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伯雄道:“仲英無論如何都是我兄弟,也是我唯一的兄弟,我不管凶手是誰,這個仇總要他血債血償!”他說得咬牙切齒,完全不顧旁邊析長三跟他使眼色。


    析長三此舉顯然是怕慕容寒山起了不滿,一氣之下反而與伊琳娜聯手,那麽這個仇丐幫和八臂門都報不了。


    外麵做法事的聲音嗡嗡傳來,他們所在的屋內卻安靜得落針可聞,這矛盾的鬧與靜,讓人產生一種很不真實的玄妙之感。


    慕容寒山說道:“我決定和兩位站在一邊,查探出真正的凶手,然後將此人繩之以法。”


    管伯雄不知道慕容寒山和伊琳娜之間的關係,他的歡喜乃是發自肺腑:“多謝劍神相助,我想那凶手就算再凶狠狡詐,也絕非是慕容先生的對手!”


    析長三卻沒有管伯雄想得這麽樂觀,慕容寒山提到真正的凶手,顯然他現在還不認為伊琳娜是下手之人,不過這樣也好,他既然這麽說,萬一查探到伊琳娜是凶手的話,慕容寒山更不會再維護於她,他說道:“不錯,慕容先生隻要確認凶手是誰,就會將凶手的人頭帶來,以祭奠我們堂主以及仲英的在天之靈。”


    慕容寒山白了他一眼,知道他在敲定磚角,他心中微微有氣,你將我慕容寒山看成什麽人了?難道我是食言而肥的人?


    想著這麽想,可是他心中還是不免擔心……擔心伊琳娜是真正的凶手。


    便在這時,外麵做法事的聲音以及其他賓客的聲音喧嘩混亂起來,外麵似乎發生了什麽變故,三人相望了一眼,管伯雄當先走出去看個究竟。


    隻見偌大的院子裏,盡管靈堂肅穆,但依舊又幾名賓客嬉笑出聲,管伯雄一眼看去,並沒有發覺什麽異樣,正要對那幾名嬉笑的賓客斥責,忽然發現做法事的和尚中夾雜了一名尼姑,隻因和尚和尼姑都剃著光頭,又都穿著灰撲撲的僧袍,他一眼竟沒有分辨出來。


    這麽一來,管伯雄也明白了賓客嬉笑的原因,就是因為這名尼姑鬧騰的。


    別說普通人見到尼姑,向來都會覺得晦氣,如今尼姑和尚齊聚一堂,更是令人感到罕見罕聞,管伯雄心中有氣,來到這名尼姑身旁厲聲喝問:“你是誰?幹什麽來了?”


    這名尼姑向管伯雄先是福了一福,接著似乎感到別扭,又用右手合十,向管伯雄行了一禮,管伯雄側身讓在一旁,表示不受她的施禮,這尼姑低聲說道:“賤尼法號塵緣,曾和管仲英有幾分香火情,聽聞他不幸被人殺害,我……我前來拜一拜他。”


    析長三和慕容寒山兩人站在廳堂門口,看到這古怪的一幕,無不感到又是驚訝又是好笑,這名法號什麽塵緣的年輕女尼相貌脫凡除塵,讓人一眼就生出我見猶憐何況老奴之感,心中都猜測她就是管仲英在尼姑庵結下的姘頭,難得的是她能自己當眾承認。


    塵緣的話一落音,周圍的人無不嘩然,管伯雄臉上氣得漲紅,他指著塵緣道:“你……你……你也是佛門中人,怎的說話如此不知廉恥?我兄弟英靈在上,你是何居心,竟想……竟想玷汙他的聲名?”


    其他人也紛紛指責塵緣不知羞恥,竟敢在大庭廣眾之下,做法事的高僧麵前,說出這等有辱佛門之事。


    塵緣也不和他們辯駁,隻說道:“也許是我塵緣未盡,總之是認識了管仲英這個冤家,你們怎麽罵我都行,現在他被人害死,找凶手報仇,我也願盡一份微薄之力……”


    管伯雄搖了搖頭,大聲說道:“我不管你是出於什麽目的,我都不想再見到你,你身為出家人說出這等言語已是不該,現在更想借著我兄弟之死的慘事來打秋風,我管伯雄絕不允許你做出這等羞辱管家之事,來人!將這名淫賤的女尼給我趕出去!”


    幾名八臂門的弟子齊聲應道:“是!”幾人來到女尼身旁,擺出一副凶狠的模樣,希望她能知難而退,這樣便不用他們推搡動手,畢竟他們也覺得沾染上尼姑就會惹來晦氣。


    哪知道塵緣非但不走,反而歎了口氣,不依不饒地說道:“我知道仲英之死十分蹊蹺,你們要趕我走,難道是怕由我參與有什麽不便之處麽?難道怕我跟著找到真相麽?你身為他的兄長,不以找到兄弟真凶全力以赴,是否有什麽不可告人之事?”


    眾人聽到塵緣的話,心中都感到這尼姑好不簡單,她看起來美豔單純,實則心機深沉,對管伯雄這麽反咬一口,就算管伯雄不加理會將其趕走,這不可告人之事的疑心也已經種在了大家的心中。


    管伯雄怒不可遏,指著女尼道:“你……你這賤尼竟敢血口噴人?你算是什麽東西,我要你來幫著查清真相?如今我這裏有丐幫的人,有劍神相幫難道還找不出真相?你再胡言亂語,小心我將你送入官府大牢,須記得,佛門十誡中還有一戒是誡妄語,否則要入拔舌地獄的!”


