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吧，他們知道我回來，就一定會出來。”米拉說道。張清揚依言站在原地，抬頭打量著四周。彭翔和林輝分在左右，保護著他們。林回音好奇的眼睛不停地轉著，神往地說道：“這裏真美，這院裏的木屋……為什麽是這樣的排列？”“那是太陽……”米拉說道。“太陽？”眾人的目光都看向她。“斯圖人崇拜太陽……”米拉解釋道。張清揚腦中立即想到了什麽，回頭觀察著各座院落和其它的小木屋，漸漸明白房屋的采光為什麽這麽好了，他們在生活中的任何細節上都在追逐著太陽。就在此時，院落裏傳來聲響，有幾個男男女女走了出來，後麵跟著幾個小孩兒。為首的是一對老年男女，男子頭發和胡須都是雪白一片，長長的隨風飄搖，女人的頭上裹著絲巾一樣的東西，隔得太遠看不清模樣。他們都穿著斯圖人特製的服裝，看上去十分華麗。張清揚就站在米拉的身邊，發現她的身體顫抖搖晃起來，連忙伸手把她扶住。人群來勢凶凶，仿佛帶著一陣風似的就走到了近前。彭翔和林輝感受到了危險，立即擋在了張清揚的身前。後麵緊跟著的那幾位特警戰士，同樣警覺起來。就在特警戰士的身後，還跟著幾位男子，他們是巴津縣的幹部，不感冒然表明身份。“妖女，你還知道回來！”老者指著米拉暴怒，看樣子十分生氣。他的表情十分威嚴，很有大家長的氣勢。他說的不是安族語言，張清揚等人聽不懂，應該是斯圖語或者烏族的語言。身邊的婦人攙扶著老者，幾欲開口，又不知道說什麽。張清揚看向米拉，她不開口，他也不方便講話。“父親，我……”米拉同樣用張清揚等人聽不懂的語言說道。張清揚和林回音等麵麵相怯，雖然聽不懂她們在說什麽，但是也能猜出來。“住口！”老者打斷米拉的話：“妖女，我不是你的父親，你也不是斯圖村的丫頭，你回來做什麽？”“我……”米拉看向了張清揚幾人。“他們是什麽？你為什麽帶外人進來？”“他們是西北省的領導，是過來調查的，想看看斯圖村的生活情況，這位是西北的省委書記！”“省委書記？”老者看向了張清揚。張清揚不知道他們說了什麽，但也知道米拉介紹了自己。這正是他說話的機會，他拉住米拉問道：“他們會說普通話嗎？”“可以，簡單的對話沒問題的。”張清揚放了心，看向老者說道：“老先生，我是省裏的幹部，過來考察學習。也不懂得你們這裏有什麽規矩，如果有什麽冒犯，還請您原諒！”老者默默地注視著張清揚，說道：“您好，我剛才的一切都不是針對您。”態度很平淡，看樣子還算客氣。他說的普通話雖然發音不準確，但是表達得很明白。張清揚暗想雖然斯圖村非常閉塞，但是他們對外界的一切並非不了解，他們在保存祖先遺產的同時也在接受外麵的文化和新知識，這一點到是很難得。其實他並不清楚，任何偏遠的少數民族部落，或許在語言、文化生活習慣上與外界不同，但是他們對待政府的幹部都是同一種態度，謙遜、恭敬，這是受長期官本位的思想。不過，如果政府的法律與他們部落的規矩相駁，他們死命也要保護住自己的規矩，這是他們這些部落的特點。別看他現在對張清揚客氣，那是忌憚他的身份。但如果雙方發生思想上的矛盾，他是絕對不會退讓的。“母親，”米拉看向那位婦人，“能請張書記進去坐坐嗎？”婦人為難地看向老者，沒敢說話。老者回頭看了眼跟他出來的人，琢磨了一會兒，對張清揚說：“張書記，進去喝杯奶茶吧。”“謝謝，打擾了！”張清揚真誠地道謝。“這老頭子好牛氣，媽的！”林輝感覺老者對張清揚的態度傲慢，輕聲對彭翔說道。“別亂說話，萬一壞了人家的規矩。”彭翔趕緊製止。“對不起，其實他已經很客氣了，如果是縣裏的領導來，他通常都不見的。”米拉紅臉解釋道。林輝這才想到那個傲慢的老家夥是米拉的老父親，不好意思地嘿嘿笑，說：“其實……其實他也挺可愛的！”米拉忍俊不禁。