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升日落,時光流轉。


    李長源在幻天劍宗呆了有兩個多月的時間,現在也換上了一身淺藍白底的長衣,腰間紮著白色的束腰帶。


    成了幻天劍宗的外門弟子。


    一開始的時候,關青鴻拿來的是內門弟子的衣裳,給李長源的時候,李長源拒絕:


    “還是不要過於張揚,從外門弟子開始做起吧。”


    “也行,隨你。”


    近日,一個陽光明媚的上午,關青鴻從外地回來,上報完事之後,來到了李長源的出處。沒見著人,隨後又去後山走了一趟,發現李長源正在後山練劍。


    關青鴻沒有直接過去,而是遠遠在一座岩石後麵觀望著。


    他發現,李長源練習的那一套劍法,好像與其他宗門弟子的有些不同。


    看了半晌,才確信,李長源練的招式,是出自於其他小派宗門的劍訣,思索好一陣,關青鴻才想起,李長源熟練的這些劍訣,在藏書閣中有過記載。


    遠遠觀望有一些時間,這段時間裏,李長源不止揮舞了一套劍訣,幾乎除了本門的幻天隱殺劍,其他各個宗門的小成劍訣,李長源都有演練一遍,且精練程度,令關青鴻咋舌。


    ‘好一個劍道天才。’


    李長源在後山一個偏僻的角落,特地選了此處,周圍無人,安靜清心,不會被打攪,李長源在練劍的時候,很是入神。


    直到最後一套劍訣演練完畢後,才注意到不遠處有人偷窺的氣息。


    “誰!”


    李長源本想收劍,但抬手之際發現有人偷看,遂而揚手揮劍,指向不遠處的那塊岩石,本無心意,卻有一道自成的劍氣,朝關青鴻身前遮擋的岩石處衝來。


    一道淩厲的劍氣。


    好在,威力不是很大,也沒有擊中關青鴻,擊打在格擋於關青鴻身前的岩石表層上,劍氣在岩石表層刻下了一道長三尺、深兩寸的劍痕。


    啪、啪、啪。


    關青鴻笑著拍手鼓掌,緩緩從岩石後走出來。


    李長源驚訝,馬上把劍收進鞘中:


    “執事長老?”


    “哎呀,叫我名字就行了,叫長老多生疏,太見外了~”


    李長源還是保持著客氣與禮數:


    “現在已經是外門弟子,再直呼姓名,讓別的弟子看到了會不成體統的。”


    “這周圍也沒有其他弟子嘛,沒事的。”


    “唔。”


    關青鴻走上前去,李長源問道:


    “關長老來找我是有什麽事?”


    關青鴻想到了前不久的,有關周遠的那件事情,思量片刻,想著現在也是該說給李長源知道的時候了:


    “小李子,你覺得這幻天劍宗怎麽樣?”


    “風景宜人,環境不錯,能吃飽飯,還有很多的修煉資源,很滿意。”


    “那你胃口還挺容易滿足的,哈哈哈~”


    李長源總覺得關青鴻沒有說正事兒,所以,李長源皺起眼皮子盯著關青鴻,疑心重重的追問:


    “關長老,你咋老是聊天的時候跑題呢。”


    關青鴻的噓寒問暖,宗門裏多少弟子想要還得不到呢,這李長源居然好嫌棄起來,真是,關青鴻不免有些尷尬。


    朝李長源笑了笑,關青鴻說道:


    “好吧,說正事兒,兩個多月前,你還在養傷的時候,有個宗門裏的外門弟子看你不是很順眼哦。”


    “他叫周遠,是吧?”


    “嗯?你怎麽知道。”


    李長源解釋道:


    “前一段時間經常有個弟子,在我會房間的時候會在遠處盯著我,在我去食堂的時候也盯著我,在我來後山訓練的時候也盯著我,那視線,真是無處不在,想不發現都難,也是最近一段時間我找人問了問,才知道那人叫周遠。”


    “你覺得那小子如何?”


    李長源的回答令關青鴻很是意外,也有點兒哭笑不得:


    “鬼鬼祟祟,不像好家夥。”


    “噗……哈哈哈哈~”


    李長源沒給好臉色,歪著視線追問道:


    “喂喂喂,別笑了,到底是什麽事兒?”


