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平頭拿個飯盒,讓他嚐嚐朕新發明的菜式。”吃飯這件事需要湊熱鬧,往往一個人能吃兩個饅頭,湊好幾個人一起就能多吃一個。


    洪濤也有這個毛病,眼看鍋裏還有肉,麵餅也剩下不少,為了不在晚飯時再吃一頓中午剩的,就把主意打到了魏三頭上。


    “奴婢衣衫不整……”平頭哥雖然整天跟在皇帝身邊,卻比大多數軍官都更在意禮數,非常不習慣與皇帝平起平坐,更別說在一個鍋裏吃飯了。


    “用不著!你這一路上可曾發現穆巴拉克表現出異常?”


    但洪濤沒給他避開的機會,親自把羊肉盛入飯盒,再扔進去半個麵餅,又舀了一大勺肉湯。這下不吃都不成了,皇帝禦賜的必須連湯都舔幹淨。


    “行為上沒發現,但神色上不太對。奴婢覺得他說了實話,以前應該走過那條路。但又不全是實話,好幾次在決定向那邊走時,他的目光會不由自主撇向另一側。


    按照萬歲爺的吩咐,奴婢裝作沒看出來,他怎麽指就怎麽走,直到說沒路了才原路返回。


    結果又發現了一個問題,這老小子去的時候睡覺從不打呼嚕,返程時不光晚上睡覺打呼嚕,中午還在駱駝背上迷瞪了一會兒,照樣打了呼嚕。”


    魏三的吃飯速度堪比洪濤,也掌握了一邊吃一邊說話的技能。把這兩天行程中的情況大致介紹完,飯盒裏的豬食也差不多吃光了。為了不舔幹淨,又舀了兩勺肉湯進去。


    “吃過飯,領著朕的衛隊一起去營地外麵挖戰壕,把穆巴拉克也帶上,順便再看看他的神色。”平頭哥的觀察靠不靠譜呢?如果換成王承恩,洪濤頂多信一半,換成他就得信八成了。


    這家夥憨厚的麵容和傻嗬嗬的舉止,會讓陌生人提不起太多警惕。可在這副皮囊下麵卻長了顆玲瓏剔透的心,很善於察言觀色。自己若不是穿越者,還活了好幾輩子,又是從小將他養大的,初次見麵也免不了要著了道。


    老穆巴拉克此行的表現很明顯有心事,去的時候有點魂不守舍,回來的時候又如釋重負。當然了,也有可能是平頭哥的誤解。


    那就再試一次,假如穆巴拉克心裏有鬼,眼見明軍突然要加強外圍防禦,大概率會心存疑慮,保不齊就會四處打聽詳情。此時再告訴他是為了防止敵人穿越沼澤地偷襲,心裏麵的鬼就很難隱藏起來了,很容易露出馬腳。


    那直接把人抓了,或者幹脆殺了,豈不是既保險又利落。別說隻是個外國老百姓,就算是貴族,此時也和螻蟻無異,何必搞這麽麻煩呢?


    洪濤擔心的不是這個老頭,而是想根據他的表現,在諸多可能性中確定一兩種。事先有了準備,大致掌握了敵軍的下一步動向,據此推算出好幾步之後的結果,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也。


    山路上的戰鬥持續到第四天,奧斯曼守軍明顯要支撐不住了。他們修築的防禦工事並沒有布滿山路沿線,主要集中在最開始的幾裏路附近。


    當這些工事被一一攻克之後,剩餘的守軍沒有了藏身之處,就完全暴露在明軍的火力之下。有時候還沒見到明軍士兵的蹤跡,炮彈已經隔著山頭飛過來了。


    就算能熬到與明軍麵對麵,槍械上的差距也讓奧斯曼守軍損失巨大。相隔300米甚至更遠,明軍的火槍就能開火,還不是亂打。


    而奧斯曼守軍裝備的火槍不光在數量上沒法與明軍相比,射擊精度更是差了不少,百米之內都難以命中。


    眼見防線岌岌可危,奧斯曼將領發起了狠,在山穀內集結了大量軍隊,借著夜晚的掩護順著山路向明軍發起了反擊。


    這次攻防角色反了過來,明軍成了據險防守方,奧斯曼軍隊成了涉險進攻方。雖然能以黑夜為掩護,可丟掉了地利之便,大部隊隻能順著山路和較平緩的山坡前進,進一步拉大了裝備上的差距。


    麵對多一半拿著冷兵器的敵人,明軍士兵依托藏兵洞、戰壕、路障和山勢,燃起上百堆篝火,借助火光瞄準射擊密集人群,命中率並不比白天差。


    但奧斯曼人是真狠,明知道山路被大量火槍和火炮封鎖,還是一波又一波的往上衝。很多人根本不拿武器,脖子上掛著兩個火藥罐,擺明了就是要撲上來同歸於盡的。


    前線發生了這麽高強度的戰鬥,做為主帥的皇帝和指揮官雷老虎自然無法安睡,和一群參謀圍坐在臨時指揮部的帳篷裏,披著毛毯、喝著熱可可茶,時刻關注熱氣球和傳令兵送回來的戰報。


    “陛下,不能再向後撤了,丟了那座最高的山峰,敵軍又會鑽進藏兵洞據險死守。如此白天我們占、晚上他們奪的成了拉鋸戰,平白消耗兵力!末將願請令增援,隻需一個千戶兵力就可將敵軍攻勢遏製住。”


    當皇帝第三次下達放棄陣地後撤的命令時,一名肩扛三角金星的陸軍將領終於忍無可忍,起身發出了反對意見。


    這些山頭、藏兵洞、戰壕和炮位都是士兵們用鮮血和生命拚回來的,明明大營裏還有三個千戶的預備隊,可皇帝死活就是不派上去增援。反倒是沒白天沒黑夜的在營地四周挖散兵坑,連勇士營和護衛隊都變成工兵了。


    確保安全沒錯,可也不能拿士兵們太不當回事兒。這畢竟是戰場,要是一點風險不想冒,何必非要禦駕親征呢,老老實實待在京城裏,有近萬禦馬監精銳保護多安全。


    “楊元仲,你可是在指責朕臨陣畏縮?”


    洪濤並沒有在桌邊參與戰況討論,而是一個人披著毛毯站在門口,抬頭看著天空中的銀河發愣。聞言才轉過頭,盯著說話的將領麵色陰沉。


    “臣不敢……隻是前方戰況緊急,陛下難以決斷,故而才主動請纓!”


    看到皇帝麵色不悅,在場的將領們都蔫了,有幾位背對著皇帝的還不住使眼色,唯獨出言不遜的這位毫無懼色,還把腰杆挺了挺,繼續叫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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