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可(剩餘時間十小時十三分鍾)
隻要魔王帕姆死去,剩下的魔法少女就沒有人敵得過夢幻彩虹了。即使那些國中生團結一致,夢幻彩虹也能夠輕而易舉地擊潰。話說回來,那些國中生根本不可能團結起來。
想到這裏的多可,暗自在心裏說了一句「這麽說似乎不太對」加以訂正。
原則上,魔王帕姆並非處理不了夢幻彩虹。不過,夢幻彩虹借由插手魔王帕姆與神秘魔法少女們之間的戰鬥,針對魔王帕姆進行處理,結果就是帕姆遭夢幻彩虹殺死。夢幻彩虹漂亮地報了被狂賞巴掌的怨恨。
會用處理這種說法,也是因為不隻透過武力處置。夢幻彩虹以無辜的國中生、單純的被害人、無知的菜鳥魔法少女,如此形象欺騙了魔王帕姆。即使是擁有長久魔法少女生涯,以及眾多戰鬥經曆、具備豐富魔法少女知識的魔王帕姆,也一時不察地受騙上當。多可所培育出來的魔法少女,就是這麽一個了不起的魔法少女。背叛、欺騙,無法相信任何人。多可相信夢幻彩虹,但它不清楚夢幻彩虹是否相信自己。
眼前的魔法少女……是比緹·菲列特莉嘉。應該早就被監禁起來的大壞蛋,不知道為何出現在此。不管怎麽樣,夢幻彩虹也會收拾掉這家夥。
「那麽就動手吧,夢幻彩虹。」
「ok!」多可鑽進夢幻彩虹的懷裏,因為這裏最溫暖也最舒適。夢幻彩虹朝菲列特莉嘉的方向伸出彩虹。夢幻彩虹的彩虹無論大小,皆具備一定的強韌度。即使魔法少女奔跑在其上也足以承受的堅硬度,除此之外還擁有剃刀般的銳利度。一次能夠發出不隻一、兩道彩虹。
菲列特莉嘉從第一道彩虹的下方鑽了過去,以側身跳躍躲過第二道彩虹,並在雙手空空的狀態下殺了過去。
菲列特莉嘉持續躲避彩虹的攻擊。跳至第三道彩虹的上方,以右手彈開第四道彩虹,但菲列特莉嘉並沒有察覺到那隻是假動作。緊接著,第五道彩虹從第四道彩虹的陰影處現身,對準菲列特莉嘉的眉間,在即將命中目標的前一刻遭破空飛來的手中劍彈開,軌道有所偏移,隻輕輕掠過菲列特莉嘉的額頭。
「啊?」
手中劍?誰發射的?絕對不是菲列特莉嘉。
忍者出現了。左眼爛掉、失去左手的忍者,任由紅色的圍巾飄揚於風中,站立於護欄之上。多可忍不住心想,這副光景簡直太可笑了。
☆波紋(剩餘時間十小時十二分鍾)
擲出手中劍後,她立刻感到後悔莫及。竟然不小心出手救了不該救的對象。波紋認為,這個世界上有所謂不該活著的人。無論是怎樣的人都沒有理由被殺,即使是犯人也應該留下一條性命服刑的論點,在那名罪人逃獄並殺害人的情況下,應該予以否決吧。拯救了一個人卻導致被救的人殺死十人、二十人的結果,根本就是白救了。
為了支援魔王帕姆而抵達的目的地,並不見魔王帕姆的身影。道路中央似乎被機械之類的東西鑿出一個完美的圚形洞穴,周圍則是比緹·菲列特莉嘉、倒在血泊中的人類、郵差少女風格的魔法少女全身縮得小小且顫抖不已,以及身後是彩虹的魔法少女與小妖精。再來就是扁掉的輕型汽車與衝上路肩的外國車。她對那輛輕型汽車有印象,是先前為了擾亂敵人而使用的誘餌。
菲列特莉嘉似乎與那名彩虹魔法少女對峙中,想必倒在地上的人類是其中一方的夥伴吧。洞穴深不見底,魔王帕姆在的話,必定就是在那裏麵。
波紋昨晚曾經見過那名製造出彩虹的魔法少女。但是,現在與當時散發出的氛圍簡直判若兩人。那抹笑容與胸前的妖精一模一樣,可愛中帶著一股驚人的壓迫感與下流的感覺。就連望向波紋的那雙眼,也不是「逃跑者」的眼神,而是「捕獲並吞噬獵物的獵人」的眼神。波紋的腦海裏不禁浮現,將牛仔帽戴得斜斜的西部牛仔風格的魔法少女,而對彩虹魔法少女的評語也從「似乎是站在敵對立場之人」轉變成「確切的敵人」。
波紋射出苦無,彈開伸向這裏的彩虹。對方使用彩虹的方式與昨日不同,並不是用來做為移動手段而是攻擊手段。能夠用來踩在腳下的強韌度,直接切換成堅硬的武器攻擊過來。
彩虹的動線是直線式的。強勁力道的另一麵,即意味著單純的行動模式。看準之後,再躲開。波紋將心靈沉澱至更深一層把所有的意識集中於敵人與自己之間的空間。集中力逐漸提升,從遠處接近中的警笛聲也逐漸飄遠。同時,失手搭救菲列特莉嘉的想法等一切也逐漸消散。波紋將全部的感官集中於戰鬥上,如今的她一心一意隻有這個想法。
☆夢幻彩虹(剩餘時間十小時十分鍾)
三香織非常擅長隱藏自己的本性。如果無法順利隱藏她的本性,即使隻是短短十三年也無法順利活下來吧。
香織與年齡有一段差距的姐姐兩人相依為命。雙親死於意外,但她並不知道這是否為事實。更別說,她甚至也不確定姐姐是否為與自己有血緣關係的親姐姐。
那個人聲稱是香織的姐姐,而且也被認識很久的附近街坊鄰居認為是三家的長女,即使如此,香織仍然不覺得對方是自己的姐姐。
姐姐因為雙親遭逢意外,逼不得已從大學退學,扶養年齡相差頗大的妹妹香織,成為鞠躬盡粹死而後已的勤奮工作的偉人。然而,香織並不認為這是事實。她懷疑那個人會從大學退學,是因為生活態度散漫或是學分不足的關係。雙親會死掉,搞不好也是那個人設下的局。這麽一想,扶養香織也許隻是那個人想要一個能夠任意玩弄的玩具吧。香織內心充斥著如此的想法。
姐姐在外麵是大好人,但在家裏則是十足的暴君。隻要一不順心,就會拿香織當出氣筒、在職場發生討厭的事情也會發泄在香織身上,即使沒有發生什麽特別的事情也會拿香織出氣。
外表維持完美形象,也意味著不會讓真相泄漏出去。那個人絕對不會留下任何蛛絲馬跡。像是以不會造成傷口的程度用針戳她、讓她在寒冬中洗冷水澡、拉扯她的頭發、用枕頭按住她的臉直到快窒息而死前才鬆手、持續不斷地碎念發牢騷、用老虎鉗夾住她的舌頭前方用力拉、不給她飯吃,用不會留下痕跡的力道打她,諸如此類的事情一星期會發生兩、三次,頻繁的時候甚至會連續數日。
一切都得看姐姐的心情,她必須想辦法討姐姐的歡心。如果有任何惹姐姐煩心的事情,最終都會回報在自己身上。在課業上絕對不能落後、絕對不能被欺淩,必須過著沒有太大問題的校圈生活,卻也不能表現得太優秀。姐姐的嫉妒心很強,不喜歡看到香織被人誇獎。當她因為繪劃大賽而得到特選獎時,姐姐將獎狀撕破後叫她別得寸進尺,外加賞了她拳頭吃,並命令她不準再拿任何獎項回家。香織被允許能夠得到的獎狀隻有「零蛀牙」與「全勤獎」而已,除此之外第三名到第五名的名次尚可接受,但根據姐姐的心情起伏,有時候這樣的名次也會觸怒姐姐。獎項會威脅到香織,所以別獲獎比較明智。
於是,香織隱藏起自己的本性,不讓任何人知道。為了瞞過姐姐疑心病強且擁有卓越觀察力的眼睛,她所付出的辛勞是常人無法比擬的。香織為了生存而習得一身高超的隱藏本性技巧。
她以「絕對不是事先想好」的手段,討姐姐歡心,在學校也不引人注目,卻也不能讓自己落得被欺負的地位——將在學校裏的位置稱之為地位,絕對不是誇大其辭。這一切都是她透過努力得來的——平淡無奇、小心翼翼地不給人留下見風轉舵的牆頭草印象,跟隨著多數派。她會以稍微低沉一點的音調與附近鄰居打招呼,能幹懂事的姐姐與不怎麽樣的妹妹,如此的組合才是姐姐所希望的。
香織就這樣一路努力到國小五年級的第二學期為止,一切就在那個時候劃下休止符。
「你擁有魔法的天賦,我來讓你變成真正的魔法少女吧!」
妖精多可讓香織成為了魔法少女「夢幻彩虹」。過不久,姐姐偶然因意外從樓梯上跌下去,扭傷腳踝,向公司告假三天。這起意外發生後,姐姐就不曾把怒氣發泄在香織身上。甚至連在家裏也不會主動跟香織說話。看
著香織的眼神也總是摻雜著一絲膽怯,每每感覺到姐姐怯弱的視線,香織就覺得自己被包圍在喜悅之中。
香織終於從束縛中獲得解放。她可以買喜歡的衣服、買遊戲機,買沒有用假石頭來混淆視聽的首飾,還能就讀私立中學,沒有人敢追究香織的行為。
多可說,唯獨香織才能夠成為自己心目中理想的魔法少女。
「狡猾、手段肮髒、卑劣、卑鄙又工於心計,這就是我所尋尋覓覓的魔法少女。」
「這根本不是在誇獎我吧?聽起來超級汙辱人的耶?你是故意找碴嗎?」
「我可是在大大地誇獎你一番耶!顯示我有多麽尊敬你!」
狡猾、手段肮髒、卑劣、卑鄙又工於心計。全部都可以套用在多可自己的身上吧。多可是雙麵人,不僅如此,甚至還有餘力當三麵、四麵人,提交敷衍的報告給「魔法王國」,對發掘而來的魔法少女灌迷湯,隻講好的一麵、隻為追求對自己有利的事物存活。當然,它的評價非常差。
與多可共事幾次後她才發現。它會大笑、輕佻地與人抬杠,極為自然地做出這些舉動。而這些事情也會讓香織懷疑,其實它相當「樂在其中」。多可會撒謊欺騙所有人,唯一的例外就是香織變成的夢幻彩虹。無論是類似詐欺的手法或是卑鄙的行為等,所有的一切都毫不掩飾地展現在夢幻彩虹麵前。多可自己也樂在其中,而香織也相當愉快。隻是單純欺騙人並不會帶來如此強烈的快樂,而是因為有共同感受這份喜悅的人,才會如此愉快。
多可心目中理想的魔法少女與它自己很相像。也許是因為多可希望有這麽一個人物存在,所以才會變成這種個性。
夢幻彩虹在多可的鍛煉之下越發強大。無論是詐欺或戰鬥,都透過不斷的實踐磨練技巧、培養凡事以大局為重,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觀念。
與魔王帕姆正麵單打獨鬥的魔法少女,最後被魔王帕姆收拾掉了;而那個魔王帕姆則被夢幻彩虹殺死。夢幻彩虹也殺掉在洞穴外亂射音符的魔法少女,再過一會兒她也會讓菲列特莉嘉追著那名魔法少女的腳步踏上黃泉。雖然讓劍士逃掉是大失策,不過既然是使用劍的魔法,在適性度上似乎沒有那麽難以對付。不管對方如何舞刀弄劍,隻要遠遠地伸出彩虹攻擊就行了。
剩下的人就隻有自己人與傷殘人士,和不怎麽樣的敵人而已。首先殺死這名忍者。此人是協助調查小組的魔法少女,似乎名叫波紋。
夢幻彩虹伸出五道彩虹,筆直地朝忍者而去,再從反方向發射三道、從上方發出四道。
☆誓約薇汀(剩餘時間十小時九分鍾)
她不斷地在後巷之間穿梭,馬不停蹄地逃跑。在洞穴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為什麽譜金解除了魔法?她就在完全不明白的狀態下持續奔跑。
原本籠罩在大腦裏的迷霧突然消散一空。雖然迷霧籠罩住自己時來得相當突然,但霧散去時更令人感到措手不及。這種入侵腦袋的暴力行徑,無論是開始或停止,完全沒有經過她本人的同意。
即使腦袋先前彷佛在迷霧的籠罩下模糊不清,但迷霧散去後記憶卻毫無遺漏地殘留了下來。她成為譜金的隨從、尊敬著譜金,完全沒有一絲遲疑,為自己能夠隨侍在側感到光榮,甚至驕傲無比。
