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紫月看著紙條上的字,皺了皺眉,“什麽意思?”


    李霜像是可愛的小動物似的,怯生生說道,“他說,按上邊過去找就能找到了。”


    “什麽破玩意?”


    高文苑也是湊過腦袋看了下,“錢在你今天買早餐的地方被掉包,對方是老手,問下老板有沒有監控錄像,如果沒有,就問問老板,早上有沒有裝修工學徒來吃飯,或者哪個裝修工學徒住500米以內,就是他偷的,對方經常來吃,老板肯定有印象。”


    顏紫月疑惑的眨眨眼,“他怎麽知道?憑什麽啊。”


    李霜搖搖頭,“我也不知道。”


    她試著努力回憶了下,“我今天確實拿到錢就一直捏著往學校趕了,好像是中途在早餐店停留了下,當時人太多,太擠了,我就在旁邊抓著口袋裏的錢等了會,等人稍微少點才進去拿錢買了一個包子,一杯豆漿。”


    仔細想想,她發現那時候是有短暫的手離開過衣服口袋。


    不過也就幾十秒,因為要從口袋裏拿零錢付錢買早餐。


    除此之外其他時候都是捏著的。


    李霜站起身,“我得去早餐店問問看。”


    顏紫月拉住她的小手道,“我陪你一起去,那些社會人不好對付的。”


    她很擔心李霜這個看起來就很柔弱的小女生會吃虧。


    高文苑當然不信,“那小子的話不能信,指不定想在那埋伏你呢,這樣,我帶許則跟毛強和你們一起去,放心吧,有我在,沒人能欺負你們,我可是已經學了一個秘技的。”


    5個人,一路趕到李霜買早餐的店。


    此時已經是傍晚5點多,人家店門口冷冷清清,唯有蒸屜上還泛著寫熱氣,攤位後邊端正坐著個十二三歲的肌膚略黑的小女生在寫作業邊。


    李霜問了下,那披著白色圍裙的老板娘就出來了,“……啊,錢掉了啊,這我可真不知道,我們這小地方也沒個監控啊。”


    這回答讓李霜相當失落,在來的路上,她還抱著那麽一絲期望。


    顏紫月皺著眉頭,看了看紙條,繼續問道,“那你知道,附近哪裏裝修嗎,或者有哪個裝修工學徒,經常來你這吃早點嗎?”


    那老板娘一聽,就笑了,帶著幾分和善的笑容道,“你說阿飛啊,最近跟著他師傅幹裝修呢,他確實以前犯事,蹲過2年牢,出來現在看著本分老實多了。”


    “……”


    這話讓幾人麵麵相覷,皆是露出了幾分詫異又震驚的神色。


    “還真被他說中了,不會是……”


    高文苑當然不信,“不可能,隻是巧合罷了,吃這種廉價小攤小販早餐店的,不就是包工頭,裝修工最多嗎。”


    顏紫月其實也不太信,但是她這人熱心,愛幫人。


    硬是幫李霜,打聽了下那阿飛住處。


    不遠,就在附近拐過一條街,一處胡同小巷子的廉價租房裏。


    幾人闖進去時,那染了一頭黃毛的阿飛正赤著膀子坐院子裏吃新買的燉鴨,看著手機連續劇呢,剛看到幾人進去,一看到李霜的臉,當機立斷,撒腿就想翻牆跑。


    這也到了高文苑最開心的時候,等了一天,他終於可以展示下學習的秘技了。


    “疾行步法。”


    整個人化作一道風衝上去,一把抓住那阿飛的小腿,給人從牆上硬扯了下來。


    然後一拳下去把人打倒在地,“想跑,還沒人能從我高文苑手上跑的了呢。”


    那阿飛當即喊冤道,“不是我偷的,跟我沒關係啊。”


    李霜眨巴眨巴大眼睛回了句,“我們還沒說來幹嘛的呢,你怎麽知道我被偷了東西。”


    “啊……”


    “嗬不打自招了吧,看就是他。”


    高文苑很是得意的把人給扣下了。


    “紫月,你看我厲害吧……”


    正想說兩句邀功呢,忽然發現不對,這不都是按李塵光劇本走的嗎……


    ……


    ……


    金色的夕陽染紅了如火天空。


    波光粼粼的湖麵倒映出一片燦爛的霞光。


    校門口已經人走茶涼,小攤小販都已撤走大半,趕著回家吃飯,


    李塵光背著個書包,淩夜雪手提個小包,兩人肩並肩,漫步在那從校門口一路彎曲延伸過去的湖邊小路上。


    這條路他們走過無數次。


    淩夜雪那燦爛的眸子中倒映著夕陽的餘暉,也映出了少年略顯落寞的身影,她隨口問道,“你怎麽知道是早上掉的。”