    前一秒還爽朗大笑的關青鴻,下一秒就變得板著個臉,一副嚴肅的樣子。隻見關青鴻貼近李長源身旁,他抬起一手搭在李長源肩頭上,彎著身子,嘴都快湊到李長源耳朵上了:


    “周遠那小子和我提了個要求,我還答應了,等你傷勢痊愈了之後,我會安排你倆打一場。”


    李長源拉開腦袋轉過頭來,驚訝地確認道:


    “打一場?”


    “嗯。”


    “他腦子沒壞吧!?”


    李長源很是自信的語氣,反倒是質疑起周遠的修為實力,弄得關青鴻哭笑不得。關青鴻一手摁在李長源腦袋上,好不得意的說著:


    “你啊,你小子也別看不起他,他也是有刻苦修煉的,論實力,也不一定比你差。”


    “那關長老現在想怎麽安排?”


    關青鴻長呼一口氣,認真思考著說道:


    “近期吧,五天之後,在宗門演武場。”


    “好,沒問題。”


    走之前,關青鴻有意提醒了一句:


    “倒是記得放放水哦~”


    李長源一臉無奈,小聲嘀咕著:


    “還沒比試過呢,就這樣說?這讓別人聽見了,還以為你在護犢子呢……”


    ……


    李長源每天的心情都很鬆散,絲毫沒有把比試的事情放在心上,之前在南坑城的武道會,還有在蠻行城的生死拚殺,那些事情經曆之後,李長源對尋常的比鬥切磋都不會太在意。


    ‘在意?……想想也就那樣,別說是緊張了,興趣都提不起來,無非就是宗門裏那些弟子看不順眼,想來找點兒存在感吧,唉,都是生瓜蛋子。’


    李長源滿打滿算,再怎麽放水,也不會差到哪裏去。


    ……


    關青鴻走後,將確定好日期的消息也跟周遠說了一遍。


    這幾天下來,朋友們經常能看見周遠在後山練劍的身影,那種賣力刻苦更勝以往幾分。朋友們好奇地問起,是不是有什麽事的時候,周遠沒有說,隻是叫他們少來打擾自己。


    但就算周遠不說,消息很快還是在宗門裏傳開了。


    甚至傳到了代理宗主的耳中。


    “哦?有兩個外門弟子要決鬥比試?”


    “是啊,感覺很有看頭,到時你也去賞賞光唄。”


    宗門大殿內,代理宗主之位的大長老,和關青鴻在安逸的坐著,兩人閑談,近來無事,都想著有沒有什麽消遣的手段。關青鴻好幾日沒下山了,近來雖然有些事情需要外出辦理,但當下的關青鴻更想留在宗門,等看完李長源與周遠的比試之後,再出門下山也不遲。


    “聽聞那個近期招進來的外門弟子,叫……李長源是吧?”


    大長老問道。


    關青鴻揚著眉頭,眼神落在自己端起的茶杯裏:


    “嗯,是的。”


    “周遠那孩子,好像也是你收進來的。”


    “是的咧~”


    “你覺得誰會贏?”


    “那還用說?肯定是小李子啦~”


    關青鴻立刻便不假思索的說了出來,大長老有些詫異:


    “就這麽肯定?”


    “不然呢,周遠那孩子很得你的賞識吧,雖說隻是個外門弟子,但他的勤奮刻苦,你也有看在眼裏,可是,單單就是因為這個,你會覺得周遠能贏?”


    關青鴻一番話,讓大長老有些不適,大長老皺著眉眼,反駁道:


    “哼,老夫不以為,憑一個新來的小子,進宗門還被一年半載,能贏得了一個在我宗苦修了六七年的子弟,關老兒,你太誇大啦。”


    “就你鬼扯。”


    大長老回懟:


    “你才鬼扯。”


    關青鴻喝完一杯,抿抿嘴,笑著看向大長老:


    “不服氣,咱來賭一手?”


    “嗬嗬,你還真有雅興,也行,說吧,你想賭什麽?”


    “一顆養氣丹。”


    大長老有些愣神,關青鴻說完之後,大長老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片刻之後,大長老又追問一遍:


    “什麽?”


