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個風和日麗的早上,關昊一家加上豆豆,坐上表哥開的寬敞的寶馬,告別了大姐,直奔武夷山而去。


    快到九州茶葉研究所和九州生態茶園的時候,天空飄起了蒙蒙細雨,愈發顯得山青、樹綠。關昊把車窗降下二指寬的縫,立刻就有細細的雨絲飄了進來,豆豆和寶寶驚呼道:


    “雨來了。”


    “嘿嘿,雨來了!


    關昊吸了一口潮濕的空氣,關上了車窗。


    印象中的武夷山應該是藏在閩南一隅的深山密林,應該是高大的,俊朗的,雄渾的;但是到了眼前才知道,其實她很清秀、很婉約,連山峰都被丹霞地貌造就的圓潤和溫柔。此時因著蒙蒙的細雨,武夷山亂雲飛渡,分外神秘妖嬈。雲霧在山間纏綿,朦朧了整座山;植被在岩石上蔥翠欲滴,新茶早就抽出了新芽,一層層的新綠梯次攀岩而上,與這山色就綢繆在了一起。


    車停在了停車場,早就有幾個工作人員手裏拿著傘迎了出來。


    來到李偉辦公室,李偉給關昊介紹著自己公司情況,他指著牆上九州集團各個分公司的分布地點和主要職能,最後手落在了杭州境內一顆茶樹的標誌,說道:“這是我們省目前在境外最大的生態茶種植基地。如果你們不來的話我現在應該在這裏了。”


    關昊非常佩服李偉,能把茶葉做的這麽大這麽強?看來隻要執著一個領域,就不愁做不到行業領袖的位置。


    李偉又領他參觀了研究所和一個製茶廠。這時,淅淅瀝瀝的小雨已經停了,遠處雲海茫茫,群山凝姿疊翠,若隱若現,別有一番景致,空氣清新極了。豆豆和寶寶正在外麵玩耍,夏霽菡在幫豆豆采集野花。李偉笑著說:“接下來的參觀任務由小夏帶你去吧,看看我們的茶園,然後沿著小夏走的足跡再走一遍。”


    “哈哈。”他說完關昊就笑了起來。


    關昊今天穿了一身煙灰色的休閑裝,旅遊鞋,越發顯得瀟灑俊朗。李偉建議他們坐電瓶車去,因為剛下過雨路上滑。電瓶車開過來後,豆豆和寶寶爭先上了車,夏霽菡問李偉是否還有事,李偉說沒有,她說那就一起去轉一圈吧。關昊說道:“表哥既然沒什麽事一塊去吧。”


    豆豆也在叫:“爸爸,坐這兒。”


    寶寶說:“舅舅,坐中間。”


    李偉笑了,掐滅了煙,就邁腿上去了。他樂嗬嗬的說:“本來我說讓你們倆單獨轉轉,一看你們這個目標還真不好實現。既然兩個小尾巴甩不掉,就在加上我一個大尾巴吧。”


    電瓶車行駛在山間小路上,一陣陣清風吹過,關昊大口的呼吸著清新的空氣,倍感神清氣爽。他們在一個竹樓旁停下,竹樓背靠茶山,兩邊是一大片茶園,還有幾顆桂樹。豆豆和寶寶下了車,在一條小溪流中玩耍。夏霽菡寸步不離的跟著他倆。


    李偉和關昊坐在竹樓中,出來了兩個服務人員,給他們泡上了一壺茶。關昊環顧了一下周圍的青山綠水,不由的感歎:“簡直是人間仙境啊。表哥,我也給你看茶園來吧?”


    李偉一聽就笑了,說道:“小夏當初來的時候,我說讓她在福州總部給我當個文職人員,也不累,重要的是離市區近,無論是檢查身體還是將來生小孩都方便,可是她不聽,偏要來給我看茶園,我說那是粗人幹的活兒,那時她就說看上了這裏的山水風光。現在你又這樣說,難怪你們是一對兒。”


    關昊聽了,笑笑,說:“表哥,這裏的茶園就是她工作的範圍是嗎?”