魔法解除之後,她也變得無法開口說英文,即使如此,那段期間的所見所聞都以日文留下記憶。那是一段非常痛苦的記憶。那幫人一個接一個地殺人,完全不打算停手,譜金刺穿某個人的胸口時,誓約薇汀還為自己有幸服侍如此強大的主人而喜悅地顫抖。
好想吐。如果她現在不是魔法少女的話,恐怕早就吐滿地了吧。
誓約薇汀是個利己主義者,並且善於盤算,隻要最終的結果對自己有益即可。
她也喜歡在如此的原則下行動的自己。她甚至暗自盤算,即使成為正義夥伴「魔法少女」也可以把魔法用在自己身上,隻要不遭揭穿就沒問題。守法的理由在於有讓人不得不遵守的強製力。隻要不存在著給予懲罰的壓倒性的強者、隻要自己正是那無「法」可管的壓倒性的強者,就能夠活得更加自在舒適。
現在回想起來,她隻不過是在裝模作樣而已。置身於毫不留情地踐踏弱者的人們之中,她才首次理解自己具備的道德價值觀。即使是有些誤入歧途的國中生,也意外具備了一顆正義的心。她再也不想經曆那種事情了。
待魔法解除後,她立刻基於保護自己生命安全為第一優先的原則,逃進巷弄裏。必須與別人會合的想法也越發強烈。由於她與譜金一行人共同行動的關係,也知悉許多情報。譜金她們是為了抓住暗殺者而潛入市內,除了譜金還有正規的調查小組,同樣也是在追查暗殺者的下落。多可與暗殺者是一夥的。想必誓約薇汀一行人是被多可利用了吧。暗殺者就在自己的夥伴中嗎?還是說另有其人?譜金她們導出驚喜魔技不是犯人的結論。另外還有一件事,她們說葛蕾絲船長死掉了。
誓約薇汀握緊拳頭。即使指甲深深刺入掌心,依舊緊握住拳頭不放。
在她心裏,其實瞧不起在學校以問題兒童而聞名的葛蕾絲船長,即使在成為魔法少女後也數次頂撞自己。為了決定隊長而采取少數服從多數的表決時,兩人也爭執過,誓約薇汀覺得葛蕾絲很倒人胃口,恐怕葛蕾絲也看誓約薇汀不順眼吧。
然而,一回想起葛蕾絲的事情,誓約薇汀就感到後悔莫及。葛蕾絲是她們一群人之中最強的魔法少女,即使她在心裏輕視葛蕾絲也隻不過是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人,根本不是當隊長的料,最後卻隻能依靠葛蕾絲。被兔耳追趕時也不例外。拯救了隻能不停逃跑的誓約薇汀與蒂普賽柯梅的,正是葛蕾絲船長。
——原來如此。
兔耳,還有忍者,那兩個人該不會就是譜金她們口中的正規調查小組吧。人格特質與譜金一行人不同。還有,魔王帕姆拯救了被打得遍體鱗傷的兔耳。那名魔法少女一定也是那個調查小組的成員。
從忍者用苦無將她釘死在地上的做法也可了解,對方並沒有殺死自己的意思。雖然後來還被兔耳五花大綁,但她並沒有產生會被殺死的恐懼感。
與譜金一行人截然不同。那些調查小組的人與那種為了自身利益而殺人、以殺人為樂並樂此不疲的壞蛋不是一路人,應該能夠與對方合作。
她該會合的不隻是自己的夥伴們,現在仔細一想,也許除了魔王帕姆、兔耳與忍者以外,還有其他的調查小組成員也不一定。必須與那些人合作——由於誓約薇汀邊跑邊思考事情的關係,差一點被汽車輾過。她嚇了一大跳,趕緊翻身回到巷弄裏,籲出一口氣後,抬起頭來時正好對上某人的視線。
那是身穿舞台魔術師裝扮的魔法少女。似乎是跟在誓約薇汀身後,由於她突然轉身才會四目相接吧。
「驚喜魔技?」
她下意識地以疑問句詢問,驚喜魔技卻立刻旋過腳跟打算逃跑,於是誓約薇汀慌張地喊住驚喜魔技。
「驚喜魔技!等一下!」
驚喜魔技立刻停下腳步,膝蓋不住地顫抖著。看驚喜魔技這副模樣,難不成是「想要逃跑卻逃不了」?誓約薇汀知道自己的魔法「強製約定」仍有效力。緊急狀況發生時,必須聽從隊長命令的約定,限製住驚喜魔技的行動。
「我是被那個叫做譜金的魔法少女給操控了。我不知道那個人是已經死掉,還是打算對別人施展魔法,不過操控我的魔法已經解除了。你不需要害怕。還有,雖然我原本也不願意這麽做,而且這麽說好像在替自己找借口,不過剛才沒能救你真的很抱歉。」
誓約薇汀深深地低下頭,盯著從水泥地裂縫中長出來的魚腥草約十秒後,才抬起頭來。驚喜魔技仍然背對著她望向前方,但膝蓋已經不抖了。
「突然這麽問很抱歉,但我想請教你一件事。請你老老實實地回答我。你是譜金她們追捕的暗殺者嗎?」
驚喜魔技的頭動了動,搖頭。因為她下達說出真相的命令,所以驚喜魔技絕對不可能是暗殺者。接著,驚喜魔技轉過身來,誓約薇汀則是吃驚地忘了呼吸。驚喜魔技的雙眼如水壩決堤般不停流淚,流到臉頰,然後下巴前端,滴答滴答地落
下。
誓約薇汀用力且堅定地踏出每一步,慢慢靠近驚喜魔技,並攤開雙臂,緊緊抱住驚喜魔技。小小的嗚咽聲鏗鏘有聲地敲打著誓約薇汀的耳朵,誓約薇汀也淚流滿麵。兩人就這樣抱著彼此,淚流不止。
「這件事絕對不會就這樣結束……我不會讓這件事就這樣結束。」誓約薇汀的話語彷佛也是說給自己聽的宣言。
☆夢幻彩虹(剩餘時間十小時七分鍾)
有一種難以下手的感覺,這實在不是好現象。
從前後射去的彩虹被飛身跳躍閃過,從腳下伸過去的彩虹也被踢開,從上方而去的彩虹則被用刀掃開。在這一來一往的期間,夢幻彩虹也持續不斷地用彩虹格開飛來的苦無與手中劍。
無數的彩虹與手中劍,以將整個空間掩沒的氣勢縱橫交錯、互相碰撞,彩虹與手中劍所形成的槍林彈雨保持一定的距離,彼此都不打算讓敵人接近。
在公寓遭到偷襲時,她曾經與這名忍者對戰過。她帶著波斯塔麗這個拖油瓶,一起在彩虹上逃跑。當時,她曾經多次踢落破空飛來的苦無,但威力與速度都與如今有著截然不同的落差。當時的夢幻彩虹對波紋而言,純粹隻是一名遭多可欺騙的國中生,但現在的夢幻彩虹對波紋而言是危險的犯罪者。
對於波紋曾經對自己手下留情的事實,她並不覺得屈辱。但是,她對把那次的攻擊視為敵人全力的自己,想法太過天真而火冒三丈。對方是傷殘人士,失去
「左手」與「左眼」。她將對方視為幸存者,而非戰到最後的勝利者。
以彩虹擊落飛來的苦無,彩虹沒有任何缺角,彩虹的強度是絕對的。但是,穩定性則與彩虹的大小呈現反比。小型彩虹光是碰撞苦無,就會搖晃不已。話雖如此,但用大型彩虹防禦又會遮蔽視線,逼得她隻能使用複數的細小彩虹。因為波紋投擲出來的苦無,所描繪的飛行軌道極為詭異,隻將彩虹當成盾牌擺著不動,無法完全阻擋苦無的攻擊。她隻能絲毫不停歇地製造出數道彩虹,並且不停移動彩虹。
兩人以魔王帕姆鑿開的洞穴為中心奔跑。伸出彩虹、投擲苦無,完全沒有停歇,忙碌到別說是稍微喘一口氣,就連正常呼吸都有困難。
魔法少女的武器中,有可以無限製使用的道具。不管發射幾支都會不斷從弓箭筒冒出來的弓箭、不管吃多少顆都不會吃光的向日葵種子、不管射出幾把都不會耗盡的飛刀。波紋的手中劍與苦無,想必也是這類的道具吧。不管投擲多少把,完全沒有耗盡的跡象。
手中劍與苦無的軌道則是千變萬化,除了強行阻止沒有其他選項。由於彩虹無法以完成品的狀態出現,無論要發動攻擊或進行防禦,都得在製造出彩虹後才能延伸出去。這種做法會產生時間差,再加上彩虹僅能以幾乎直線的方向前進,頂多隻能產生些許弧度無法急轉彎或以直角延伸而去。因此容易被預測出動線。由於彩虹不會產生熱能或發出聲響的特性,所以神不知鬼不覺便成為彩虹的最佳賣點,沒有比這更適合用來暗殺的武器。但也因此,難以運用於正麵對戰。
她逐漸被逼到無路可退,波紋的攻擊變得更加激烈。夢幻彩虹心想,左側會是波紋的死角,想不到竟然跟攻向右側的攻擊一樣被順利躲過,原來打的如意算盤也瞬間瓦解。波紋以完美的靈敏度掩護死角,她的集中力已經達到超乎常人的地步。
波紋沒有左手,防禦的手段最多就一、兩種,有等於沒有。然而,波紋卻透過右手扔擲出去的手中劍,來輔助沒有左手的左側進行防禦。看準瞄準左側的彩虹產生時機,投擲手中劍拖延彩虹一開始延伸而出的時機。
這是過去數年背負著弱勢的伽鎖,以此為前提所製訂的戰門方式。
道路逐漸被手中劍與苦無掩沒。再這樣下去,她絕對輸定了。雖然彩虹也能夠毫無止盡地製造,但能夠操控彩虹的腦容量有限。她不得不以防禦波紋的手中劍為優先,如此一來,隻能減緩攻擊的力道。然而,這麽做的話又會有更多的手中劍破空飛來,如此不斷陷入惡性循環。她又不能逃跑。什麽自尊心或誌氣這種東西,她都能夠隨便賤賣,但她想盡量避免在住宅區或市中心等狹窄的地方被追趕。彩虹的最佳使用場所是寬敞開闊之處彳與其在地形複雜的地方被擁有自動追蹤功能的手中劍追殺,倒不如待在這裏戰鬥。
多可在裏麵扭動掙紮,夢幻彩虹隔著衣服從上麵壓住它。別擔心,還有其他辦法。既然波紋是正義的魔法少女,她也有對策。
不管是救護車、警車也好,或是圍觀群眾跑來湊熱鬧也罷。誰都沒有關係,一旦出現一般人,她就要把那個人卷入戰局。就算攻擊那個人也沒關係,隻要波紋的攻勢因此瓦解就夠了。她可以把那個人推落洞穴裏,波紋為了拯救善良市民,勢必會奮不顧身地跳入洞穴。接下來,看她是要趁隙發動攻擊或是逃跑,任由夢幻彩虹挑選。
多可又動了起來。
「夢幻彩虹,事情有點不對勁。明明已經過了好一陣子,卻沒有警車或救護車趕來。」
原本還以為由於戰鬥的關係,導致她的時間概念有些不準。實際上,也似乎經過了一定的時間。正因為她每次都心想再過一下子就會有人過來,等到最後確實也經過了好一陣子。
夢幻彩虹察覺到……比緹·菲列特莉嘉不見了。那種家夥根本無關緊要,似乎不打算使用魔法,也不是波紋的同伴,因此她才置之不理。不過,比緹·菲列特莉嘉真的隻是單純逃跑而已嗎?
卑鄙小人最了解卑鄙小人的心思。
普通人類過來就會扯波紋的後腿,如此想的某人正在阻止警車、救護車或普通人類過來。而且是個為達阻止的目的,也能夠若無其事地殺人的卑鄙小人。隻要能夠阻止對方,即使殺人滅口也在所不惜。
夢幻彩虹察覺到自己犯下過錯。早知道在當下就該收拾掉菲列特莉嘉,那家夥畢竟與波紋不一樣,沒有足夠的手段對付同時從複數方向飛來的彩虹。應該迅速解決菲列特莉嘉,再與波紋決一死戰。
一不小心得意忘形起來了。索妮雅的死、殺死魔王帕姆,讓譜金身受重傷,使得她陶醉於如此強大的自己。將在公寓對戰過的實力認知原封不動地搬過來,因此小看了波紋。如今的她承認,波紋確實不容小覷。波紋的戰鬥實力更勝夢幻彩虹一籌。是個與索妮雅、魔王帕姆一樣,必須徹徹底底地收拾幹淨的對手。
波紋在半空中飛。
——不對。
是苦無。讓苦無的軌道如回力鏢般變化,最終會朝自己方向飛來的投擲法。接著,波紋輕盈地跳至苦無上方,在空中移動,閃避彩虹的攻擊。到底該進行何種訓練,才能辦到這種事情呢?
