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諾被他嚇到, 慌亂之下,下意識鬆開手指。


    被咬了幾口的甜甜圈啪地一聲,掉在陳逾征腿上, 碎屑飛濺, 又滾落到地上。


    前麵有人過來, 餘諾急忙把自己的手抽回來,小聲地跟陳逾征說,“抱歉。”


    他嘴裏含著東西, 沒說話, 細嚼慢咽, 用眼睛瞥她。


    餘諾僵了一下, 拿出紙, 稍微俯身,想把地上的甜甜圈撿起來。


    東西落在陳逾征腳邊。她怕碰到他,停止了摸索的動作。


    陳逾征把腿岔了一點, 給她留出空間。


    餘諾深呼吸一下, 費力地夠著,手指剛扒拉到甜甜圈,頭頂突然傳來咳嗽聲。


    killer又重重地咳了一聲, “那什麽,你們倆, 注意點兒影響啊。”


    他拍了拍陳逾征的肩。


    餘諾趕緊把東西撿起來。


    車發動, 晃來晃去,看書看的頭有點暈。


    餘諾把書合攏, 小腹又開始隱隱作痛。她現在不知道為什麽, 有點亂。身邊坐的人讓她更亂。


    陳逾征開口:“你甜甜圈哪買的。”


    餘諾:“隨便在路上一家店買的。”


    “噢,還挺好吃。”


    她勉強地笑了一下。


    陳逾征:“下次帶我去。”


    餘諾說:“我把地址給你吧, 就在你們基地附近,你應該可以找到。”陳逾征:“......”


    沉默了一會,他忽然問:“你今天心情不好?”


    “嗯?”她反應了幾秒,眼神逃避,搖搖頭,“沒有。”


    陳逾征表情平淡,哦了一聲。


    氣氛一下子就冷了下來。


    餘諾把口袋裏的耳機摸出來,戴上,盯著前麵座椅發呆。餘光裏,陳逾征轉了幾次頭。


    她裝作沒看見,閉上眼睛,假裝睡覺。


    可能是感受到了她的抗拒,陳逾征也沒再問什麽。


    一路無話,到了洲際賽的出征儀式的場館。餘諾下車,跟齊亞男打了個招呼,要了兩張臨時的工作牌,給徐依童發消息。


    她們在入場的地方會和。


    兩人找到位置坐下,徐依童抬起手,遞給餘諾看她的新手環,“我從網上定製的,好看嗎?”深藍色的底,有兩條魚,背麵是一片沙漠戈壁,上麵印著花體的fish。


    餘諾仔細端詳了一會,真誠道:“好看,這是我哥的名字嗎?”


    “對。”


    場館裏很吵鬧,徐依童的聲音很大,她眼尖,把餘諾的手腕反抓住,疑惑了一下,“誒,諾諾,陳逾征他送你的手鏈你怎麽不戴啦?”


    餘諾愣了一下。


    徐依童本來隻是隨口問問,看到她這幅表情,直覺有點不對勁,“怎麽了?你們倆。”


    餘諾不願多說,搖頭:“沒什麽。”


    她雖然在笑,眼裏根本瞞不住事。


    從今天見麵開始,徐依童就覺得餘諾情緒有點低,但她也沒往深處想。


    徐依童很直接地問:“是不是陳逾征惹你了?你跟我說,我去收拾他。”


    “不是不是。”餘諾說,“他什麽也沒對我幹。”


    徐依童語出驚人,“他現在難道不是在追你嗎?”


    “什麽?”餘諾知道她誤會了,連忙解釋,“沒有的。”


    徐依童嗤了一聲,“我比你了解他多了。長這麽大,我反正是沒見他帶哪個喝醉的女生來找我,也沒見過他給哪個朋、友買禮物。”


    她特地加重了朋友兩個字。


    餘諾沉默。


    徐依童聯想了一下最近的事,恍然記起什麽來,大驚:“小諾諾,你不會把我上次的話當真了吧?”


    “嗯?”


    “就上次跟你看電影,我說陳逾征同時跟幾個小姑娘玩曖昧,就這事兒。”徐依童趕緊說,“你別當真啊,我那就是口嗨,說著玩兒的。”


    怕她不信,徐依童發誓,“真的,我不是替我弟說話。主要是陳逾征這人從小又寡又獨,對誰都一張臭臉,完了成績也不好,脾氣又差,還喜歡懟別人。他除了一張臉還行,身上基本是沒啥閃光點了。但是我能保證,他們陳家祖祖輩輩,上到老下到小,都還挺專一的。”


    徐依童掰著手指頭給她細數:“從我叔說起吧,再到我姥爺,表舅,表哥,反正他們姓陳的都是這玩意兒,一家子脾氣都橫,隻對老婆好,老婆說啥就是啥,基因特別強大。”


    餘諾哭笑不得。


    徐依童滿臉深沉:“雖然我不知道陳逾征談戀愛是個什麽情況,總不可能到他就基因突變了吧?”


    餘諾:“他以後的女朋友,應該也會很幸福。”


    “那你就考慮考慮他唄。”徐依童笑的很曖昧,“當我弟妹?”