    “嗬嗬,是啊,每天兩遍,往返四次走在這條路上。有一次我可是害怕了,她的身子很重了,而且這裏雷電災害多,我和豆豆來找她,眼見著山裏電閃雷鳴,嚇的我就在辦公室呆不住了,直到她不緊不慢的從裏麵走出來我這心才放下了,打那以後,我就很嚴肅的跟她談了這事,讓她回福州,那時不知道跟你的關係,我就想,這將來要是有個三長兩短的,我跟梅子沒法交代呀?”李偉跟關昊介紹著夏霽菡在茶園的情況。


    關昊聽了心裏很難受,他無法想象她挺著大肚子,孤獨的行走在雷電交加的天地之間,要知道她是怕雷的呀,他更無法想象她懷著自己的兒子,在這老山背後是怎樣度過一個又一個孤獨之夜?尤其是身體不適的時候,她怎麽辦?想到這裏,他的目光就追逐她的身影,此時,她正在快樂的和豆豆還有寶寶在小溪邊捉小魚呢,完全沒有意識到他們正在談論著她。


    關昊聽了李偉的話,由衷地說道:“表哥,他們母子萬幸,遇到了你。”


    李偉笑了,說道:“小夏外表柔弱內心堅強,就是不遇到我她也會讓寶寶順利出生的,也會讓他快樂成長的。”


    “但是,她會遭受許多磨難。”關昊的心裏很難受。


    李偉聽他這樣說,點點頭,自信地說道:“那到是真的。”


    這時,關昊的電話響了,他一看是北京陌生的號,心裏就有些納悶,猶豫了一下,沒接。過了一會兒,家裏就打來了電話,是媽媽。


    媽媽問他說話方便不,他說您說吧。


    李偉聽到後就起身離開茶桌,向小溪邊走去。


    關昊掛了媽媽的電話,坐在那裏沉思。


    夏霽菡早就聽到了他的電話響,聽他叫了一聲媽媽,這時看似玩的很上心的寶寶抬頭跟她說道:“是奶奶。”


    夏霽菡笑了,摸了一下他的頭,說:“是的。”


    但是許久都沒有再聽關昊說話,她一轉頭,看見關昊已經收起電話。一個人坐在那兒沉思,就走了過來,坐在表哥剛才坐的地方,喝了一杯水,看著他。


    關昊看著遠方,並不理會她的到來,夏霽菡感覺他有心事,就說道:“是媽媽的電話嗎?”


    他點點頭,仍然眼望著前方,半天才說道:“萏萏,我可能當不成富家翁、釣魚叟了。”


    夏霽菡一驚,急忙問:“出什麽事了嗎?”


    “事到沒出,就是有點變化。”


    原來,關昊辭職後,他的舅舅一直都沒有放棄拯救他的辭職,通過各種渠道的努力,終於恢複了他公務員的身份,又通過努力,把他悄悄調到了中央某部委的二級機構,保留了他正廳級的位置,當上了一名有職無權的巡視員,同時又給他請了半年的病假,讓他回京後就去辦理家屬戶口。然後在這個單位呆上一年半載後,在調到另一個單位,這樣就可能消除他因為辭職帶來的影響。舅舅擔心他不接受這樣的安排,就連報到手續都替他辦好了,並且特意囑咐這件事不宜聲張。


    夏霽菡一聽,笑了,說道:“巡視員?嗬嗬,你知道我當初在這裏幹的差事就是巡視員。哈哈,那麽大的幹部居然跟我這草民的角色一樣。”


    關昊聽到她開心的笑聲,就轉過頭,看著她,說道:“你好像很開心?”


    夏霽菡收住笑,說道:“為什麽不開心?你恢複身份我當然開心呀?”


