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對於自身背負的沉重貸款憂心忡忡,唐僧還是保持了一個師長應該有的體麵。


    僧帽早就在逃跑的時候丟了,此時他站直身體,受了孫悟空這一拜。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不同血脈的人種之間都有明確的隔閡,更何況是人和猴子了。


    之前猴子被壓在五行山下,唐僧地位超然,如今強弱之勢已經顛倒,他必須有反製的手段。


    阿彌陀佛給了他不少訓猴的知識,在他看來都非常具有智慧,比自己預想的硬騙手段要高明得多。


    唐僧幹笑兩聲,硬著頭皮問道:“悟空,不知你接下來有何打算?”


    孫悟空眼神中帶著遲疑,不過他還是選擇遵守自己的承諾:“自然是護送師父前去西天大雷音寺,拜佛求取真經!”


    唐僧稍稍篤定了兩分,很好,一切都在佛祖的預料當中。


    他從懷裏取出兩件物事,這同樣是貸款購買的。


    他張開手掌,就見他左手手心裏有一枚藍色靈丹,右手手心裏有一枚紅色靈丹。


    “師父?這,這是何意?”


    “貧僧不強迫你,如今給你兩個選擇。”唐僧正色說道:“吞下藍色靈丹,你就自由了,從哪來,回哪去,貧僧不會怪你,也祝福你逍遙快活,一生無憂無慮。”


    一聽這話,猴子高興得抓耳撓腮,就覺得唐僧是天底下最大的好人,嗯第二大的好人,僅次於菩提祖師,已經超過馬良、祝英台、老熊、藍采和這一眾朋友了。


    唐僧繼續說道:“吞下紅色靈丹,代表著你願意履行承諾,護送貧僧去西天求取真經。為師不過是個凡人,西天之上,路途遙遠,妖魔鬼怪無數,這一路會極為艱難,你我師徒隻有團結一致,才能抵達靈山。”


    孫悟空呆滯片刻。


    從他的本心來說,那自然是要選藍色靈丹,自由自在的不好嗎?誰願意和你團結一致啊!再過五十年,你可能就化成灰了,俺老孫那個時候還能吃酒呢。


    可選藍色靈丹,就意味他要食言而肥,意味著他背棄了自己的承諾,還是人家剛剛把他放出來不到一刻鍾的時候就毀諾,這對他的臉麵是一個重創。


    橫行天下那麽多年,他一直認為自己是言出必踐的。


    毀諾這事傷人品,好麵子的孫悟空一下子就變得遲疑起來。


    唐僧也不催促,耐心等待他的選擇。


    突然,孫悟空笑了:“哈哈,師父和俺老孫戲言,俺受菩薩點化,受老星君重托,自然是要護著師父拜佛求經的!”


    他看似嬉笑,實際眼神中滿是沉重,拿走了代表去取經的紅色靈丹,之後一口吞下。


    下一瞬,一股力量由內及外,直接纏繞在他的元神上,不等他反抗,這股力量就在體外顯化成一道金線,在他伸手去拽的時候,金線表麵浮現數道咒文,由虛化實,變成了一道造型稍顯古樸的金箍。


    孫悟空要是參加過封神之戰,就能認出來,這是截教隨侍七仙中金箍仙的伴生靈寶,同樣的金箍還有兩個。


    “你——你這廝敢算計我?!”他怒視唐僧。


    唐僧合十行禮:“悟空,貧僧之前說得很清楚,這是你自己的選擇。”說完他就開始念緊箍咒。


    纏繞在元神上的金箍比直接戴在腦袋上的金箍威力大了何止十倍,法咒剛剛念了三句,孫悟空就疼得滿地打滾,他想暈過去,可元神劇痛無比,像是被數把刀子往複切割一般,根本就暈不過去。


    “師父!別念了!別念了!”


    師徒倆達成共識,一起去取經!


    我玄奘可沒逼你,我事先說過,這條路遍布荊棘,是你自己的選擇,既然是自己的選擇,那就要認。


    有錯就要認,挨打要立正。


    猴子這方麵是比較坦蕩的,盡管心裏窩火,最終也沒說什麽。


    唐僧交給他一個任務:“悟空,你神通廣大,且去東邊的密林當中,把為師的行李、紫金缽盂、九環錫杖、錦斕袈裟以及一些金銀細軟都找回來吧,最好再給為師找一匹馬用作代步。”


    孫悟空沒好氣地說道:“俺去找東西,誰來保護師父?”


    “這”唐僧在孫悟空戲謔的眼神中輕輕搖頭:“不礙的,為師知道你的神通,你留下兩個毫毛分身保護為師,自去尋找失物即可。”


    孫悟空滿眼狐疑,你一個肉體凡胎的和尚,怎麽會知道我的神通?誰告訴你的?


    他直白地問道:“師父是如何知道俺老孫神通的?難道是菩薩說的?”


    唐僧笑著說道:“佛曰,不可說。”


    被唐僧叫破自己的底細,孫悟空無奈,隻能留下兩個毫毛分身守著他,自己去東邊林子裏搜索物資。


    “那些獵戶也是可憐人,若是遇到,遠遠嚇走就是,莫要殺生。”唐僧在他臨出發前還忍不住叮囑。


    孫悟空滿臉的不耐煩,很僵硬地點頭。


    距離那場截殺已經過去了一整晚和大半個白天,劉伯欽等一眾獵人自然知道襲擊大唐使團的後果,此時各自分散,都跑得沒影了。


    唐僧很看重的缽盂、錫杖和袈裟有觀世音菩薩的法術,凡人別說觸碰,連看都看不到。


    孫悟空在林子裏沒費什麽工夫,就把這取經三件套找到,至於唐僧念念不忘的金銀細軟是一點都沒剩下,獵戶們搜刮得幹幹淨淨,馬匹也沒有。


    孫悟空沒什麽忌諱的,從死屍身上扒了兩件稍顯幹淨的衣服,胡亂套在身上,拿著缽盂、錫杖和錦斕袈裟來找唐僧交任務。


    “一點金銀都沒留下?”唐僧一幅天塌了的表情。


    這玩意一個月一還款,下個月,自己拿什麽還款啊!現在回長安還來得及嗎?


    師徒兩人踏上了西行之路,嗯,全靠兩條腿。


    孫悟空挑著擔子,這裏麵有唐僧的衣服、通關文牒、缽盂和火焰杯等物。


    唐僧自己穿著錦斕袈裟,手持九環錫杖,錫杖還能順便當拐杖用。


    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孫悟空領的路不是一般的難走,怪石嶙峋的地方,他動作輕快,一跳就過去了,唐僧連滾帶爬,走得極為艱難。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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