    “啊?”餘諾遲疑,“這個...”


    “你是不是嫌棄他脾氣不好?”


    餘諾否認:“不是。”


    話在口,幾度要說,卻不知道從何說。


    其實餘諾一點都沒覺得陳逾征脾氣不好,除了有時候喜歡逗她,其餘時候,甚至都給她一種,他很溫柔的感覺。


    比如收養流浪貓,默默等在廁所外,聽著她哭完,讓粉絲別拍她,帶她去海邊看日出...


    確實惹出了她很多不應該有的遐想。


    餘諾小時候父母離婚,繼母對待她和餘戈並不好。加上餘將重男輕女,所以餘諾從小就養成了一種卑微的討好型人格。


    付以冬經常說她缺愛。


    她也知道自己大概就是這樣。誰隻要對她好一點,她都全部放在在心裏。要很珍惜地,反複琢磨很久。


    可陳逾征,明顯跟她不是同一種人。


    從徐依童的隻言片語裏,餘諾也能推測,他應該有一個健康幸福的家庭。從小無憂無慮,不缺旁人的關心,不缺別人的愛。


    而餘諾知道自己不太討喜....做什麽都要小心翼翼。


    包括喜歡一個人。


    徐依童看餘諾沉默住,本想再勸幾句,現場的燈光突然暗了下來,她注意力被吸引走。


    隨著場館內騷動的粉絲,主持人介紹了幾句。


    場中央的大屏幕顯示了一行字幕,放出2021年lpl洲際賽的出征片。


    四支隊伍都選了三個選手拍攝。


    先出來了一個男人的背影,鏡頭緩慢下移,到了他的背後,露出og-fish的標誌。


    隨即,他的頭轉過了一半。


    僅僅一個側臉,立馬引發全場尖叫。


    徐依童激動地捶腿,跟著呐喊:“我靠,好帥啊!!!”


    半分鍾之後,tg專屬的黑白金三色出現,陳逾征和killer坐在一個椅子上。killer的手搭在他肩上。


    陳逾征黑色短發被水淋濕了,攝像頭拉近,給到近景。他垂下的頭慢慢抬起,隨意掃了一眼鏡頭。


    水珠從下巴一路滾到喉結,隱沒在衣服邊緣。


    徐依童噗了一聲,湊到餘諾身邊討論:“我怎麽覺得怪怪的,你有沒有這種感覺?”


    餘諾:“什麽?”


    “不行,太好笑了。”徐依童樂不可支,“你看陳逾征這迷離的眼神,像不像在拍性感寫真?”


    餘諾:“......”


    出征儀式結束後,徐依童接了個電話,跟餘諾說:“你把工作牌給我,我要去外麵取個東西。”


    餘諾在包裏找了一會,遞給她,“要我陪你嗎?”


    “不用不用,你先去後台,我隨後就到。”


    ...


    ...


    徐依童訂了一大束空運來的沙漠玫瑰。


    她脖子上掛著臨時工作證,大搖大擺地跑去後台,靠在通道處。


    玩了一會兒手機,一抬頭,tg的人路過。


    徐依童喊住陳逾征。


    他剛開始沒注意到她,聽到有人喊自己名字,停住腳步,皺眉,“你怎麽在這?”


    徐依童左手抱著一大束誇張的玫瑰,笑眯眯的,“弟弟長大了,真是人模狗樣的。剛剛在台下,好多小姑娘對你花癡哦。”


    killer沉吟了一下,問:“這位是...?”


    徐依童自我介紹:“我是陳逾征表姐,上次跟你們玩遊戲的那個!”


    killer哦哦兩聲,打量了她一會她懷裏的花,“表姐你...你怎麽搞得這麽隆重?”


    陳逾征的嫌棄之情溢於言表。


    他早就習慣了她的無厘頭,有點兒不耐煩:“你又在搞什麽?這麽土的破玩意,別給我。”


    話音剛落,徐依童忽地兩眼放光,抱著一大束玫瑰花,就這麽和陳逾征擦身而過:“誒誒,餘戈,餘戈!!!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我!”


    陳逾征:“…….?”


    他轉過頭。


    徐依童歡快地跑過去,穿過人群,興衝衝地扯著餘戈的衣角,“誒,別走別走,等你好久了!”


    og幾個人懵了一下,以為是哪個女粉絲跑到了後台。


    他們看到火紅火紅的玫瑰,先是被鎮住了,不知道鬧哪出。


    餘戈停住腳步,低頭,看自己被拽住的衣角。


    視線又上移,停在徐依童臉上。


    她嘿嘿地笑,也不管他接不接,強行把玫瑰塞到餘戈懷裏:“送給你!”


    徐依童一臉你不要太感動的表情:“這可是沙漠玫瑰,從戈壁那邊空運來的!”


    餘戈:“……?”