    “那麽說你不願意我辭職嗎?你要知道,我真的是想幫助小垚管理他的企業。他目前很需要我。那是咱們關家的生計之本。再有,舅舅這樣辦也是冒風險的。”他突然想起他剛剛走上政界這條路上時,舅舅跟他說過一句隻有自家人才可能說的私家話:你小子想當官我幫不了你,我也不可能去給你跑官,但是哪一天你要是出了事想著找我。當時他在心裏還對舅舅說句話很不滿,心說當官不找你,就永遠不可能找你。


    夏霽菡見他很嚴肅認真的說這話,就說:“你怎麽做我都支持。”這時,她看見表哥來了,就說:“你讓表哥幫你拿主意吧。”


    關昊一皺眉,他是很不願跟外人談私事的,盡管表哥是圈外人又是他們可以信賴的人。但是顯然表哥已經聽見了他們的談話,就說道:“噢,什麽事?”


    關昊看了她一眼,她根本沒理會自己目光裏的含義,邊喝水邊衝他微笑。既然表哥這樣問,關昊就不得不將自己的困惑說了一遍。最後他說:“我其實很想在另一個領域裏鍛煉鍛煉,看看自己到底有多大的價值,現在顯然是不行了。”


    表哥說:“為什麽不行?”


    “中央有規定,處級以上的幹部是不能經商的,包括配偶和子女。”


    “看來你從小接受的就是正統教育,你看看當今的實權者,那個家裏沒有經商的?別說是兄弟,就是配偶、子女經商的也是大有人在啊。你不會幼稚到親自去當法人去當總經理什麽的吧?”


    李偉見他笑了一下,知道聰明人之間談話不宜說過多,但還是追加了一句:“如果按照我們商人的做法我就先把老婆孩子戶口解決了再說其他。”


    是啊,盡管北京戶口有極其嚴格的管理製度,但是對中央各個部門調進的幹部極其家屬是沒有禁製的。況且關昊的戶口就在北京。


    關昊看了一眼夏霽菡,她的目光說明她同意表哥的話。他長出了一口氣,釋然了。


    這時就聽豆豆大聲叫道:“寶寶掉河裏了!”


    他們一驚,趕忙向小溪那裏跑去。關昊邁開長腿,幾步就到了跟前一看,笑了,寶寶隻是一隻腳踩進了水裏,而且他正撅著屁股往上爬呢。他一把抱起寶寶,這時就聽李偉急促地說道:“小夏,小夏,你怎麽了?”


    關昊一驚,回頭就看見夏霽菡倒在了地上。李偉正在掐她的人中。他連忙跑過去,放下寶寶,輕輕的拍著她的臉,大聲的叫道:“萏萏!萏萏!”


    寶寶一看媽媽倒在地上和爸爸急促的呼喚,嚇得他哇的一聲就哭出了聲,李偉連忙抱起寶寶,哄著說道:“寶寶不哭,不哭,媽媽沒事。”


    寶寶邊哭邊叫著“媽媽,媽媽。”伸出小手就要找媽媽。李偉把他放到媽媽身邊,他大哭著叫著媽媽。


    夏霽菡慢慢的蘇醒過來,臉色漸漸有了血色,她睜開眼後,就立刻閉上了,感到惡心,想吐,但沒有吐出來。


    關昊用手臂托著她的頭,不停的叫著她。她聽到了寶寶在哭,就向寶寶伸出了手,寶寶立刻抓住了媽媽的手,止住了哭泣。


    又過了一會,她感到頭不那麽暈了,就慢慢的睜開了眼睛,衝著大家笑笑,說道:“可能是站起來太急了,沒事了。”說著,在關昊的攙扶下,慢慢站了起來,坐在椅子上。


    李偉說道:“我們回去,直接去醫院吧。”


    夏霽菡擺擺手說:“不用,以前也經常頭暈,低血糖。”


    關昊皺著眉,他知道幾年前她也暈過,但是他感覺她這次不像低血糖的暈,無論如何,也是要去醫院檢查的。想到這裏,他就說:“表哥,我們回去。”


    在福州醫院,通過一係列檢查,特別是ct和核磁共振成像檢查,初步診斷為腦腫瘤。


    當關昊聽到這一消息後,幾乎驚呆了,他的腦子一片空白,他用手捂住胸口,說不出話來。


    李偉問道:“良性的還是惡性的。”


    大夫說:“按我們的經驗惡性可能性要大些,當然,還需要進一步檢查,即便是良性的,長在腦子裏的腫瘤也是高危的……”


    關昊隻感到腦袋嗡的一聲悶響,眼睛一黑,大夫下麵再說什麽就聽不見了……


    等他再睜開眼睛的時候,才知道自己剛才失去了知覺。他看了一眼圍在他身邊的大夫和表哥,擺擺手,站起來就要往出走,李偉把他摁在椅子上,聲音顫抖著說:“小關,在這個節骨眼上,你可不能倒下呀?”