過去,多可曾說唯獨夢幻彩虹才能夠成為它心目中理想的魔法少女。但是,它從來沒說過,現在的夢幻彩虹是它心目中理想的魔法少女。
換句話說,她仍然有所不足。
夢幻彩虹製造出彩虹盾牌,但手中劍卻描繪著v型軌道,避開那道盾牌過來。夢幻彩虹趕緊用另一隻手掌張設彩虹,擊落手中劍。其間,她的腳也沒有停住,繼續奔馳於彩虹之上。
就在此時,眼角餘光瞄到在地麵不安分地動來動去的東西,於是她奔跑時望了過去。
是波斯塔麗。看起來並不打算逃跑,隻是躲著在頭頂上方交錯飛舞的手中劍與彩虹,如毛毛蟲般貼著洞穴周圍移動。如果交涉對象是那些國中生就另當別論,但波斯塔麗對波紋而言無法構成人質的條件,因此才先晾在一旁。而那個波斯塔麗似乎正打算做什麽。
波斯塔麗流著淚、放聲大哭,以極為難看的姿勢爬行,並捧起大量的苦無與手中劍。
波紋看到那副模樣,不禁以一副驚訝的眼神望向波斯塔麗。
就在那個瞬間,波斯塔麗捧起的大量手中劍與苦無頓時生出羽翼。
波紋曾經見識過數次這個魔法,想必也立刻警覺到波斯塔麗的企圓。
波紋同時投擲出三枚手中劍與五發苦無,但是這些武器因為內心大受動搖並沒有足夠的勁道,最後在到達不了波斯塔麗處的狀況下,被夢幻彩虹製造出來的彩虹彈開。
生出羽翼的苦無與手中劍,有誌一同地朝著主人飛去。
波紋叼
著忍者刀,右手抓起手中劍投擲出去,甚至嚐試踢出木屐迎擊,但被遣送回來的手中劍與苦無的數量實在過於龐大。長有羽翼的手中劍與苦無,穿過迎擊防護網的縫隙,接二連三地刺入忍者的臉頰、下巴、肩膀、側腹與胸口。波紋的身體因為刺中喉嚨的那一發而大大地搖晃起來,沒有餘力迎擊或閃避,全身上下被武器毫不留情地刺中。最後,變身解除,恢複成穿著外套的少女姿態墜入洞穴中。
☆7753(剩餘時間九小時四十五分鍾)
麻奈重新開始進行到一半的恢複魔法,但失敗了。
被7753握住的羽菜的手,逐漸失溫。即使她緊緊握住、摩擦、呼喚,體溫也沒有回溫。為了尋找可能的辦法而透過護目鏡觀察羽菜,但她實在無法直視不斷降低的所有數值,於是關掉了護目鏡。羽菜的傷口很深,大量失血,最後難以承受地從魔法少女變回人類模樣靜靜地斷了氣。
7753就這樣握住羽菜的手,不停流下淚水。羽菜身負重傷,卻還是起身麵對敵人。她知道7753與麻奈無法逃脫,便豁出一切抵抗敵人,讓敵人的攻擊全部集中於自己身上。要是沒有羽菜,7753與麻奈早就被殺死了。
上司的指示竟然出現意料之外的反效果。想必任何人都無法預料,選擇了能夠安靜治療的地點,而譜金竟然偶然地來到這裏。實在是太妻妻子慘了。
羽菜的遺容顯得極為平靜。年齡大約接近二十歲吧。即使變身成魔法少女也散發出一股沉穩的氣質。安撫衝動的麻奈,也會細心地顧慮到7753與波紋這種臨時殺出的外派協助人員’幫她們說話、輔助調查小組順利運轉。
7753以袖口拭去淚水,她沒有立場在這裏哭哭啼啼的。想必麻奈心中的悲慟,比昨天才剛認識羽菜的7753更加強烈。之前隻是聯絡不上羽菜,麻奈就眼泛淚光,激動地怒吼。
7753心想,在這個時刻她應該盡己所能地提供協助。7753打算安慰麻奈,即使效果不大也無妨。當她懷抱最糟的情況就是被麻奈揍的覺悟轉向麻奈時,卻看到麻奈脫到身上隻剩內衣。除了綴有小小蝴蝶結、毫無任何裝飾的粉紅色長版小背心,看起來並不煽情,而且很可愛。不過,光是巷弄裏有一名脫光衣服的少女,劃麵已經詭異到了極點。
7753想詢問麻奈的企圖而伸出的手,伸到一半便停了下來。麻奈的表情相當認真,並非不悅,也沒有在生氣,甚至不見任何悲傷的情緒。而是內心思考著,接下來要成就一番大事的人,所流露的從容赴義的表情。
麻奈從魔法袋裏取出「魔法學校的製服」與「黑色鬥篷」,不吭一聲地扣上鈕扣,按牢子母扣,戴好「大大的三角錐帽子」,最後拿起「歪七扭八的手杖」。
7753默默地看著麻奈穿好衣服,她忍不住看到入神。魔法師穿上其所屬的裝扮,明明是再理所當然不過的事情,但看起來非常合適。7753的腦海裏不禁浮現戰鬥服一詞,接著再想到麻奈打算為何事而奮戰,忍不住顫抖地說:「請、請問……麻奈小姐,你要去哪裏?」
「殺人。」
完全沒必要詢問她想殺誰,7753大大地張開雙手,站在麻奈麵前。
「你沒看到那個人的能力嗎7就算我幫忙也隻會落得雙雙被殺的下場。」
「滾開。」
麻奈的雙眼發直,看起來相當瘋狂。口口聲聲地說著,不可讓犯人被殺死、要讓犯人接受正規製裁的調查小組組長已經不在了,隻剩下一名想透過私刑替朋友報仇的少女。
麻奈將木杖前端對準7753,7753立刻遭到一股氣壓壓製,腳步不穩。麻奈的
口中似乎正在念念有詞,沒有拿木杖的左手,則是不斷結出複雜的魔法印。看來是想使用武力排除礙事者吧。
7753以顫抖的右手碰觸木杖前端,輕輕將木杖前端移開。不隻手,她的聲音也顫抖不已。但是,她一定要說出口。
「你以為羽菜小姐是為了什麽才自願參與這份任務的?」
比岩石更加頑固、似乎完全不打算聽進一字一句的麻奈,吃驚地屏住呼吸。
咒語也因此中斷,7753不露痕跡地深深籲出一口氣。
「你為何知道這件事?」
「你去便利超商買東西時,羽菜小姐告訴我的。」
這是騙人的,羽菜沒有告訴她這種事,一切都顯示在護目鏡上。是上司傳來的情報。
羽菜原本不負責這項任務,但聽說隻有三次搜查經驗的麻奈當上負責人時,便自願參與任務。羽菜成為魔法少女時的考試官是麻奈的父親,並在成為魔法少女後,時常與麻奈一家人往來。據說賜予她「下克上羽菜」這個魔法少女名字的,也是麻奈的父親。可以說是替自己命名的再生父母。
7753的腦海裏隱隱約約浮現出場景。雖然情同姐妹卻不是親生姐妹,看不過去經驗不足的妹妹而前來幫忙的姐姐,以及雖然覺得鬱悶但內心暗自感到高興的妹妹。從她被取了一個與自己女兒,「麻奈」發音相似的「羽菜」之名,不難看出麻奈的父親是如何看待羽菜的。
「即使你想殺死那家夥,卻會反過來被殺死。你贏不了的。」
「就算贏不了那又如何!」
「因為贏不了,所以你隻會白白送死。如此一來,羽菜小姐的……犧牲也就毫無意義t。羽菜小姐是想要保護你。她會自告奮勇加入這項任務,不就是為了這個原因嗎!」
麻奈嘴巴張開、欲言又止,最後卻一句話也沒有說地再度閉上嘴。麻奈將大大的三角錐帽用力一捏,氣憤地扔向地麵。肩膀顫抖,低垂著頭。
7753利用了麻奈對羽菜的心意。即使如此,她仍然不得不這樣說服麻奈。她確實不希望麻奈死掉,而羽菜也想要讓麻奈活下來。至少她不想糟蹋羽菜最後的遺願。當7753正打算更進一步說服麻奈時,喉嚨裏的話因為看到顯示在護目鏡上的文字而卡住。
『魔王帕姆已死亡。』
一股彷佛被榔頭敲到頭的強烈衝擊,瞬間從她的頭頂貫穿到腳底。將力量灌注在差一點癱軟的膝蓋,好不容易才支撐住。
『外交部透過裝在她身上的狀態記錄裝置確認本人已死亡。外交部現在正為了讓這起事件升級成第一級魔法犯罪而有大動作。並且傳出為了收拾此一嚴重事態,甚至有人提議在結界解除的同時,應該投入大規模毀滅性武器的謠言。』
大規模毀滅性武器。隻要使用那種東西,別說是市內的魔法少女,就連市民也會無差別地一並遭到殺傷。允許這種行動真的好嗎?
『被托付一切的魔王帕姆死亡一事,讓外交部開始失控。甚至有自暴自棄、采取強硬手段的可能性。無論如何,我希望這件事能夠在結界解除前獲得解決。隻要能夠製伏暗殺者與越獄犯,外交部就無法有任何動作。如果現有戰力不足的話——』
——戰力……對了!波紋。
波紋去幫忙魔王帕姆了。魔王帕姆被殺死的話,波紋的狀況又如何呢?若是波紋有危險,她希望能夠出手幫忙。但是,7753與麻奈兩個人加起來,又能發揮多大的助力?
7753的腦袋迅速運轉。到底該做什麽才好?她甚至不清楚自己該從哪裏思考起,隻能乖乖地按照顯示在護目鏡上的指示行動。
「隻有我們是贏不了的,不管是要逮捕暗殺犯或打倒菲列特莉嘉她們都不可
能,我們應該向被多可欺騙的國中生們……向轉轉姬她們提出並肩奮戰的要求。」
☆轉轉姬(剩餘時間九小時四十五分鍾)
她並沒有叫救護車,也沒有做心肺複蘇術,就這樣毫無作為地癱坐在父親麵前。因為一眼就能看出無論是哪一種措施都毫無意義。父親的頭被砍了下來,與身體分家。
他穿著睡衣,身體則是從寢室入口朝玄關的方向倒下。也許是聽到玄關有動靜,以為是希回到家而出來查看狀況的吧。
父親是個沉默寡言、不苟言笑的人,就連身為女兒的她也不清楚父親到底在想什麽,而且也不曾積極地主動進行溝通。即使她找父親說話,父親也隻會有最低限度的回應。一切都是如此冷漠。
就連小時候一家人進行所謂的「親子活動」,前往觀光景點或遊樂園遊玩時,父親似乎也
沒有特別愉快,無論何時何地都是一副無所謂的淡泊態度。當母親與希坐著旋轉馬車向父親揮手時,他確實也會揮手回應,但除此之外並沒有更進一步的舉動。
與這樣的父親形成強烈對比的是,母親是個喜歡熱鬧的人。當初鼓勵了即使進入成長期也沒有長高跡象的希的人,也是母親;會一起看電視並哈哈大笑的人,也是母親。
母親與附近鄰居之間的往來也相當頻繁,還因為以無人願意的理由,當上裏民會幹部之類的職務。從學校放學回到家時,看到附近鄰居與母親在客廳聊天也是稀鬆平常的景象。但父親不曾帶職場的同事來家裏。
身為女兒的希,甚至非常擔心這對夫妻的感情是否和睦。雙親是基於何種緣分而結婚的呢?至少應該不是透過相親。還是說,一直到結婚前,有一方或雙方都是戴著麵具與對方交往的呢?雙親從來沒有爆發嚴重的爭吵,但看起來也不像鴛鴦般如膠似漆,隻是過著極為普通平凡的日子,一直到母親病倒。
直到那個時候,希才首次認清父親深愛著母親的事實,並且再度確認,自己也深愛著父母親的事實。直到母親病倒才認清事實,實在諷刺。
希原本以為,接下來要輪到她來看護父親。然而,那一天永遠都不會來到。
浸到膝蓋的血液,已經變得冰冷。從窗戶射進入的光線,昭示著時間從夜晚轉變為白天。轉轉姬完全忘記自己可能遭到比緹·菲列特莉嘉鎖定的事,完全沒提防有可能從背後憑空出現的手。她隻是一味地癱坐在地上,沒有離開父親一步,就這樣不知道經過了多久。直到緞帶包裏響起智能手機傳來的來電鈴聲,轉轉姬反射性地接起電話。
「我是7753,請問是轉轉姬嗎?家裏還好嗎?」
「我父親……被殺了。」
電話另一頭的7753頓時語塞。當她說出事實的瞬間’即意味著一切已經定
案,察覺到事情再也無法恢複原樣的轉轉姬,輕輕閉上雙眼。她什麽都不想看。
「請節哀……」
像是好不容易才硬擠出來的聲音。轉轉姬原本緊閉的雙眼再度使勁。一直發生壞事,沒有任何好事。除了眼睛,如果也能將耳朵堵起來的話,是否會變得輕鬆許多呢?
