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羅會的交流漸入尾聲,艾絲特並沒有跟“正義”也預約心理谘詢,她認為自己沒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倒是“世界”的情況讓艾絲特很難放心,也不知道克萊恩是遇到了什麽事情。


    等離開灰霧,最好還是再寫封信問問。


    “今天的會議就到這裏吧。”“愚者”向眾人頷首。


    在“正義”的帶領下,所有人向“愚者”致謝行禮,“惡魔”雖然慢了半拍,但並沒有任何局促的表現,動作仍然顯得最為散漫。


    光芒湧動,長桌邊的人影全部消失,克萊恩與對麵的“世界”遙遙相對。


    “世界”垂下頭:“她的異常與掙紮,真的是建立在她還是她的基礎上嗎?她是否也麵臨著相似的問題?”


    “愚者”的手指點在青銅長桌上:“而且我好像從來沒問過,她的魔藥,不,非凡特性到底來自哪……”


    “世界”的身影消散在座位上,自問自答沒有結果,隻是增添更強烈的不安。


    在今天的羅塞爾日記裏,那位黃濤大帝提到了一件很特別的事情,“精神上的縫合怪”。


    這讓克萊恩對卓婭的警惕心更強烈了,他有種莫名的預感,他正在觸碰某種無法從外部觀察到的真相。


    按照羅塞爾日記中的說法,高序列強者死亡後,析出的非凡特性都會帶有自身的精神印記殘留。


    另一方麵,服食與自身精神體相似的“魔藥”,能有效降低晉升的難度,但是會被裏麵殘留的精神印記影響,出現人格分裂的情況。


    最終,那個人會與高序列強者越發相似,衍化成縫合怪……


    克萊恩抬頭,盯住那顆光球,但是並沒有直接詢問什麽。


    他懷疑即使自己問了,也不會從卓婭那裏得到答案。


    自從那次留下“代稱”的回複之後,不論克萊恩再問什麽,光球都沒有再給出回應。


    “愚者”的身影也消散,殿堂徹底安靜下去。


    懸浮在頂上的光球忽然閃爍兩下,灰霧環繞著它流動數圈,很快讓它又徹底恢複沉寂。


    ——


    艾絲特睜開眼睛,她還躺在床上,隻是右眉心一跳一跳發痛。


    她下意識伸手去揉捏片刻,這種抽痛才緩解。


    走出房間後,她發現兔子正坐在客廳裏的安樂椅上,兩條腿前後搖晃著,男孩一邊啃著散發出熱氣的曲奇,一邊攤著雜誌在翻閱。


    見到艾絲特走出來,兔子當即衝她晃了晃手上帶巧克力碎的曲奇餅幹:“要不要嚐嚐?味道很好。”


    艾絲特坐到了長沙發上,拿起一塊幾乎有手掌寬的大型餅幹,在邊緣輕咬一下,口感綿軟:“確實很好吃,哪來的?”


    “前台的先生送過來的,說是有人麻煩他交給我們。是不是昨天那些先生和女士啊?他們看上去很尊敬你。”兔子這樣說著,從安樂椅上站起來,高興地擠到了長沙發上,緊挨在艾絲特身旁。


    男孩小口咬在曲奇邊緣,將手上的雜誌翻到下一頁。


    艾絲特卻緩緩放下手中的餅幹,緊緊盯著兔子。


    男孩仿佛毫無察覺地翻看著雜誌,直到好幾分鍾沒聽到任何動靜,他似乎才察覺到艾絲特的視線,滿臉無辜地抬起頭來,回望著艾絲特,什麽都沒說。


    艾絲特望向書桌,那裏原本應該還有別的點心,從斯林麵包房買來的。炸丸子已經被兩人吃掉了,檸檬蛋糕送給了克萊恩,然而剩下的一塊廷根派已經不見,包括盒子也消失了。


    艾絲特又轉向了兔子:“小孩子吃太多甜食容易蛀牙。”


    兔子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嘿嘿,但是味道很不錯嘛。你生氣了?抱歉,我……”


    艾絲特將左手放在了兔子的棕發頂端,拍了兩下:“你的演技爛成這樣,是因為不屑在我麵前偽裝一下嗎?雅各先生?”


    男孩笑眯眯地彎起雙眼:“哎呀,真的這麽明顯嗎?”


    艾絲特壓在兔子頭頂的手沒有挪開:“因為兔子,看不懂雜誌。閱讀文字跟瀏覽圖片所需的時間量差異非常大,你作為一個懂得文字的人,或許很難注意到這點。


    “他是個文盲,但你不是……更重要的是,他會更在乎在我麵前的形象,不會像你這樣過於親昵。包括他吃東西時的姿勢,可沒有你這麽好的教養,雅各先生。你看上去並沒有那種流浪街頭的生活經曆。”


    男孩不滿地掰了掰艾絲特的手腕,但是沒有推動,隻好歎了口氣:“好吧,我把你的小尾巴還給你,但你要保證不生氣。”


    “我不能保證,我現在很生氣。如果你寄生的不是兔子,我甚至不會跟你多話。”艾絲特的聲音很冰冷,她的發絲間已經散發出少許微光。


    “那我更不能走了,不然你完全不理我怎麽辦?”兔子孩子氣地扁起嘴,表情委屈又可憐。


    艾絲特的牙都快咬碎了:“你多少歲的人了,雅各先生,我可不覺得那副外貌是你真正的年齡,還請不要拿一個孩子的身體跟陌生人撒嬌!”