    徐依童也不覺得丟人,開心地跟他解釋:“你的名字不就是戈壁嗎,戈壁的玫瑰花最適合你啦。”


    饒是見過餘戈被各種各樣女粉絲表白示愛,還從來沒遇到徐依童這麽直白彪悍的。阿文和will忍不住噴笑出聲。


    這裏人多,餘戈眉心隱隱抽動了一下,跟她說:“謝謝。”


    “不用謝不用謝。”


    餘戈想走,又被徐依童伸手攔住。


    他默了幾秒,按捺住脾氣,淡淡地問:“你要幹什麽?”


    “我沒想幹什麽呀,我就想加你微信。”徐依童可憐巴巴,“我都加你幾十次了,你又不拉黑我,那我就隻能繼續加,你什麽時候才能通過呀。”


    餘戈:“.......”


    出征儀式完了,lpl官方專門包了一個酒店,準備讓四支即將比賽的隊伍去吃飯。


    坐在大巴車上,餘諾聽完剛剛發生的事,想象著那個場景,忍著笑,問,“所以我哥後來加你了嗎?”


    徐依童撇了一下嘴,“他沒理我,丟下我走了!”


    餘諾安慰他,“我哥這個人看著高冷,其實有點害羞,肯定是不好意思了。”


    徐依童也不喪氣,“唉,不過他把玫瑰花也帶走了,我還算欣慰。”


    餘諾笑。


    徐依童又想了一個法子,“諾諾,不然你等會幫我偷一下你哥的手機,加我微信?”


    “額...”餘諾細想了一下,提出疑問,“要是他發現了,再把你刪了呢。”


    徐依童:“........”


    她長長歎了口氣。


    她們倆正說著話,tg剛剛在外麵抽煙的人陸續上車。徐依童起身,招了招手,“陳逾征,過來,你坐我這裏。”


    下台之後,陳逾征就把長風衣脫了,身上隻剩下一件短袖。他走到後麵,看了一眼靠窗的餘諾,沒說什麽,在她旁邊坐下。


    徐依童跟他們隔著一個過道。


    她雙手交叉,搭在前麵椅背上,越過陳逾征,跟餘諾隔空對話:“唉,小諾諾,既然你當不成我弟妹,那我就來當你嫂子。


    陳逾征:“.......”


    大巴車開動,大家都有點疲倦,沒人說話。


    餘諾默默側頭,看了會窗外變幻的風景。街邊影影綽綽的燈光滑過,她把耳機戴上,調了幾首歌聽。


    陳逾征視線往旁邊瞥:“你在聽什麽?”


    “啊?”餘諾扯下一隻耳機,因為車裏安靜,她下意識壓低了聲音,回答他:“我在聽歌。”


    “什麽歌。”


    “嗯...”餘諾一時間忘記了歌名,摁亮手機,遞給他看,“這個,劉家昌的。”


    “噢。”陳逾征說,“給我也聽聽。”


    餘諾:“......”


    她腦子裏不知為何,突然出現了付以冬那句話:快跑,姐妹,遠離渣男!


    餘諾頓了頓,遞給陳逾征一隻耳機,“那我調一下,你從頭聽。”


    他拿起耳機,看了看,卻沒有戴上。


    “怎麽了?”


    “換換。”


    “嗯?”


    陳逾征把左邊的耳機遞給她,抬了抬下巴,示意她把另一個拿來。


    她先是愣了一下,不明白他的意思。不過還是跟他換了過來。


    餘諾本來坐在陳逾征左邊,但現在她聽左邊的耳機,他聽右邊的,耳機線的長度有限,導致兩人不得不靠近,肩膀近的都快挨上了。


    餘諾心裏警醒了一下。


    她是真的不太擅長處理這種事情。


    她知道自己現在對陳逾征的心思有點不對勁,應該跟他保持一點距離,但也不清楚...什麽距離才是合適的。


    歌在放著,餘諾卻沒怎麽聽。思緒神遊,停了一下。


    ...她有個小習慣,每次聽歌基本都是戴左邊的耳機,因為她右耳聽力不太好,有時候感冒發燒,很容易耳鳴。餘諾琢磨了一下,她好像也沒跟陳逾征提過這事...


    放完劉家昌的歌,自動跳到下一首。


    一段悠揚的前奏響起,男聲輕輕哼唱著。餘諾還在發呆,耳朵裏傳來沙啞的聲音:“祝我一不小心掉進你的溫柔。”


    胳膊被人碰了一下,餘諾轉頭,對上陳逾征的視線。


    餘諾不明所以,“怎麽了?”


    車裏沒開燈,夜色忽明忽暗的光影投在他臉上。陳逾征眼裏有不太明顯的惡意,緩緩問:“這什麽歌?”


    餘諾:“......”


    這時,奧特曼和killer又在後排打鬧起來,餘諾收斂了一下心神,小聲回答他,“就是...顏人中的歌。”


    他又問了一遍:“歌名?”


    餘諾把手機遞到他眼下,直接給他看名字。


    陳逾征的腿岔著,有一條伸在外麵,坐姿很懶散,他慢慢念了一遍,“祝你愛我到天荒地老。”


    餘諾點點頭,“嗯。”


    陳逾征像聽到什麽好笑的事兒,控製不住,勾起嘴角,“真的假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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