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千萬年演變,存活下來的每個種族都有獨特之處,比如蠻人有神師,能夠狂化。狂沙族有祭司,並以射術聞名,有過不少匪夷所思的傳說。其中最著名的就是這種箭,遇到它,普通軍卒難以對抗,有時連將軍、符師也會中招。


    類似手段大宇這邊也在用,比如玄甲符,神行符,靜心咒等等。


    若以法器標準衡量沙羅曼神箭,其威力不值一提,而且是消耗品,但它具有獨特優點,首先造價不算昂貴——相對法器而言;其次激發方式簡單,便於“大規模”推廣。這裏的大規模,指一部分射術高明、並有軍功在身的人,通常每人攜帶一支,留到關鍵時刻使用。


    因為這種箭,狂沙騎士打出赫赫威名,實戰中常用來狙殺敵方重要人物,集中使用,威力可令天地變色。


    曆史上曾經有過戰例,狂沙族集中千人千箭,將一麵城牆轟出十餘丈寬的缺口。


    類似戰例極為罕見,原因一方麵在於妖蟲,更重要的因素在於人。沙羅曼祭司數量有限,法力也非無窮無盡,而且他們要修行,哪能天天忙著祝福。


    沒有這些限製,狂沙族會比現在強大十倍。


    果不其然,四周兵將看到沙羅曼神箭,一片讚歎聲。


    “瞧,箭身有花紋,多漂亮!”


    “那是法陣,和符文一個道理。”


    “啥效果,能不能試試?”


    “聽說得與弓配合才行。”


    “弓呢?”


    “當然在小神仙那裏。”


    幾位統領心裏癢癢,視線投向方笑雲,左看右看沒找到弓在何處。


    “都拿回來,我得上繳。”方笑雲心裏有點後悔,趕緊把箭要回來,雙手藏在身後一拍,箭矢再度消失。


    “收獲不錯啊......”


    老鐵早注意到這點,挨著方笑雲悄悄探問:“東西放哪了?乾坤袋?”


    “老賊,別亂嚼舌頭。”


    方笑雲低聲咒罵,隨後將話題引開:“想想局勢吧各位,弄不好,這回大家全得完蛋。”


    “是啊,狂沙騎士與蠻人聯手,後果嚴重。”


    “這麽說,西線完蛋了?”邊上有人問道。


    狂沙族位於帝國以西,中間隔著攏北、川西,狂沙騎士出現在這裏,豈不意味著它們都已淪陷?


    “那倒未必。”老鐵沉吟道。


    “真有那種事情,蒼雲不可能不知道一點消息。”


    方笑雲隨後說道:“我猜事情可能是這樣,古越與狂沙聯手,從南邊運來一支騎兵,突然加入戰場。類似情況可能在西部戰場發生,蠻巫、蠻兵出現在那裏,能收到奇效。”


    “南方多山,還有大片沼澤,從那種地方運送騎兵?”有人提出質疑。


    “南方怎麽樣我們隻是聽說,誰都沒有親眼見過。另外他們隻需要運人,不需要帶坐騎,古越國再窮,湊幾千匹戰馬還是有的。這樣一來,莫說狂沙騎士,哪怕玄甲重騎,也有辦法可想。”


    狂沙騎士的標準坐騎是西域駝馬,體型是普通戰馬的兩倍,想把那種巨獸悄悄送到戰場不被發現,委實難以做到。正因為如此,加上有西部兩郡為隔,蒼雲守軍從未想過會遇到他們。


    戰場最怕遇到意外,蒼雲守軍習慣與古越軍隊交手,遇到精銳騎兵淬不及防,遭至大敗。西部戰場也是如此,那裏的守軍遇到人人會放毒蟲的蠻兵與實戰詛咒術的蠻巫,多半要吃大虧。


    帝國多難,戰略上的事情由大人物操心,眼前這些人考慮的是自己,未來何去何從。目前的情況是,蒼雲州府被圍,主將餘大年困守樓溝,一邊收攏敗兵,一邊等待時機。話說這個等待時機,和等死沒有多少區別。


    “野戰打不過,又進不了城。樓溝雖然隱秘,但也保不了一直平安,古越軍遲早會找來。到時隻要封鎖出口,不用打,咱們全得餓死。”


    “西南大營知道狂沙族參戰,為何不直接派援兵過來?那位仙姑來這裏到底做什麽?”


    “聽說虎威將軍在聊城,他為什麽不來?”