    關昊的兩隻大手捧住自己的臉,不說話,很快,就有眼淚從指縫中流出,他平靜了一會兒,擦了一下臉上的淚,說道:“大夫,謝謝你。”他慢慢站起,高大的身子晃了晃,表哥扶住了他。他握著表哥的手說:“表哥,咱們回家。”


    大夫這時叮囑到:“病人要盡快住院,進一步檢查治療。”


    李偉說道:“好的,我們盡快。”


    走出醫生辦公室,關昊兩條腿跟灌了鉛一樣沉重,他順勢坐在了走廊的椅子上,說道:“表哥,他們呢?”


    “他們在車上呢,小夏看著沒事了。”


    關昊又閉上了眼睛,半天才說道:“表哥,麻煩你給我們訂明天回北京的機票,不,先去上海。”是啊,他要帶她到張振的腫瘤醫院做全麵檢查。


    “好,我這就安排。”李偉走到一邊去打電話了,很快就回來說:“明天7點多的機票。”


    關昊機械的點點頭,目光呆滯,空洞無物般的看著前麵。


    李偉坐在他的旁邊,說道:“小關,你一定要堅強,不能倒下,聽到沒,小夏還指望著你呢?再說了,到底是什麽病還需要進一步檢查才能確診。”


    他閉上了眼睛,點著頭,說:“表哥,我們不要告訴她。”


    李偉說道:“我懂。”


    吃完晚飯後,關昊和表哥在客廳看電視,他們故作輕鬆的閑聊著。夏霽菡給寶寶洗完澡後就抱著寶寶來到他們曾經的臥室,豆豆穿著睡衣也跑進房間。大姐在準備明天的早飯。


    李偉站起身,關了電視,對關昊說道:“跟我到樓上來。”


    關昊點點頭,他站起身,先來到夏霽菡他們的房間,推開門,衝著他們笑了一下,說道:“我去樓上了。”


    寶寶本來躺在床上要睡著了,一聽爸爸進來了就骨碌翻身起來,說道:“寶寶也去。”


    關昊進來,雙手撐在床上,俯身看著寶寶說道:“寶寶睡覺,你今天太累了,爸爸去樓上跟舅舅呆會兒,乖,聽媽媽的話。”


    “好吧”說著,就又躺下了,順手拿起了他的圖書,翻開著。


    夏霽菡不安的看了一眼關昊,關昊笑笑,他還沒把明天回去的事跟她說呢,就說:“我跟表哥去聊會,你們要累了就先睡吧。”


    夏霽菡點點頭。


    關昊來到了樓上表哥的書房,表哥泡了一壺濃茶,看得出,他的心情也很沉重。他說道:“既然咱們睡不著,就喝壺濃茶吧。”


    “表哥,我胃不好,不喝茶。”


    “那咱們喝烏龍茶,養胃,而且不興奮。”說著倒掉了新泡的茶,又換上了自己茶廠生產的烏龍茶。


    他起身給關昊倒了一杯茶,把他沒有關好的房門關嚴實了,回到沙發上,說道:“小關,跟表哥說說你打算怎麽辦?”


    聽表哥這麽說,他剛才臉上的輕鬆消失了,立刻愁雲遍布。他慢慢地說道:“我先帶她到上海,徹底檢查,確診後再說。”


    表哥說道:“幹嘛不直接回北京?”


    “北京出入不方便,另外上海我熟人就是腫瘤專科大夫,他會很精心的檢查的。”關昊無力的靠在了沙發上,他痛苦地說:“表哥,如果她真得了不治之症,我不怕你笑話,我得先完……”說著,兩眼濕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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