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夏日未至,但深夜的樹林中已經有不少蟲子開始著急的為自己發聲,時不時還有不知名的小動物在草叢中穿梭,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


    無月之夜,海風吹過樹林,讓遠在天邊的星星點點燈光,在樹枝與新發芽的樹葉中忽隱忽現,仿若鬼影,偶爾有一兩聲突兀的烏鴉叫,更是讓人汗毛直豎。


    弗斯科雙手被銬,被身後的光頭黑人推搡著跌跌撞撞走進樹林深處。


    “你知道我為什麽這麽擅長幹這份工作嗎?弗斯科。”


    這名內務部警官一手持槍,一手拿著把鏟子,邊走還邊絮絮叨叨,“因為我一眼就能分辨出誰是黑警。”


    或許是因為心中還在期盼著什麽,弗斯科表現得十分光棍,直接反唇相譏道,“那不是因為你每天都要照鏡子麽?”


    內務部警官倒也不生氣,“你以為自己就能重新洗白了麽?就像中世紀的時候那樣,犯了罪孽隻要重拾信仰,花錢去買張贖罪券,就可以當什麽事都沒發生過。


    不,一旦你的手髒了,就永遠洗不幹淨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弗斯科不耐煩的停下腳步,“你已經將你的內心剖析十分清楚了,但問題在於,我的手不髒,我隻是差一點點像你一樣走錯了路。


    而我們的區別是,我有回頭的機會並且已經抓住了,而你沒有,或者說你完全不想回頭。”


    內務部警官將槍口抵住弗斯科後腦,突然問了個莫名其妙的問題,“你有聽到什麽聲音嗎?”


    弗斯科心頭一緊,連忙側耳細聽,但令他失望的是,除了蟲鳴和鳥叫,以及遠處隱隱約約的海浪聲,什麽都沒有。


    他又傾聽了片刻,這次似乎真的聽到有細微輕響,像是有人正躡手躡腳的朝這邊走來,正當他心頭狂喜之時,那聲音卻消失了,仿佛隻是一種錯覺。


    按捺下心中失望,弗斯科搖搖頭,“我什麽都沒聽到。”


    “那就對了。”內務部警官咧開大嘴,黑暗中一口白牙顯得無比突兀,“沒有警笛,沒有擴音喇叭,也就是說沒人會來救你。”


    他似乎是對自己這個惡作劇般玩笑感到十分滿意,“你看,現實不是電影,好人並不總是能贏,壞人也不總是會輸。


    你想做個好人,可結果卻是悄無聲息死在無人知道的地方,沒人會在乎你,你會像垃圾一樣獨自在這裏慢慢腐爛。”


    弗斯科有些後悔了,後悔自己不應該停下腳步,對方顯然是想要動手了,可某個該死的fbi混蛋卻到現在還沒有出現。


    他應該繼續拖延時間,拖延到那個不靠譜的家夥出現的一刻。


    好在對方似乎真的話很多,伴隨著後腦勺傳來“哢吧”一聲保險關閉的聲音,光頭男的聲音繼續傳來。


    “所以不如告訴我,是誰讓你去偷那份檔案的,我會去幹掉他,你可以當作在死前為自己報個仇。”


    拖延時間,拖延時間,弗斯科拚命這樣告訴自己,於是口中的話開始源源不絕,“你以為你是第一個拿槍指著我腦袋的人嗎?


    你有沒有體驗那種絕望的感覺?車胎被人用狙擊槍兩槍打爆,還散發著硝煙的槍口瞄準了你的腦袋。


    伴隨著槍聲再次響起,子彈擦著臉頰射入靠枕,腦袋嗡嗡作響,你以為自己已經死了,那一瞬間腦子裏會閃過各種瘋狂的念頭。”


    弗斯科越說越起勁,甚至有些真情流露,“幸好穿了幹淨的內褲,法醫不會拿你開那種魔鬼笑話。


    小電影也都藏好了,瀏覽記錄也都清空,不用擔心被人發現,但糟糕的是,你兒子會從別人口中得知,他老爹是個黑警。”


    隱約間弗斯科仿佛又聽到了那種細微聲響,他在心中拚命祈禱,希望那不是自己的幻覺,說話聲音也越來越大。


    “你告訴自己隻是行差踏錯,或許可以通過做點好事用以挽回,但絕不能一錯再錯,因為不可能再有第二次機會了。


    其實你體會不到那種感覺的對嗎?敗類東西,因為你從來不認為自己是在做壞事,你甚至沒有半點羞恥心。”


    “跪下!”


    被噴到氣急敗壞的“敗類東西”推了下弗斯科沒推動,一腳踹在他的膝彎,“你的話實在太多了,混蛋。”


    “完了。”雙膝跪地萬念俱灰的弗斯科在心中告訴自己。


    自己果然不該相信那個毛都沒長齊的fbi小子,他居然真的沒跟上來救自己。


    之前有那麽一瞬間,他甚至還挺佩服那個混蛋,居然想到了讓自己用假檔案替換真檔案這招,不僅成功釣出了隱藏在內務部中的內鬼,還保護了身處險境的臥底。


    結果fbi小子卻在這種要命的事情上玩脫了,他為什麽沒能跟上來?難道自己真的被拋棄了?


    無數念頭在“豆豆”警探心頭此起彼伏,最後的時間卻無比漫長,仿佛有一個世紀那麽久遠,直到一聲槍響傳來。


    聽到身後傳來重物倒地的聲音,弗斯科全身一顫,接著如釋重負,連忙想要站起,卻發現自己腿軟到不行。


    “非要把時間卡那麽死是吧?”弗斯科忍不住抱怨道。


    傑克上前將他從地上扶起,“這樣更有戲劇性不是麽?主要是你剛才的那番自我剖析相當感人。”


    替“豆豆”警探解開手銬,傑克剛打開手電想要替對方檢查一下臉上的傷勢,他卻迫不及待的彎腰從屍體上摸出手機就要打電話。


    “我要上報這件事。”


    然而也沒察覺傑克有什麽動作,弗斯科隻覺眼前一花手中一輕,屬於內鬼的那台手機已然不見了蹤影。


    “這麽著急做什麽,你的任務才剛剛開始。”


    弗斯科剛剛轉為輕鬆的表情僵硬在了臉上,下意識問道,“還有什麽任務?”


    “當然是借機深入‘hr’,別忘了你剛剛才說過要抓住僅有機會,改過自新得那些話。”傑克微笑著伸手拍拍他肩膀。


    弗斯科氣得想要跳腳,這不是要把自己往火坑裏踹麽?


    “他不就是‘hr’的人?難道我幹掉了他們的人,他們還會繼續接納我?”


    “不,他是cia的人。”傑克晃了晃那台手機,口中的話卻讓弗斯科再次感到兩腿發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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