的遠望,亦是誓言。


    “是嗎?本尊可不想吃掉你。”


    望著對手咬牙切齒的無奈樣子,魔族青年內心愉悅,接著說道:“有件事告訴你,這裏發生的事情不會被外麵的人知道,包括之前跑掉的的那些人,他們無法傳遞出任何消息......想不想知道為什麽?”


    “不想。”方笑雲毫不猶豫搖頭。


    “為何?”魔族青年略感到意外。


    “因為我會吃了你,親口。”方笑雲的語氣比剛才平靜了些,聽起來更加堅定幾分。


    “......你這人,真無聊......”


    對著這樣的回應,魔族青年確也沒什麽話可說。他有些失望的搖了搖頭,決心要把對手徹底摧毀。


    “好吧,反正時間充足,遊戲繼續。接下來,本尊會殺死指定要殺的人,絕不中途更改。也就是說,你和你的同伴隻需要保住一個就可以。”


    說著用手一指,魔族青年眉間帶著微笑。


    “本尊第一個要殺的人,是她。”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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