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給你…


    一眾萬象山的弟子麵麵相覷,雖然驚異於這位師叔的年輕,但對他的話,卻沒有什麽疑問。


    無他,朝廷的通緝令通傳數月,眼前這位小師叔,在江湖、廟堂的名頭,都可說一時無兩。


    可是,單憑武功,就能解決西北道數十萬叛軍?


    幾人的心中狐疑,卻也隻得默默跟上。


    老者跟的最近,回答著楊獄的一些疑惑,也會主動查漏補缺,心中也在猜測自家這位小師叔有什麽後手。


    得益於通緝令與錦繡山河榜的流傳,眼前這位的武功,他沒有半點懷疑。


    可有些事,不是武功高就能解決的。


    難道,還有其他算計?


    “燕東君雖名義上盡占三州之地,但除卻究州之外,其餘二州的兩路叛軍,也隻是名義上以他為主,


    也因此,他遲遲不敢攻打道城…”


    老者名為齊文生,萬象山的掛名弟子,屬於聽過王牧之講經,卻沒有正式拜入門下的弟子。


    楊獄點點頭,待他說完,才問道:


    “燕東君在西北道的風評如何?“


    “差,極差!"


    這個回答,不出楊獄的意外,他這一路所見,可沒見到半點義軍的影子,有的,隻是燒殺劫掠的叛軍。


    以及被打散,同樣劫掠成性的兵痞。


    隻是….


    “燕東君此人算是有幾分手段,但他沒什麽根底。隨他起事的,多是些強梁大盜,流民匪類,想要嚴明軍紀,自然不可能。“


    齊文生搖頭冷笑:


    “他起事之後,三州二十九府之地,不知幾多人響應,但也多是名義上遵他為主,多得是趁機劫掠的小人…"


    “這群人,無利不起早,懂得什麽軍紀?“


    齊文生的言語間頗多憤慨:


    “可憐那些百姓,本以為來了義軍,以後再沒了朝廷的橫征暴斂,卻哪裏想得到,燕東君直接拿他們犒賞三軍“


    話至此處,楊獄有些默然。


    西北道的亂象,王牧之的情報之中不止一次提及過了,隻是,真個來到此間,所受到的衝擊,遠不是情報中的字眼可以比擬的。


    “朝廷橫征暴斂,民不聊生。亂軍燒殺劫掠,真就不給半點活路了…


    有弟子忍不住捶打大腿,滿麵憤怒。


    一眾萬象山的弟子,多是來自民間,少有大戶人家,這數月裏的所見所聞,讓他們對這些所謂的‘義軍’實在沒有了半分好感。


    “亂世,本來如此,如之奈何。“


    齊文生歎了口氣,看向楊獄,說話之間,他始終在注意著這位小師叔,但可惜的是,什麽都沒看出來。


    “師叔以為如何?“


    他自然知曉這位小師叔的武功絕高,可有些事情,根本不是武功高就可以解決的。


    武功再高,難道一個人就能橫掃西北道數十萬叛軍、兵痞?


    “平水縣中,可有過得去的鐵匠鋪?“


    楊獄開口了。


    萬象山幻境中,兩刃刀被斬成兩截,此來西北道,也想尋些玄鐵,重鑄。


    “啊?”


    齊文生愣住了。


    再一次,他懷疑起了老師的眼光,有心質疑,卻又不敢,隻得悶悶的回答了一句:


    “西北礦產豐富,多玄鐵奇金,任何府縣都有著鐵匠鋪,隻是上好的鐵匠鋪還是在州城、道城…


    “進城。“


    楊獄催馬前行,向著平水縣而去。


    今時不同於往日。


    以他如今的修持,不要說一府一縣,縱是一州一道,也足可橫行無忌,些許叛軍,自遠算不得棘手。


    而且,他也不是無人可用…


    心念微動間,暴食之鼎中,鎮邪印上就自泛起一抹豪光,無人可見的魂鏈’微微一顫,通向極為遙遠的。


    白州,攔山關。


    呼呼!


    寒風呼嘯,大雪彌天。


    攔山關某處,卻有巨量的熱氣升騰,方圓十數丈之內的風雪都被消融,不得靠近。


    小院中,支著一口大鼎,鼎下,是熊熊燃燒的火焰,滾燙的藥液冒著‘咕嚕嚕’的氣泡。


    霧氣蒸騰中,隱可見其中浸泡著一赤著上身的巨漢。


    “不是人,不是人啊”


    頂著蒸騰的熱浪,李二一心中腹誹,卻還是不得不硬著頭皮靠近,依著鼎中人的吩咐,傾倒著大量的藥材、丹藥。


    “呼!"


    “吸!“


    悠長至極的呼吸席卷著熱浪拍打,讓李二一狼狽靠近,又狼狽退開。


    “唉!”


    擦拭著汗珠,李二一神色木訥。


    被困在這攔山關已有數月之久了,他實在是不知道鼎中那位到底看中了自己什麽,攔山關數十萬軍民,偏生選了自己來伺候。


    呼!


