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寒光再醒來,天已經大亮了。


    還未睜眼,他就感覺到一陣微風拂麵,如錦紗一般輕柔。


    是煙雨。


    他費力抬眼,入目是一片朦朧的淡青色掛在天邊,映照著漫山緋紅,煞是好看。


    遠處有白塔,屹立在群山之中,猶如一隻眼,無喜無悲的注視一切。


    李寒光感覺臉上有些濕滑,又瞧見近處比毛發還細的雨絲,繚繞飄蕩在空中,不由得有些愣然。


    有蝴蝶翩然而至,張開墨色的鱗羽飛來,落在了他的鼻尖。


    少年覺得癢癢,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小車晃了晃,穩穩的走在大道上。


    “喲,你醒啦。”


    他循著聲音轉過頭,突然一張僵硬的人臉出現在他眼前。


    雙眼漆黑一動不動,麵如刀削,色如白雪,還帶著詭異的微笑。


    饒是李寒光這個經驗老道的少年也被嚇得汗毛炸立,不敢發出聲音。


    見嚇唬他也不做聲,相陽這才從機關人偶身後上前來。


    他笑眯眯的和李寒光打招呼,也不顧他身上帶著傷,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


    “真是的,居然沒有嚇到你,太可惜了。”


    原來是機關人偶…


    見到是認識的人,李寒光這才放鬆了一點。


    但他還是皺起眉頭,一雙鳳眼閃過警惕。


    “這是海棠香國?你們……”


    “誒,先別說話。”


    相陽一把捂住他的嘴,少年掙紮了一下,發現自己居然被綁了起來,越是掙紮,身上的繩索捆的越緊。


    “讓我猜猜啊,你是後麵發現薑鈺逃走了,所以毫無防備的衝進了洞天結界,結果被裏麵的罡風所傷,出來之時,恰巧落在了緣花溪中,便暈了過去。”


    相陽思索著,想到此處放開了他,樂的拍手笑出聲:“你膽子可真大,都曉得洞天結界是連接兩界的交點,居然還敢毫無準備的貿然闖進來,若不是我們救了你,你小子怕是早在野外被吃掉了。”


    李寒光垂下眼,聽著相陽的嘲笑,心裏縱然不爽,但也不得不承認,他說的對。


    當時他是被禦劍術的出現衝昏了頭腦,才不顧一切的跳進了洞天結個界。


    結界內罡風肆虐,他毫無防備的接受罡風的洗禮,這才弄得渾身是傷,還狼狽的暈了過去。


    盡管不想承認,但是他確實是被薑鈺和相陽所救。


    這圓臉小子是偃師?那薑姓少女是什麽?術士?刀客?


    這下他該如何拿到禦劍術呢?


    見李寒光默不作聲,相陽也覺得沒了樂趣。


    他戳了戳少年的肩膀,小聲嘟囔:“一點意思都沒有,好歹也跟你救命恩人說聲謝謝吧,你怎麽跟薑鈺一個樣,滿腦子都是術法和打架。”


    小車前頭傳來薑鈺的聲音。


    “我勸你背著別人說話的時候小聲一些,別把小金環吵醒了。你也就是在背後說我,若是換了旁人,你現在已經被甩下去了。”


    相陽嗬嗬一笑:“這車上的機巧隻有我一人可發動,你要是甩我下去,可沒這麽舒服的小車坐了。”


    薑鈺往後一靠,轉過身看著他冷笑,作勢拍了拍紅葫蘆,三把飛刀吞吐而出,嚇得相陽躲到了機關人偶身後。


    望著那三把懸停的飛刀,李寒光這才雙眼中有了光彩。


    少年躺在車板上,氣息有些虛弱:“薑鈺……你怎麽會禦劍術呢?”


    “禦劍術?”


    笑鬧了一陣,薑鈺動了動指頭,收回了三把飛刀,垂停在她手邊。


    “我早說了,我這真不是紫雲山的禦劍術,你不信。如今我再說一遍,我這不是禦劍術,隻是與我這法寶相合的技巧罷了。”


    李寒光聞言,瞳孔微縮。


    “法寶……這是什麽法寶?”