    塵緣聽他語出威脅,不禁慘然一笑:“仲英死了,我沒有追隨他而去,已經算是對不住他了,下個拔舌地獄又算得了怎麽回事?而且我已經跟他說好了,願意為他還俗的,想不到……”


    管伯雄聽她越說越是咬定了和管仲英不清不楚,他雖知道塵緣所言多半是實,可是又怎能容忍她在這裏將他管家的聲名糟蹋得一文不值惹人訕笑的地步?他怒道:“孫六福,趙六德,吳六品,你們幾人是怎麽回事?讓你們將她趕出去,怎的還讓她在這裏胡言亂語?難道還要為師的親自動手麽?”


    這孫六福,趙六德以及吳六品等人見到師父動了真怒,哪還顧及什麽尼姑吉不吉利的,四人一起動手,向塵緣左右肩頭推了過去。


    站在廳堂的析長三和慕容寒山見到這一幕,心中暗歎,一個人的所作所為,極難瞞得一絲不露,如同用紙包火,不但不能包住,反會引火燒身,償若管仲英泉下有知,見到這一幕,不知道心中會作何感想,會不會認為自己死得十分不值?還是後悔和塵緣結交?


    算起來管仲英死得也並不冤枉,真正冤枉的是丐幫分堂堂主邵人傑,無辜受到牽連。


    就在兩人感慨之際,奇事又發生了,四名八臂門的弟子雖不能說是盡得八臂刀法八臂拳法的真髓,但畢竟是四條昂藏大漢,將這名弱小尼姑趕走,那還不是手到擒來?可是四人的手一搭上塵緣的肩頭,便見塵緣雙肩一扭,這四名弟子便倒跌出去!


    原來塵緣竟是一位深藏不露的高手!


    這下不僅管伯雄大吃一驚,就連析長三和慕容寒山也感到自己看走了眼,從塵緣擊退四名八臂門弟子的情形來看,隻怕管伯雄也不是她的對手,慕容寒山和析長三兩人為管家府上的客人,自然不能見到主人受到欺辱而袖手旁觀,兩人雙雙縱身前來。


    管伯雄大感麵目無光,他理了理袖子,口中說道:“好啊,說了半天,原來你是來找管家的麻煩來了!”看他的樣子,是準備親自下場動手了。


    這是慕容寒山走到兩人中間,他看著塵緣道:“主人家在辦喪事,希望你別在此搗亂,擾亂逝者的安寧。”


    這句話比什麽話都有用,塵緣一動不動地看著慕容寒山,眼淚不由自主地湧出,順著她年輕的臉頰滾落,她看了一會慕容寒山,然後轉身默默離開,隻不過她到了門外就不願走了,人在門口站著,似乎在等待什麽事。


    慕容寒山原本以為她會跟自己動手,自己就能趁機將她趕出這裏,想不到她這麽好說話,也想不到她這麽不依不饒,他了看眼管伯雄,管伯雄臉上露出尷尬的神色,管仲英郊遊廣闊,前來吊唁的很多都是和管家隻有泛泛之交,並不將什麽管家的聲譽放在眼裏,反而希望看到些熱鬧。


    析長三朗聲說道:“這是個瘋婆子,她說的話乃是瘋話,我是丐幫之人,不希望有人侮辱管仲英逝世後的英明,否則就是在跟我們丐幫過不去!”


    其他人或者沒有聽過慕容寒山的名頭,但丐幫的聲威卻都領略過,本想拿此事當做笑話來講的人,聽了這話都打消了這個念頭,但悠悠眾口,又有誰能阻止地了他們瞎說呢?析長三這麽做,不過是聊盡人事而已,而且他對管仲英並無好感,多半都是看在先堂主邵人傑的麵子上。


    管伯雄對析長三的仗義舉動大為感激,他對析長三和慕容寒山道:“咱們進屋說話吧。”


    外麵人多嘴雜,慕容寒山二人隨他進了廳堂,管伯雄歎了口氣,不知從何說起,慕容寒山道:“以咱們所知來看,這小尼姑所說的極可能都是實事,而且她來憑吊管仲英而不得,我看她多半也不會放棄,隻是想不到她年紀輕輕,卻練就了沾衣十八跌這一手高明的武功。”


    析長三訝然道:“這是沾衣十八跌?我聽說這種功夫靠得都是內力,她這個年紀,是如何練就這麽深厚的內力的?”


    這個慕容寒山和管伯雄問題誰都回答不了,管伯雄說道:“償若她先還了俗再來吊唁仲英,我也不是不通情理,她這麽前來一攪和,讓我怎麽接納她?這不是明擺著讓人笑話我們管家麽?仲英之死就變得更為冤枉了!”


    析長三說道:“她此次前來,的確會讓管家顏麵盡失,這無異於直接承認她和管仲英有一腿,難道她和仲英的死有關?”


    慕容寒山搖了搖頭:“應該不會,我看她心思不像複雜狡獪之輩,她多半是沒有考慮到這一點。”


    析長三對慕容寒山的話不以為然,他心道,償若她不是心思複雜的人,卻又如何練就了這一身過人的武藝?nte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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