「你後來有遭到菲列特莉嘉偷襲嗎?」
希搖了搖頭,但一想到對方看不到自己的動作,便出聲回答「沒有」。
☆比緹·菲列特莉嘉(剩餘時間九小時三十五分鍾)
對菲列特莉嘉而言,菲列特莉嘉是最值得信賴的同伴。同時是隨從,也是君王,更是同胞與死黨。菲列特莉嘉總是能夠根據菲列特莉嘉的渴望而采取行動。
對菲列特莉嘉來說,最了解自己的果然還是自己。
菲列特莉嘉非常了解菲列特莉嘉,並且率領著她。當她渴望尋找理想中的魔法少女時,第一個關注到的,就是身為魔法少女同時也是離她最近的自己。她不停地研究自己,但過不了多久’菲列特莉嘉便將菲列特莉嘉全身上下研究透徹,一下子就厭倦了。
菲列特莉嘉已經完全看透菲列特莉嘉。無論何時都以冷淡的視線客觀地望著自己與他人的菲列特莉嘉,無法成為菲列特莉嘉心目中理想的魔法少女。因此,菲列特莉嘉開始在別人身上尋找理想的魔法少女。
索妮雅被殺、魔王帕姆慘死、譜金逃跑,波紋全身上下被刺並墜落洞穴中,剩下的夢幻彩虹一行人也離開現場,最後隻剩從建築物陰影處出現的菲列特莉嘉。心想水晶球有可能掉在附近,而進行地毯式的搜索,卻毫無收獲。即使搜托托流行樂的身,唯一較為特殊的物品,也隻有魔法終端設備裏內建的相機,想必是用來持續傳送影像給出資者的吧。完全沒有能夠派上用場的東西,最後菲列特莉嘉終於離開戰場。
菲列特莉嘉稀奇地身處於從戰場逃脫的落魄下場,她臉頰紅通通的,胸口澎湃不已。
懷抱著無法掩飾的慷慨激昂,就這樣從醫院的頂樓一躍而下。
菲列特莉嘉一邊在民宅屋瓦上奔馳,一邊難受地扭動身體。仔細一想,或許她能夠重拾當初了解到自己不是真命天女而舍棄的幸福未來藍圖。與彩虹魔法少女對峙的感想,就是對方讓她感受到自己嶄新的可能性。她無法克製自我,既不想逃跑,也不想眶騙對方,甚至打算在沒有水晶球的情況下正麵應戰。任由怒氣控製自己!這是截至目前為止的菲列特莉嘉欠缺的特質。徒弟被殺而感到憤怒、挺身麵對強敵……簡直就是正義的魔法少女。此時此刻,托托流行樂被殺所產生的怒氣,已轉變成喜悅之情。
雖然她隻把這次的工作視為投奔自由的跳板,但似乎也是她的一大轉機。正因為有這份工作,菲列特莉嘉才能夠改變。
無論如何,她都得想辦法存活。
首先得奪回水晶球才行,沒有水晶球等同被斷了手腳。既無法進行偵察,也無法綁架人質,更無法接受外界的支援,最重要的是,沒辦法逃離這座小鎮。奪走水晶球的魔法少女,想必就是驚喜魔技吧。不管是交涉或強行奪取也好,隻要能收回水晶球就行了。
菲列特莉嘉跳下屋瓦,降落在停車場上,一口氣跑上做為據點的大廈外牆上,接著爬上其中一戶的陽台。窗戶的窗簾是拉上的。出門時有打開窗鎖,所以這扇窗戶應該沒有鎖上。當她正要將手伸向窗戶時,突然停住。菲列特莉嘉後退半步,連帶推開長出雜草的長方形盆栽。
「閣下,一切可安好?」
菲列特莉嘉對著窗簾的內側問道。足足等了三十秒,才得到回應。
「你為什麽手下留情?」
「手下留情?您是在指什麽?」
「你並沒有對魔王帕姆使用水晶球!那是怎麽一回事!」
譜金的怒氣透過玻璃窗與窗簾傳達過來,房間內充斥著殺氣。她非常了解譜金的個性。不管是何種失敗,都會歸咎於其他人。麵對這一次的失敗,菲列特莉嘉並無立場找借口推卸責任。
若是坦言水晶球遭人奪走,譜金就會怪罪她為何不事先告知,甚至還會因此得知無法離開此處的事實。現在的譜金是否會原諒這種事情?想當然耳,絕對無法原諒。托托流行樂與索妮雅都死掉了,現在沒有人能夠幫她緩頰。
既然譜金質疑她沒使用水晶球一事,即意味著譜金認為她怠忽職守。譜金根本沒有理由原諒菲列特莉嘉。
菲列特莉嘉原本打的算盤是,看是要安慰譜金痛失索妮雅,或彼此都失去搭檔、一同誓言報仇,抑或是為低落的戰力重新擬定作戰計劃。菲列特莉嘉打算根據氣氛再做選擇的想法,看來太過天真了。譜金會逼問自己為何不使用水晶球,即意味著譜金根本不打算原諒菲列特莉嘉。
這股怒氣是因為失去索妮雅的關係嗎?不,並非如此。譜金會生氣是因為譜金自己做出逃跑的舉動。當時最佳的對策就是逃跑。雖然是上上策,但這個選項不符合譜金高傲的自負心。對於自己被迫選擇這個方式而感到火冒三丈,轉而尋找代罪羔羊——一隻能夠推說「全部都是那家夥的錯」的羔羊。菲列特莉嘉輕咳了一聲。「關於這點,我是有難言之隱的。」
如此說完,菲列特莉嘉便背對外麵,飛越陽台的扶手、縱身一躍,窗戶的玻璃也在同時碎裂。站在被砍成碎片的窗簾另一側的是,一張端正清秀的五官—— 但鼻子醜陋到爛掉——因怒氣而變形扭曲的譜金。菲列特莉嘉的計算無誤。譜金在房內的位置,以及從那裏攻過來所需的時間、刺擊的速度、時機,所有的一切都不出她所料,才得以順利閃避。譜金散發出來的殺氣,比上次在監獄裏砍掉兩名戴防毒麵具的魔法少女的頭顱時,更加赤裸裸,而譜金的動作也相當紊亂。威力與速度確實有所提升,但也因此容易看穿。
菲列特莉嘉在譜金從陽台探出身子、往下看之前,早一步滑進兩層樓下的陽台。
接下來她必須單獨行動了。然而,現在的她覺得這樣也很有趣。
☆誓約薇汀(剩餘時間九小時三分鍾)
「請你冷靜下來聽我說話。首先先深呼吸……」
她透過命令強迫對方深呼吸。視線望著的對方已經冷靜下來、臉頰恢複生氣,聲音也變回有溫度的嗓音。
原本是抱持著擊敗邪惡魔法師後,繼續利用這
些家夥的不純動機,強製與她們訂下約定,從結果看來算是派上用場了。但是,能讓誓約薇汀的心情冷靜下來的隻有誓約薇汀自己。思考、考慮、引導是誓約薇汀——也就是隊長的職責。這並不是班長程度的責任,而是沉重又辛苦的角色,可以的話,她也想拋下一切不管。如果她在十小時之前拋棄隊長一職,想必葛蕾絲船長會一臉開心地接受吧。
但葛蕾絲已經不在了,誓約薇汀也不能就這樣拋下一切不管。
誓約薇汀走在前麵,朝山上走去,進入位於山麓的雜木林後放慢速度。她將新娘捧花綁在跟手臂一樣長的樹枝前端,架在前方並慢慢行走。步行五十公尺後,捧花在空無一物的地方似乎抵到了什麽。
是結界。蒂普賽柯梅也說自己碰過這個。撿起腳邊碎石試著以下勾投法丟擲過去,石子順利滾向杉樹林的另一邊。但與魔法有關的事物,以目前的情況而言,就是屬於誓約薇汀魔法少女裝扮的配件之一的新娘捧花,則遭到阻礙。
驚喜魔技拿出事先準備好的塑膠袋——不是市裏指定的半透明垃圾袋,而是印有超市商標的不透明白色塑膠袋。裏麵放著一個空罐,袋口則是緊緊束起。
驚喜魔技把塑膠袋丟了出去。沒有任何魔法元素的普通塑膠袋,就這樣暢行無阻地越
過結界,掉在枯樹葉上。接著,誓約薇汀將新娘捧花交給驚喜魔技,驚喜魔技脫下鬥篷,覆蓋住誓約薇汀遞過來的新娘捧花。這樣一來便看不到新娘捧花,而在塑膠袋裏的空罐原本就處於看不見的狀態。驚喜魔技也已經掌握住袋裏的內容物與其位置,如此一來,發動魔法的條件就湊齊了。當驚喜魔技一翻開鬥篷,原本的新娘捧花變成了空罐。塑膠袋的內容物也能夠從外觀上看出有所變化。在袋子裏麵的是新娘捧花。
實驗成功了。誓約薇汀想與驚喜魔技握手,驚喜魔技則是想與誓約薇汀擊掌。
盡管兩人表現出臨時搭檔毫無默契的模樣,但還是高興地緊抱在一起。隻要使用驚喜魔技的魔法,即使是與魔法有關的事物也能夠離開結界,出去外麵。另外,驚喜魔技的魔法能夠使用在魔法少女身上的這點,之前也已經透過拯救波斯塔麗脫離投網而獲得證實。如此一來,她們就能逃到結界之外。
「能夠順利逃脫」的喜悅,因為「不得不放任譜金她們而離開」的怨念而減輕不少,同時驚喜魔技也認為,要是不親自嚐試,便無法確認是否真的能透過這個方式逃脫,更何況還有其他不完備的事物。
「問題在於,該如何與其他人取得聯絡……吧。」
「嗯……但是魔法終端設備又打不通。」
如果誓約薇汀一如往常地權衡利益得失的話,就會立刻導出答案。隻要她以隊長的身分命令驚喜魔技「使用魔法把我送到結界之外」就行了,這樣她就能夠保障自己的生命安全。雖然能夠辦到,但她不打算這麽做。盤旋在誓約薇汀腦袋裏的葛蕾絲船長,正在大呼小叫地嚷嚷著「我們才不需要沒有責任感的隊長!你要是敢做出這種事情,幹脆把隊長的寶座讓給我吧!」。誓約薇汀暗自心想,還真是麻煩的家夥。另一方麵,當她想起其他魔法少女的臉,就無法狠下心來徑自逃跑。權衡一下利益得失的話,絕對是趁現在快逃比較有利的說。
當初沒有決定發生緊急狀況時的集合地點,是她心中一大憾事。但話說回來,即使事先決定好緊急集合地點,也會導致相當嚴重的後果。一旦誓約薇汀對譜金供出一切,也許她們所有人早就被一網打盡了。
葛蕾絲船長被殺,剩下的成員有夢幻彩虹、波斯塔麗、蒂普賽柯梅、轉轉姬,順便提一下還有多可。夢幻彩虹與波斯塔麗自從公寓遭到偷襲後就行蹤不明,而菲列特莉嘉說過轉轉姬被兔耳逮到後,就與調查小組共同行動。菲列特莉嘉的手上應該握有轉轉姬的頭發,想必對菲列特莉嘉而言,要監視或是綁架轉轉姬都有如囊中物吧。這也令人擔憂。另外,驚喜魔技也告訴她,當初被譜金一行人襲擊時,蒂普賽柯梅遭到索妮雅的攻擊。
「她應該……沒事吧……」
「看起來應該是逃掉了,隻是……」
「小梅很強的!」
當她轉向聲音來源的同時,也打算擺好備戰姿勢。誓約薇汀的眼角餘光瞄到驚喜魔技也做出同樣的舉動。看來即使是臨時湊在一起的搭檔,也有可能產生默契嘛。
一名阿拉伯舞者風格的魔法少女,上下顛倒地坐在杉樹粗壯的樹枝上。
「蒂普賽柯梅!」
「什麽事?」
「現在不是反問什麽事的時候吧!你之前都在哪裏,還有都在做什麽?」
「在天空觀察很多事情。」
蒂普賽柯梅以樹枝為軸心,俐落地上下翻轉後,回到遵守引力的正常姿勢。
「非常困難。」
「非常困難……你是指什麽?」
「小梅分不清楚誰是敵人,誰是自己人。」關於這點,誓約薇汀再同意不過了。
☆夢幻彩虹(剩餘時間八小時三十七分鍾)
她將魔王帕姆砍得四分五裂,而且是砍得連名字也不知道的魔法少女,但讓劍士與菲列特莉嘉逃掉了。關於波紋則是從一開始就小看對方,中途演變成被壓著打,然而發展到最後竟獲得意外的協助,波紋落得被刺得全身都是傷的下場。
而那個意外的協助,現在則低垂著頭、跪坐在為了避人耳目而前往的大樓頂樓。她並沒有命令對方跪坐。雖然夜晚逐漸天明,但光是看到有人在十一月天跪坐於大樓頂樓上的劃麵,就讓人覺得寒風刺骨。不過,既然是對方自然采取這個姿勢,那她也不打算多說。
夢幻彩虹由上往下地看著這樣的波斯塔麗,並小聲詢問多可:
「這家夥的腦袋裏到底在想什麽啊?」
「那種事情你問我我也不知道。直接問她本人不就得了?」
竟然出手幫助被狠狠地威脅說「之後要拿自己當人質」的對象,甚至殺死為了拯救自己而戰的正義忍者。夢幻彩虹實在無法理解。意義不明,也摸不清楚對方的企圖,老實說’這種情形讓她有點恐懼。
「喂,小達,你為什麽要救我?」
波斯塔麗以由下微微向上的眼神,偷瞄夢幻彩虹一眼後,又立刻垂下頭。
「因為是……」
「嗯?什麽?」
「因為是……朋友……」
竟然說因為是朋友所以才出手相救。
當時夢幻彩虹與多可刻意采取極為煽動人心的說法,當然會這麽說在某種層麵上也包含挑釁對手的意味。不過,再怎麽用客觀角度來看,她與多可都是十足的大壞人吧。
更何況「在這之後,要請小達你來當我的人質,所以姑且留你一條小命」如此的發言,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歸類於正義使者的範疇吧。即使是在負麵批判意味濃厚的惡漢小說(注7源自十六世紀西班牙,反諷騎士小說中的理想主義,故事內容多描寫身為惡人的主角的冒險經曆、充滿對社會的批判與諷刺的性格)中,也絕對當不成主角。
換句話說,不管怎麽看,夢幻彩虹都是壞人,而與她敵對的忍者則是正義的一方。站在之後會被當作人質的波斯塔麗的立場,毫無理由希望夢幻彩虹能夠獲勝。
最好事先準備好,發生緊急狀況時能夠協助香織的魔法少女。多可與香織大約是在半年前考慮到這個,可以的話,希望對方是同校的學生。她才不會告訴對方自己的正業,隻要以普通的魔法少女夥伴身分混熟,之後等到危難時再用來掩護自己,或是當擋箭牌就行了。設想到此的多可便開始進行調查,最後在學校裏找到五名具備魔法天賦的人,而達子就是其中之一。
被多可發掘出擁有天賦的人中,隻有達子一個有可能拒絕成為魔法少女;根村佳代還算是個有常識的人,但不難想像她會被芝原海拖下水·,姬野希則是隻要學生苦苦哀求,就能夠激發她身為老師的責任感並接受吧。不過,對於香織而言,唯一一名同年級且又同班的達子,是最容易利用的對象。
於是,香織開始接近酒己達子,並在成為魔法少女之前與她成為好朋友。話說回來,達子的消極個性遠遠超乎自己的想像,為了與達子親近相當耗時,好不容易終於讓她卸下心房時,多可與夢幻彩虹的追兵就趕來
了。於是,多可與香織的計劃進行到一半便夭折。
即使達子有對香織產生友情,但在得知香織的本性後,想必香織為了利用達子才假裝朋友的陰謀應該也已經曝光了。
夢幻彩虹由上往下看著波斯塔麗。不知道為何,波斯塔麗露出一副難為情的模樣。她真的理解事情為什麽會演變到這個地步嗎?