    “一顆養氣丹。”


    大長老又不是不知道養氣丹為何物,不過是一顆養氣丹而已。大長老心裏想著,普遍的養氣丹也不過是黃境修士所需的丹藥,且一般的黃境低階修士,周身有傷的話,一次性少說要十顆以上的養氣丹才行。


    這養氣丹,在市麵上也有買賣,一顆的價錢,也就才二十兩銀子,對宗門來說,真如閑茶淡飯一般價值。


    大長老眉頭一皺,察覺有鬼,認真想了一會兒後,發現這關青鴻在耍心機。上次對賭的時候就是,大長老贏了,賭注是一件靈器,而關青鴻給出的,卻是一張符籙。


    嗯……確實,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品階高的符籙,也能算是靈器,隻不過,符籙都是一次性的消耗品……


    “咳咳,關老兒,我們都不是小孩子了,說話就一次性說完,不要每次都話說一半,好嗎?”


    大長老上次吃過虧,這次可不會再那麽傻,這關青鴻肯定是話說一半,故意沒有說完。要是自己贏了還好說,關青鴻就損失一顆養氣丹,不痛不癢,但要是自己輸了,不知道關青鴻這老兒口中的‘養氣丹’又會變成什麽形式的丹藥。


    “唉~”


    關青鴻歎了口氣,裝模作樣的愁容,裝得那叫一個生動,雙目莫名其妙的含情脈脈,挪開視線望向大殿外遠處的風景,哀傷緩緩說著:


    “不過就是個養氣丹而已,真要說全的話,我想,那養氣丹上附著一些劍道傳承,就更好不過~”


    “你……”


    這關老兒,果然沒安好心。


    在養氣丹上灌輸劍道傳承,哪是什麽簡單的事兒。


    這劍道傳承跟藏書閣裏的那些劍訣大有不同,所謂傳承,就是一名修為高深的劍修,將自己一生的悟道所得,用神念神魂複製一份進到別的物件之中,這種做法對神魂有不可逆的損傷,一般隻有得知自己即將命隕的大能修士,或是無力回天、不能更進一步的,那些即將坐化的劍修,才會選擇分割神魂留下傳承。


    大長老沒給好臉色,對關青鴻嗬斥道:


    “你個關老兒,說得輕巧,什麽劍道傳承,若是你輸了,難道你也願意割裂神魂分出傳承?!”


    “絕對願意。”


    沒有半點兒猶豫,關青鴻立刻回答了他。


    最後關青鴻又補上一句:


    “並非願賭服輸,隻是我知道,那倆都是不可多得的天才,一個是天生的天才,一個後天努力的天才。”


    “值得?”


    “當然值得。”


    大長老拗不過,無奈地搖頭歎氣:


    “唉……,好吧好吧!依你的意思,去辦吧,到時老夫也會去看一眼。”


    “嗬嗬,那就可要端了盆子哦~”


    大長老幽幽問道:


    “端盤子幹嘛?”


    關青鴻說完起身就走,頭也不回:


    “小心到時候驚掉下巴,掉地上找不到咯~”


    “這關老兒!”


    ……


    才兩天的時間,在幻天劍宗傳開了一個消息。許多弟子都討論:


    “嘿,聽說了嗎,外門的那個周遠,要跟新來的那個外門弟子決鬥咧。”


    “哪個?”


    “聽說是叫李長源,也是跟周遠一樣,被執事長老帶進來的。”


    “哦豁~,那就是爭師父咯?”


    “說的什麽話,他們都還隻是外門弟子。”


    “嘿,有小道消息說,他們誰贏了就可以成為執事長老的親傳耶。”


    “真的假的,我也想成為執事長老的親傳!”


    “想得美哦。”


    近幾天來,凡是去到後山的弟子們,不管是內門弟子還是外門弟子,都能看見周遠在後山勤練劍法。


    “喲,師弟,什麽時候來的?”