林回音拉住米拉的胳膊，小聲道：“他們……為什麽看上去有些嚇人……”米拉的神色黯淡下來，柔聲道：“他們那是針對我，不是針對你們。”“那些人是你的兄弟姐妹嗎？”“嗯。”米拉點點頭。張清揚跟在老者的身後，安靜地打量著這對老夫妻，他看得出來，這裏的女人是沒什麽地位的，她們的存在更像是體現男人權利威嚴的一種陪襯。老人的家長作風明顯，帶著很強列的霸氣。他現在已經感覺出來了，別看老者對他態度還可以，但其實並沒怎麽把省委書記當回事。或許對於斯圖村來說，無論多麽大的官到這裏都無所謂，這裏的村民隻聽部落首領的話。身後不遠處，巴津縣縣委書記有些為難。聽說張書記的行程後，他從早上開始一路尾隨，張書記已經進入了院落，他不知道該不該跟上。身邊就是縣長，看向他問道：“現在怎麽辦？”“這家人是村長？”縣委書記問道。“是的。”身後一位基層幹部模樣的中年人回答：“他也是這個村的族長。”縣委書記點頭表示明白，為了尊重少數民族部落的習慣，也為了方便管理，在蘇吉地區，各縣類似的村莊部落的族長都當選為了村長。雖然他們不太理政府上麵的事，但隻要不給政府惹麻煩就行了。“那應該問題不大，安全上可以放心。”縣委書記琢磨著，“我還是向孫書記請示一下，你說呢？”他看向了縣長。“嗯，我看可以。”縣長也明白了一把手的意思，隻要向市裏請示過了，即使出了意外，他們的責任也相當小一些。“哎，張書記跑來這裏，到底為了什麽呢！”縣委書記煩躁地掏出了手機，待手機接通後，馬上換上了一副笑臉。“孫書記，您好，現在有個情況向您匯報……”張清揚跟隨老者走進正中的大木屋，進門應該是客廳，屋頂很高，內部有點像蒙古包一樣的圓弧錐形，上麵塗滿了各種花紋圖案和文字，房屋四周沒什麽擺設，角落裏的電視為這個遠始的部落增添了一些現代感。張清揚走進了才發現，他們還是“席地而坐”，正中間有一張又厚又大的彩色毛毯，一側放著火爐，上麵足足能坐下十多個人。老者脫鞋走上毛毯，回身對張清揚等人說：“請吧。”張清揚按照他的樣子走上毛毯，看到老者坐在了正中心，他反而不知道坐哪了，也不知道人家的規矩。米拉會意，指著老者的正麵說：“您坐這裏。”張清揚依言坐下了，接下來米拉又指使林回音彭翔等人圍在張清揚身邊。等他坐下後，米拉的母親才坐到了老者的下首，接著兩男一女，三位中年人坐到了老者的後麵，他們應該是米拉的兄弟妹姐，但同米拉沒有任何的交流。唯有米拉沒有走上前坐下，站在了張清揚身後。張清揚也沒邀請她上來坐，知道她是不受歡迎的。等大家都坐下了，又有一位年紀較小的姑娘端著奶茶走過來，一一擺在客人麵前。張清揚等人道了謝，見老者沒有動，他們也沒敢碰奶茶的瓷碗。老者對大家的表現很滿意，端起茶杯敬了一圈，然後伸手指沾入奶茶，接著向天向地點了兩下，這才說道：“尊貴的客人，請！”“謝謝。”張清揚也不懂老者剛才的手勢是什麽意思，猶豫了一下，也按照他的手法做了一遍。老者和家人先是一陣疑惑，隨後臉上有了溫和的笑容，對張清揚的“禮貌”很高興。林回音等人見狀也做了一遍。“張書記，不知道來到小寨有何貴幹？”老人普通話的發音聽起來很有趣。張清揚微笑道：“您也知道蘇吉發展落後，我過來是想聽聽你們少數民族的意見，西北的發展離不開你們的支持，隻有你們生活幸福了，才表明政府的做法是對的。老先生，您怎麽稱呼？”“我的名子你們叫不上來，大家都叫我米西老人，但是我不姓米。”老人說道。張清揚點頭表示明白，他知道所謂的“米西”多半是當地的人從他名子的發音所音譯簡化出來的，這樣也方便上戶口。林回音聽的好奇，回頭看了眼米拉，心說原來她不姓米。為了同他套近乎，他微笑道：“不知道您剛才所說的語言……”“那是我們斯圖人的語言，不是烏族人的語言，整個蘇吉地區，隻有我們才懂得這種語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