    薑鈺算是看明白了,這李寒光就是個純純的劍癡。


    醒來第一件事情先問這是哪,再就是繼續追問她禦劍術的事情。


    沒有對他們喊打喊殺,也沒有愚忠堅持要帶他們回禦靈府。


    雖然之前在胡府他對自己多有得罪,但現在看來,也隻是奉師門命令行事。


    這人的心思一直都在禦劍術上,單看此人也算不得很壞。


    昨日在花官殿後山的一戰,想來隻是想請他們回去,是發現她手中有十二柄飛刀之後才起了動真格的心。


    但那天試探之後,她發現這人似乎並不知道銜雲飛刃長什麽樣,這可有意思了。


    此時不忽悠他,還等到什麽時候呢?


    “得,我不問你為何如此執著於禦劍術,你也別問我這是什麽法寶。以你現在的處境,應該不至於分不清好歹,你答應我一件事,我就給你鬆綁,怎樣?”


    薑鈺似笑非笑的看著李寒光遲疑的點了點頭,這才撫掌說道:“雖然一天之前咱們還刀劍相向,但今日境況不同,你也別怪我挾恩圖報,你日後不許再追著我們帶我們去禦靈府,若我有一日想通了要做個捉妖師,自會去記檔。”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他們如此排斥禦靈府,但如今確實是被他們所救,這個要求,並不算過分。


    不提薑鈺身份成謎,若是那十二把飛刀和銜雲飛刃有關係,他還是會將其帶回去。


    左右不過還是會回去,他思索半晌,緩緩點了點頭。


    “好,我答應你們。”


    相陽聽了這話,下令讓機關人偶將他鬆綁,自己閉著眼悠閑地靠著車沿哼著小曲。


    李寒光活動了一下手腕,渾身被捆的酥麻不說,身體還很虛弱,隻能坐到另一側打坐調息。


    如此好的景色,車上醒著的三人卻無心欣賞,各自心懷鬼胎,不再做聲。


    直到小車減緩了速度,小金環打著哈欠從薑鈺身旁直起腰。


    小姑娘睡眼惺忪,她揉了揉眼睛,瞧見大道不遠處有一個牌坊屹立在中間。


    “好快呀,這就要到了!”


    小車緩緩停了下來,三人望去,瞧見那胭脂色的牌坊上,雕刻著南安二字。


    可這牌坊前後空無一物,僅僅隻有它佇立著,很難說過了牌坊就進了城。


    小金環歪著頭想了想,爬起來從自己的花冠上摘下了三朵海棠,遞給了薑鈺和相陽,輪到李寒光,她猶豫了一下,還是遞了過去。


    “既然薑鈺姐姐相信你,那我還是給你吧,讓你一個人留在外麵會被吃掉的。”


    被一個小姑娘這樣可憐,對李寒光來說還是第一次,他有些羞赧惱怒,忍了又忍,這才接過小金環手中的海棠。


    小金環燦然一笑,催促著相陽把小車收起來。


    四人走到牌坊前,隻見她伸出手舉到麵前,緩緩往前推去。


    神奇的是,她推過去的地方,竟然微微蕩開一圈波浪,整個人猶如置身水鏡之中,慢慢陷了進去。


    薑鈺眼中倒映著蕩開的漣漪,心生波瀾。


    原來如此,海棠香國,竟然也是一處世外之地,和銜雲山一樣,在世間確有實地,但卻是另外一層天的桃源世外。


    三人模仿著小金環的樣子,將海棠放在手中也跟著她走了進去。


    薑鈺感覺渾身輕飄飄猶如被棉花包裹一般,她試探著落地,裹挾她的那陣輕靈之炁如同泡沫一般破裂。


    一陣人群喧囂聲由遠至近,這才讓她有了一些真實感。


    “幾位,要坐船嗎?”


    薑鈺睜開眼,聽見有人招呼坐船。


    她震驚的發現這南安,居然是一處碼頭集市!


    吆喝聲,招呼聲此起彼伏。


    不少渡船停靠在碼頭邊上,招呼著客人。


    小金環走上前去。


    “大叔,你知道香主那怎麽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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