    剛她就在門口等李塵光呢,自然看到他寫了什麽。


    李塵光回答,“那看人家桌上擺著的東西不就知道了。”


    根本就不需要什麽推理。


    當時過去的時候,李霜桌上還擺著一杯沒喝完的豆漿,說明她在來的路上買了早餐。


    就算你一路都抓著口袋裏的錢不放,你買早餐付錢,接過對方遞過來的包子豆漿,總得鬆手吧。


    既然中午自己三個人都沒作案機會,那就可以反推是早上買早餐被換掉的。


    李霜一看就是那種小心翼翼謹慎保護“巨款”,生怕丟了的小女生,這種反常的樣子是很容易被那些“獵人”注意的。


    “哦。”


    淩夜雪點點頭,習慣性的伸手捋開耳畔的秀發,那銀色的耳環在夕陽下晃蕩出幾分耀眼的光芒,“等等,那你怎麽知道是裝修工偷的,還是500米之內的學徒。”


    李塵光隨口回道,“因為李霜是用綠色塑料袋包著錢,對方就算發現了,也不可能馬上找到一樣顏色的塑料袋,跟差不多手感的紙掉包。”


    “我們早上來學校一般是6點半,那時候早餐店人最多,不想人擠人就會在那等一會,但不會超過5分鍾,然後對方就趁這時間回家弄了點報紙,塞進綠色袋子,肯定也不是第一次作案,熟悉的很,再跑過來,趁李霜付錢時,跟她碰了下,來的偷梁換柱。”


    時間很短,所以可以保證對方住的不遠。


    而那個報紙上還有一點點新鮮的油漆印,明顯剛用過,說明對方拿的急,極可能是做裝修刷油漆墊的報紙,且法律規定裝修開工是8點,提前開工會擾民,對方不得不在6點半起來去早餐店吃早餐,然後去開工,多半隻是學徒,是師傅安排他7點過去練習或者提前做好準備工作。


    對方住的近,學徒又沒什麽錢,選定這家便宜的,一般每天都會去吃的,所以老板娘肯定認識,一問便知。


    這一切,也就是根據李霜桌上的豆漿,塑料袋,報紙直接反推出來的。


    這才叫有效推理,而不是顏紫月那張嘴一句,我們倆沒偷,那就是你偷了。


    幾乎兩人沒談多久,淩夜雪的電話就響了。


    是顏紫月打來的。


    “錢找到了,對方還花了300多,我們正打算讓他吐出來呢。”


    因為是淩夜雪要求,如果找到了,一定要打個電話通知她。


    顏紫月很是不爽的說了句,“跟李塵光寫的一樣”,淩夜雪還沒來得及說話呢,就被掛了電話。


    這也是當然的,顏紫月忙活了一整天都沒找到,被李塵光幾句話就說完了,輕輕鬆鬆就找到了,這事讓顏紫月極度不爽。


    這不顯得自己很無能嗎。


    淩夜雪如實傳達了顏紫月的電話,“錢找到了,她的語氣感覺是多說一個字都要被氣死了,我還沒說話就掛了,算你厲害!”


    “也沒什麽厲害的吧,東西就擺在那,稍微思考下就知道了。”


    淩夜雪覺得那並不是稍微思考下的程度。


    大部分人都隻是在用眼睛看一個東西,隻有李塵光會去認真的觀察,思考。


    淩夜雪走出幾步反應過來,“等等,那你當時不就已經知道了,你怎麽不說。”


    很顯然,李塵光一進教室,看了下李霜桌麵,聽了下事情經過,其實就已經知道“凶手”是誰了。


    但他當時並沒有說什麽,也沒解釋。


    “有些不爽就是了,同學們為什麽認為顏紫月,高文苑不可能偷,因為他們有錢,為什麽他們都認定是我偷的,因為我沒錢,可是,邏輯上來說,有沒有錢跟偷不偷東西,是沒有本質聯係的。”


    有錢人也會偷的東西,沒錢人也會幫助人。


    李塵光當時隻是覺得心寒。


    哪怕換了一個世界,世界的本質也沒有任何改變。


    再怎麽解釋都是蒼白,因為在大家眼中自己是弱小的,他們有錢,他們可以隨便買晶石,買秘技結晶,他們做什麽都是對的。


    有錢人隨便說句話,都會被當成真理,會被無數人解讀出各種意思,沒錢的人,就算把真理拓下來,人家也隻當是個笑話。


    李塵光知道,那個時候,說什麽都是多餘的。


    懷疑一旦產生,罪名就已經成立。


    李塵光真正的錯誤不是他最後一個走出教室,而是他是三個人中最弱的!