該拿她怎麽辦?夢幻彩虹看向多可,發現它露出一副麵有難色的神情搖搖頭。最讓人感到困擾的是,直接把球丟回來的這種做法。夢幻彩虹苦惱了好一會兒,不管怎麽看都不覺得達子別有用心,於是得出「雖然讓人摸不著頭緒,看來這家夥一定是笨蛋吧」的結論。
夢幻彩虹伸出手,扶波斯塔麗站了起來。
「嗯……謝謝你,小達。多虧有你我才能夠得救。」先這樣敷衍一下吧。即使不明白對方到底在想什麽,但不可否認的是還可以繼續利用。利用完之後,再拋棄就行了。波斯塔麗還有利用價值。
隻要魔王帕姆死去,剩下的魔法少女就沒有人敵得過夢幻彩虹了。即使那些國中生團結一致,夢幻彩虹也能夠輕而易舉地擊潰。話說回來,那些國中生根本不可能團結起來。
想到這裏的多可,暗自在心裏說了一句「這麽說似乎不太對」加以訂正。
原則上,魔王帕姆並非處理不了夢幻彩虹。不過,夢幻彩虹借由插手魔王帕姆與神秘魔法少女們之間的戰鬥,針對魔王帕姆進行處理,結果就是帕姆遭夢幻彩虹殺死。夢幻彩虹漂亮地報了被狂賞巴掌的怨恨。
會用處理這種說法,也是因為不隻透過武力處置。夢幻彩虹以無辜的國中生、單純的被害人、無知的菜鳥魔法少女,如此形象欺騙了魔王帕姆。即使是擁有長久魔法少女生涯,以及眾多戰鬥經曆、具備豐富魔法少女知識的魔王帕姆,也一時不察地受騙上當。多可所培育出來的魔法少女,就是這麽一個了不起的魔法少女。背叛、欺騙,無法相信任何人。多可相信夢幻彩虹,但它不清楚夢幻彩虹是否相信自己。
眼前的魔法少女……是比緹·菲列特莉嘉。應該早就被監禁起來的大壞蛋,不知道為何出現在此。不管怎麽樣,夢幻彩虹也會收拾掉這家夥。
「那麽就動手吧,夢幻彩虹。」
「ok!」多可鑽進夢幻彩虹的懷裏,因為這裏最溫暖也最舒適。夢幻彩虹朝菲列特莉嘉的方向伸出彩虹。夢幻彩虹的彩虹無論大小,皆具備一定的強韌度。即使魔法少女奔跑在其上也足以承受的堅硬度,除此之外還擁有剃刀般的銳利度。一次能夠發出不隻一、兩道彩虹。
菲列特莉嘉從第一道彩虹的下方鑽了過去,以側身跳躍躲過第二道彩虹,並在雙手空空的狀態下殺了過去。
菲列特莉嘉持續躲避彩虹的攻擊。跳至第三道彩虹的上方,以右手彈開第四道彩虹,但菲列特莉嘉並沒有察覺到那隻是假動作。緊接著,第五道彩虹從第四道彩虹的陰影處現身,對準菲列特莉嘉的眉間,在即將命中目標的前一刻遭破空飛來的手中劍彈開,軌道有所偏移,隻輕輕掠過菲列特莉嘉的額頭。
「啊?」
手中劍?誰發射的?絕對不是菲列特莉嘉。
忍者出現了。左眼爛掉、失去左手的忍者,任由紅色的圍巾飄揚於風中,站立於護欄之上。多可忍不住心想,這副光景簡直太可笑了。
☆波紋(剩餘時間十小時十二分鍾)
擲出手中劍後,她立刻感到後悔莫及。竟然不小心出手救了不該救的對象。波紋認為,這個世界上有所謂不該活著的人。無論是怎樣的人都沒有理由被殺,即使是犯人也應該留下一條性命服刑的論點,在那名罪人逃獄並殺害人的情況下,應該予以否決吧。拯救了一個人卻導致被救的人殺死十人、二十人的結果,根本就是白救了。
為了支援魔王帕姆而抵達的目的地,並不見魔王帕姆的身影。道路中央似乎被機械之類的東西鑿出一個完美的圚形洞穴,周圍則是比緹·菲列特莉嘉、倒在血泊中的人類、郵差少女風格的魔法少女全身縮得小小且顫抖不已,以及身後是彩虹的魔法少女與小妖精。再來就是扁掉的輕型汽車與衝上路肩的外國車。她對那輛輕型汽車有印象,是先前為了擾亂敵人而使用的誘餌。
菲列特莉嘉似乎與那名彩虹魔法少女對峙中,想必倒在地上的人類是其中一方的夥伴吧。洞穴深不見底,魔王帕姆在的話,必定就是在那裏麵。
波紋昨晚曾經見過那名製造出彩虹的魔法少女。但是,現在與當時散發出的氛圍簡直判若兩人。那抹笑容與胸前的妖精一模一樣,可愛中帶著一股驚人的壓迫感與下流的感覺。就連望向波紋的那雙眼,也不是「逃跑者」的眼神,而是「捕獲並吞噬獵物的獵人」的眼神。波紋的腦海裏不禁浮現,將牛仔帽戴得斜斜的西部牛仔風格的魔法少女,而對彩虹魔法少女的評語也從「似乎是站在敵對立場之人」轉變成「確切的敵人」。
波紋射出苦無,彈開伸向這裏的彩虹。對方使用彩虹的方式與昨日不同,並不是用來做為移動手段而是攻擊手段。能夠用來踩在腳下的強韌度,直接切換成堅硬的武器攻擊過來。
彩虹的動線是直線式的。強勁力道的另一麵,即意味著單純的行動模式。看準之後,再躲開。波紋將心靈沉澱至更深一層把所有的意識集中於敵人與自己之間的空間。集中力逐漸提升,從遠處接近中的警笛聲也逐漸飄遠。同時,失手搭救菲列特莉嘉的想法等一切也逐漸消散。波紋將全部的感官集中於戰鬥上,如今的她一心一意隻有這個想法。
☆夢幻彩虹(剩餘時間十小時十分鍾)
三香織非常擅長隱藏自己的本性。如果無法順利隱藏她的本性,即使隻是短短十三年也無法順利活下來吧。
香織與年齡有一段差距的姐姐兩人相依為命。雙親死於意外,但她並不知道這是否為事實。更別說,她甚至也不確定姐姐是否為與自己有血緣關係的親姐姐。
那個人聲稱是香織的姐姐,而且也被認識很久的附近街坊鄰居認為是三家的長女,即使如此,香織仍然不覺得對方是自己的姐姐。
姐姐因為雙親遭逢意外,逼不得已從大學退學,扶養年齡相差頗大的妹妹香織,成為鞠躬盡粹死而後已的勤奮工作的偉人。然而,香織並不認為這是事實。她懷疑那個人會從大學退學,是因為生活態度散漫或是學分不足的關係。雙親會死掉,搞不好也是那個人設下的局。這麽一想,扶養香織也許隻是那個人想要一個能夠任意玩弄的玩具吧。香織內心充斥著如此的想法。
姐姐在外麵是大好人,但在家裏則是十足的暴君。隻要一不順心,就會拿香織當出氣筒、在職場發生討厭的事情也會發泄在香織身上,即使沒有發生什麽特別的事情也會拿香織出氣。
外表維持完美形象,也意味著不會讓真相泄漏出去。那個人絕對不會留下任何蛛絲馬跡。像是以不會造成傷口的程度用針戳她、讓她在寒冬中洗冷水澡、拉扯她的頭發、用枕頭按住她的臉直到快窒息而死前才鬆手、持續不斷地碎念發牢騷、用老虎鉗夾住她的舌頭前方用力拉、不給她飯吃,用不會留下痕跡的力道打她,諸如此類的事情一星期會發生兩、三次,頻繁的時候甚至會連續數日。
一切都得看姐姐的心情,她必須想辦法討姐姐的歡心。如果有任何惹姐姐煩心的事情,最終都會回報在自己身上。在課業上絕對不能落後、絕對不能被欺淩,必須過著沒有太大問題的校圈生活,卻也不能表現得太優秀。姐姐的嫉妒心很強,不喜歡看到香織被人誇獎。當她因為繪劃大賽而得到特選獎時,姐姐將獎狀撕破後叫她別得寸進尺,外加賞了她拳頭吃,並命令她不準再拿任何獎項回家。香織被允許能夠得到的獎狀隻有「零蛀牙」與「全勤獎」而已,除此之外第三名到第五名的名次尚可接受,但根據姐姐的心情起伏,有時候這樣的名次也會觸怒姐姐。獎項會威脅到香織,所以別獲獎比較明智。
於是,香織隱藏起自己的本性,不讓任何人知道。為了瞞過姐姐疑心病強且擁有卓越觀察力的眼睛,她所付出的辛勞是常人無法比擬的。香織為了生存而習得一身高超的隱藏本性技巧。
她以「絕對不是事先想好」的手段,討姐姐歡心,在學校也不引人注目,卻也不能讓自己落得被欺負的地位——將在學校裏的位置稱之為地位,絕對不是誇大其辭。這一切都是她透過努力得來的——平淡無奇、小心翼翼地不給人留下見風轉舵的牆頭草印象,跟隨著多數派。她會以稍微低沉一點的音調與附近鄰居打招呼,能幹懂事的姐姐與不怎麽樣的妹妹,如此的組合才是姐姐所希望的。
香織就這樣一路努力到國小五年級的第二學期為止,一切就在那個時候劃下休止符。
「你擁有魔法的天賦,我來讓你變成真正的魔法少女吧!」
妖精多可讓香織成為了魔法少女「夢幻彩虹」。過不久,姐姐偶然因意外從樓梯上跌下去,扭傷腳踝,向公司告假三天。這起意外發生後,姐姐就不曾把怒氣發泄在香織身上。甚至連在家裏也不會主動跟香織說話。看
著香織的眼神也總是摻雜著一絲膽怯,每每感覺到姐姐怯弱的視線,香織就覺得自己被包圍在喜悅之中。
香織終於從束縛中獲得解放。她可以買喜歡的衣服、買遊戲機,買沒有用假石頭來混淆視聽的首飾,還能就讀私立中學,沒有人敢追究香織的行為。
多可說,唯獨香織才能夠成為自己心目中理想的魔法少女。
「狡猾、手段肮髒、卑劣、卑鄙又工於心計,這就是我所尋尋覓覓的魔法少女。」
「這根本不是在誇獎我吧?聽起來超級汙辱人的耶?你是故意找碴嗎?」
「我可是在大大地誇獎你一番耶!顯示我有多麽尊敬你!」
狡猾、手段肮髒、卑劣、卑鄙又工於心計。全部都可以套用在多可自己的身上吧。多可是雙麵人,不僅如此,甚至還有餘力當三麵、四麵人,提交敷衍的報告給「魔法王國」,對發掘而來的魔法少女灌迷湯,隻講好的一麵、隻為追求對自己有利的事物存活。當然,它的評價非常差。
與多可共事幾次後她才發現。它會大笑、輕佻地與人抬杠,極為自然地做出這些舉動。而這些事情也會讓香織懷疑,其實它相當「樂在其中」。多可會撒謊欺騙所有人,唯一的例外就是香織變成的夢幻彩虹。無論是類似詐欺的手法或是卑鄙的行為等,所有的一切都毫不掩飾地展現在夢幻彩虹麵前。多可自己也樂在其中,而香織也相當愉快。隻是單純欺騙人並不會帶來如此強烈的快樂,而是因為有共同感受這份喜悅的人,才會如此愉快。
多可心目中理想的魔法少女與它自己很相像。也許是因為多可希望有這麽一個人物存在,所以才會變成這種個性。
夢幻彩虹在多可的鍛煉之下越發強大。無論是詐欺或戰鬥,都透過不斷的實踐磨練技巧、培養凡事以大局為重,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觀念。
與魔王帕姆正麵單打獨鬥的魔法少女,最後被魔王帕姆收拾掉了;而那個魔王帕姆則被夢幻彩虹殺死。夢幻彩虹也殺掉在洞穴外亂射音符的魔法少女,再過一會兒她也會讓菲列特莉嘉追著那名魔法少女的腳步踏上黃泉。雖然讓劍士逃掉是大失策,不過既然是使用劍的魔法,在適性度上似乎沒有那麽難以對付。不管對方如何舞刀弄劍,隻要遠遠地伸出彩虹攻擊就行了。
剩下的人就隻有自己人與傷殘人士,和不怎麽樣的敵人而已。首先殺死這名忍者。此人是協助調查小組的魔法少女,似乎名叫波紋。
夢幻彩虹伸出五道彩虹,筆直地朝忍者而去,再從反方向發射三道、從上方發出四道。
☆誓約薇汀(剩餘時間十小時九分鍾)
她不斷地在後巷之間穿梭,馬不停蹄地逃跑。在洞穴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為什麽譜金解除了魔法?她就在完全不明白的狀態下持續奔跑。
原本籠罩在大腦裏的迷霧突然消散一空。雖然迷霧籠罩住自己時來得相當突然,但霧散去時更令人感到措手不及。這種入侵腦袋的暴力行徑,無論是開始或停止,完全沒有經過她本人的同意。