    某一刻,呼吸一滯,李二一打了個激靈,就見得蒸汽中似有一雙火炬亮起。


    “老李。"


    沙啞的聲音傳出,李二一屁顛顛的湊上前,擠出笑來:


    “方將軍,您醒了…


    “嗯。”


    經由鎮邪印來到此間的楊獄,透過水汽,冷硬的臉上泛起一抹微笑。


    鎮邪印儀式的完成,讓他對於幾尊活死人的掌控越發得心應手,哪怕身處異地,也可進行掌控。


    數月裏,活死人二號,不但在熟悉白州軍的軍務,那一身重傷,也終於痊愈,熔爐燃點,生機勃勃,


    看不出絲毫活死人的模樣。


    “這些日子,軍中可有什麽大事發生?”


    楊獄詢問。


    對於方家,他始終抱有警惕,他最為信任的,當然是李二一,雖然他隻是個說書先生,才幹有限。


    “沒,沒吧?“


    李二一笑容有些僵硬,想了想,學著之前那些刀筆吏的樣子匯報:


    “…方家的幾位統領對您罷免自家人,提拔寒門子弟,另編新軍很有些不滿,數日前去大將軍閉關之地告狀,被罵了回去…“


    “還有呢?“


    楊獄又問。


    白州軍,不是方家的私軍,哪怕方征豪有過類似的心思,奈何,方家可用的人,實則不多。


    即便多有偏袒,十六位統領,也隻占據了七個名額。


    前幾日,他罷免了一個對自己有懷疑的方家人,提拔了於道人上位,另編新軍,就引得方家嘩然,多次抨擊。


    不過,他自然不甚在意。


    除卻方烈血之外,方家連一個點燃熔爐的都沒有,除非他身份暴露,否則方征豪怎麽也不可能讓他們來掌軍。


    “還有…”


    李二一想了想:


    “您之前送去攔山書院副院長‘風君子’的拜帖,被他退了回來。”


    “退了回來…"


    楊獄微微皺眉。


    風君子,是王牧之的師弟,與其並列為徐氏六君子,其人在白州名頭極大,攔山學院以他為首。


    白州軍中的不少基層將校,都算他的弟子。


    “罷了,退回來,就退回來吧。“


    楊獄起身,自滾燙的藥鼎中跨出,披上衣服,將早就寫好的一封信遞給李二一。


    “這信?”


    李二一微微一怔:“謝七,是誰?“


    ”一個故人。”


    楊獄也不多說,擺擺手示意他退下,未多時,懷抱著長劍的於道人,就自緩步而出。


    攔山關內,他是唯一知曉自己身份之人。


    “楊大俠果然神人,年不及而立,居然已然名列山河榜,他日,隻怕武聖有成“


    於道人的神色頗為複雜,心中更滿是忌憚。


    當他看到通緝令與山河榜的第一眼,他整個人都是麻的。


    他做夢都沒有想到,數月前還在和方烈血鏖戰的楊獄,在短短數月時間,居然反壓了魏正先一頭,成為龍淵道中,僅次於王牧之的大高手。


    非但如此,其人膽子更是足可包天,敢罵那位…


    “新軍如何?“


    楊獄問道。


    身入攔山關,且大權在握,他自然不是毫無動作,數月裏,通過於道人,他也在走新軍整編的事情。


    “數月時間,也就堪堪整頓而已,你要自己去,還好,我一個武林人士,著實很難得這些兵丁信服。”


    於道人搖搖頭,又有些遲疑:


    "方大將軍可隻是閉關而已,萬一敗露,你不怕,我可是"


    “廢話少說。我要你準備的人,可準備好了?“


    楊獄果斷結束了話題。


    這些年裏,他見過的宗師不在少數,可如此惜命的,著實隻有這麽一個。


    “準備,倒是準備好了。有我和苦尼帶領,八百精銳足可鎮壓一府之地,隻是…”


    於道人按下心思:


    “你確信,此行不會有危險?那燕東君麾下,可是有著大宗師的…”


    隨著山河榜哄傳天下,他徹底熄了告密的心思。


    以眼前這位的武功,方征豪除非有巨大突破,否則隻怕護不住自己,若無突破,怕是白州軍都要易主……


    這種情況下,以他的脾性,自然是配合了。


    呼~


    楊獄一擺手,爐火熄滅,身上的藥液也隨之蒸發:


    “我在西北,你怕什麽?”


    “這倒也是…”


    於道人想了想,雖然不想承認,卻也還是點了點頭。


    龍淵道是邊疆所在,三州大將軍皆是上上之選,非其他道州可比,眼前這位連龍淵三傑都能壓過,西北道隻怕沒有幾個能威脅到他。


    不過。…


    話先說好,若力有不逮,你得準我退回來"


    "."


    饒是楊獄的心境,也差點沒繃住,冷眼掃過:


    "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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