    “我隻有一個要求,不,請求,可以嗎?”


    “……你說。”艾絲特感覺那冷冰冰的憤怒在啃噬她的神經,隨時都有可能讓她拋開卓婭的警告,強行使用“重啟”的能力將這個“寄生者”拔出來。


    她根本沒有選擇,兔子正麵臨著很嚴峻的生命威脅,她隻能聽聽這個卑劣的非凡者想說什麽。


    兔子眨了眨眼,拍了兩下艾絲特的手:“那你先把手移開嘛。”


    艾絲特的眼角猛地抽搐了一下:“你直接說,不要再想著耍我。”


    “幫我一個小忙,作為雅各家族的後裔參加我們的集會。”


    思考使憤怒被短暫壓製,艾絲特的眉頭逐漸皺起:“你似乎對這件事存在某種執念,為什麽?”


    “這對你來說沒有壞處,不是嗎?”兔子的語氣十分誠摯,“有一個更加合規矩的身份,也能讓你更快地融入這個小群體。”


    “你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兔子抬起頭,眼神嚴肅:“集會裏很可能已經混入了那位天使之王的分身,我希望你以旁觀者的身份,協助我調查這件事。作為這一屆負責主持會議的雅各家後裔,我需要確保成員們的安全,讓集會正常進行下去。”


    艾絲特沉默了兩秒,因為聽出這份邀請的真心實意,她重重地吐出一口氣:“這事並不簡單。”


    “所以我找上了你,一個野生的、沒有參加過任何一次會議的‘偷盜者’,你的序列足夠參與這件事,但又沒有其他人認識你。”


    “那你又怎麽能肯定,我不是祂分身的一員?”艾絲特反問道。


    兔子的嘴角翹起,得意的神情像隻偷吃了雞的狐狸:“如果你是,那在我試圖寄生這個男孩的那時候,我就該發現了,祂身邊隻會有祂自己,不會有其他人。”


    “也說不定我是故意的呢?”艾絲特漠然地道,“這是一個引誘你上鉤的誘餌。”


    “如果你是,那你根本不會聽我說這些話,我早就已經沒命了。”


    又是片刻沉默,艾絲特依然沒有移開手掌:“你先離開他的身體。”


    男孩擰動一下脖子,頭頂的壓迫感讓他很不舒服:“我就不能借用你的‘表弟’幾天嗎?會議就在下周了,我們可以一起——”


    “不能。請你,離開。”


    兔子最後衝著艾絲特笑了一下,隨即他臉上的神色從平和轉變為茫然。


    看到兔子略顯呆滯和驚慌的眼神,艾絲特這才緩緩收回手:“你還記得自己是誰嗎?”


    兔子的臉上的血色飛快退去,看來他對先前的事情還存在著少許記憶:“我們用的假名?還是……”


    “都可以。”


    “兔子,我是兔子!”


    這是真話,艾絲特能分辨出來。她再三向自己的預感確認過這點,才正常地拍了兩下男孩的腦袋:“抱歉,讓你受驚嚇了,那個混賬……”


    兔子茫然地也摸了兩下自己的頭,他原本微翹的棕發因為被壓了太久,正伏貼地倒在腦袋上:“剛才發生什麽事了?我記得有人敲門,是那位前台的聲音,然後……”


    “然後你就被附身了,失去了自己身體的控製權。”艾絲特重新拿起那塊被自己咬過的曲奇,不緊不慢地說道。


    兔子麵露驚恐地從沙發上蹦起來,在自己身上胡亂摸索一番,但是沒看到有什麽變化,也沒有多長出胳膊或者怪物般的鱗片。


    艾絲特欲言又止地望著他:“你在擔心什麽?”


    “我、我不會變成怪物吧?我聽到腦子裏有聲音在跟我說話,說我馬上就會發瘋變異成怪物,然後要被你和昨夜那些冷酷的警官們解決……”


    艾絲特沉默了好幾秒,她上下打量著兔子,然後微微搖頭,剛才放軟的語氣又變得僵硬起來:“雅各先生,我知道你在那!麻煩你趕緊從兔子身上下來!”


    一道半透明的光影從兔子的身上剝離,然後扭曲聚縮,匯聚成完整的實體。


    那個戴圓片眼鏡的青年麵帶笑容,望著滿臉慘白無比驚恐的兔子:“哎呀,你怎麽就把這件事說出來了?聽到自己腦子裏有聲音,跟那聲音對話來獲得警告,不應該是很普通的情況嗎?”


    兔子連連後退兩步,艾絲特站起身扶了他一下,將這個沉浸在巨大恐慌中的男孩護在身後。


    “雅各先生,你該走了。”


    本雅明無奈地攤開手:“叫我本雅明就好。這樣,我以家族榮譽對你發誓,絕不再對他下手,你看怎麽樣?”


    “快走,不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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