即使腦袋先前彷佛在迷霧的籠罩下模糊不清,但迷霧散去後記憶卻毫無遺漏地殘留了下來。她成為譜金的隨從、尊敬著譜金,完全沒有一絲遲疑,為自己能夠隨侍在側感到光榮,甚至驕傲無比。
魔法解除之後,她也變得無法開口說英文,即使如此,那段期間的所見所聞都以日文留下記憶。那是一段非常痛苦的記憶。那幫人一個接一個地殺人,完全不打算停手,譜金刺穿某個人的胸口時,誓約薇汀還為自己有幸服侍如此強大的主人而喜悅地顫抖。
好想吐。如果她現在不是魔法少女的話,恐怕早就吐滿地了吧。
誓約薇汀是個利己主義者,並且善於盤算,隻要最終的結果對自己有益即可。
她也喜歡在如此的原則下行動的自己。她甚至暗自盤算,即使成為正義夥伴「魔法少女」也可以把魔法用在自己身上,隻要不遭揭穿就沒問題。守法的理由在於有讓人不得不遵守的強製力。隻要不存在著給予懲罰的壓倒性的強者、隻要自己正是那無「法」可管的壓倒性的強者,就能夠活得更加自在舒適。
現在回想起來,她隻不過是在裝模作樣而已。置身於毫不留情地踐踏弱者的人們之中,她才首次理解自己具備的道德價值觀。即使是有些誤入歧途的國中生,也意外具備了一顆正義的心。她再也不想經曆那種事情了。
待魔法解除後,她立刻基於保護自己生命安全為第一優先的原則,逃進巷弄裏。必須與別人會合的想法也越發強烈。由於她與譜金一行人共同行動的關係,也知悉許多情報。譜金她們是為了抓住暗殺者而潛入市內,除了譜金還有正規的調查小組,同樣也是在追查暗殺者的下落。多可與暗殺者是一夥的。想必誓約薇汀一行人是被多可利用了吧。暗殺者就在自己的夥伴中嗎?還是說另有其人?譜金她們導出驚喜魔技不是犯人的結論。另外還有一件事,她們說葛蕾絲船長死掉了。
誓約薇汀握緊拳頭。即使指甲深深刺入掌心,依舊緊握住拳頭不放。
在她心裏,其實瞧不起在學校以問題兒童而聞名的葛蕾絲船長,即使在成為魔法少女後也數次頂撞自己。為了決定隊長而采取少數服從多數的表決時,兩人也爭執過,誓約薇汀覺得葛蕾絲很倒人胃口,恐怕葛蕾絲也看誓約薇汀不順眼吧。
然而,一回想起葛蕾絲的事情,誓約薇汀就感到後悔莫及。葛蕾絲是她們一群人之中最強的魔法少女,即使她在心裏輕視葛蕾絲也隻不過是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人,根本不是當隊長的料,最後卻隻能依靠葛蕾絲。被兔耳追趕時也不例外。拯救了隻能不停逃跑的誓約薇汀與蒂普賽柯梅的,正是葛蕾絲船長。
——原來如此。
兔耳,還有忍者,那兩個人該不會就是譜金她們口中的正規調查小組吧。人格特質與譜金一行人不同。還有,魔王帕姆拯救了被打得遍體鱗傷的兔耳。那名魔法少女一定也是那個調查小組的成員。
從忍者用苦無將她釘死在地上的做法也可了解,對方並沒有殺死自己的意思。雖然後來還被兔耳五花大綁,但她並沒有產生會被殺死的恐懼感。
與譜金一行人截然不同。那些調查小組的人與那種為了自身利益而殺人、以殺人為樂並樂此不疲的壞蛋不是一路人,應該能夠與對方合作。
她該會合的不隻是自己的夥伴們,現在仔細一想,也許除了魔王帕姆、兔耳與忍者以外,還有其他的調查小組成員也不一定。必須與那些人合作——由於誓約薇汀邊跑邊思考事情的關係,差一點被汽車輾過。她嚇了一大跳,趕緊翻身回到巷弄裏,籲出一口氣後,抬起頭來時正好對上某人的視線。
那是身穿舞台魔術師裝扮的魔法少女。似乎是跟在誓約薇汀身後,由於她突然轉身才會四目相接吧。
「驚喜魔技?」
她下意識地以疑問句詢問,驚喜魔技卻立刻旋過腳跟打算逃跑,於是誓約薇汀慌張地喊住驚喜魔技。
「驚喜魔技!等一下!」
驚喜魔技立刻停下腳步,膝蓋不住地顫抖著。看驚喜魔技這副模樣,難不成是「想要逃跑卻逃不了」?誓約薇汀知道自己的魔法「強製約定」仍有效力。緊急狀況發生時,必須聽從隊長命令的約定,限製住驚喜魔技的行動。
「我是被那個叫做譜金的魔法少女給操控了。我不知道那個人是已經死掉,還是打算對別人施展魔法,不過操控我的魔法已經解除了。你不需要害怕。還有,雖然我原本也不願意這麽做,而且這麽說好像在替自己找借口,不過剛才沒能救你真的很抱歉。」
誓約薇汀深深地低下頭,盯著從水泥地裂縫中長出來的魚腥草約十秒後,才抬起頭來。驚喜魔技仍然背對著她望向前方,但膝蓋已經不抖了。
「突然這麽問很抱歉,但我想請教你一件事。請你老老實實地回答我。你是譜金她們追捕的暗殺者嗎?」
驚喜魔技的頭動了動,搖頭。因為她下達說出真相的命令,所以驚喜魔技絕對不可能是暗殺者。接著,驚喜魔技轉過身來,誓約薇汀則是吃驚地忘了呼吸。驚喜魔技的雙眼如水壩決堤般不停流淚,流到臉頰,然後下巴前端,滴答滴答地落
下。
誓約薇汀用力且堅定地踏出每一步,慢慢靠近驚喜魔技,並攤開雙臂,緊緊抱住驚喜魔技。小小的嗚咽聲鏗鏘有聲地敲打著誓約薇汀的耳朵,誓約薇汀也淚流滿麵。兩人就這樣抱著彼此,淚流不止。
「這件事絕對不會就這樣結束……我不會讓這件事就這樣結束。」誓約薇汀的話語彷佛也是說給自己聽的宣言。
☆夢幻彩虹(剩餘時間十小時七分鍾)
有一種難以下手的感覺,這實在不是好現象。
從前後射去的彩虹被飛身跳躍閃過,從腳下伸過去的彩虹也被踢開,從上方而去的彩虹則被用刀掃開。在這一來一往的期間,夢幻彩虹也持續不斷地用彩虹格開飛來的苦無與手中劍。
無數的彩虹與手中劍,以將整個空間掩沒的氣勢縱橫交錯、互相碰撞,彩虹與手中劍所形成的槍林彈雨保持一定的距離,彼此都不打算讓敵人接近。
在公寓遭到偷襲時,她曾經與這名忍者對戰過。她帶著波斯塔麗這個拖油瓶,一起在彩虹上逃跑。當時,她曾經多次踢落破空飛來的苦無,但威力與速度都與如今有著截然不同的落差。當時的夢幻彩虹對波紋而言,純粹隻是一名遭多可欺騙的國中生,但現在的夢幻彩虹對波紋而言是危險的犯罪者。
對於波紋曾經對自己手下留情的事實,她並不覺得屈辱。但是,她對把那次的攻擊視為敵人全力的自己,想法太過天真而火冒三丈。對方是傷殘人士,失去
「左手」與「左眼」。她將對方視為幸存者,而非戰到最後的勝利者。
以彩虹擊落飛來的苦無,彩虹沒有任何缺角,彩虹的強度是絕對的。但是,穩定性則與彩虹的大小呈現反比。小型彩虹光是碰撞苦無,就會搖晃不已。話雖如此,但用大型彩虹防禦又會遮蔽視線,逼得她隻能使用複數的細小彩虹。因為波紋投擲出來的苦無,所描繪的飛行軌道極為詭異,隻將彩虹當成盾牌擺著不動,無法完全阻擋苦無的攻擊。她隻能絲毫不停歇地製造出數道彩虹,並且不停移動彩虹。
兩人以魔王帕姆鑿開的洞穴為中心奔跑。伸出彩虹、投擲苦無,完全沒有停歇,忙碌到別說是稍微喘一口氣,就連正常呼吸都有困難。
魔法少女的武器中,有可以無限製使用的道具。不管發射幾支都會不斷從弓箭筒冒出來的弓箭、不管吃多少顆都不會吃光的向日葵種子、不管射出幾把都不會耗盡的飛刀。波紋的手中劍與苦無,想必也是這類的道具吧。不管投擲多少把,完全沒有耗盡的跡象。
手中劍與苦無的軌道則是千變萬化,除了強行阻止沒有其他選項。由於彩虹無法以完成品的狀態出現,無論要發動攻擊或進行防禦,都得在製造出彩虹後才能延伸出去。這種做法會產生時間差,再加上彩虹僅能以幾乎直線的方向前進,頂多隻能產生些許弧度無法急轉彎或以直角延伸而去。因此容易被預測出動線。由於彩虹不會產生熱能或發出聲響的特性,所以神不知鬼不覺便成為彩虹的最佳賣點,沒有比這更適合用來暗殺的武器。但也因此,難以運用於正麵對戰。
她逐漸被逼到無路可退,波紋的攻擊變得更加激烈。夢幻彩虹心想,左側會是波紋的死角,想不到竟然跟攻向右側的攻擊一樣被順利躲過,原來打的如意算盤也瞬間瓦解。波紋以完美的靈敏度掩護死角,她的集中力已經達到超乎常人的地步。
波紋沒有左手,防禦的手段最多就一、兩種,有等於沒有。然而,波紋卻透過右手扔擲出去的手中劍,來輔助沒有左手的左側進行防禦。看準瞄準左側的彩虹產生時機,投擲手中劍拖延彩虹一開始延伸而出的時機。
這是過去數年背負著弱勢的伽鎖,以此為前提所製訂的戰門方式。
道路逐漸被手中劍與苦無掩沒。再這樣下去,她絕對輸定了。雖然彩虹也能夠毫無止盡地製造,但能夠操控彩虹的腦容量有限。她不得不以防禦波紋的手中劍為優先,如此一來,隻能減緩攻擊的力道。然而,這麽做的話又會有更多的手中劍破空飛來,如此不斷陷入惡性循環。她又不能逃跑。什麽自尊心或誌氣這種東西,她都能夠隨便賤賣,但她想盡量避免在住宅區或市中心等狹窄的地方被追趕。彩虹的最佳使用場所是寬敞開闊之處彳與其在地形複雜的地方被擁有自動追蹤功能的手中劍追殺,倒不如待在這裏戰鬥。
多可在裏麵扭動掙紮,夢幻彩虹隔著衣服從上麵壓住它。別擔心,還有其他辦法。既然波紋是正義的魔法少女,她也有對策。
不管是救護車、警車也好,或是圍觀群眾跑來湊熱鬧也罷。誰都沒有關係,一旦出現一般人,她就要把那個人卷入戰局。就算攻擊那個人也沒關係,隻要波紋的攻勢因此瓦解就夠了。她可以把那個人推落洞穴裏,波紋為了拯救善良市民,勢必會奮不顧身地跳入洞穴。接下來,看她是要趁隙發動攻擊或是逃跑,任由夢幻彩虹挑選。
多可又動了起來。
「夢幻彩虹,事情有點不對勁。明明已經過了好一陣子,卻沒有警車或救護車趕來。」
原本還以為由於戰鬥的關係,導致她的時間概念有些不準。實際上,也似乎經過了一定的時間。正因為她每次都心想再過一下子就會有人過來,等到最後確實也經過了好一陣子。
夢幻彩虹察覺到……比緹·菲列特莉嘉不見了。那種家夥根本無關緊要,似乎不打算使用魔法,也不是波紋的同伴,因此她才置之不理。不過,比緹·菲列特莉嘉真的隻是單純逃跑而已嗎?
卑鄙小人最了解卑鄙小人的心思。
普通人類過來就會扯波紋的後腿,如此想的某人正在阻止警車、救護車或普通人類過來。而且是個為達阻止的目的,也能夠若無其事地殺人的卑鄙小人。隻要能夠阻止對方,即使殺人滅口也在所不惜。
夢幻彩虹察覺到自己犯下過錯。早知道在當下就該收拾掉菲列特莉嘉,那家夥畢竟與波紋不一樣,沒有足夠的手段對付同時從複數方向飛來的彩虹。應該迅速解決菲列特莉嘉,再與波紋決一死戰。
一不小心得意忘形起來了。索妮雅的死、殺死魔王帕姆,讓譜金身受重傷,使得她陶醉於如此強大的自己。將在公寓對戰過的實力認知原封不動地搬過來,因此小看了波紋。如今的她承認,波紋確實不容小覷。波紋的戰鬥實力更勝夢幻彩虹一籌。是個與索妮雅、魔王帕姆一樣,必須徹徹底底地收拾幹淨的對手。
波紋在半空中飛。
——不對。
是苦無。讓苦無的軌道如回力鏢般變化,最終會朝自己方向飛來的投擲法。接著,波紋輕盈地跳至苦無上方,在空中移動,閃避彩虹的攻擊。到底該進行何種訓練,才能辦到這種事情呢?
