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南忽然有些羨慕瓊安。


    伊莉摩雅絲居然對她搜刮的財富無動於衷。


    換做自己的話,伊莉摩雅絲能讓他從頭到尾看不到一點金色。


    不過某種程度上,也說明伊莉摩雅絲在自己麵前坦率不做作?


    坐在酒館裏的安南自我安慰道。


    外麵的天已經完全暗下,安南準備就在酒館湊合一晚的時候,酒館大門被敲響。


    “這幾天不營業。”安南朝門外說道。


    怎麽回事,沒看到酒館的燈都沒亮嗎?


    但敲門聲還在持續,安南隻好繞過櫃台,打開酒館大門。


    吱呀——


    外頭的寒氣灌進酒館,安南眯起眼,沒在門外看見一道身影。


    孩子的惡作劇?


    但門口的積雪沒有一道足跡。


    疑惑的安南關起門,剛回過頭,就看見櫃台前的凳子上坐著一道教徒長袍輪廓。


    “你是誰?”


    “安南·裏維斯閣下,我們早些時候見過。”


    “我不記得我見過藏頭露尾的家夥。”


    安南唯一有印象的是莫拉,但他是灰袍,也沒有淡淡的腐爛味兒。


    “抱歉,大領主在盯著這裏,我不得不避免被他們發現。”


    輪廓掀開了鬥篷,顯露出一張有些熟悉的麵孔。


    “你是那位牧師?”


    安南想起在財富教會見過他,隱約猜到他偷偷跑來這裏的目的了。


    “你找我有什麽事嗎?”安南揣著明白當糊塗。


    “安南·裏維斯閣下,您是聰明人,讓我們開誠布公。財富教會希望能夠與您合作。”


    最先發現災難降臨的不是獅子和狼群,而是昆蟲鳥獸。


    財富教會沒了權利,變成吉祥物般的存在,但舊日的廣泛基礎依然存在於破碎山脈。


    而且他們比雷蒙德家族的消息更靈通。


    “我拒絕。”安南果斷道。


    “請先別急著拒絕,安南·裏維斯先生,你需要我們的幫助。雷蒙德家族在破碎山脈的統治根深蒂固,無數貴族,商人都依附他們生存。”


    “他們排斥外來者,但不會排斥教會。我們會幫你成為破碎山脈的新王。”


    “明白了,但我的答複還是拒絕。”安南對當什麽破碎山脈的王不感興趣,甚至沒問財富教會要怎麽幫自己。


    牧師沒說話,他在等一個理由。


    “我對你們財富教會並沒有什麽惡意,正好相反,財富教會是我在這個世界上第一個拜訪的教會,我還摸過你們女神的腳趾。”


    “什麽?”


    “哦,神像的腳趾。”


    安南改口:“直到現在,在我的領地都有女士的塑像和一些教徒。我非常願意和你們合作,交流,乃至結盟。”


    牧師感受得到,安南說的是實話。他的情緒有所緩和:“既然這樣,為什麽還要拒絕呢?”


    “因為利益。”


    安南深深凝視著他:“我們都知道財富教會的目的是什麽。我終要離開這裏,到時候站在人們頭上的人隻是又換了一茬。”


    雷蒙德家族成功的背後和教會密不可分,要不是大領主脫離了控製,他們隻不過是財富教會的代言人。


    “你不打算要這片土地?”


    “這裏是四季如春還是物產豐饒?”


    這讓牧師無法理解了:“安南·裏維斯先生,你究竟站在哪一邊?”


    “人民那邊。”


    牧師離開了,沒有取得任何成果,他和這個不可理喻的無信者沒有什麽好說的。


    安南關上門,掛上門閂,慢慢轉過了頭。


    “偷聽了這麽久,出來吧。”


    幽靜昏黑的酒館大廳無人應聲。


    安南帶著硬靴底踩在木質地板的“噠噠”聲回到櫃台前,整個大廳回蕩著他的聲音。


    “你可以繼續玩貓捉老鼠的遊戲,不過被我抓住就沒這麽好說話了。”


    窸窸窣窣……


    角落的黑暗蠕動起來,看似牢固的牆板被搬開,爬出一道佝僂的身影。


    安南拿出了魔法燈,讓擴散的光暈照到那邊,看著鼠人長老窸窣著爬起來


    說實話,堂堂鼠人長老從鼠洞裏爬出,多少有些破壞它一直以來維持的陰冷,神秘形象。


    “你怎麽知道我在。”連質問都變得親切起來。


    “我不知道,隻是想起你們無處不在,就試試咯。”安南一副“被我詐出來了吧”的得意表情。


    鼠人長老陰沉不善,安南無動於衷,畢竟親眼看著這家夥滑稽地爬出來。


    “偷聽盟友說話可不是好習慣,長老。”


    “我隻是……路過。”


    “說謊。”


    竊聽的事往小了說可以敷衍為巧合,往大了說就是暗中竊聽盟友。鼠人長老還不想和安南發生矛盾,便說道:“人類玩意大領主已經知道你的人跑去破碎礦區,打算做些什麽。”


    “做什麽?”


    “不知道。”


    安南微眯起眼眸:“你不太坦誠,我的朋友。”


    “因為你不該來這兒,你應該在自己的巢穴發展,拍更多《貓和老鼠》!新的一集什麽時候出來?”


    “不知道。”安南還了回去。


    “……那個人類玩意大領主打算讓牡蠣幫清理掉你的人,挑起你和牡蠣幫背後的人類玩意紛爭。”鼠人長老隻得吐露真相。


    安南皺眉:“他又想躲在後麵,坐享其成?”


    雷蒙德大領主的行事風格簡直就像他的體型——能不親自動手就不親自動手。


    “不過你說牡蠣幫背後……他們給別人做事?”


    “圓桌兄弟會,你們人類罐頭的哈斯特克……”


    哈斯特克是鼠人語,對應通用語的話差不多是“屬下”的意思。


    至於人類罐頭,安南猜它是指騎士團之類的組織。


    “和我說說圓桌兄弟會。”


    “你們人類玩意比我更清楚哈斯特克……”鼠人長老邊說著邊後退。


    “你去哪?”


    鼠人長老退到牆洞前,倒退著爬了回去。


    “我說過,我隻是路過。”


    “你確定你們沒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嗎?”安南還是不甘心。


    “不需要……”


    帶著陰冷的低語,鼠人長老挪回牆板,消失在牆後。


    安南沒忍住好奇心,走過去挪開看似嚴絲合縫的牆板,將頭探進去。


    牆裏幾乎被挖空了,隻有一條通往地底,正常成年人幾乎不可能鑽進去的狹窄縫隙。


    拐角處,一道輪廓蛄蛹著消失。


    安南將牆板複原,蹲在那兒若有所思。


    財富教會,斯圖恩鼠人,還有圓桌兄弟會……沒想到閉塞的破碎山脈聚集了這麽多勢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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