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客棧,柳川便直奔巷子深處那個破舊的小院子而去,耽擱了這麽久時間,已是寅時初刻了,再拖延下去天亮了不說,那李姓青年也該趕來了!


    巷子黑漆漆的,並無幾戶人家居住於此,大都是一些院落的後門所在,平日裏緊鎖著,寥寥幾個敞開著門的院子也一眼可見其中的荒涼景致。


    按照那刀疤青年所述來到了最後一扇小門前,門上還貼著被風雨衝刷的犯了白的春聯,但好在從門外看並無鎖頭,倒像是有人居住的跡象。


    柳川暗自將匕首綁在了腿上,刻意將那彎刀露了出來,這才上前敲院門。


    “咚咚咚~”


    清亮的聲響在這寂靜的夜色中顯得極為吵鬧,驚動著天上的星月。


    讓柳川略感意外的是,並沒有敲了太久的門,院子裏就傳來了一個桑老的聲音,帶著些許疑惑與急切。


    “來了來了!”


    柳川停下手,後退一步,下意識將手搭在了腰間,隨時準備應對突發狀況。


    很快,門就被打開了,露出一張年邁的麵龐,滿是皺紋的臉上盡顯滄桑,襯著月光,清晰的落在了柳川的眼中。


    並沒有從眼前的老人身上感覺到絲毫威脅,柳川這才默默放下了手。


    那老人似乎也模糊看清了柳川的容貌,光是這破爛的裝容就讓他不免愣了愣神,渾濁的眼中閃過疑惑之色,但看到柳川懷裏的彎刀時,他還是識趣地沒有多問,下意識朝四周看了眼,確認再無他人,這才輕聲招呼一句。


    “進來吧!”


    柳川點點頭,邁步走進了院子。


    院子不大,但卻打掃的幹幹淨淨,一張小木桌擺放在院子正中,旁邊躺著一把藤條編織的太師椅。


    老人隨手關上院門,轉回身,上下打量著眼前的年輕乞丐。


    柳川也不多言,察覺到老人的目光便從懷裏掏出了那塊玉佩,隨手扔給了老人。


    略顯慌亂地接了過來,老人仔細確認了一番,這才恭敬地遞了回去。


    “大人,不知您這麽晚來,是有什麽急事需要小人傳達嗎?”


    “無事便不能來嗎?”


    柳川沉聲反問一句,那老人頓時殘軀一震,“撲通”一聲便跪了下來。


    “大人息怒,是小人該死,說話不周衝撞了大人!”


    柳川不耐煩地擺了擺手,“罷了,你且起來,我有事需要問你!”


    “大人請說!”


    老人站起身,恭敬地立在一旁。


    “我近日才加入,便被調到了此處,對這通訊一事不甚了解,你與我說說,每次消息傳到你這裏後,你是如何將消息傳出去的?”


    聽到這話,老人猛地一驚,下意識抬起頭看向柳川,眼中一閃而過茫然之色,似乎有所疑慮。


    但看清這一點的柳川頓時露出不悅之色。


    “嗯?怎麽?你有什麽問題不成?我可告訴你,近日穀主有大事要做,對於這各據地的通訊情況可是抓的極為嚴格,這才遣派專人嚴加巡視,若是有任何閃失,你我都逃不了幹係,明白嗎!”


    “沒沒沒!小人明白,小人明白!”


    似乎對柳川所說的話有所耳聞,老人趕忙收起疑慮,但還是有些膽怯,目光再一次在柳川腰間的彎刀上停留,片刻後才緩緩道。


    “大人有所不知,平日凡有消息傳來,無非是書信和麵談二種,一些不甚重要之事一般是由人當麵相告,一些機密之事則是以書信傳來居多,而極為隱秘之事則有專人攜信而來,小人隻需按照消息傳來時附帶的要求,將書信轉交於其他的斥候人員,或是將話語記錄,代為書麵呈交他處,沒有特殊要求的時候,便是如此傳遞!”


    “小人在此傳了近二十年的消息,一直都兢兢業業,那可是半點差池都沒有出過,穀主大人都曾親自誇讚過小人,大人盡管放心就是!”


    老人笑著拱了拱手,臉上帶著些得意,但這笑容之下,眼神中卻是略帶幾分無奈與感傷。


    如此變化自是沒能逃得過柳川的眼,不過對此他倒並無興趣,想來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老人淪落到給三邪穀這樣的魔教賣命多半是有什麽苦衷,但江湖上這樣的人何曾是少數,他就算是同情也同情不過來,更何況眼下的自己又何嚐不需要他人同情!


    因而柳川僅是點了點頭,便開門見山道,


    “好,那我問你,近日可有雙陽鎮方向的人前來收取情報?”


    “沒有!雙陽鎮的人從不到此處取信,向來都是以飛鴿代傳!”


    柳川這才點點頭,如此甚好!


    “那好,那你現在代為書寫,我有消息要傳遞於雙陽鎮!”


    老人愣了愣,但片刻後還是應了一聲。


    “大人稍等,小人這就去取信來!”


    “好!”


    老人當即轉身進屋,不一會兒就拿著一遝信紙和信封走了出來,順帶著,還提了一個裝著信鴿的籠子。


    將東西立整擺放到桌上,老人擺好了架勢,這才衝柳川道。


    ”大人,準備好了!“


    ”好,你以你的口吻敘述即可,我便不代為措辭了。“


    “好,大人盡管說,其餘的交給小人就是!”


    “好!”


    柳川也不多廢話,直接開口道。


    “近日,受幾位穀主差遣前往追殺那蘇姓丫頭的人馬盡數被殺,唯一臉帶刀疤青年攜傷前來報訊,稱其即將得手之際,蘇姓丫頭為一夥黑衣蒙麵人所救,望西南而去,其眾人欲追殺卻慘遭埋伏,死傷殆盡!吾本欲救此青年,但其傷勢過重,說罷此言便一命嗚呼,吾深知此事緊急,故加急相報!”


    柳川邊說,老人便換做自己的口吻去敘述,雖說他已養成習慣不去過多思考這等機密之事,但眼下或多或少聽了些,卻也不免心生疑惑起來。


    隻是不等他過多思考,柳川便轉過身問了句。


    “如何?寫好了嗎?”


    聽到催促,老人不敢怠慢,趕忙寫罷收筆,衝柳川點了點頭。


    “好,那速傳遞出去,此事十萬火急,若是不能及時告知幾位穀主,恐有重大變故!”


    一聽如此事關重要,老人心下一驚,哪兒敢耽擱,立馬將信以獨特手法卷成筒,綁在了信鴿腿上,隨即將信鴿從籠中取出,親昵地摸了摸光鮮亮麗的腦袋,便直接放飛了。


    做罷這些,老人才重新轉回身來,拱手問道。


    “大人,您交代的事已辦妥,可還有其他吩咐?”


    然而,聽到他的話,柳川眼中竟一閃而過狠厲之色,淡漠出聲的同時,不知何時搭在手裏的彎刀也拔掃了出去。


    “事既然辦完了,那你也不需要留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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