過去,多可曾說唯獨夢幻彩虹才能夠成為它心目中理想的魔法少女。但是,它從來沒說過,現在的夢幻彩虹是它心目中理想的魔法少女。
換句話說,她仍然有所不足。
夢幻彩虹製造出彩虹盾牌,但手中劍卻描繪著v型軌道,避開那道盾牌過來。夢幻彩虹趕緊用另一隻手掌張設彩虹,擊落手中劍。其間,她的腳也沒有停住,繼續奔馳於彩虹之上。
就在此時,眼角餘光瞄到在地麵不安分地動來動去的東西,於是她奔跑時望了過去。
是波斯塔麗。看起來並不打算逃跑,隻是躲著在頭頂上方交錯飛舞的手中劍與彩虹,如毛毛蟲般貼著洞穴周圍移動。如果交涉對象是那些國中生就另當別論,但波斯塔麗對波紋而言無法構成人質的條件,因此才先晾在一旁。而那個波斯塔麗似乎正打算做什麽。
波斯塔麗流著淚、放聲大哭,以極為難看的姿勢爬行,並捧起大量的苦無與手中劍。
波紋看到那副模樣,不禁以一副驚訝的眼神望向波斯塔麗。
就在那個瞬間,波斯塔麗捧起的大量手中劍與苦無頓時生出羽翼。
波紋曾經見識過數次這個魔法,想必也立刻警覺到波斯塔麗的企圓。
波紋同時投擲出三枚手中劍與五發苦無,但是這些武器因為內心大受動搖並沒有足夠的勁道,最後在到達不了波斯塔麗處的狀況下,被夢幻彩虹製造出來的彩虹彈開。
生出羽翼的苦無與手中劍,有誌一同地朝著主人飛去。
波紋叼
著忍者刀,右手抓起手中劍投擲出去,甚至嚐試踢出木屐迎擊,但被遣送回來的手中劍與苦無的數量實在過於龐大。長有羽翼的手中劍與苦無,穿過迎擊防護網的縫隙,接二連三地刺入忍者的臉頰、下巴、肩膀、側腹與胸口。波紋的身體因為刺中喉嚨的那一發而大大地搖晃起來,沒有餘力迎擊或閃避,全身上下被武器毫不留情地刺中。最後,變身解除,恢複成穿著外套的少女姿態墜入洞穴中。
☆7753(剩餘時間九小時四十五分鍾)
麻奈重新開始進行到一半的恢複魔法,但失敗了。
被7753握住的羽菜的手,逐漸失溫。即使她緊緊握住、摩擦、呼喚,體溫也沒有回溫。為了尋找可能的辦法而透過護目鏡觀察羽菜,但她實在無法直視不斷降低的所有數值,於是關掉了護目鏡。羽菜的傷口很深,大量失血,最後難以承受地從魔法少女變回人類模樣靜靜地斷了氣。
7753就這樣握住羽菜的手,不停流下淚水。羽菜身負重傷,卻還是起身麵對敵人。她知道7753與麻奈無法逃脫,便豁出一切抵抗敵人,讓敵人的攻擊全部集中於自己身上。要是沒有羽菜,7753與麻奈早就被殺死了。
上司的指示竟然出現意料之外的反效果。想必任何人都無法預料,選擇了能夠安靜治療的地點,而譜金竟然偶然地來到這裏。實在是太妻妻子慘了。
羽菜的遺容顯得極為平靜。年齡大約接近二十歲吧。即使變身成魔法少女也散發出一股沉穩的氣質。安撫衝動的麻奈,也會細心地顧慮到7753與波紋這種臨時殺出的外派協助人員’幫她們說話、輔助調查小組順利運轉。
7753以袖口拭去淚水,她沒有立場在這裏哭哭啼啼的。想必麻奈心中的悲慟,比昨天才剛認識羽菜的7753更加強烈。之前隻是聯絡不上羽菜,麻奈就眼泛淚光,激動地怒吼。
7753心想,在這個時刻她應該盡己所能地提供協助。7753打算安慰麻奈,即使效果不大也無妨。當她懷抱最糟的情況就是被麻奈揍的覺悟轉向麻奈時,卻看到麻奈脫到身上隻剩內衣。除了綴有小小蝴蝶結、毫無任何裝飾的粉紅色長版小背心,看起來並不煽情,而且很可愛。不過,光是巷弄裏有一名脫光衣服的少女,劃麵已經詭異到了極點。
7753想詢問麻奈的企圖而伸出的手,伸到一半便停了下來。麻奈的表情相當認真,並非不悅,也沒有在生氣,甚至不見任何悲傷的情緒。而是內心思考著,接下來要成就一番大事的人,所流露的從容赴義的表情。
麻奈從魔法袋裏取出「魔法學校的製服」與「黑色鬥篷」,不吭一聲地扣上鈕扣,按牢子母扣,戴好「大大的三角錐帽子」,最後拿起「歪七扭八的手杖」。
7753默默地看著麻奈穿好衣服,她忍不住看到入神。魔法師穿上其所屬的裝扮,明明是再理所當然不過的事情,但看起來非常合適。7753的腦海裏不禁浮現戰鬥服一詞,接著再想到麻奈打算為何事而奮戰,忍不住顫抖地說:「請、請問……麻奈小姐,你要去哪裏?」
「殺人。」
完全沒必要詢問她想殺誰,7753大大地張開雙手,站在麻奈麵前。
「你沒看到那個人的能力嗎7就算我幫忙也隻會落得雙雙被殺的下場。」
「滾開。」
麻奈的雙眼發直,看起來相當瘋狂。口口聲聲地說著,不可讓犯人被殺死、要讓犯人接受正規製裁的調查小組組長已經不在了,隻剩下一名想透過私刑替朋友報仇的少女。
麻奈將木杖前端對準7753,7753立刻遭到一股氣壓壓製,腳步不穩。麻奈的
口中似乎正在念念有詞,沒有拿木杖的左手,則是不斷結出複雜的魔法印。看來是想使用武力排除礙事者吧。
7753以顫抖的右手碰觸木杖前端,輕輕將木杖前端移開。不隻手,她的聲音也顫抖不已。但是,她一定要說出口。
「你以為羽菜小姐是為了什麽才自願參與這份任務的?」
比岩石更加頑固、似乎完全不打算聽進一字一句的麻奈,吃驚地屏住呼吸。
咒語也因此中斷,7753不露痕跡地深深籲出一口氣。
「你為何知道這件事?」
「你去便利超商買東西時,羽菜小姐告訴我的。」
這是騙人的,羽菜沒有告訴她這種事,一切都顯示在護目鏡上。是上司傳來的情報。
羽菜原本不負責這項任務,但聽說隻有三次搜查經驗的麻奈當上負責人時,便自願參與任務。羽菜成為魔法少女時的考試官是麻奈的父親,並在成為魔法少女後,時常與麻奈一家人往來。據說賜予她「下克上羽菜」這個魔法少女名字的,也是麻奈的父親。可以說是替自己命名的再生父母。
7753的腦海裏隱隱約約浮現出場景。雖然情同姐妹卻不是親生姐妹,看不過去經驗不足的妹妹而前來幫忙的姐姐,以及雖然覺得鬱悶但內心暗自感到高興的妹妹。從她被取了一個與自己女兒,「麻奈」發音相似的「羽菜」之名,不難看出麻奈的父親是如何看待羽菜的。
「即使你想殺死那家夥,卻會反過來被殺死。你贏不了的。」
「就算贏不了那又如何!」
「因為贏不了,所以你隻會白白送死。如此一來,羽菜小姐的……犧牲也就毫無意義t。羽菜小姐是想要保護你。她會自告奮勇加入這項任務,不就是為了這個原因嗎!」
麻奈嘴巴張開、欲言又止,最後卻一句話也沒有說地再度閉上嘴。麻奈將大大的三角錐帽用力一捏,氣憤地扔向地麵。肩膀顫抖,低垂著頭。
7753利用了麻奈對羽菜的心意。即使如此,她仍然不得不這樣說服麻奈。她確實不希望麻奈死掉,而羽菜也想要讓麻奈活下來。至少她不想糟蹋羽菜最後的遺願。當7753正打算更進一步說服麻奈時,喉嚨裏的話因為看到顯示在護目鏡上的文字而卡住。
『魔王帕姆已死亡。』
一股彷佛被榔頭敲到頭的強烈衝擊,瞬間從她的頭頂貫穿到腳底。將力量灌注在差一點癱軟的膝蓋,好不容易才支撐住。
『外交部透過裝在她身上的狀態記錄裝置確認本人已死亡。外交部現在正為了讓這起事件升級成第一級魔法犯罪而有大動作。並且傳出為了收拾此一嚴重事態,甚至有人提議在結界解除的同時,應該投入大規模毀滅性武器的謠言。』
大規模毀滅性武器。隻要使用那種東西,別說是市內的魔法少女,就連市民也會無差別地一並遭到殺傷。允許這種行動真的好嗎?
『被托付一切的魔王帕姆死亡一事,讓外交部開始失控。甚至有自暴自棄、采取強硬手段的可能性。無論如何,我希望這件事能夠在結界解除前獲得解決。隻要能夠製伏暗殺者與越獄犯,外交部就無法有任何動作。如果現有戰力不足的話——』
——戰力……對了!波紋。
波紋去幫忙魔王帕姆了。魔王帕姆被殺死的話,波紋的狀況又如何呢?若是波紋有危險,她希望能夠出手幫忙。但是,7753與麻奈兩個人加起來,又能發揮多大的助力?
7753的腦袋迅速運轉。到底該做什麽才好?她甚至不清楚自己該從哪裏思考起,隻能乖乖地按照顯示在護目鏡上的指示行動。
「隻有我們是贏不了的,不管是要逮捕暗殺犯或打倒菲列特莉嘉她們都不可
能,我們應該向被多可欺騙的國中生們……向轉轉姬她們提出並肩奮戰的要求。」
☆轉轉姬(剩餘時間九小時四十五分鍾)
她並沒有叫救護車,也沒有做心肺複蘇術,就這樣毫無作為地癱坐在父親麵前。因為一眼就能看出無論是哪一種措施都毫無意義。父親的頭被砍了下來,與身體分家。
他穿著睡衣,身體則是從寢室入口朝玄關的方向倒下。也許是聽到玄關有動靜,以為是希回到家而出來查看狀況的吧。
父親是個沉默寡言、不苟言笑的人,就連身為女兒的她也不清楚父親到底在想什麽,而且也不曾積極地主動進行溝通。即使她找父親說話,父親也隻會有最低限度的回應。一切都是如此冷漠。
就連小時候一家人進行所謂的「親子活動」,前往觀光景點或遊樂園遊玩時,父親似乎也
沒有特別愉快,無論何時何地都是一副無所謂的淡泊態度。當母親與希坐著旋轉馬車向父親揮手時,他確實也會揮手回應,但除此之外並沒有更進一步的舉動。
與這樣的父親形成強烈對比的是,母親是個喜歡熱鬧的人。當初鼓勵了即使進入成長期也沒有長高跡象的希的人,也是母親;會一起看電視並哈哈大笑的人,也是母親。
母親與附近鄰居之間的往來也相當頻繁,還因為以無人願意的理由,當上裏民會幹部之類的職務。從學校放學回到家時,看到附近鄰居與母親在客廳聊天也是稀鬆平常的景象。但父親不曾帶職場的同事來家裏。
身為女兒的希,甚至非常擔心這對夫妻的感情是否和睦。雙親是基於何種緣分而結婚的呢?至少應該不是透過相親。還是說,一直到結婚前,有一方或雙方都是戴著麵具與對方交往的呢?雙親從來沒有爆發嚴重的爭吵,但看起來也不像鴛鴦般如膠似漆,隻是過著極為普通平凡的日子,一直到母親病倒。
直到那個時候,希才首次認清父親深愛著母親的事實,並且再度確認,自己也深愛著父母親的事實。直到母親病倒才認清事實,實在諷刺。
希原本以為,接下來要輪到她來看護父親。然而,那一天永遠都不會來到。
浸到膝蓋的血液,已經變得冰冷。從窗戶射進入的光線,昭示著時間從夜晚轉變為白天。轉轉姬完全忘記自己可能遭到比緹·菲列特莉嘉鎖定的事,完全沒提防有可能從背後憑空出現的手。她隻是一味地癱坐在地上,沒有離開父親一步,就這樣不知道經過了多久。直到緞帶包裏響起智能手機傳來的來電鈴聲,轉轉姬反射性地接起電話。
「我是7753,請問是轉轉姬嗎?家裏還好嗎?」
「我父親……被殺了。」
電話另一頭的7753頓時語塞。當她說出事實的瞬間’即意味著一切已經定
案,察覺到事情再也無法恢複原樣的轉轉姬,輕輕閉上雙眼。她什麽都不想看。
「請節哀……」
像是好不容易才硬擠出來的聲音。轉轉姬原本緊閉的雙眼再度使勁。一直發生壞事,沒有任何好事。除了眼睛,如果也能將耳朵堵起來的話,是否會變得輕鬆許多呢?
