廟雖然小,但香火很旺盛。


    虔誠的信徒焚香叩拜,絡繹不絕。


    大殿前的香爐裏插滿了長長短短的線香。


    香灰落積如山,在爐鼎邊灑了一地。


    走進殿內,正中供奉著釋迦摩尼立像,杏仁眼微垂,嘴角含笑,右手抬起掌心向外,左臂下垂持衣角,火焰紋背光中嵌七蛇王護法。


    我背著手,仰望佛像,不焚香,不叩拜。


    便有個僧人上前說了幾句話。


    我沒學過柬埔寨的語言,聽不懂他說什麽。


    不過,這都不重要。


    我微微昂起下巴,注視著這個僧人,用漢語說:“我叫劉太吉,來自台灣,是玄黃仙尊的弟子,要見狄穆尼。”


    僧人茫然地注視著我,以微笑回應,又說了幾句話。


    我說:“你說什麽我聽不懂。十分鍾,如果見不到狄穆尼,我就殺光寺裏所有的和尚,一把火燒了這座廟。”


    僧人不笑了,露出驚恐的神色,調頭就往外跑。


    我笑了笑,轉頭繼續欣賞眼前的佛像。


    這佛像是古物,但有後期修複的明顯痕跡,不起眼的地方,還有彈孔,從位置來判斷,應該是特意留下來的。


    這個國家剛剛經曆了幾十年的戰亂,還沒有完全恢複正常生活,戰鬥的痕跡依舊隨處可見,這個特意留下來的彈孔大約是想起到警示後來人的作用。


    輕得幾乎不可察覺的腳步聲踏進殿內,停在我身後五米遠的位置。


    “既見神佛,為何不拜。”


    蒼老的聲音響起。


    我慢慢轉身。


    殿門口站著個佝僂著身體的枯瘦老僧,手裏拄著一根拐杖,他的年紀很大了,臉頰枯癟,皮膚上布滿了黃褐色的老人斑,頭發已經掉得七七八八,隻剩下一層淺淺的白根。


    我微微一笑,說:“人拜神佛有所求,神佛見我應如是。”


    老僧說:“凡人怎麽可以與神佛相提並論?你太過狂妄了。修行之人不知敬畏,必定會生魔障而入歧途不可挽回。”


    我說:“我現在就推了這佛像,一把火燒掉這寺廟的話,你說這神佛能顯靈罰我嗎?”


    老僧搖頭說:“你不是劉太吉。”


    我說:“我不是劉太吉,還能是誰?”


    老僧道:“無論你是誰,都不會是劉太吉。玄黃都沒有你這心氣膽識,他教出來的弟子又哪來的氣魄說出神佛見我應如是這樣的話?他的皮和怨氣,能遮住你的皮肉骨相,卻遮不住你的氣度。”


    我點了點頭說:“好眼力,是個有真本事的,怪不得王慧霞逃出台灣後,會帶著玄黃仙尊的腦袋來拜訪你。聽說你有本事複活玄黃仙尊?”


    老僧道:“你找我是為了這件事情?”


    我說:“我從來沒聽見識過被摘了六陽魁首的人還能複活,所以來找你見識見識。”


    老僧道:“我隻是一個行將就木的老和尚,沒有複活死人的本事,你和王慧霞都找錯人了。她在知道我沒這個本事之後,就帶著玄黃的腦袋離開了。”


    我說:“我不信。”


    老僧道:“你怎麽才能相信?”


    我說:“你自殺吧。這樣我就不用擔心玄黃仙尊可以用你的法子複活了。”


    老僧眯起眼睛打量著我,說:“我要有死而複生的本事,就算在這裏自殺,也一樣能夠在別處複活。”


    我說:“你死了之後,我會把你的魂魄捉走,找個地方壓起來,這樣就不用擔心你複活了。”


    老僧歎氣說:“你找上門來,就是為了殺我嗎?”


    我說:“也可以不殺你,我跟你無怨無仇。”


    老僧道:“你想要王慧霞,還是玄黃的腦袋?”


    我說:“都要。玄黃居然會有這麽個忠心的弟子,實在讓我有些意外,這斬草不除根,總是會有各種麻煩,所以我特意來斬除後患。”


    老僧道:“其實王慧霞沒問怎麽複活玄黃。”


    我一挑眉頭,緊盯著他說:“那她不遠萬裏,帶著個人頭,跨境越國,跑到你這裏來想要求什麽?”


    老僧說:“玄黃腦中一絲靈機未滅,這是被人施術特意保存下來的,不是玄黃自己的本事,他絕無依仗這絲靈機複活的可能。王慧霞問的是怎麽才能從這絲靈機中取得玄黃的記憶。她想繼承玄黃的九元真人位,需要玄黃掌握的進入地仙府神宮的方法。她還想要玄黃的密鬼徒以劫壽配合屍身法術的延生續命的法門,把玄黃劫取還沒消耗掉的壽數移到她身上。”


    我慢慢地笑了起來,道:“這女人,可真是貪心啊。怎麽玄黃仙尊人都死了,他劫取的壽數還能再轉移到別人身上嗎?這劫壽術倒是有點意思。”


    老僧說:“劫壽術可做不到這點。她求的是胎藏界密法。”


    我問:“這個胎藏界密法能夠轉移壽數?”


    老僧道:“胎藏界的梵語意為子宮世界,象征本覺理體,代表萬法本具的清淨佛性,如同胚胎蘊含生命潛能,意味著一切法本質清淨。求得此密法,則可向自身尋求一切解法。此曼荼羅,一切眾生色身威儀,皆悉具足。”


    我心裏微微一動,似乎有所感。


    老僧突然問:“你是惠念恩?”


    這轉折得太過生硬,分明是看出他這一番話對我有所觸動啟發,所以才立刻變換話題,直接打斷我的思考。


    我笑了起來,說:“晚了。”


    老僧道:“不晚,要是不拋出點足夠的東西來吸引你的注意力,又怎麽能困得住你?隻要殺了你,就不怕你把所得帶出去。”


    我說:“我對地仙府沒有敵意,也不會見一個地仙府的人就殺一個。”


    老僧道:“殺害玄黃、玄相,打傷妙玄,火燒紅月山,挑動對地仙府的敵意,在泰國組建反對地仙府的聯盟,這就些就是你所說的沒有敵意嗎?”


    我微微眯起眼睛,“你跟妙玄仙尊的聯係挺密切啊。”


    老僧道:“妙玄仙尊已經將你的所做所為通報地仙府,我地仙府門下真人,與你誓不兩立。”


    我說:“你告訴我王慧霞和玄黃的腦袋在哪裏,我不殺你。”


    老僧道:“鬥法三要,我已占全,你明知道我是地仙府真人,還敢就這麽直接上門,根本就是自尋死路!”


    殿門在他身後轟然關閉。


    光影晃動間,大殿內的世界變了個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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