    一名內門弟子清晨就來了,還未走近,遠遠就看見一個身影在山石邊緣上揮舞練劍。走近一看,果然不出所料,是周遠。


    麵對內門弟子的問候,周遠客氣停下招數,轉身對其回道:


    “練了有兩個時辰了吧,應該。”


    這內門弟子多少有些震驚,心頭算算,兩個時辰……


    不由得驚訝的說道:


    “哇,師弟,天還沒亮就來練劍,你不用睡覺的嗎,這樣會睡眠不足的!”


    “承蒙師兄擔憂,但我有些壓力,睡得太踏實,我心裏有愧。”


    “有什麽愧的,真是,那李長源才入宗門沒半年,算下來才三四個月,你緊張個啥啊。”


    這內門弟子看周遠練劍練得滿頭汗水,不免有點兒心疼,說完,便拿出自己懷中的手帕,遞給周遠:


    “喏,把汗擦擦,樣子太難看了。”


    周遠接過手帕,臉色有些泛紅,說話的時候,舌頭有點兒結巴:


    “嗯,呃,謝謝師兄。”


    “唉,這就生分了。”


    說著,這內門弟子一把手搭在周遠肩頭,爽朗道:


    “師兄我看好你,好好練,到處替咱們教訓一下那個新來的小子,讓他知道自己的斤兩,哈。”


    周遠低下頭:


    “我會全力以赴的。”


    “嗯,那就不打擾你了,繼續練劍吧,我去旁邊的空地上練。”


    這內門弟子有些心機,嘴上沒有明說,但在離開周遠身旁,走到旁邊不遠處練劍的時候,時不時的有意往周遠這邊投來視線。


    偷偷瞄了幾眼,發現周遠的進步真的很大,這才短短幾天時間,宗門的基礎劍訣【幻天隱殺劍】就已經練到了第六式,在沒有劍道天賦的人兒身上,四年時間能練會三式就已經是非常逆天的了。


    ‘這小子……簡直不要命……’


    那名內門弟子入宗已有十年,現在才練成十三式,且自己還有一定的劍道天賦,這是大長老親口說過的。反觀這個周遠,沒有半點兒天賦,硬生生靠著勤奮刻苦,練到第六式,……


    常人不知,一般品階越高的劍訣,想要練成一式,就要領悟那一式所蘊含的要義,是殺、是蓄、是藏,還是閃?


    周遠自從入宗一來,偶爾會有執事長老來看一眼,宗門上下這麽多弟子,大部分弟子都是靠著自己練劍感悟,除了親傳弟子,很少會有其他弟子能被長老們親自指點。


    更別說是外門弟子,他們天資底下,實力也是低等。


    周遠在一眾外門弟子之中,天資平平,實力卻算得上是上乘,全因他的刻苦。


    最近幾天時間,倒是沒什麽人說是見過李長源的身影。


    前來後山練劍的弟子們口中也沒有說過,說是有見過李長源來後山練過劍的事情。


    也不怪,畢竟李長源本來就很少出來練劍,就算來了,也是專門在後山挑選了一個犄角旮旯的角落,這裏有兩塊大岩石擋著,不饒兩個彎過來,憑遠處看,根本看不到岩石後麵有人。


    ……


    大長老在猶豫。


    他派人送了一顆養氣丹來,現在,養氣丹就在自己手中,但是,他猶豫,現在要不要先準備好?


    還是說,等比鬥結束之後?


    說不定,這次,關青鴻那個老小兒會輸呢?


    雖然每次打賭,十次有幾次都是大長老輸,但希望還是要有的。大長老想了想,還是決定再等等,明天就是那倆弟子比試的日子了,等結果出來之後,再分隔神魂也不遲。


    關青鴻那邊,他卻絲毫沒有放在心上,現在還在藏書閣裏跟周天保那老兒聊天:


    “你知道了?”


    “老身知道是知道,還不是跟你一樣,敢說出去啊?”


    關青鴻壞笑一聲:


    “嗬嗬,你敢說?”


    “咳嗯……,宗主還在閉死關,還是等宗主出關之後再宣布吧。”


    “你說,要是周遠那娃兒以後知道,自己當初的對手是宗主失散多年的親兒子,會不會道心失衡?”


    “你這關老兒,壞得很。”


    關青鴻一轉話題:


    “打個賭?”


    誰知周天保想都沒想,直接搖頭甩手拒絕了去:


    “不賭,起開起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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