「你後來有遭到菲列特莉嘉偷襲嗎?」
希搖了搖頭,但一想到對方看不到自己的動作,便出聲回答「沒有」。
☆比緹·菲列特莉嘉(剩餘時間九小時三十五分鍾)
對菲列特莉嘉而言,菲列特莉嘉是最值得信賴的同伴。同時是隨從,也是君王,更是同胞與死黨。菲列特莉嘉總是能夠根據菲列特莉嘉的渴望而采取行動。
對菲列特莉嘉來說,最了解自己的果然還是自己。
菲列特莉嘉非常了解菲列特莉嘉,並且率領著她。當她渴望尋找理想中的魔法少女時,第一個關注到的,就是身為魔法少女同時也是離她最近的自己。她不停地研究自己,但過不了多久’菲列特莉嘉便將菲列特莉嘉全身上下研究透徹,一下子就厭倦了。
菲列特莉嘉已經完全看透菲列特莉嘉。無論何時都以冷淡的視線客觀地望著自己與他人的菲列特莉嘉,無法成為菲列特莉嘉心目中理想的魔法少女。因此,菲列特莉嘉開始在別人身上尋找理想的魔法少女。
索妮雅被殺、魔王帕姆慘死、譜金逃跑,波紋全身上下被刺並墜落洞穴中,剩下的夢幻彩虹一行人也離開現場,最後隻剩從建築物陰影處出現的菲列特莉嘉。心想水晶球有可能掉在附近,而進行地毯式的搜索,卻毫無收獲。即使搜托托流行樂的身,唯一較為特殊的物品,也隻有魔法終端設備裏內建的相機,想必是用來持續傳送影像給出資者的吧。完全沒有能夠派上用場的東西,最後菲列特莉嘉終於離開戰場。
菲列特莉嘉稀奇地身處於從戰場逃脫的落魄下場,她臉頰紅通通的,胸口澎湃不已。
懷抱著無法掩飾的慷慨激昂,就這樣從醫院的頂樓一躍而下。
菲列特莉嘉一邊在民宅屋瓦上奔馳,一邊難受地扭動身體。仔細一想,或許她能夠重拾當初了解到自己不是真命天女而舍棄的幸福未來藍圖。與彩虹魔法少女對峙的感想,就是對方讓她感受到自己嶄新的可能性。她無法克製自我,既不想逃跑,也不想眶騙對方,甚至打算在沒有水晶球的情況下正麵應戰。任由怒氣控製自己!這是截至目前為止的菲列特莉嘉欠缺的特質。徒弟被殺而感到憤怒、挺身麵對強敵……簡直就是正義的魔法少女。此時此刻,托托流行樂被殺所產生的怒氣,已轉變成喜悅之情。
雖然她隻把這次的工作視為投奔自由的跳板,但似乎也是她的一大轉機。正因為有這份工作,菲列特莉嘉才能夠改變。
無論如何,她都得想辦法存活。
首先得奪回水晶球才行,沒有水晶球等同被斷了手腳。既無法進行偵察,也無法綁架人質,更無法接受外界的支援,最重要的是,沒辦法逃離這座小鎮。奪走水晶球的魔法少女,想必就是驚喜魔技吧。不管是交涉或強行奪取也好,隻要能收回水晶球就行了。
菲列特莉嘉跳下屋瓦,降落在停車場上,一口氣跑上做為據點的大廈外牆上,接著爬上其中一戶的陽台。窗戶的窗簾是拉上的。出門時有打開窗鎖,所以這扇窗戶應該沒有鎖上。當她正要將手伸向窗戶時,突然停住。菲列特莉嘉後退半步,連帶推開長出雜草的長方形盆栽。
「閣下,一切可安好?」
菲列特莉嘉對著窗簾的內側問道。足足等了三十秒,才得到回應。
「你為什麽手下留情?」
「手下留情?您是在指什麽?」
「你並沒有對魔王帕姆使用水晶球!那是怎麽一回事!」
譜金的怒氣透過玻璃窗與窗簾傳達過來,房間內充斥著殺氣。她非常了解譜金的個性。不管是何種失敗,都會歸咎於其他人。麵對這一次的失敗,菲列特莉嘉並無立場找借口推卸責任。
若是坦言水晶球遭人奪走,譜金就會怪罪她為何不事先告知,甚至還會因此得知無法離開此處的事實。現在的譜金是否會原諒這種事情?想當然耳,絕對無法原諒。托托流行樂與索妮雅都死掉了,現在沒有人能夠幫她緩頰。
既然譜金質疑她沒使用水晶球一事,即意味著譜金認為她怠忽職守。譜金根本沒有理由原諒菲列特莉嘉。
菲列特莉嘉原本打的算盤是,看是要安慰譜金痛失索妮雅,或彼此都失去搭檔、一同誓言報仇,抑或是為低落的戰力重新擬定作戰計劃。菲列特莉嘉打算根據氣氛再做選擇的想法,看來太過天真了。譜金會逼問自己為何不使用水晶球,即意味著譜金根本不打算原諒菲列特莉嘉。
這股怒氣是因為失去索妮雅的關係嗎?不,並非如此。譜金會生氣是因為譜金自己做出逃跑的舉動。當時最佳的對策就是逃跑。雖然是上上策,但這個選項不符合譜金高傲的自負心。對於自己被迫選擇這個方式而感到火冒三丈,轉而尋找代罪羔羊——一隻能夠推說「全部都是那家夥的錯」的羔羊。菲列特莉嘉輕咳了一聲。「關於這點,我是有難言之隱的。」
如此說完,菲列特莉嘉便背對外麵,飛越陽台的扶手、縱身一躍,窗戶的玻璃也在同時碎裂。站在被砍成碎片的窗簾另一側的是,一張端正清秀的五官—— 但鼻子醜陋到爛掉——因怒氣而變形扭曲的譜金。菲列特莉嘉的計算無誤。譜金在房內的位置,以及從那裏攻過來所需的時間、刺擊的速度、時機,所有的一切都不出她所料,才得以順利閃避。譜金散發出來的殺氣,比上次在監獄裏砍掉兩名戴防毒麵具的魔法少女的頭顱時,更加赤裸裸,而譜金的動作也相當紊亂。威力與速度確實有所提升,但也因此容易看穿。
菲列特莉嘉在譜金從陽台探出身子、往下看之前,早一步滑進兩層樓下的陽台。
接下來她必須單獨行動了。然而,現在的她覺得這樣也很有趣。
☆誓約薇汀(剩餘時間九小時三分鍾)
「請你冷靜下來聽我說話。首先先深呼吸……」
她透過命令強迫對方深呼吸。視線望著的對方已經冷靜下來、臉頰恢複生氣,聲音也變回有溫度的嗓音。
原本是抱持著擊敗邪惡魔法師後,繼續利用這
些家夥的不純動機,強製與她們訂下約定,從結果看來算是派上用場了。但是,能讓誓約薇汀的心情冷靜下來的隻有誓約薇汀自己。思考、考慮、引導是誓約薇汀——也就是隊長的職責。這並不是班長程度的責任,而是沉重又辛苦的角色,可以的話,她也想拋下一切不管。如果她在十小時之前拋棄隊長一職,想必葛蕾絲船長會一臉開心地接受吧。
但葛蕾絲已經不在了,誓約薇汀也不能就這樣拋下一切不管。
誓約薇汀走在前麵,朝山上走去,進入位於山麓的雜木林後放慢速度。她將新娘捧花綁在跟手臂一樣長的樹枝前端,架在前方並慢慢行走。步行五十公尺後,捧花在空無一物的地方似乎抵到了什麽。
是結界。蒂普賽柯梅也說自己碰過這個。撿起腳邊碎石試著以下勾投法丟擲過去,石子順利滾向杉樹林的另一邊。但與魔法有關的事物,以目前的情況而言,就是屬於誓約薇汀魔法少女裝扮的配件之一的新娘捧花,則遭到阻礙。
驚喜魔技拿出事先準備好的塑膠袋——不是市裏指定的半透明垃圾袋,而是印有超市商標的不透明白色塑膠袋。裏麵放著一個空罐,袋口則是緊緊束起。
驚喜魔技把塑膠袋丟了出去。沒有任何魔法元素的普通塑膠袋,就這樣暢行無阻地越
過結界,掉在枯樹葉上。接著,誓約薇汀將新娘捧花交給驚喜魔技,驚喜魔技脫下鬥篷,覆蓋住誓約薇汀遞過來的新娘捧花。這樣一來便看不到新娘捧花,而在塑膠袋裏的空罐原本就處於看不見的狀態。驚喜魔技也已經掌握住袋裏的內容物與其位置,如此一來,發動魔法的條件就湊齊了。當驚喜魔技一翻開鬥篷,原本的新娘捧花變成了空罐。塑膠袋的內容物也能夠從外觀上看出有所變化。在袋子裏麵的是新娘捧花。
實驗成功了。誓約薇汀想與驚喜魔技握手,驚喜魔技則是想與誓約薇汀擊掌。
盡管兩人表現出臨時搭檔毫無默契的模樣,但還是高興地緊抱在一起。隻要使用驚喜魔技的魔法,即使是與魔法有關的事物也能夠離開結界,出去外麵。另外,驚喜魔技的魔法能夠使用在魔法少女身上的這點,之前也已經透過拯救波斯塔麗脫離投網而獲得證實。如此一來,她們就能逃到結界之外。
「能夠順利逃脫」的喜悅,因為「不得不放任譜金她們而離開」的怨念而減輕不少,同時驚喜魔技也認為,要是不親自嚐試,便無法確認是否真的能透過這個方式逃脫,更何況還有其他不完備的事物。
「問題在於,該如何與其他人取得聯絡……吧。」
「嗯……但是魔法終端設備又打不通。」
如果誓約薇汀一如往常地權衡利益得失的話,就會立刻導出答案。隻要她以隊長的身分命令驚喜魔技「使用魔法把我送到結界之外」就行了,這樣她就能夠保障自己的生命安全。雖然能夠辦到,但她不打算這麽做。盤旋在誓約薇汀腦袋裏的葛蕾絲船長,正在大呼小叫地嚷嚷著「我們才不需要沒有責任感的隊長!你要是敢做出這種事情,幹脆把隊長的寶座讓給我吧!」。誓約薇汀暗自心想,還真是麻煩的家夥。另一方麵,當她想起其他魔法少女的臉,就無法狠下心來徑自逃跑。權衡一下利益得失的話,絕對是趁現在快逃比較有利的說。
當初沒有決定發生緊急狀況時的集合地點,是她心中一大憾事。但話說回來,即使事先決定好緊急集合地點,也會導致相當嚴重的後果。一旦誓約薇汀對譜金供出一切,也許她們所有人早就被一網打盡了。
葛蕾絲船長被殺,剩下的成員有夢幻彩虹、波斯塔麗、蒂普賽柯梅、轉轉姬,順便提一下還有多可。夢幻彩虹與波斯塔麗自從公寓遭到偷襲後就行蹤不明,而菲列特莉嘉說過轉轉姬被兔耳逮到後,就與調查小組共同行動。菲列特莉嘉的手上應該握有轉轉姬的頭發,想必對菲列特莉嘉而言,要監視或是綁架轉轉姬都有如囊中物吧。這也令人擔憂。另外,驚喜魔技也告訴她,當初被譜金一行人襲擊時,蒂普賽柯梅遭到索妮雅的攻擊。
「她應該……沒事吧……」
「看起來應該是逃掉了,隻是……」
「小梅很強的!」
當她轉向聲音來源的同時,也打算擺好備戰姿勢。誓約薇汀的眼角餘光瞄到驚喜魔技也做出同樣的舉動。看來即使是臨時湊在一起的搭檔,也有可能產生默契嘛。
一名阿拉伯舞者風格的魔法少女,上下顛倒地坐在杉樹粗壯的樹枝上。
「蒂普賽柯梅!」
「什麽事?」
「現在不是反問什麽事的時候吧!你之前都在哪裏,還有都在做什麽?」
「在天空觀察很多事情。」
蒂普賽柯梅以樹枝為軸心,俐落地上下翻轉後,回到遵守引力的正常姿勢。
「非常困難。」
「非常困難……你是指什麽?」
「小梅分不清楚誰是敵人,誰是自己人。」關於這點,誓約薇汀再同意不過了。
☆夢幻彩虹(剩餘時間八小時三十七分鍾)
她將魔王帕姆砍得四分五裂,而且是砍得連名字也不知道的魔法少女,但讓劍士與菲列特莉嘉逃掉了。關於波紋則是從一開始就小看對方,中途演變成被壓著打,然而發展到最後竟獲得意外的協助,波紋落得被刺得全身都是傷的下場。
而那個意外的協助,現在則低垂著頭、跪坐在為了避人耳目而前往的大樓頂樓。她並沒有命令對方跪坐。雖然夜晚逐漸天明,但光是看到有人在十一月天跪坐於大樓頂樓上的劃麵,就讓人覺得寒風刺骨。不過,既然是對方自然采取這個姿勢,那她也不打算多說。
夢幻彩虹由上往下地看著這樣的波斯塔麗,並小聲詢問多可:
「這家夥的腦袋裏到底在想什麽啊?」
「那種事情你問我我也不知道。直接問她本人不就得了?」
竟然出手幫助被狠狠地威脅說「之後要拿自己當人質」的對象,甚至殺死為了拯救自己而戰的正義忍者。夢幻彩虹實在無法理解。意義不明,也摸不清楚對方的企圖,老實說’這種情形讓她有點恐懼。
「喂,小達,你為什麽要救我?」
波斯塔麗以由下微微向上的眼神,偷瞄夢幻彩虹一眼後,又立刻垂下頭。
「因為是……」
「嗯?什麽?」
「因為是……朋友……」
竟然說因為是朋友所以才出手相救。
當時夢幻彩虹與多可刻意采取極為煽動人心的說法,當然會這麽說在某種層麵上也包含挑釁對手的意味。不過,再怎麽用客觀角度來看,她與多可都是十足的大壞人吧。
更何況「在這之後,要請小達你來當我的人質,所以姑且留你一條小命」如此的發言,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歸類於正義使者的範疇吧。即使是在負麵批判意味濃厚的惡漢小說(注7源自十六世紀西班牙,反諷騎士小說中的理想主義,故事內容多描寫身為惡人的主角的冒險經曆、充滿對社會的批判與諷刺的性格)中,也絕對當不成主角。
換句話說,不管怎麽看,夢幻彩虹都是壞人,而與她敵對的忍者則是正義的一方。站在之後會被當作人質的波斯塔麗的立場,毫無理由希望夢幻彩虹能夠獲勝。
最好事先準備好,發生緊急狀況時能夠協助香織的魔法少女。多可與香織大約是在半年前考慮到這個,可以的話,希望對方是同校的學生。她才不會告訴對方自己的正業,隻要以普通的魔法少女夥伴身分混熟,之後等到危難時再用來掩護自己,或是當擋箭牌就行了。設想到此的多可便開始進行調查,最後在學校裏找到五名具備魔法天賦的人,而達子就是其中之一。
被多可發掘出擁有天賦的人中,隻有達子一個有可能拒絕成為魔法少女;根村佳代還算是個有常識的人,但不難想像她會被芝原海拖下水·,姬野希則是隻要學生苦苦哀求,就能夠激發她身為老師的責任感並接受吧。不過,對於香織而言,唯一一名同年級且又同班的達子,是最容易利用的對象。
於是,香織開始接近酒己達子,並在成為魔法少女之前與她成為好朋友。話說回來,達子的消極個性遠遠超乎自己的想像,為了與達子親近相當耗時,好不容易終於讓她卸下心房時,多可與夢幻彩虹的追兵就趕來
了。於是,多可與香織的計劃進行到一半便夭折。
即使達子有對香織產生友情,但在得知香織的本性後,想必香織為了利用達子才假裝朋友的陰謀應該也已經曝光了。
夢幻彩虹由上往下看著波斯塔麗。不知道為何,波斯塔麗露出一副難為情的模樣。她真的理解事情為什麽會演變到這個地步嗎?
該拿她怎麽辦?夢幻彩虹看向多可,發現它露出一副麵有難色的神情搖搖頭。最讓人感到困擾的是,直接把球丟回來的這種做法。夢幻彩虹苦惱了好一會兒,不管怎麽看都不覺得達子別有用心,於是得出「雖然讓人摸不著頭緒,看來這家夥一定是笨蛋吧」的結論。
夢幻彩虹伸出手,扶波斯塔麗站了起來。
「嗯……謝謝你,小達。多虧有你我才能夠得救。」先這樣敷衍一下吧。即使不明白對方到底在想什麽,但不可否認的是還可以繼續利用。利用完之後,再拋棄就行了。波斯塔麗還有利用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