    “那你最後又說了。”


    “那不是看她哭的那麽傷心嗎。”


    “嗯哼。”


    少女發出了意義不明的哼聲,眯著眼睛瞥了李塵光一眼,“就你還憐香惜玉呢,不會是看人家可愛,還在心裏想著人家感激涕零,以身相許吧。”


    李塵光目視前方,沒好氣回答,“是啊,我已經連我們未來的孩子叫什麽都想好了。”


    淩夜雪皺起秀眉啐了口道,“臭流氓!”


    “怎麽就流氓了,我這不是響應國家政策生上三胎,四胎,五胎,胎胎為國爭光嗎。”


    “你拉倒吧。”


    淩夜雪哼了下道,“人家才不喜歡躺平擺爛的男生。”


    想了想又連忙補充了句,“不是我,是她都不喜歡。”


    “我知道,女生找男朋友都要找帥的唄。”


    “誰說的,女生不一定要找帥的,但一定要找自己喜歡的。”


    “真的?”


    李塵光頓覺前途一片光明,“隻要喜歡的?比如,你喜歡什麽樣的。”


    “我喜歡帥的。”


    少年的希望當場破滅,看著少女明媚的笑臉,意識到被耍的李塵光咬牙切齒道,“……你真該死啊!”


    他惱怒的瞪了女孩一眼。


    淩夜雪抬了抬精致的下巴,嬌聲反駁,“怎麽,就許你想跟人家生孩子,不許我喜歡帥的。”


    “……”


    “知道自己不帥,沒話說了?”


    “是是是,你說的都對。”李塵光有氣無力回答。


    淩夜雪提著小書包,走出幾步,又伸出修長如玉的小手,輕輕撩開耳畔的秀發,露出了那仿佛被夕陽染出了點誘人紅暈的臉畔,晚風吹拂過她刷子般秀長的眉毛,輕輕眨了眨那夢幻般的眸子,喃喃道。


    “但是,就算不帥,人要是不擺爛,好好努力,考上好大學的話,也會有人喜歡你的。”


    “我才不信,帝國上次騙我們說4胎最好,養你到老的時候,也是這麽說的,生了四胎,現在都推出五胎送車庫,六胎房產打8折政策了。”


    指不定下次就七胎送房子。


    淩夜雪就微微鼓起小臉,不滿道,“那要怎麽樣你才肯信嘛。”


    李塵光想了想道,“除非現在有個大美女給我說,隻要我好好努力,考上好大學,她就會嫁給我……”


    淩夜雪頓時羞紅了小臉,狠狠踢了他一腳,嗔怒,“你想得美,我才不會這麽說呢。”


    李塵光冤枉,逃開幾步,“拜托,也沒讓你說啊……”


    淩夜雪冷笑,“嗬,那你想讓誰說。”


    “我……不知道,到家了。”


    兩人邊走邊聊天,沿著河道小路來到一個拐彎口,順著兩側綠化帶往前,就看到一處破舊的老別墅區了。


    “你妹妹出來接你了,那我就先走了。”


    “嗯,拜拜。”


    “拜拜,……等等。”


    淩夜雪走出幾步,又從包包裏拿出本厚實的粉色筆記本遞給李塵光,“今天的筆記,你給我好好的看。”


    她特地在後邊四個字上加了重音。


    “好好,知道了。”


    李塵光隨手接過。


    “你真的有看嗎。”


    “有有,有看呢。”


    李塵光說完頭也不回的向前跑去。


    他的前世昏暗無光,這世也是陰暗晦澀。


    命運從不對他優待。


    即使如此,他也是有光的,不遠處的,便是隻屬於他自己的,唯一的光……


    隻要看到她,李塵光就覺得,前路滿是光明。


    隻是還沒跑到呢,就聽到那稚嫩的嬌呼聲,“呼呼,看咱的火箭頭槌……”


    一道嬌小的身影趁著夜色飛奔過來,一下撲到他身上,那一頭飛撞,連帶著兩人一起摔倒在旁邊草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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