    “虎威將軍與顧帥不和,巴不得他倒黴。”


    “倒黴什麽?了不起丟官罷職。真正倒黴的是我們這些小兵。”


    “照我看,古越軍與蠻人隻大蒼雲,於聊城秋毫無犯,本身就有問題。”


    “閉嘴,這種事情也敢胡說。”


    討論軍情漸漸朝著不好的方向發展,人們借著酒勁兒,開始議論平時不敢議論的事情,發泄心中的不滿與怨氣。看到這種狀況,老鐵想要提醒大家,隨後看見方笑雲朝他擺手。


    “由他們。發泄一下不是壞事。”


    “禍從口出,大夥兒好不容易活下來,因為嚼幾句舌頭倒黴,不劃算。”


    “出事我扛。”方笑雲冷笑,想喝酒,才發現酒袋已經空了,“上麵人想罵可是不敢罵,咱們替他們罵出來。”


    憑著修行者的身份與以往立下的戰功,方笑雲比同級將官擁有更多特權。另外,他帶兵的資曆雖不深厚,卻以大膽敢言聞名,即使對著高幾級的將軍也敢直言不諱,甚至開口頂撞。


    “大不了不幹。”


    三年期間,方笑雲這樣說過兩回,在命令等同於鍘刀的軍隊裏麵,兩次抗命還能安安穩穩,足以讓別人佩服到五體投地。


    好的將領絕不會動不動就撂挑子,方笑雲既沒有那個覺悟、也沒有建功立業的夢想。他之所以年紀輕輕就成為刺頭兒,與此不無關聯。隻要不犯大錯,哪位上司都舍不得把這個真正能打的部下丟掉,況且那兩次抗令事後證明是正確舉動,避免遭受損失。


    話雖如此,別人如果像他這麽幹,早被收拾的服服帖帖。


    “禿子,弄點酒給我。”方笑雲朝禿子吼一聲,回頭問:“你的人剩多少?”


    “一半。”老鐵歎了口氣:“郭子死了,林三斷了雙腿,不知道能不能挺過去。”


    郭子是新兵,聰明伶俐,很招人喜歡,除了不能修行,方笑雲覺得他很像當初的自己。林三是老鐵的親兵,忠誠勇猛,最得其信任。


    “比我強。”方笑雲看一眼周圍,忍不住咒罵:“七十八人剩這麽幾個。老子一世英名,全給打沒掉。”


    自打方笑雲擔任將官,部下傷亡比例從來都是最低,因此為“小神仙”這個稱號加了不少分。


    “錯不在你。”老鐵拍拍他的肩膀,“接下去怎麽辦?”


    “老子不幹了。”方笑雲把空掉的酒袋扔到一旁,“你有什麽打算?”


    “我不像你,能有什麽打算。”


    老鐵注意到方笑雲的神色,有些吃驚。


    “當真要走?”


    ......


    ......


    自打對夢想生疑,方笑雲不止一次對老鐵提過想走的念頭,以往隻是說說,今天正經其事。


    “就因為打了敗仗?”老鐵抬頭看看周圍,壓低聲音道:“與那位仙姑有關?”


    “別提她,差點小命不保。”方笑雲連連搖頭。


    “你還沒說怎麽遇著,對我也保密?”老鐵笑著問。


    “真和她沒關係。”方笑雲神色轉正:“老鐵,你來打仗為了什麽?”


    “為了什麽?”老鐵楞了片刻,“往大了說保家衛國,小了講,謀一份差事,盼一份前程,養家糊口,過日子唄。”


    “過日子?扯淡吧你。”方笑雲不屑一顧。


    ......


    ......


    上戰場到底為了什麽?方笑雲時常問自己,除突破資質外有沒有別的理由?


    保家?自己根本沒有家。衛國?方笑雲對“軒轅”這兩個字不覺得榮耀,連好感都欠缺。


    他望著老鐵說道:“你是北方人,家人親戚遠在天邊,為什麽跑到最南邊?”


    “這邊不是打仗嗎。”老鐵有意無意避開方笑雲的視線。


    “北方也有戰事,聽說比這裏還緊張。”方笑雲冷笑著。


    “保家衛國,哪裏都一樣。”老鐵神情不太自然。


    “哪裏都一樣,為什麽跑這麽遠?”方笑雲追問。


    “你關心這個幹嗎?”老鐵瞪他一眼。


    “你從來不提家裏的人和事,是不是擔心什麽?”方笑雲接著問。


    “......”


    “你臉上的刀疤,聽人說入伍之前就有。”


    “你調查我?”老鐵的目光漸漸銳利。


    “我關心你。”方笑雲認真說道。


    老鐵沉默下來,神情越來越不自在,恰好禿子過來送酒,被他順手奪過,扔到方笑雲懷裏。


    “喝你的黃湯。”


    方笑雲笑著接住,拔出塞子連灌幾口,籲了聲,湊近老鐵身邊。


    “是不是犯了事兒,跑到這裏避仇?”


    “避什麽仇?”禿子聽到這兩個字,凶惡的麵孔異常猙獰:“幹他娘的!”


    “滾蛋!”老鐵與方笑雲同時開罵,方笑雲伸腿踢了禿子一腳。


    禿子悻悻而去,方笑雲轉回頭盯著老鐵的臉。


    “不方便說?還是不敢說?”


    “哪天你真的成了神仙,我一定說。”老鐵把頭扭到一邊。


    “打馬虎眼兒有意思麽?”


    方笑雲冷笑。有家不能回,過什麽日子?日子都沒得過,拚死拚活為啥?他把這些問題丟給老鐵。


    “那又能怎樣?”老鐵一聲長歎。


    “拍屁股走人。”方笑雲理直氣壯。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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